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空谷人也,與麗香公子,飛白散人、玄明高士為友,甚相得,三人者,每感其吹噓之力。惟玄明稍以高自據,先生遣弟子山雲遮道而進,將掩其不備以玷之。
雲至,玄明斂容問曰:“子欲日蒙昧我邪?”雲曰:“非弟子之浮薄敢與先生抗,實先生使之來耳。先生樂人之從,高士顧精士自顧,不從之,而迷,何相忤邪?”玄明曰:“先生固東西南北人也。某循途守從之士,安能順之?且先生行必萬里,急則怒號,其性恍惚,令人不能捉摶。是以麗香公子觸之而脫冠拜謝,飛白散人遭之而委身如狂。先生且以為鼓舞之術,而不自知其嚴。子亦知之久矣。子以輕清之才,必有覆護之德。幸為我解焉。”雲曰:“高士誠明見萬里者。其如前驅,實無定蹤。倘解高士之圍,必被掃逐。”
言未畢而先生至。雲乃避之,先生復就焉。雲又避之如飛,先生怒而追之,雲乃散去。先生怒益急,山鳴虎嘯,石走沙飛,江湖作浪,天地震動。雲懼,盡其族而復請命。
頃之,飛白散人嘯舞而至,與先生相翱翔而問故。先生號呼道之。飛白拍地而笑曰:“玄明乃公之良夜友也,胡相隔哉!”遂挽先生訪麗香。
麗香方苦寒,如沉醉狀,顛倒欲眠。先生扶之,而麗香益泄不寧,惟顛首而已。飛白亦擊其額而侵之。麗香力不能勝,乃微告曰:“二公少避,某即醒矣。”飛白乃避地,先生亦息焉。麗香遂振衣而起,含笑相揖。既而,知玄明之外見,乃赤頁然對曰:“吾四人者,天地之秀也。安能缺一哉?某傳世幾葉,支衍雖盛,使無玄明公照顧,則皆影滅矣。況玄明亦與二公有光,何獨避之?”飛白亦笑曰:“玄明雖有缺處,亦頗明白可接。”先生乃和聲然之,令雲去側而請焉。
玄明至,交好如初。情思相合,心膽相照,終夜依依,密不忍舍。自是以為常。每至曉,玄明扶雲西歸,惟麗香則與先生倚欄相笑而已。
先生盛蓋天下而不征諸色,澤及萬物而不見諸形。然晚年亦性暴好殺。觸之者股栗,犯之者容藁。此其所稟之氣然也。天下之人,想像其豐彩,而不能物色之,故稱之曰“清虛先生”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