李龍陽挾持著荊氏兄弟二人來到鷹刀身旁。
荊流雲冷冷地說道:“流花,這就是你結交的好朋友嗎?你怎麼對得起爹爹,你怎麼對得起我?”
荊流花痛苦地低下頭,不敢面對兄長望過來尖利的眼神。
他厲聲向李龍陽喝道:“李玉堂!枉我荊流花一向視你為我的好朋友,好兄弟,卻沒想到你會如此對我!難道你是這樣對待朋友的嗎?你對得起我嗎?”
李龍陽一陣黯然,對於出現這種情況並不是他所希望的,但是他深信鷹刀絕對不會是殺人凶手,如果自己不能幫助鷹刀脫險,那麼鷹刀將必死無疑。
李龍陽長嘆一聲道:“如果今天換作是流花兄險此絕境,我也會為了你這麼做的。我相信鷹兄絕對不會是殺害荊世伯的凶手,他就算再傻,也不敢在小花溪殺荊世伯,這樣做和送死有什麼分別?所以,其中必有隱情。”
荊流花怒喝道:“他自己都承認了,你怎麼還是相信他不是殺我爹爹的凶手?你是不是瘋了?”
李龍陽搖頭一笑道:“我沒有發瘋,我就是相信他不會做出這麼不合情理的事來。”
荊流雲冷然說道:“流花,你不用說了,他們兩是一丘之貉,再說也是白費唇舌。李玉堂,你到底想怎麼樣?還是劃下道來罷,說那麼多干什麼?”
李龍陽看著鷹刀笑道:“鷹兄,你有什麼看法?”
鷹刀實在料想不到李龍陽居然會干冒奇險來救自己,心內的感激猶如波濤洶涌難以自己。
但很快,他便撇開心中激蕩的情緒,認真籌劃下一步的行動。
因為他知道,現在並不是應該感動的時候,感動的事還是留到脫離險境之後再說吧。
鷹刀此人雖然在平日里嘻嘻哈哈好像沒正經一般,但每逢大事時卻能判斷准確,殺伐果斷,總是能激發出全身的潛力來應付事端,這一點看上去好像很矛盾,但正如鷹刀自己所說“無論什麼事都要認真去面對,整天象一根弦一樣的緊繃著,那做人不是太累了嗎?只有在生活中徹底放松自己,以輕松詼諧的態度去看待一些小事,這樣一張一弛,才能以最佳的狀態去迎接高難度的挑戰啊”。
所以,有很多人都不會明白,為什麼象鷹刀這種嬉皮笑臉毫沒正經的浮滑浪子卻總是能輕松渡過在許多人眼中都認為是極度困難的難關。
其實,真正的答案就在這里:一張一弛才是人生的真諦所在。
鷹刀低聲在李龍陽耳邊道:“這次他們所設的陷阱心思巧妙,毫無破綻,到現在為止我依然沒有想出能證明我不是凶手的證據。所以,我這個黑鍋是背定了。為今之計,只有挾持著荊氏兄弟先逃出小花溪再說。”
李龍陽見鷹刀親口說出他是遭人陷害,遂放下大半心事。
畢竟他是全憑著直覺認為鷹刀不是凶手的,現在總算知道自己並沒有做錯,心里也好過一些。
他想了想道:“雖然現在沒有證據證明你不是凶手,但日後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這樣罷,你先帶著荊流雲離開小花溪,等到了你認為安全的地方再放他回來。我在這里拖著花溪劍派的人,不讓他們騰出人手來追蹤你們。”
鷹刀大驚道:“你不和我一起走?”
李龍陽搖頭道:“這一次為了救你卻得罪了流花兄,我要留在這里給他一個交代。你放心,我身為高麗王族,又沒有殺人,他們也不敢拿我怎麼樣。”
鷹刀皺眉道:“不行,你留在這里終究太過凶險,還是我們一起走吧。”
李龍陽微笑道:“如果我和你一起走,我手下那些侍女可沒有我們這麼好的功夫,在長途追襲之下,可能有所損傷。再說,大家一起走難免目標巨大,容易被人追蹤,到時大家都逃不掉。而我留在這里,只要找個人送信到官府,到時自然有官府出面來替我打點一切。所以,我留在這里才是最安全的,反而你那方面我有些擔心。我最多能拖他們今晚一個晚上的時間不來追殺於你,明天天明之後,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你千萬要小心行事,我不想以後沒有你來陪我喝酒。”
鷹刀默然半晌,眼睛紅紅的笑道:“紅豆老是說你長得太漂亮,不象個男人。依我看來,你比任何男人更象個男人。所以,我一定會回來和你喝上幾杯的。你保重了。”
李龍陽大笑:“你是罵我還是夸我?你還是快走吧,再羅嗦下去就要變成個老太婆了。”
鷹刀哈哈一笑,順手點了荊流雲的穴道,將荊流雲提在手中大喊道:“前面的人給我讓開了!我鷹刀要走了。不過不用麻煩你們來送我了,有你們荊流雲荊大公子一人就夠了。”
由於鷹刀有人質在手中,花溪劍派眾人不得已之下,只得讓出一條通道出來。
蒙彩衣站在人群之中望著鷹刀,眼中露出一種復雜的神色。
她暗暗嘆道:“鷹刀,難道我們真的有機會合作嗎?那麼,在我們下次見面時再好好談談吧。”漸漸地,一絲不可察覺的笑容浮現於她絕世的容顏之上。
鷹刀在出門之前再次望向李龍陽,只見他孤傲地站在人群之中,恬淡的笑容在他雪白的長衫襯托之下越發顯得雍容華麗卓然不群。
鷹刀向著李龍陽微微一笑,挺胸昂首出門而去。
身後李龍陽那招牌式地溫柔腔調響起:“大家都不要動,只要我發現有一個人追出門去,那流花兄的身上就少一個零件,兩個出去,就少兩個零件。所以,為了流花兄著想,你們還是乖乖的罷。對了,流花兄,我們干站在這里沒什麼意思,不如叫人煮點好茶,我們手談幾局如何?不願意?不願意也不要生氣嘛,我們換個玩法怎麼樣?今晚的月色還不錯,我們就以 ‘月’為題來聯句如何?還是不願意嗎?那我們就再換個玩法好了……”
鷹刀有驚無險地衝出小花溪。
離開小花溪已近兩里了。
雖然手中提著一個人影響了鷹刀奔跑的速度,但在沒有把握之前,鷹刀也不敢輕易放走荊流雲,以免少了手中的擋箭牌之後更加無法逃出花溪劍派的追殺。
來到一個岔路口,鷹刀放下荊流雲道:“他媽的,怎麼這般重?象只死豬一樣,累得我鼻血都快流出來了。我說荊流雲,你也該好好保養一下自己的身體了,以後要多吃蔬菜少吃肉,這樣才能保持苗條的身材嘛!象你這樣要身材沒身材,要長相沒長相,以後怎麼追女孩子啊?”
突然,一個軟軟的聲音笑出聲來:“你也是要身材沒身材,要長相沒長相,不是照樣有人喜歡?”
一個身材修長俏麗動人的女孩子走了出來,正是芊芊。
鷹刀一喜,這小丫頭倒也機靈,居然會跟著跑出來。
他故意裝作生氣道:“怎麼?現在嫌我長得不好看了嗎?那你跟著我干什麼?”
芊芊咯咯笑道:“你雖然長得不帥,但我卻是個傻丫頭,我這個傻丫頭不喜歡美男,就喜歡長得丑丑的男人。所以,我一看到你就神魂顛倒,就拼命來追你了。”
鷹刀笑道:“死丫頭,連句好話都不會說。什麼丑丑的男人?你不能說我是天底下最有格調最有魅力的男人嗎?看來你應該好好多讀些書了。對了,你怎麼會跟著我來的?”
芊芊眉飛色舞得意洋洋道:“你出事之後,我躲在人堆里害怕的不得了。後來,我見主公挾持了荊家兩兄弟便知道你不會有事了。於是,我就趁著小花溪一片混亂,先跑出來等你了。從小花溪到這里只有這一個岔路,我知道只要在這里等就一定會碰得到你,果然被我等到了。”
鷹刀微笑道:“你這個傻丫頭實在聰明的很,知道在這里等我。不過,這一次我是去逃難,隨時有殺身之禍,你跟著我太過凶險了,還是回去到龍陽兄那里吧,等我躲過這一次之後再回來找你如何?”
芊芊嘟著小嘴道:“這麼說,公子是不要我了?”
鷹刀道:“我怎麼可能不要你呢?現在情況不同嘛!你現在跟著我等於是提著腦袋過日子,這種擔驚受怕的生活絕對不適合你。所以,為了你的安全著想,你和龍陽兄在一起才是明智的選擇。”
芊芊搖了搖頭,眼睛里慢慢籠罩著一層薄霧,她淒婉道: “公子,芊芊自從跟了你之後,從沒有想過離開你,我生要和你一起,死也要和你在一起。與其躲在安全的地方整天擔心你在外面不知是生還是死,還不如跟在你的身旁和你同甘苦共患難來的開心。求求你,就讓芊芊和你一起走吧。你放心,我的功夫雖然不怎麼樣,但自保應該不是問題,我絕不會成為你的負擔的。”
鷹刀雖然感動於芊芊對自己的深情,但為了她的安全,依然拒絕芊芊跟著他。
芊芊見百般哀求都無法打動鷹刀,只得哀嘆道:“那好,你走吧。我不跟著便是了。”
鷹刀提起荊流雲欲走,卻見到芊芊背對著自己抱膝坐在路旁的大石上動也不動,不禁奇道:“芊芊,你不回去嗎?”
芊芊頭也不回,嗚咽道:“我不回去。我要在這里替公子擋著花溪劍派的追兵。只要他們經過這條路來追公子,我就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直到我被他們殺了為止。這樣,我也算是為公子做了件事了。”
鷹刀頭都大了,無奈之下只得道:“算我怕了你了,你跟著我便是。不過,我丑話說在前面,你可不能因為太辛苦而哭鼻子啊?還有,打架的時候盡量躲遠一點,不要給我添亂!你明白了嗎?”
芊芊立時化哭為笑,她興奮地摟著鷹刀的脖子道:“我不怕辛苦。我可以給你燒飯,還可以洗衣服,我什麼都能干。”
鷹刀提著荊流雲向前走去,口中道:“什麼燒飯洗衣服的,我們有命逃出這里再說吧。”
芊芊歡快地跟在身後,道:“我們一定會逃出去的……”
明月高掛夜空,在他們的身後投下長長的影子。
經過近兩個時辰的長途跋涉,鷹刀一行人已經沿著河流向下走了約五六十里。
鷹刀見離小花溪已遠,再拖著荊流雲也是個累贅,便將他放在地上,拍開他下身的穴道,使得他可以行走如常。
鷹刀笑道:“荊大公子,這一路勞煩你相送真是辛苦你了,我們就此別過,有緣再見了。”
荊流雲從地上站起,他怨毒的看著鷹刀惡狠狠道:“鷹刀,今日之辱我荊流雲銘記在心,終有一日教你落在我的手上,到那時,我定要你後悔為什麼要活在這個世上!”
芊芊嬌喝道:“我家公子好心放過你,你還在這里胡言亂語什麼?你信不信我一刀砍了你?”
鷹刀笑著攔住芊芊道:“隨他去罷。如果換做是你被人提著大半夜,脾氣也難免會大些。你就當是瘋狗在亂吠好了,又何必生氣?”
芊芊聽了,不由咯咯笑將起來。
荊流雲見鷹刀得意洋洋的神態,胸中不禁怒火狂涌,他只覺得若不能將這口氣宣泄出來,只怕自己的肚皮都會因此被氣炸了。
荊流雲大喊道:“鷹刀!你可還記得幽蘭小築的卓思楚嗎?”
鷹刀本已和芊芊走了,突然聽到思楚地名字,不由折身回到荊流雲身旁。
鷹刀皺著眉頭道:“你怎麼知道思楚的名字?”
荊流雲哈哈狂笑道:“我怎麼會不知道?思楚,嘿嘿,真是好生親熱啊!”他頓了頓,眼睛直視鷹刀,臉上浮現出一種詭異的笑容,他一字一頓地說道:“卓思楚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你說我知道不知道?只是閣下用這麼曖昧地口吻稱呼我妻子的名字,你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嗎?”
鷹刀只覺得一聲驚雷在耳邊炸響,他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於是,他厲聲喝道:“你胡說些什麼?思楚怎麼會是你未過門的妻子?”
荊流雲一陣快意涌上心頭,他嘿嘿笑道:“我們花溪劍派和幽蘭小築聯姻正是江湖中一大美事,我和卓思楚均是名門之後,我們的婚姻才是天作之合。你以為象你這種無門無派的江湖浪子能配得上卓思楚那種絕代佳人嗎?”
鷹刀茫然四顧,他喃喃道:“不可能的,你說謊!思楚她不會嫁給你的,不會的……”
鷹刀一陣心慌意亂,他指著荊流雲咯咯笑了起來:“你不用騙我,我知道你是不服氣被我提了大半夜,所以想了這麼一個餿主意來耍我,我是不會上當的。”
荊流雲只是定定地望著鷹刀,什麼話都不說。
鷹刀氣苦之下,憤怒難以抑制,一巴掌甩了過去,頓時將荊流雲的半邊臉頰擊得腫了起來。
鷹刀怒吼道:“你媽媽的辣塊大西瓜,快說!你是騙我的!”
荊流雲依然笑眯眯地看著鷹刀。
只是他的臉頰腫脹,使得他的笑容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詭異。
鷹刀憤怒地在荊流雲身前踱來踱去,最後,終於怒道:“ 好!你不說是嗎?那我就將你這顆臭頭砍下來當球踢!”說畢,拔出刀來欲砍。
荊流雲突然向後冷笑道:“你還不出來嗎?你再不出來的話,你就要當寡婦了!難道你巴不得我的腦袋被你的情人砍掉嗎?”
一聲輕輕的嘆息傳入鷹刀耳中,那如夢如幻的聲音正是鷹刀思憶已久難以忘懷的人所發出的。
一道白色的身影呈現在鷹刀眼前,那一彎秋月般的眼眸,那隨風搖擺的絕代風姿,那楚楚可憐的神情,不是卓思楚還會有誰?
一陣淒苦涌上鷹刀的心頭,難道荊流雲所說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