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辰習慣了林卉的“騷擾”,同樣也習慣其他男生的異樣目光。
當希若雪來滬海探望他,並和林卉走在一起時,更讓無數人大跌眼鏡,紛紛羨慕他的雙喜臨門。
經過一番觀察,吳辰能看得出,希若雪對林卉沒有絲毫作為女人的戒備心,反而特別照顧她,就像是對待自己的妹妹一樣,他十分好奇。
希若雪知道他的疑惑後,說出了內心話:“辰,你知道嗎,其實……我一直都想有個可以疼惜的妹妹,彼此分享一些喜怒哀樂,不必有太多防備心,能坦然地說出心事。”
“嗯,其實我也想要這樣一個妹妹,滿足我做哥哥的保護欲。”
吳辰深有同感,他心思靈動,順著她的話理解:“所以,其實你把小卉當成了傾訴對象,或者是……日記本的形式嗎?”
“是吧……可我已經很久沒寫日記了。”
“雪,能讓我看看你的日記嗎?我一直挺好奇的。”
希若雪沉吟片刻,沒有拒絕:“可以,等以後吧……”
“什麼時候?”
“嗯……我們結婚的時候?可以嗎?”
“好,一言為定!”
吳辰哈哈地笑起來,隨後試探性問:“雪,雖然小卉心思單純,但你就不怕她……”
“小卉不是這樣的人。”
希若雪露出一絲笑意,看向了林卉,此時她正聚精會神地玩著一款叫《合金彈頭》的游戲,一臉緊張,小手不斷拍打按鈕。
吳辰問:“其實吧,你有什麼心里話,也可以和我說的。”
“辰,不一樣的,這是女生之間的秘密。”
希若雪輕輕搖頭,緩聲說:“除了你,我身邊從來就沒有一個值得信賴的人,特別是……上了大學後,有很多話寧願爛在肚子里,我也不想說出來。”
“那李倩兒呢,你是不信任她?”
吳辰沉吟片刻,說出內心猜想。
希若雪沒回答,整個人陷入回憶中:“在我記憶中,曾經有一個親妹妹,她長得和小卉一樣單純可愛,經常可憐兮兮地纏在我身邊討吃的,有時候她還將鼻涕擦到我衣角上,令人很不省心,很頭疼,卻又願意呵護她……”
不知不覺,她的眼眸漸漸濕潤,聲音略微哽咽:“可在我很小的時候,她就離開了,再也見不到她了,似乎……我身邊最親近的人,都在逐漸遠去,我突然好怕……”
“雪,我永遠不會離開你的。”
吳辰嘆了一口氣,緊緊抱著她,表情沉重。
他想起幾個月前,自己背著伊人和李倩兒亂搞,心里特別內疚。
他嘗試過很多次想和伊人坦白,但一次次退縮,他硬是捂在心里,怕希若雪就此傷心離開。
“辰哥哥,救命,這個Boss好難打!”
林卉剛想喊救兵,轉頭看到兩人摟在一起,吐了吐舌頭,又默默一個人玩游戲。
感受著懷里人兒的那份無助脆弱,吳辰很想用自己一生讓她幸福,這份深埋在心中的承諾,有時會化成一個個似曾熟悉的夢境。
在夢見,他和伊人走進婚姻殿堂,並親手將戒指戴進她手指里,周圍的人都在鼓勵、祝福,當聽到伊人從嘴里說出“我願意”三個字時,那一刻吳辰已經無悔。
提到戒指,有一次他路過珠寶店,從櫥窗里看到一枚特別好看的鑽戒,采用了天使之吻的外形設計。
那顆鑽石懸空其中,兩側是鏤空的心形,相依相纏,聽導購的解釋,這枚鑽戒是寓意愛情的甜蜜和彼此珍惜。
倘若給希若雪戴上這枚鑽戒,一定會很好看,吳辰的內心不斷念叨,可當他看到將近兩萬元的標價時,差點被嚇退,只能默默離去,握緊拳頭,發誓要努力存錢。
這個目標之堅定,讓吳辰滿腦子都是向錢看。
盡管學業繁忙,他依然翹掉許多重要的課,騰出大量時間兼職。
有時候實在太忙,回到出租屋已經是凌晨,只能匆忙地和伊人道晚安,隨後躺床就睡。
希若雪理解他的心情,也有點心疼。
她自己同樣忙碌,除了應付學習,周末還要經常跟隨舞團跑去許多地方,因此兩人的見面時間越來越少,往往只能通過電話表達思念。
習慣了大學生活節奏後,林卉找吳辰的次數逐漸減少,但她一碰到煩心事,還是會願意找他傾訴。
自在哪里?
是江寧還是滬海,還是說只要有若雪的地方,就是家呢?
他再一次注視窗外,發現天空的烏雲已經消散,校園里的學生也很有默契地消失在他眼前,周圍環境變得特別安靜,靜得有點可怕,彷佛在虛構的夢境中。
我是在做夢嗎?
吳辰腦海里浮現出一絲古怪念頭,他掐了掐自己皮膚,疼痛感很真實,看向窗外,那烏雲又出現了,遠處的學生笑聲依舊。
……
元旦倒數那一晚,兩人回到那熟悉的廣場,手牽著手穿梭在人群中。
盡管是冷風蕭瑟的冬天,仍有不少女生穿著單薄短裙,搭配著黑絲襪露出朦朧的白皙美腿,讓吳辰忍不住多瞄幾眼。
“你在看什麼呢?”
希若雪湊到他耳邊輕咬一下,表情略微不滿:“難道,她們的腿比我還好看嗎?”
“不是不是,老婆別誤會了!”
吳辰急忙辯解。
“哼,誰是你老婆了……魂都被別的女人勾走了~”
希若雪露出罕有的撒嬌模樣,讓吳辰全無招架之力,好一頓安撫:“哎,我才不舍得你光腿呢,天那麼冷,我是怕你凍壞了。”
“是嘛……姑且相信你。”
吳辰摟著懷里的人兒,扯開話題:“雪,你還沒跟我說,去年倒數,你許了什麼願望?”
希若雪看向他:“你很想聽嗎?”
“想啊!”
“嗯……好吧,我許的願其實很簡單,就是希望我們能一直走到最後,能陪你看每個日出日落,平凡過好這輩子就行了。”
“就這樣?”
“嗯,那你呢?”
吳辰看向她,眸含柔情:“我也是,只想和你過好每一天。”
“我們心有靈犀啊,真好~”
兩人走了許久,沒再說話,享受那份默契的寧靜。
片刻,希若雪緩緩開口:“辰,現在……你每天都忙著賺錢,我雖然不否定你的賺錢能力,也很支持,但我很怕……很怕你會錯過許多美好的回憶。”
“嗯,怎麼說?”吳辰滿臉疑惑。
“在我小時候……媽媽很嚴格,我特別不喜歡她,總是想盡所有方式去躲避,也不愛和她說話,經常打冷戰。”
她垂下頭,表情黯澹:“等到我理解媽媽的苦衷時,她已經去世了,給我留下一份殘缺的童年回憶。”
吳辰明白她的擔憂,語氣變得緩和:“雪,我不會錯過和你的每個經歷,只是來到滬海後,才發現壓力很大,現在,我如果不努力,恐怕畢業後連好一點的出租屋都租不起了,又怎麼安居落腳呢。”
“嗯,我很明白,可我們相處的時間……終究是越來越少了,自從你忙於賺錢,我又忙於舞團,我倆就很少聚在一起,有時候……我也會亂想,我就很怕一些不好的事情會發生……”
吳辰聽她這麼一說,腦海里又浮現李倩兒的模樣,深吸一口氣,語氣變得堅決:“雪,你不必怕,很快……我們很快就能在滬海生活了,我們要對未來有信心。”
希若雪又一次哭了,她沒有擦掉臉靨上的淚花,只輕輕搖頭:“可我不知道,我……我對自己沒信心。”
此時,廣場突然迎來一陣喧鬧,原來是跨年的鍾聲響起。
吳辰還想說什麼,見她已經閉上了眼睛,雙手合攏,很認真地許願,內心的慚愧感更濃。
等她再睜開眼,吳辰輕聲問:“雪,今年你許了什麼願?”
“不能說,說了就不靈了。”
她擦掉眼淚後,恢復了往昔的恬靜容貌。
吳辰輕撫她秀發,發出一聲感慨:“那就不說了,我呢,每一年的心願都很簡單,就是想你這一輩子都快快樂樂。”
“我也是~”
希若雪想起了什麼,表情略顯猶豫:“辰,有個好消息和壞消息,你……要聽哪一個?”
吳辰微微一怔:“那就先聽好的吧。”
“是這樣的,我們學院和英國曼徹斯特大學有一個免費的交流生項目,不過只有四個名額……”
“然後……你是其中一個?”
吳辰見她點頭,高興極了:“哈哈太好了,你不是很想去英國旅游嗎?這下省掉一大筆費用了!”
“可壞消息是,我作為交換生,是要去一年時間的。”
希若雪垂下了頭:“如果是一兩個月,我或許還能接受,可一年實在太長,我舍不得你。”
吳辰也沉默了,問道:“如果去什麼就回憶什麼。
他想起了那一年春節。
吳辰父母自從見過希若雪後,就不斷催促要帶她上門。
吳辰沒撤,在各種軟磨硬泡下,臉皮極薄的希若雪終於答應了。
“辰,怎麼樣?可以嗎?”
希若雪緊張地站在小區樓下,揚著身上的桔紅色連衣裙,一臉忐忑地看向他。
“好看,當然好看!我們上去吧,媽等你好久了~”
吳辰拉她的手往電梯口走,讓伊人更為忐忑:“哎,等等,我還沒塗潤唇膏呢。”
之前在醫院里,希若雪有和吳媽接觸過,但這一次是正式見家長,仍然拘束,她總擔心說話不當,會留下不好的印象。
“當成自己家就行了,不用緊張。”
吳辰一邊開門,一邊安慰她,希若雪站在背後乖巧點頭,捋了捋柔順的秀發。
果不其然,吳辰爸媽對她的態度格外親切,讓希若雪放下懸著的心,吳媽更是將花了一個多月織的兩條情侶款圍巾送給他倆。
希若雪開心極了,迫不及待地將圍巾纏在粉頸上。
“哎,一切都是轉眼間呀!”
吳媽感慨地看著吳辰,不斷念叨:“雖然你倆還在讀書,但年輕人容易衝動,如果有了孩子,可千萬別打掉啊……”
一直想抱孫子的吳媽,總是拉著希若雪的手千叮萬囑,讓後者羞澀不已,只能乖巧附和。
當晚,吳媽本想極力留她過夜,並特意騰出一個空房出來。
最後還是吳辰解圍,才送她回家。
吳辰無奈地說道:“我媽哪里都好,就是太熱情了,你別介意哈。”
希若雪急忙搖頭:“怎麼會呢,叔叔阿姨待我很好,包括上一次借錢……我都不知道如何報答他們……”
“很簡單啊哈哈,我們生一支足球隊就行。”
吳辰腆著臉皮大笑,後者聽了假裝生氣,沒有理他。
希若雪攔到了一輛出租車,隨後對他說:“要不……明天我們探望完老師後,你跟著回我家吧,禮尚往來嘛嘻嘻,而且……我爸也知道你了。”
“也行……不過他對我什麼態度?不會一上門就拿掃帚趕我走吧?”
希若雪搖搖頭,柔聲說:“應該不會,自從我爸出院後,似乎想通了很多事,他不僅戒賭,脾氣也好了很多。”
“那就好,就這樣定了。”
吳辰雖然不想見她父親,但念在未來岳父的份上,勉強答應了。
第二天,吳辰兩人約了幾個同班同學一起探望老師,中午吃完飯後,坐車回到希若雪家里。
吳辰剛進門便看到一個坐在沙發上的老頭,他顴骨高凸,臉型消瘦,胡子邋遢,頭發還有點稀疏,可見禿頂,穿著大褲衩和背心,正是希若雪的父親——希任強。
他煙癮似乎很大,客廳里都是煙味繚繞,桌上煙灰缸有許多煙嘴,旁邊擺著幾瓶啤酒和一堆花生殼。
希若雪急忙打開窗戶透氣,輕皺黛眉:“爸,說了很多遍別吸那麼多煙,到晚上你又咳嗽了。”
“好了好了,知道了。”
吳辰朝他示意:“叔叔好,我是吳辰。”
“喔,你就是小吳吧,我認得你,來,坐吧。”
希任強的身子稍微坐直,掃了掃腿間的煙灰,用眼神打量他,表情很平澹:“小吳,沒記錯的話,我倆見過很多次面了吧?”
“嗯……好像是。”
吳辰被他直勾勾盯著,心里不太舒服,見他遞過來香煙,急忙婉拒:“叔叔,我不抽煙。”
“不抽煙,很好的習慣,咳……咳……可別學我這個糟老頭,一天到晚總是咳嗽個不停。”
吳辰不知道如何回話,只能尬笑,神態很拘謹,他用余光打量整個客廳,整體略顯寒酸。
電視是十多年前的款式,兩個音響破舊不堪,沙發座墊有許多裂紋,客廳僅有的幾盆植物也沒什麼活力,牆面上一些地方甚至有白漆脫落,掛著發黃的日歷,空調的翼子板還斷了一根。
吳辰記得她說過,這套房間是二手買來的,家具估計也一直湊著著用。
即使一切看上去很陳舊,卻勝在很干淨,沒有任何灰塵,顯然這幾天希若雪都有打掃衛生。
這時,希任強開口了:“小吳,你和小雪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對於這個問題,吳辰早有准備:“嗯……我們是大一下學期在一起的,但我喜歡若雪很久了,從高中就開始暗戀……”
希任強打斷了他的滔滔不絕:“你也別緊拍照。
她依靠在鋼琴桌上,純真俏皮地嘟著嘴,配有一段文字:“新的一年,新的開始,努力加油,不能懶散n(*≧▽≦*)n~”
吳辰放大那張自拍照,剛想細細欣賞,沒發現希若雪已經醒了。
“咦,看誰看得那麼入神啊?”
他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見是希若雪,表情尷尬,有點心虛:“沒,是小卉的照片而已。”
“我看看~”
希若雪拿過手機後,很認真地琢磨:“嗯,她長得……確實和我很像。”
“是啊,你倆簡直像一個模子里刻出來。”
吳辰在一旁附和,仍不忘拍馬屁:“當然還是你更漂亮一點哈~”
伊人沒留意他說的話,輕輕低喃:“可我和她,始終是不一樣的……”
希若雪還說了一些話,但吳辰已經記不起來了,眼前的世界又要崩裂,思緒開始快進,沒有暫停鍵,很快就到了大二下學期。
希若雪正全力備戰雅思,每天在自習室忙到凌晨,周末時間則拿來兼職家教,好賺取生活費,讓吳辰特別心疼。
為了幫她籌錢,吳辰減少回江寧的次數,平時除了幫師兄的忙,還找了一份文桉策劃,盡管他不喜歡這份工作,但為了存夠買戒指的錢,只能更拼命。
家里的一些變故,也讓吳辰格外頭疼。
吳媽信了一些親戚的話,將大部分積蓄都投進一家互聯網金融公司,結果平台暴雷,血本無歸,都打水漂了。
吳媽整個人好似丟了魂,經常念叨著兒子的婚房,每天以淚洗臉,又是維權又是上訴。
吳爸的心情同樣很糟,整天在家抽悶煙,一聲不吭,有時候兩人直接吵了起來。
為此,吳辰一邊疲於學業和工作,一邊費盡心思地哄好父母,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證自己能出人頭地,兩老的心情才漸漸平緩。
好消息也有很多,當聽到希若雪的雅思考了7分後,吳辰既替她高興,內心自然很惆悵,似乎再也沒有任何理由可以阻擋伊人留學了。
分離的日子來得特別快,轉眼就到了六月,吳辰送她去機場。
“雪,這張卡有3萬元,拿著吧。”
吳辰將卡遞過來,但她輕輕搖頭,語氣很溫柔:“辰,這些錢你留著吧,萬一有急用呢,我自己存了一點錢,到時候去國外還能打點零工,足夠開銷了。”
吳辰知道她的所思所想,語氣很堅決:“不不,英國的物價那麼貴,你需要用的地方很多,而且……我也不舍你去打零工啊。”
希若雪笑了笑,眸含柔情:“辰,我真的夠用了,而且……等我們實習後,要花的地方有很多吧,不能隨便揮霍。”
見她不願收下,吳辰沒再勉強,嘆道:“那,出去了隨時保持聯系,你記得照顧好自己。”
“嗯~我會的,不要哭鼻子嘛,年底聖誕節我會回來~”
希若雪滿臉都是不舍,眼眶也有點泛紅。
“好了,進去吧,她們三個都在等你呢。”
吳辰拍拍她香肩,溫和說道,遠處的三個女生有說有笑,沒有打擾他倆的纏綿。
“嗯,那我下飛機和你說一聲。”
希若雪在他嘴唇上親了一口後,不時回頭看著他,最終消失在安檢門口。
吳辰站在原地很久,隨後挪動腳步,悵然地離開,航班並沒有延誤,他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六點,才收到伊人的報平安短信。
從此,兩人的距離由800公里變為9200公里,顛倒的時差一開始讓吳辰很不習慣,往往下午上課的時候,就和希若雪道早安;晚上睡覺前,伊人卻還在上課。
打國際長途很貴,兩人更多的時候會用網絡電話和視頻來聊天。
吳辰特別羨慕她住的公寓,那是一個單人套房,臥室里有基本的生活設施,家電齊全,配有獨立的衛生間,窗外是風景優美的校區。
平時除了上課,希若雪會去本地的便利店兼職收銀員,每周20小時零工,時薪為5英鎊,加上自己的一些儲蓄,足夠她日常開銷。
“有沒有看中哪個帥氣的外國男生?”
吳辰躺在床上,看著視頻里吃飯中的希若雪,溫聲地說。
“嘻嘻,可能有吧,不過我看不上,已經名花有主啦~”
“我以為你會說,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呢。”
希若雪認真地點頭:“那你以後是不是要改名呢,叫……吳糞!哈哈~”
吳辰翻了一個白眼,想到了什。
吳辰每天計算日子,盼望聖誕假期能早點到來,思念的情緒每一天都在加重。
但意外中的意外還是發生了,一場暴風雪席卷歐洲,導致英國的許多主要機場關閉,數百航班緊急停飛。
希若雪早早訂好了機票,卻在機場里逗留好幾天,仍不能登機,她心情格外沮喪。
按照這場大雪規模,至少要持續大半個月才會消停,到那時,聖誕假期也結束了。
透過視頻,吳辰見她臉都被凍紅了,特別心疼,便讓她退掉機票回公寓,掩蓋內心失落,輕聲安慰她:“沒事,人算不如天算嘛,再熬上幾個月我們就能見面,只要你安全無恙就行。”
“如果我不那麼磨蹭,能早幾天回來就好了……”
希若雪在電話里滿是自責,倚在窗邊低聲啜泣。
“這不是你的錯,誰能料到天氣劇變呢?”
“都是我的錯……”
希若雪看向窗外,雙眸無神:“原本……我以為出來會有不一樣的體驗,但其實,一旦新鮮勁過了,就有點枯燥。辰,我真的好想你……”
“我也好想你啊……”
吳辰哀嘆一聲,只能通過電話將愛意傳到遠在地球的另一端。
傷感的人還有林卉,和初戀男友拍拖沒到半年,兩人感情就接近崩潰了。
吳辰細問,才知道他們除了性格不合外,還有一些觀念分歧。
“他總想和我去酒店,可我不願意,他就生氣……”
林卉說著說著,臉突然紅了,問道:“辰哥哥,難道拍拖,就一定要上……床嗎?”
吳辰見她一臉困惑,干咳地說:“當……然不是啊,這個……你情我願的事,絕對不能強迫,雖然我不反對婚前性行為,但對方一定是值得你托付終身的那個,才能發生性關系。”
林卉若有所思地點頭:“那……怎麼才知道對方能不能托付終身呢?”
“嗯……就像你潛意識不想和你男友上床,說明你沒把他當成廝守一生的對象,自然不肯將自己的身子給他。”
吳辰說得頭頭是道。
“噢……我明白了,原來如此。”
林卉緊皺著黛眉,表情頗為糾結。
吳辰好奇問道:“所以,你倆到底走到哪一步了?或者你對未來有什麼安排?”
“安排?哎,我也不知道,好亂啦~”
林卉坐在石凳上,一臉沮喪:“我挺喜歡和他在一起,可如果要過一輩子,我又退縮了,真矛盾……”
見林卉如此困惑,吳辰突然覺得自己要做點什麼了,至少先了解一下那個男的具體情況。
元旦那晚,吳辰隔著手機屏幕,和希若雪度過了跨年時刻。
“雪,去年你的願望是什麼呢?”
“嘻嘻,還是一樣呀~”
“那今年也一樣嗎?”
“今年,嗯……不一樣啦,不過我不會告訴你的~”
吳辰聳聳肩,本想繼續說話,卻發現屏幕里的伊人漸漸消失,或者說眼前的世界陷入一片漆黑,記憶又出現斷層了。
……
春節後,吳辰算了一下自己的存款,扣除掉日常開銷後,存了有五萬元。
他鼓足勇氣走進那家珠寶店,在導購小姐的介紹下,買下那枚日思夜想的鑽戒。
他小心地裝在袋子里,又怕不安全,將鑽戒盒放進褲袋里,舉止很小心翼翼。
在回家路上,吳辰捂住鼓脹的褲袋,心情十分復雜。
一方面存款沒了大半,另一方面他又很期待,內心在盤算到底是哪個日子向希若雪求婚好一點。
突然,他接到林卉電話,聲音帶有一絲慌亂:“辰哥哥,他……他把我帶到四季酒店了,我……我現在頭好暈……四肢無力……”
吳辰頓時炸了,攥緊拳頭:“你別慌,是北門的那個四季酒店嗎?哪個房間?”
“就是北門……房間……房間號是……1864……”
“我現在立刻過來,你注意保護自己!”
“他在洗澡……你快過來……”
吳辰掛掉電話後,立刻攔下出租車,甩出兩張百元大鈔,要司機迅速開去酒店。
五分鍾後,他匆匆地跑進酒店大堂,不斷拍著電梯按鈕,拳頭緊繃。
電梯里的其他人眼神詭異地打量他,以為是來抓奸的。
“1862……1863……1864!”
吳辰站在房門外,聽到里面傳來若有若無的哭泣聲,沉下滿腔怒氣,輕輕敲門,腦海里開始編織各種開門理由。
“誰啊?”
“不太好,我記得……明明昨晚和孫棟去看電影了,怎麼哥哥和我在一個房間呀?”
“你得了健忘症啊,忘了我昨晚怎麼暴打孫棟?”
吳辰耐著性子解釋了一遍,才讓她恍然大悟。
林卉緊接著又問:“辰哥哥,那你為什麼睡椅子上啊,不怕著涼嗎?”
“這是避嫌。”
林卉撇撇嘴,表情不滿:“我是你妹妹,還要什麼避嫌呀……”
這丫頭心可真大,吳辰的內心十分無語。
經過那一晚後,林卉算是認清孫棟的真面目,很決然地分手,恢復了單身。
她漸漸意識到,靠近自己身邊的男生,似乎都抱有不純的動機,也就只有吳辰,能讓她毫無保留的依賴和信任。
買鑽戒和救林卉都發生在同一晚,這個記憶讓吳辰格外深刻,但之後的平澹日子,幾乎沒有值得回味的地方,一直快進至六月底的某一天,希若雪回來了。
那天,吳辰去機場接機,林卉一邊嚷嚷,也要跟著去,她還精心制作了一個燈牌,上門刻著四個大字:雪兒姐姐,旁邊附帶了一顆心形。
“雪兒姐姐,這里,這里!”
林卉激動地喊著,在人群中格外矚目。
吳辰一眼就認出人流中的希若雪,她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身材高挑,肌膚皓嫩如玉,格外耀眼。
“吳辰,小卉!”
希若雪滿是喜悅地衝進吳辰懷里,兩人緊緊相擁。
林卉不甘落後,強行站在他倆中間,雙手張開:“雪兒姐姐,你不能偏心,我也要抱!”
“哈哈,好呀,我們三個人抱在一起吧!”……大四一整年都是實習期,希若雪似乎等這一刻很久了,她不顧芭蕾舞團的挽留,收拾好行李後,直接去了滬海。
她找了一份舞蹈老師的實習,吳辰則繼續留在原來的證券投資公司,雖然工資不高,但好歹有個保障,只要畢業了就能轉正。
一切都有盼頭,一切都有希望,吳辰已經看到未來兩人的光明前途。
吳辰在家里書桌上偷偷藏了戒指盒,不過已經開始積灰了,他心里念叨著希若雪的生日,只要等到那一天,就正式向她求婚。
就在生日前幾天,他已經找到一家具有浪漫氣氛的西餐廳,並且詢問李倩兒一些特別事項,隨後買了一大簇紅玫瑰,預訂好幾名小提琴師。
至於何時表白,李倩兒建議在飯後吃甜品的時候,將鑽戒放進去,然後一切就水到渠成。
吳辰嚴格地執行每個步驟,當晚他專程去了教育機構接希若雪。
即使是生日這天,她依然穿著澹藍色的衛衣和緊身牛仔褲,沒有化妝,整個人朴實無華,嫻靜清麗。
“辰,這個地方消費很貴吧……以後我生日簡單過就好了。”
希若雪走進西餐廳後,小聲地說。
“雪,我想給你一個美好的回憶。”
吳辰的聲音很溫柔,引她入座後,眼神瞄了一下周圍,見服務員和小提琴手已經就緒,心情稍安。
吳辰預訂的晚餐很豐盛,價格同樣不菲,希若雪雖然心疼錢,但不好辜負他的一片心意,吃相很優雅,動作輕柔,細細品味餐盤上的佳肴。
兩人吃完後,服務員上了一個布丁點心,希若雪只吃到一半,便看到鑲嵌在里面的鑽戒,輕輕拿出來後,當場愣住了。
“雪,嫁給我吧!”
吳辰單膝跪地,緩緩握住她的纖手,聲音很堅定。
希若雪的眼眸不可置信,櫻唇微張,周圍人群趁勢起哄:“嫁給他,嫁給他,嫁給他!”
她眼神恍惚,看向四周,又看向跪在地上的吳辰,隨後有晶瑩的淚水流出,急忙掩住嘴唇,不敢哭出聲:“我……真的可以嗎……”
“當然可以,若雪,我等這一天很久了,嫁給我吧,我吳辰,願意保護你一輩子!”
他眼神真摯,溫柔地將戒指戴進她左手無名指里。
希若雪沒有拒絕,她似乎忍了很久,呆呆地看著手上戒指,顫抖地說出那句話:“我……我願意。”
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這個片段,在吳辰的腦海里無數次循環,每一次回憶都令他裂開嘴笑出來,隨後又陷入無窮無盡的悲傷絕望中。
……
“雪,我們明天去領證吧。”
“好啊~”希若雪依偎在吳辰懷里,滿臉的幸福,她看了看手上的鑽戒,輕聲問道:“辰,你什麼時候買的鑽戒?”
“有大半年時間了,你喜歡嗎?”
“我很喜歡~”
“其實在上個月,我打掃衛生的時候就發現這枚戒指,隱約猜到你的意圖啦哈哈……”希若雪笑著說:“我當時就在想,你會選擇什麼時候求婚,是情人節還是元旦呢,卻沒想到是我的生日。”
“啊,原來你早就發現了。”吳辰的表情有點失望:“我當時就覺得,放在書櫃上肯定會被你找到。”
兩人沿著江邊散步,遠處是群星璀璨的滬海夜景,吳辰開始感慨:“雪,你曾經對我說的話:當你對一個城市念念不忘,不是因為那個城市的風景有多美麗,而是因為那里有陪你看風景的人,現在我就是那個陪你看風景的人。”
“雪,以後每一年,我們都要在這里看風景~”
希若雪點點頭,滿臉的幸福:“拉鈎,一言為定~”
夜已深,周圍的人漸漸稀少,兩人在路邊等候,吳辰剛想叫網約車,見她臉露異色,便問:“怎麼了?”
“我想去一下洗手間,嗯,算了……我們先回家吧。”希若雪有一點潔癖,不習慣去公共廁所。
“回去估計要大半個小時,我建議你先上吧。”
“嗯……好吧。”希若雪看了看四周,找到了一個公共女廁。
“我在外面等你,里面好像有點黑,小心別滑倒了。”
吳辰看著她進去後,才打開手機叫網約車。
五分鍾後,網約車已經到了,但希若雪還沒出來。
吳辰再看向女廁方向,途中就只有一個女清潔工走出來,並未見到希若雪的身影。
他表情微皺,去的時間也太長了,撥打希若雪的手機。
但打了幾遍,都沒有接聽,只有“嘟——嘟——”的聲音。
“雪,你沒事吧?若雪,聽到我說話嗎,你在里面嗎?”吳辰在女廁門外喊了許久,都沒有任何回應。
他又等了片刻,開始慌了,一邊打電話,一邊衝進女廁所。
女廁所漆黑一片,其中一個小隔間有光亮,還有悅耳的聲音,正是伊人的手機鈴聲。
他立刻打開隔間,里面竟空無一人,整個女廁所很寂靜,沒有任何後門出口,希若雪就這樣突兀得消失了。
吳辰幾乎要窒息,他能清晰聽到自己的心髒聲,跳得十分激烈,記憶中最恐怖的一幕,又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