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不可能……”
“雪,你到底在哪里啊!”
漆黑陰森的環境快要將吳辰逼瘋了,他找遍女廁每個角落,就連地磚也不放過,懷疑底下是不是藏有暗格。
“不可能啊,我要冷靜,冷靜!”
吳辰扶著牆壁仔細回想,記憶中除了有個女清潔工出來外,就沒有任何人進出了。
緊接著,他想起女清潔工出來時是推著一輛綠色的車,神經瞬間繃緊。
清潔車……人販子……拐賣……他渾身寒毛豎起,急忙衝出女廁,眼神慌亂地看向四周,但街道上除了寥寥無幾的路人,絲毫沒發現有女清潔工的身影。
我剛才耽誤了至少八分鍾,即使行動再慢,人販子也已經走出幾條街了……吳辰越想越慌,沿著公園外圍狂奔,心髒瘋狂地跳動。
“打擾了,請問你有看到一個清潔工嗎,是女的,身材矮小,有一輛綠色清潔車……沒有嗎,你再想想?”
“你好,你有碰到一個推著清潔車的女清潔工嗎?她剛從那邊的公廁出來,年齡有四五十歲,請你再想清楚一點,真的沒有任何印象嗎?”
“請……請問你有看到一個……”
由於極度的憤怒和緊張,他思維被激烈的情緒操控,說話已經含糊不清,試圖攥住附近的每一個路人,語氣里帶有一絲惶恐和哀求。
但所有路人像躲瘟疫一樣,不斷搖頭擺手,甩脫他的糾纏。
見詢問路人沒效果,他開始往公園深處里跑,逛遍了每一個可疑的街角,依然沒有任何發現,內心如墜冰窟,越來越寒。
公園垃圾站擺了許多清潔車,吳辰像抓走救命稻草般,一個個打開尋找,他絲毫不在乎那股難聞的惡臭味,將所有垃圾袋都翻出來。
每一次尋找,都只是換來更進一步的失望,他搗騰了大半小時,直到手臂酸軟疼痛,才認清一個不能接受的事實,希若雪已經被拐走了。
他腦海一片混亂,完全沒有頭緒,雙腿無力快要癱坐到地上。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讓吳辰一個哆嗦,條件性按下接聽,急切地喊:“雪,雪!是你嗎!你在哪里啊!”
電話那邊卻是一個沉穩男音:“額……吳先生,已經超時了,你還上不上車?”
“抱歉,不上了……”
吳辰沒心情回復他,直接掛掉電話,他呆滯地看向遠處,不斷自責:“是啊……我為什麼要讓她去公共女廁,雪本身就有潔癖,我為什麼不重視她的感受,我為什麼會那麼放心……”
他連續打了幾次110,都是忙音,內心更焦慮了,擰緊拳頭,眼淚嘩啦直流。
好一陣子後才醒悟,他來不及擦掉眼淚,跑去女廁門口,發現邊上果然有個攝影頭,正對公廁方向。
“攝像頭……既然有攝像頭,或許人販子沒逃遠,還有希望。”吳辰松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很快找到園林管理處,但工作人員已經全部下班,只有一個保安老頭在值班。
當老頭聽到吳辰的來意後,搖頭拒絕,任由他怎麼哀求都不肯放進來。
“沒有領導批准,我不能讓你隨便看監控的。”老頭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我女朋友被拐賣了,或許人販子還沒逃離,我一定要看到監控!”吳辰眼神直冒火,肌肉緊繃,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老頭吸了一口煙,緩緩說道:“年輕人,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也別讓我難做啊,我在這有幾年了,沒在公園碰到過拐賣的事。”
“就上個月,有個家長要來看監控,說自家孩子走丟了,又是吵又是鬧的,報紙都刊登了,後來才發現孩子沒有丟,我呢,不僅被領導罵,獎金都被扣完啦。”
吳辰沉著臉,一字一句道:“她是在女廁被清潔工裝在推車里帶走了,手機都掉在地上,我進去後才發現,而且我能發誓,絕對沒有半句謊言!”
“這不好辦啊,你知道出了這趟事,管理處的壓力肯定很大,萬一領導怪罪下來,我的飯碗肯定不保了,而且上次那件事後,查看密碼就在領導手里,我可沒有權限……”
“那你領導在哪里,我要去見他!”
老頭見他快要暴走,急忙勸住:“哎,要不你先去報警吧,別自個兒鑽牛角尖,等你拿到派出所證明,或者有民警陪同,不就可以看了嗎,人家抓人可比你專業多了。”
“好吧……我繼相信我們,一會兒警察同志就去查看監控,你先回家等通知吧。”
對方說到這個份上了,吳辰無奈,只能頹喪離開。
已是晚上11點,街上人流逐漸稀少,他只覺得有一股寒意襲來,打了一個冷顫。
“難道……這一切都是雪在開玩笑?”吳辰的臉色很不確定,他一邊走向地鐵,一邊自言自語。
“是了,肯定是李倩兒泄密,然後雪想給我一個驚喜,先回家躲了起來……或許小卉也在,她那麼古靈精怪,肯定會藏在樓梯間,拿手機拍下我出丑的那一刻吧,三人肯定已經商量好了。”
“這玩笑太瘋狂了,雪的手機都扔地上,萬一被人撿了怎麼辦?這個主意一定是小卉想出來的,我回去要好好教訓她才行……”
吳辰的眼神明亮起來,越來越肯定自己的想法,嘴角甚至露出一絲笑容,踏上了地鐵末班車。
很快,他回到出租屋樓下,在上樓梯時,心髒跳得很快,之前的輕松心情蕩然無存,內心的不安和恐懼交織,萬一……家里真的沒人呢?
吳辰匆匆打開房門,里面是漆黑一片,一絲光亮都沒有,深邃的黑暗似深淵般,吞噬掉他所有希望。
……
他躺在床上,表情迷茫,眼睛瞪得很大,直勾勾看著天花板,一旁手機鈴聲不斷響起,將思緒拉扯回來。
“吳辰,到底怎麼回事啊?雪怎麼突然失蹤了?有報警嗎?”說話的人是李倩兒,她的聲音充滿焦慮。
“唉,我真的不知道,現在等派出所通知,你別打過來了……”吳辰的聲音很疲憊,頹然地掛掉電話。
在此之前,他已經打了十幾遍派出所固話,對方顯然已經厭煩,只要他打過來就被迅速掛掉。
吳辰是真的害怕了,想起以前在網上販賣婦女的帖子,有的被賣到窮山僻野當生殖工具,有的被賣到東南亞做妓女,還有的被殘忍虐待挖走了內髒……“啊——!”
他瘋狂哀嚎,用拳頭狠狠錘向牆壁,直至牆漆一塊塊脫落,指骨破皮流血了才停止,似乎只有這種自虐式的懲罰,才能消弭他內心的那份痛苦無助。
整整一夜,吳辰未曾閉眼,第二天一早就匆忙跑去派出所質問。
“你們到底查監控了沒有?”
值班警察見他表情猙獰,眼珠子充滿血絲,嘆了一口氣說:“這事你也別急,我們已經上報分局審核,等技術人員過去拍照備案,就能立案了。”
吳辰死死盯著他,語氣很低沉:“那……到底……還要多久?”
值班警察有點尷尬,干咳一聲說:“應該很快了,你先回去等通知吧。”
“等等等,我他媽等了八小時了,以80公里的時速,人販子都已經跑到外省了,為什麼啊!”空曠的大廳只有吳辰的哭喊聲。
他紅著眼對警察說:“你現在,幫我開證明,我自己去園林管理處看監控!”
值班警察本想拒絕,但看到吳辰已經處於憤怒邊緣,猶豫片刻還是答應了。
吳辰拿到證明後,不停歇地趕去園林管理處。
有了證明一切都好辦多,雖然領導不情不願,但他的猙獰模樣讓領導選擇妥協。
保安老頭幫他調取監控,從希若雪進去女廁開始,吳辰一直死死地盯著屏幕,不放過任何一處地方。
三分鍾後,女清潔工推著清潔車進公廁,她看上去有四五十歲,不過攝像頭拍不到清晰正面,一旁老頭暗自嘀咕:“都晚上10點了,還清什麼潔。”
吳辰沒理他,繼續監控。
六分鍾後,女清潔工出來,有個細節讓吳辰格外注意,當清潔車的輪子頂到一處凹凸不平的板磚縫時,清潔車遲滯不進,必須用力才能翻過去。
明顯看出來,只有車身超重,輪子才會邁不過去,而此時吳辰叫的網約車已經到了,雖然有注意到女清潔工,當時並沒有想那麼多。
“碰!”
吳辰狠狠地拍打桌面,擰緊拳頭,把老頭嚇了一跳。
視頻繼續播放,十分鍾後,他走進女廁所,一無所獲,希若雪就這樣突兀消失了。
女清潔工去了右邊街道,老頭又調取其它視頻跟蹤,可惜由於角度問題,無法捕捉具體去向,最終失去她的蹤影。
吳辰狐疑地看向老頭,說出自己的猜測:“這……不對,她很明顯是一個慣犯,非常熟悉濱江公園的攝像頭分布。”
“或許是吧,可沒辦法啊,濱江公園這麼大,離市區又遠,犯罪率自然高……”老頭嘆了一口氣感謝,懸著的心終於放下,同時也十分懊惱,為何不早點求助林卉。
果不其然,一個陌生電話打過來,聲音沉穩而有磁性:“你是吳辰本人嗎,我是順寧公安分局的刑警大隊長高飛,你可以叫我高隊長。”
吳辰壓抑住心中的激動:“高隊長你好,我是吳辰,我現在在濱江公園,請問你們什麼時候會展開救援?”
“放心,案子已經移交我這里了,之後會成立一個打拐專案組,調查取證會同步進行,稍後還要你配合一下,另外要采集親屬的DNA,作全國范圍內的比對。”
“好好,謝謝高隊長,我現在就去聯系親屬!”
吳辰掛掉電話後,保安老頭的語氣充滿驚訝:“你那個女同學的背景可不簡單啊……”
吳辰沒心情閒聊,他現在很想聯系希任強,但不知如何開口。
如他所料,當希任強得知女兒被拐賣後,當場暴跳如雷,火冒三丈,氣得幾乎無法說話。
他已經做好被挨罵准備,但希任強只是沉默許久,隨後一字一句地說:“哪個公安局,快給地址我。”
這件事同樣無法瞞住吳辰父母,吳媽聽了後,險些崩潰,眼淚直流。
兩人陪同希任強一起坐飛機,連夜趕往滬海。
林卉擔憂吳辰的身體狀況,她從順寧公安局出來後,硬要拉著他去附近餐館填肚子。
吳辰精神狀態很不好,坐下來後隨便點了一個飯。
“辰哥哥,我已經聯系上本地媒體了,稍後就會發布尋人啟事,我還在班級群讓大家多擴散轉發,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
“小卉,謝謝你……”
“哎,你今天都說幾次謝謝了,我也希望自己能幫上忙,早日找到雪兒姐姐。”
吳辰的笑容很苦澀:“雪失蹤後,我完全慌了神,很抱歉。”
“沒事,我能理解的。”林卉滿臉憂愁,看向了窗外:“我相信,雪兒姐姐一定會沒事的。”
吳辰嘆道:“希望吧……”
……
吳辰父母和希任強當晚就趕到滬海,和吳辰兩人一同去順寧公安分局打聽情況。
希任強的臉色十分陰沉,頗有埋怨地看向吳辰,他見到高隊長後,急忙問:“高隊長,我是孩子的父親,現在是查到了什麼消息嗎?”
高隊長讓幾人坐下後,沉聲說:“目前初步調取道路監控,並鎖定了一輛白色的甘A套牌面包車,正往外省逃逸。我們已聯系沿线各收費站和駐警進行布控攔截,並向社會發出通緝令,一旦有消息馬上和你們聯系。”
“高隊長,人販子在哪里,我們現在立刻過去救人!”吳辰目光灼熱地盯著高隊長。
高隊長搖搖頭:“嫌疑犯的行蹤不斷在變,你們很難幫上忙,而且現在專案組已經有四名同志追緝,你們無需太擔心。”
“高警官,拜托你們了,一定、一定要將孩子救回來啊!”吳媽的眼淚又流出來,吳辰和林卉兩人急忙安慰。
“嗯,我們會盡力的。”高隊長安慰幾句後離開了,交代其他人幫希任強抽血驗DNA.吳爸的臉色皺成一團,默默抽著煙,林卉則安靜陪在吳媽身邊。
吳辰坐立不安,他聽到高隊長的解釋,內心反而更擔憂了。
由於狀態不佳,希任強和吳辰父母先回附近酒店休息,吳辰和林卉仍留在公安局等消息,可一直等到凌晨,都沒有盼來什麼好消息。
在高隊長的一番勸說下,吳辰才同意回去。
正如保安老頭所說,林卉的家庭背景不簡單,不然高隊長不會親自送他們回家,吳辰也是第一次享受到公職人員接送的待遇。
回到家已是凌晨1點,吳辰全無睡意,閉上眼盡是伊人的音容笑貌,心情特別難受。
他很擔心伊人的安危,會不會受到人販子的折磨,自責、痛苦和憤怒等情緒更是接踵而來。
他坐在窗邊,目光呆滯地看向黑夜,一動不動,直到天邊出現了一絲光亮,才明白新的一天又開始了,可依然沒有收到公安局的消息。
吳辰簡單洗漱臉部,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特別憔悴。
他已經三天沒有休息,雙眼無神,布滿血絲,頭發也一片凌亂。
為了若雪,我要撐下去……吳辰深吸一口氣,剛想出門便接到林卉電話:“辰哥哥,我已經在樓下了,先吃早餐吧。”
林卉開了一輛粉色甲殼蟲停在樓下,她已經買好早餐。
吳辰內心有點感動,拿起早餐後卻沒什麼胃口。
林卉見他如此,柔聲說:“辰哥哥,你吃飽了才有力氣找雪兒姐姐,不是嗎?”
吳辰剛想開口,吳爸的電話打了過來:“兒子啊,你媽媽的偏頭痛又發作了,我陪她去了醫院,你不用理我們。”
“爸,媽的身體沒事吧?”
“沒事沒事,高隊長那里好像收到了消息,你去公安局看看吧,這里有我就行。”吳爸頓了頓,繼續說:“對了,小雪的爸爸一大早出去了,好像是尋求一些朋友幫助。”
“這樣,行……”吳辰掛掉電話後,朝林卉搖搖頭:“我媽沒什麼事,不必擔心,我們去公安局吧。”
在順寧公安分局,高隊長見到他倆後,緩聲說:“目前還在等,不過在幾個小時前,我們收到駐警的消息,嫌疑犯似乎有所警覺,已經提前下高速了,他們在努力追緝……”
這是一個壞消息,林卉看了看吳辰,輕聲問:“高叔叔,人販子會逃去哪個方向呢?”
“往西北的可能性很大。”
“那……能成功抓回來嗎?”林卉繼續問,同樣也是吳辰的心聲。
“如果疑犯還沒出城,在被拐賣後的一小時內,也就是我們所說的黃金救援時間,憑借天眼定位,是有90%的概率攔截,如果還沒離開長三角,也有60%的概率攔截……”
高隊長的話已經很明顯了,他看向吳辰,猶豫了會說:“我們最怕疑犯會往偏僻的山路跑,那里很少道路監控,容易脫網。”
吳辰聽了後心情沉重,才知道自己錯過許多寶貴的救援時間,他表情更苦澀了,也不知怪怨恨誰。
一直到下午兩點,高隊長收到了消息,臉色陰沉下來。
“在當地市集,發現了被拋棄的面包車,定位被迫中斷,組員正展開緊急排查,嗯……有消息我再通知你們吧……”
……
吳辰再一次從公安局走出來。
他宛若一具行屍走肉,步履踉蹌地沿著街道往前走,逆著人群,一個人漫無目的。
入夏的寧安街甚是熱鬧,枯蟬輕鳴,人頭攢動。
每個上班族都掛著一絲疲憊,步履匆忙,絲毫沒注意這個年輕人的頹喪模樣,或者說習以為常。
整整三天三夜,吳辰的神經一直繃緊,腦海里循環著幾個詞:刑事案件、最佳救援時間、高速監控、dna篩選……這些熟悉的詞匯逐漸陌生,化成一個個字符縈繞在他眼前,密密麻麻,兩眼昏花。
直到被一個路人撞到在地,他的思維才回歸,緊接著開始潰散,瞳孔微微泛紅,晶瑩的淚水緩緩流出。
“雪兒……你到底在哪里……在哪里啊!”他仰天哀嚎,用盡了最後一口力氣,隨後頹然地依靠在垃圾箱旁。
良久,他將手伸進懷里,費了很大勁,才掏出一個小盒子,漂亮的黑色戒指盒十分精致,可里面沒有任何戒指。
他原本以為,兩人邁入婚姻殿堂的日子會越來越近,但如今,一切都被無限拉長,就像兩條不相交的弧线,永遠錯過,永無交集。
余光所及,他發現有一張照片掉在地上,伸出顫抖的手,將照片緩緩拿起,並用略起皺紋的袖口擦拭上面的灰塵,小心翼翼地呵護。
只是他臉頰上的淚水滴答往下,照片逐漸被淚水沾濕。
他鼻子泛紅,盯著照片,目光逐漸迷離。
照片上的女孩恬靜優雅,依偎在跑道欄杆上,一襲長發微揚,眼眸清澈如秋水,純真的讓人不敢對視,生怕唐突了佳人。
瓊鼻挺翹,微抿的嘴唇甚是好看,穿著純白的校服,青澀可愛,若如含苞待放。
曾經,似乎一切都那麼美好,讓人難以忘懷,他仿佛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深深地陷進去,不願再醒來。
當他再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空氣混雜著消毒水味道,一旁的鐵鈎掛了幾瓶水,順著管子流進手臂針孔里,旁邊是林卉和吳媽兩人,吳爸一個人站在窗邊抽煙。
“媽,小卉……”
“辰哥哥,你醒啦!”
“哎呀,你可嚇死媽媽了!”
吳辰似乎沒反應過來,仍沉浸在夢境和現實的混論中,見自己的手被吳媽緊緊握住,好奇問:“這里是……醫院嗎?我怎麼了?”
吳爸扔掉煙頭,緩聲說:“兒子啊,多虧了小卉,她看到你躺在路邊怎麼叫都不醒,急忙送來醫院,幸好醫生說你只是低血糖引起的昏厥,休息幾天就行了。”
“低血糖……”吳辰迷茫地看著眼前三人,語氣生疑:“那……若雪呢,她在哪里?”
房間瞬間安靜起來,林卉抿著嘴,眼眸里盡是悲傷,吳媽嘆了一口氣,沒有看他。
吳辰的嘴微微張開,想說什麼卻如鯁在喉,那一刻他已經明白了。
夢總有醒來的時候。
……
人如果沒有回憶,就像一具被生活牽引著前行的傀儡,不斷做重復的機械運動,這句話用在吳辰身上特別適合。
他的身體很快恢復健康,但拒絕留院觀察,回到校園生活,並離開了原公司,接下來吳辰的重心都是尋找希若雪。
吳媽吳爸兩人也離開滬海,他們在臨走前千叮萬囑,拜托林卉照看一下吳辰,怕他想不開會做出什麼傻事出來。
最開始幾天,林卉可謂提心吊膽,總會暗中觀察吳辰的舉動,見他沒有任何異常後,才慢慢放下心來。
不過從那天起,吳辰沒有了任何笑容,表情變得木然,每次回復林卉最多的字是“嗯”。
“辰哥哥,前兩天我在網上發布了許多尋人啟事,有很多人轉發,都在鼓勵加油呢,我相信雪兒姐姐一定會吉人天相的。”
“早上我問了高叔叔,目前已經在一些可疑地點展開排查,在當地也發布了懸賞公告,只是還沒發現什麼线索……”
“希叔叔也去了西北找人,後來好像身體不舒服,已經回江寧了,哎,西北這麼大,該怎麼找呀……”
林卉看著一言不發的吳辰,撇了撇嘴,有點委屈:“辰哥哥,你說說話嘛,如果連你都失去信心了,那雪兒姐姐就真的回不來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吳辰臉上有了一點波瀾,他很認真地注視林卉,許久才開口:“你說得對,我確實……要對雪兒有信心,她這麼聰明,一定會成功逃離的,或許她已經在暗中給了我們线索。”
“嗯?辰哥哥,你怎麼不走了?”林卉一臉疑惑,只見吳辰立在原地,表情復雜多變,情緒很激動。
“线索,线索,线索……對啊,雪兒留下了一部手機!”吳辰匆忙地往校園外跑,回頭對她說:“小卉,我先回家一趟,有事再聊!”
“哎哎,怎麼了,哎!真是的,怎麼突然拋下我啦!”林卉在原地干跺腳,表情很不滿。
吳辰回到家後,翻出希若雪的手機,一邊充電一邊開機,心情跌宕起伏。
熟悉的開機界面,熟悉的鎖屏密碼,他打開手機備忘錄和短信後,沒發現什麼线索,最後是在聊天軟件里,找到了一行等待發送的小字:救命清潔工。
吳辰注視著那一行字,整個人愣住,如同被雷劈了,喃喃自語:“雪,只差那麼一點,就差那麼一點啊……”
“啊啊啊——”他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整整哭了一刻鍾。
一直到手機的消息鈴聲不斷響起,才將他心神收回來,發現是希若雪的聊天軟件消息,里面有許多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人發來問候:“希若雪,你失蹤了???怎麼可能啊,你快回我消息啊!”
“臥槽,我看那個尋人啟事很像你啊!是不是你啊?”
“若雪,天啊,你到底在哪里?快回消息給我吧!”聊天信息鋪天蓋地涌來,甚至有不少人打來電話,吳辰只好開啟飛行模式,避免別人誤會。
他往下看聊天記錄時,有一個頭像框非常熟悉,備注是“劉子軒”,發來一條消息:“你去滬海是為了躲避我嗎?”
什麼意思?
吳辰皺起眉頭,看到這條消息的發送時間是前三天,而歷史聊天記錄空白一片,顯然已被刪除了。
希若雪和劉子軒只是普通的校友關系,甚至連朋友都談不上,為何要躲著他?
吳辰越想越困惑,好奇心迫使下,讓他想查看更多聊天記錄,隨後拿出希若雪的粉色筆記本,登陸後,發現電腦里並沒有那個聊天軟件。
“不對啊,我記得以前是有安裝過的……”吳辰想了想,只好重新下載軟件,並登陸希若雪的賬號。
由於電腦有本地緩存,歷史聊天記錄自動匹配進希若雪的賬號里。
吳辰拉到劉子軒的對話框,歷史消息里成功顯示出一年前的聊天對話,只剩寥寥無幾的幾句話,卻讓他徹底崩潰。
劉:今晚我上去,等我~
雪:求你別再來了,她們已經懷疑了。
劉:那你下來,我有話要問清楚。
雪:不了,我們沒什麼好說的。
劉:現在連一點時間都不給我嗎,你就這麼狠心嗎?
我到底有哪一點比不上他?
雪:……
劉:說話啊!
雪:我說過很多次了……我已經和你沒有任何交集,請你不要再干涉我好嗎。
劉:這就是你想出國躲避我的原因嗎?
雪:我不想說了,就這樣。
劉:為什麼不給我一個機會啊?
……
吳辰看完後,背後一陣涼颼颼,即使他再信任希若雪,也對這個聊天記錄感到很驚愕。
他頭腦很混亂,慢慢的才理清思路,希若雪不想劉子軒來女生宿舍,怕被舍友懷疑,可為什麼要懷疑呢?
兩人到底做了什麼?
還有兩人已經沒有任何交集,那說明之前是有交集的,可吳辰完全沒有任何印象,也從未聽若雪提起過。
雪她不可能背叛我的,一定不會的,這里面一定發生了什麼……
吳辰越想越肯定自己的猜測,一定是劉子軒在騷擾希若雪。
想到這里他怒不可遏,本想打電話質問劉子軒,卻猶豫了。
他沒有什麼證據,別人如果翻臉不認賬,自己也無可奈何。
他很想知道希若雪到底隱瞞了什麼,找遍其它人的聊天記錄,仍一無所獲。
突然,吳辰想起希若雪的日記本,動身尋找。
以往他從不碰雪的私人櫥櫃,現在不管那麼多了,很快在偏僻角落找到一本藍色日記本。
日記的時間线從高三開始,平均每兩天會寫一篇,內容大致是她和吳辰在一起後的日常點滴,既有開心的回憶,也有心情低沉的煩惱,往昔熟悉的片段均被她細致無漏地記敘下來。
吳辰讀著讀著,心情平和下來,雪的字體娟秀靈動,從文字里能看出她對吳辰的那份真摯愛意,他之前一直醞釀的不滿也隨之消散。
日記最終止步於幾個月前,也就是雪搬來滬海後,就封筆了。
吳辰呼了一口氣,心如明鏡,他相信希若雪始終愛著自己,沒有任何變心,那問題只可能出在劉子軒身上。
沉思片刻,他不想打草驚蛇,決定去希若雪宿舍一趟,找她舍友問清楚。
當天晚上吳辰訂好車票,第二天一早就回到江寧市,林卉聽了後感到很匪夷所思。
白天是宿舍的正常訪客時間,吳辰簡單登記一番進去了。
希若雪沒有搬過宿舍,他熟練地來到宿舍門口,看到里面只有一個女生。
“你好,請問這里是希若雪的宿舍嗎?”
“嗯,你是要找她嗎?她兩個月前已經搬走啦,你打她電話吧。”扎馬尾的女生看了他一眼後,繼續低頭吃飯。
吳辰哦了一聲,聽她語氣,似乎不知道希若雪出事了。
他默默來到2號桌子,拉開了簾子,看到桌面干淨整潔,書架上擺著幾本書,沒有任何發現。
他假裝鎮定地問:“你知道劉子軒和希若雪是什麼關系嗎?”
“知道,他倆是情侶關系呀。”
那女生脫口而出,讓吳辰聽了內心直抽搐,表情僵硬:“你說,他們是……情侶?”
“對啊,不過好像在出國前,兩人就分手了吧,之後就沒見劉子軒上來宿舍了。”
“他……每天都來宿舍?”
“差不多吧,一周會來幾次。”女生滿臉好奇地問:“你問那麼多,到底是誰啊?”
吳辰深呼一口氣,說:“我是希若雪的男朋友,現在我特別窩火,也有一肚子疑問。”
“啊,不是吧!”那女生被驚住了,不敢相信,直到她看了吳辰給的各種合照和求婚視頻後,表情變得很精彩:“這到底是三角戀、還是劈腿啊…”
吳辰的表情冷淡:“請你將知道的都告訴我吧。”
“嗯,好吧……其實我們只是猜測劉子軒是她的男朋友,畢竟沒有誰會經常來女生宿舍吧,不過……經你這麼一說,一切都很合理了,因為每次若雪都挺不待見他的,就可能有點抗拒吧,我們以為是情侶間在鬧別扭而已……”
“那……劉子軒每次來宿舍做了什麼?”
那女生看了吳辰一眼,小聲地說:“他每次來,好像都拉上了簾子,我……也不知道干什麼。”吳辰一瞬間已經明悟,心如刀割般,他默默說了聲謝謝,轉身離開宿舍。
很明顯,希若雪有什麼把柄落在劉子軒身上,她一直在默默忍受,但無論如何,一直瞞著自己,讓吳辰內心格外不舒服。
關鍵是,吳辰不知道希若雪和劉子軒的關系到底走到哪一步,如果希若雪真的肉體出軌了,他能接受嗎?
連續一周的煎熬,讓他沒有任何的耐心壓抑,一股怨氣從內心涌來,眼神猙獰:“劉子軒,好膽啊!”
他第一時間就想起李倩兒,以往的一些疑惑被剖開一個大口子。
“吳辰,怎麼了?雪兒有什麼消息了嗎?”
“李倩兒,你告訴我,劉子軒是從什麼時候接近若雪的!”吳辰對著電話直接吼出來。
李倩兒沒有作聲,許久之後才開口:“你知道了?”
“我憑什麼不能知道?你們到底要瞞著我多久!”
李倩兒急忙辯解:“不,我沒有瞞著你,這件事我根本就不知情,是前段時間劉子軒喝醉了酒才告訴我的。”
吳辰深吸一口氣:“你不知道,好啊,你和我同居的時候,總是想故意勾引我,然後你就趁機告訴若雪,好讓劉子軒趁虛而入吧?你不用否認了,不然若雪為什麼會突然來滬海呢……”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沒做過!吳辰你冷靜點,雪兒在出國前就和我說過,她想躲避一些人的騷擾,後來我才知道是劉子軒啊,可那時我們已經分手了,我沒騙你啊!”
“好,那你告訴我,劉子軒現在在哪里,我要親自找他對質,算一下賬!”
李倩兒聽出吳辰話里有殺氣,竟被嚇到了:“我不知道,吳辰……你不要衝動啊!”
“你不說,我自己去找!”吳辰生氣地掛掉電話,隨後閉上眼睛,平緩了一下情緒,打給了劉子軒。
“吳辰,怎麼了?”
“劉子軒,你現在在哪里,我有一些話想問問你。”
“很急嗎?我現在還沒下班,要不晚一點約個地方談?”
“好,那我先等你下班。”吳辰掛掉電話後,坐在湖邊的椅子上等候,心情很糟糕。
天色漸晚,等到晚上七點,仍沒等到劉子軒的電話回復,吳辰等不及,想打過去,發現關機了。
“為何無緣無故關機?”他不知道劉子軒的公司在哪里,在原地徘徊,特別煩躁,既想立刻找劉子軒問清楚事實,又怕迎來他不願面對的真相。
他不知道劉子軒的公司在哪里,在原地徘徊,特別煩躁,既想立刻找劉子軒問清楚事實,又怕迎來他不願面對的真相。
一直到九點整,吳辰等到快沒有耐心時,李倩兒打了過來,聲音很驚恐,顫抖著說:“吳……吳辰,你在哪里啊,是不是你做的?”
“什麼意思,我做了什麼?”吳辰輕輕皺眉。
“天啊,真不是你干的嗎?”
吳辰內心一緊,急切問:“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李倩兒的聲音如同丟了魂,有氣無力地說:“劉子軒跳樓……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