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涉及軍方通信機密,通訊兵必須返回臨時指揮部操作,熟練地接通了第十五集團軍司令部的线路,和接线員表明己方的連线請求後,很快聯系上了第五十二機械化步兵師師部。
“我方從清河市撤離出來的災民中,有部分親屬同五十二師一道撤離,其中就有一名消防人員,不知貴部是否有相關人員統計名單,請發一份過來,好讓災民確認盡早安心。”
“請求收到。欣聞134旅在絕境中頑強作戰,保存了有生力量,不畏艱險成功收復龍潭鎮交通節點,我部全體官兵深感振奮,備受鼓舞!期待來日與友軍在清河市勝利會師——有關清河市撤離人員,已全部移交五陽縣地方政府妥善安置,所有撤離災民及當地人員名單,現由災民安置委員會工作組統計,我部將盡快與對方取得聯系,拿到完整名單後,會馬上發送給貴部。第五十二機械化步兵師師長,尚良。”
安天河看完通訊兵拿來的快報,點了點頭,將這些消息轉告了顏樺,很快就在災民中傳播開來,有親屬在那邊的人,無不激動且感激,巴不得能立刻看到那份名單。
忙碌了一天,看著老媽也累了,安天河本想送她回招待所休息,可顧秀英聽說兒子畢竟是部隊帶隊的副主官,不能離開部隊在外留宿,於是也不願孤零零地回去,干脆就在安置區里住下,安天河也不想讓老媽單獨住在一邊,以免又生枝節,因此欣然同意,吩咐屬下趕緊准備。
有嫂子顏樺等人作陪,老媽的心情平緩了許多,安天河還有一堆事情等待處理,便跟她說了一聲,暫時離開屋子。
先去指揮部和高峰碰了碰頭,快速了解了一下部隊進駐的狀況。
“指揮官,有件事,我覺得還是有必要跟您匯報一下。”高峰匯報完部隊的安排事項後,語氣忽然變得更加謹慎。
“何事?你說。”
“進入這個災民安置點沒多久,我就聽到了不少災民訴苦的聲音,自己也去實地勘察過現場,雖然南涪區政府的工作人員當面解釋了原因,還解決了一部分問題,但很明顯,那都是前不久才補救的措施。對災民們的安置,他們做的有很多地方不到位,甚至可以直言不諱的說,根本沒有真正照顧好災民們的基本生活!!”
“你說的,可有具體依據?”安天河頓時皺起了眉頭,不由聯想起父親受傷住院的情況。
“有的。首先,這個安置區的地點就選的不太對,相當數量災民的住所條件很差,都是拆遷動工了一部分後剩下的破舊房屋,房間漏頂、透風、保暖樣樣都成問題,工作組都只進行了簡單的修繕,根本沒有達到國家規定的救災安置水平。
他們自己的解釋是,如今國內四處都有災情,雖然啟動了一級救災預案,但是專項賑災款和救災物資,很多都沒有到位,還是在省、市、區各級政府的全力協調下,才堪堪保證這七千多災民的基本生活秩序。
但是,據我多年的救災經驗判斷,如此大數量的災民,即便資金和款項暫時沒有到位,各級政府都是有相當數量的預備救災物資儲備的,早就應該全力搭建模塊板房住宿區來安置災民,但在這里,我就沒看到有多少板房設施,有些災民甚至還窩在不怎麼保暖的臨時帳篷里度日。
另外,缺水、缺電都成了常態,據某些災民私下透露,前段時間還經常斷電限電,直到我們來的前兩天,才有電力工程隊到安置區來接電,調整輸電线路,否則,到今晚都可能是黑燈瞎火的狀態。所以,從這些細節來看,南涪區政府的救災工作,我懷疑其內部埋藏了不少問題!”
安天河本來稍稍平復下去的心情,聽完高峰的分析,霎時再次騰起了怒火,不光救災安置沒有做到位,現在居然連家人都給我搞丟了,好個救災工作組!
好個南涪區政府!!
“這事你先不要聲張,繼續私下查訪,多收集證據,拍照錄音都可以,三天後,若是人還沒有給我找到,到時候一起跟他們算總賬!”
高峰點點頭,又繼續說:“指揮官,這次大部隊雖然沒有來,但我們攜帶的偵察技術型裝備都還帶的有,您若是急於尋找親人,不妨利用這些裝備,爭取一些救援時間!畢竟,人口失蹤的案件,黃金搜救期多半在48小時以內。”
安天河目光逐漸變得深邃,鄭重地點了點頭。
和高峰繼續交流了一會,得知宋雅琪沒有找到親人,情緒十分低落,而夏妍則已經找到家人團聚了,他稍微考慮了一下,便選擇先到宋雅琪的住處探望。
剛剛走進她的帳篷,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一陣香風襲來,幾乎是同時,一具火熱玲瓏的女體便已經撲進了懷里,而後便是壓抑地抽泣聲。
安天河嘆了口氣,雙手環抱住宋雅琪,一手溫柔地撫摸著她烏黑的秀發,不時拍拍她的背脊,柔聲道:“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聽到這話,懷里的美人登時哭得更凶了。
等到她情緒稍作平復,不再大聲哭泣,這才半摟半抱著她來到行軍床邊坐下。
宋雅琪還沒開口問話,安天河就先主動簡明扼要的述說了他今天的日常工作,而後勸導她不要灰心,希望還是有的,他之前已經跟第五十二化步兵師的師部取得了聯系,目前正在統計撤離災民的名單,用不了多久就能查詢詳細信息了。
“真的?!”宋雅琪擡起哭紅的雙眼,有些意外又充滿驚喜地看向安天河。
“當然是真的!這事已經在安置區傳開了,明天怕是所有人都該知道了!”
“可我還是擔心……我是真的不想再失望一次了。”宋雅琪的面色依然帶著不安,對之前沒有找到母親的境遇,顯得猶有余悸。
宋雅琪的話,讓安天河想起自己失蹤的父親,語氣也變得有些沉重:“你只要記住,無論如何我都會在你身邊陪著你,照顧你就好……”
懷中的美人馬上將自己摟得更緊,她今天穿著一身制式軍裝常服,胸前兩團豐碩的乳球將襯衣高高的頂起,此時緊緊地壓在他的胸前,隨著呼吸輕柔地起伏,她擡起俏臉關心地問道:“親愛的,聽高旅長說,你家出了變故?”
安天河只得將父親失蹤案簡單說了一遍,但他此時並不想深入探討這個話題,安撫了一下宋雅琪的情緒,表示往後幾天要花更多的精力在追查案件上,可能沒有多的時間來陪她。
都是為了尋找親人,宋雅琪自然沒有怨言,反而更能理解對方的處境,支持他全力以赴。
兩人又溫存了一陣,安天河便離開了。
時間已經不早了,他還要回去照看母親,這時候再去打擾夏妍和她家人實在不妥,安天河便安排一個女兵幫他明天一早帶個話給她,自己便返回臨時下榻處。
工作組和聯防支隊,為了討好部隊幾位主官干部,專門騰出一幢條件不錯的房屋,充作臨時住所,安天河也不跟他們客氣,先服侍老媽睡下,自己則躺在沙發上,對案件細節苦思冥想,直到後半夜才沉沉睡去。
……周劍起了個大早,都顧不上和妻子女兒一起吃早點,便驅車趕到警局辦公室。
經過技術部門連夜加班趕進度,被刪除的監控錄像終於得以完整復原。
專案組主要成員一起觀看了這段錄像,結合案發當晚的時間段,他們又調出當時出入醫院停車場的可疑車輛,很快鎖定了具有重大嫌疑的車輛。
隨即,周劍立刻下達了多項命令,先是派出小分隊和交通部門聯絡,追蹤嫌疑車輛的去向,同時加大南涪區及整個蓉城,包括民航、高速、鐵路等各處城市出入關口的排查力度,務必保證潛逃的醫院保安霍勇安和李俊兩人,無法離開蓉城地區,將他們鎖死在城內。
昨天,警方就已經在各個出入關口,設下攔截檢查站,派發嫌疑人通緝令,全力搜捕二人,好消息是,到今天早上為止,各檢查站並沒有發現兩個嫌疑人,他們極有可能仍然藏匿在蓉城城區的范圍之內。
給專案組成員一一安排完任務,周劍只留下以前在刑偵支隊時,就跟隨他出生入死的老部下楊瑞東,兩人一起繼續分析案情。
楊瑞東現在已經是南涪區刑偵支隊的副隊長,辦案向來思維縝密,善於捕捉案情細節,憑借這個優點,常常能抓住容易忽視的關鍵點。
“老楊啊,我到現在,依然沒有想明白歹徒的作案動機,求財、復仇、情感糾葛基本都挨不上邊,家屬到現在也沒有接到歹徒的電話,顯然也並非綁架勒索了,我的直覺只剩下一個——那就是滅口,可是,這也太奇怪了,完全摸不到動機的脈門啊,你有沒有什麼想法?”周劍吐出一團煙霧,語氣中透著顯而易見的焦急。
楊瑞東目光依然來回巡視著案件資料上的照片,他頓了頓道:“我的看法,基本和周局你的一致,歹徒在綁架了被劫持人後,連一點交易和交流的信號都沒有釋放,顯然極有可能就是奔著滅口去的,可受害人是外地人,之前還是被隔離在郊區的災民,他不會無緣無故得罪這些人的,依我看,多半還是跟災民安置區有密切的關聯。”
周劍的手指有節奏的輕敲著桌面,楊瑞東的思路與他不謀而合,說明,他之前的推斷是沒有錯的,但如此一來,便也拐進了一樣的死胡同。
“失蹤人安剛,之前跟安置區的聯防隊員有過衝突,還被人打傷,幸好不算特別嚴重,但既然已經送進醫院治好,處在調養階段,眼看就快出院了,我完全不能理解,這個節骨眼兒上,為何要畫蛇添足,倒行逆施!就連打人的那小子,都已經送進看守所服刑了,我找不到任何犯案的理由。”
將案件現場資料翻到下一頁,楊瑞東也皺起了眉頭:“那我們只能用排除法了,和失蹤人安剛有過人際接觸的,除了災民安置區,那就只剩下醫院了,在住院部那種相對封閉的環境,莫非有什麼我們遺漏掉的盲點?”
會議室內,頓時進入一陣難挨的沉默期。
直到楊瑞東翻到有關安剛失蹤病房的那一頁資料,一張現場拍攝的照片,將病房內空置的兩張床位整體拍攝下來,他的目光突然停在了另一張病床上。
“周局……我們是否查過,失蹤人隔壁那張病床的情況?”
周劍稍微思索一下,馬上意識到了什麼:“你的意思是?”
“旁邊那張病床近期內有沒有病人住過?我記得,案發地點,屬於干部病房……”楊瑞東的眼神忽而變得清澈起來。
霍得一下站起身,周劍的直覺告訴他,他們終於摸到了案情的關鍵門道,走上前拍了拍楊瑞東的肩膀露出贊賞的笑意:“你小子……走,我們再去一趟醫院!”……在災民安置營地將就著對付了一晚,第二天上午,安天河護送老媽回了一趟招待所,雖然這邊的生活條件要好很多,但顧秀英還是堅持要跟兒子待在一塊,於是回招待所來取生活用品。
剛進門沒一會,正幫著老媽收拾衣物和被褥,半掩著的房門響起了敲門聲。
“顧阿姨,我是小黎呀,是您回來了嗎?”門外傳來一個柔美好聽的聲音。
顧秀英聽出是斜對門的黎夢媛在說話,放下手中的東西,轉身迎了上去,虛掩的門被打開了,只見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站在門口,臉帶笑意。
安天河本來沒在意門外是誰,一門心思在收拾東西,直到老媽喊他過去,等到他走到門前,隨意朝外這麼一看,登時渾身一震,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樣,愣在當場。
仿佛在做夢一樣,他怎麼也想不到,居然會在這個場合,這個時間點,再次見到自己心中久違的女神,老媽喊了他好幾聲才緩過神來,安天河調整了一下呼吸,這才勉強穩住不斷起伏的心潮,大步走了過去。
在顧秀英的介紹下,女神主動伸出修長白皙的手臂,微笑道:“你好,安團長,我是住在隔壁的黎夢媛,黎明的黎,夢想的夢,女字旁那個媛。”
“你好,我是安天河。”有點恍惚地報出自己的名字,心底都高興地有點發飄,“她叫黎夢媛!我終於知道她的名字了,真好聽,跟她本人非常相配的好名字!”
安天河清晰的記得,第一次與她邂逅時,她身穿一件黑色的短袖,搭配深藍及膝的牛仔短裙,簡單休閒的穿著在她身上卻能煥發出別樣的魅力。
今天,是與她第二次正式相見,烏黑的秀發扎著長馬尾,上身是一件橙黃色帶蝴蝶結的長袖針織衫,下身配一條亮絲黑色網紗半身裙,青黛般細長的眉毛,晶瑩似雪、吹彈可破的肌膚,一雙如秋水般清澈動人的明眸杏眼,瞬間就與他記憶中鐫刻的模樣合而為一。
眼前的黎夢媛,清冽冷艷的氣質依然沒變,但不再像以前那般帶著生人勿近的氣場,她淡淡的微笑傳遞出一種禮貌的親近感,再配上今天這身穿著,還多了幾分端莊和優雅。
知子莫若母,瞅見兒子呆愣愣的樣子,當媽的顧秀英馬上就看明白了,心底微微高興之余,又不免哀傷起來,唉~要不是他爸出了這檔子事,今天就該請小黎進屋,一起吃一頓團圓飯的。
也不知道孩子他爸,現在會在哪里……雖然家里出了事,但總不能把人堵在門口不讓進,因此,還是把黎夢媛讓進了客廳。
坐在客廳沙發上,黎夢媛接過顧秀英倒給她的一杯熱水,“阿姨,您別這麼客氣了,我又不是第一次來。”
很快她便發現安天河母子倆在收拾東西,似乎准備要離開,不由好奇地問道:“顧阿姨,您收拾東西,是准備去哪兒啊?”
顧秀英只簡單的回答說,她要搬回災民安置區,那里離兒子的駐防區近一點,卻絕口不提丈夫失蹤的事,安天河默默配合著母親,將生活用品碼整齊,一一裝進行李包里。
聽到顧秀英說以後可能不再住招待所了,神情中這才露出一絲慌亂,繼續聊了幾句,終於道明了她真正的來意:“顧阿姨,安團長,是這樣的……我們上級領導,市檢察院的羅書記和劉處長,想請您和安團長吃一頓飯,順便了解一下清河市現在的狀況,您看……”
安天河一聽到“我們”兩個字,陡然想起之前見過的她男朋友,誤以為黎夢媛和她男友都在檢察院工作,一時有些煩悶,心情馬上就低落下來。
又是吃飯,又是打聽市區的情況,顧秀英自己做不了主,便看向兒子,詢問他的意見。
安天河可不想看見黎夢媛和她男友在一起的場景,何況,他還要追查父親的下落哦,哪來的時間去吃飯赴宴什麼的,於是,便硬下心腸道:“吃飯就免了吧,我還有軍務在身,不便久留,有什麼要問的,就當面談吧!”
黎夢媛也是第一次這麼上門邀約,沒想到就碰了個軟釘子,她又是尷尬又有些不知所措,臉色一下子就漲得通紅。
拒絕了女神的邀約,心中本有些小小的快意,可一看見她手足無措的樣子,安天河又覺得自己做的過分了點,下意識出言補救道:“我不是推辭,確實是有事脫不開身,如果你的領導非常想了解清河市的現狀,不如就趁這會功夫,在這里或者其他辦公室都可以,當然,我也可以幫你們給高旅長帶話,約個時間地點詳談!”
聽完安天河一番耐心的解釋,黎夢媛這才松弛下來不再那麼尷尬,可她是沒有權力做主的,只好站起身說要跟領導回話才能決定,然後抱歉一聲出門去了。
見到黎夢媛離開,安天河不免有些小小的失落,但想到以後或許就能與她常來常往,心中又隱隱懷著期待和興奮。
一轉頭,發現老媽正帶著一絲神秘的微笑看著自己,安天河的臉上突然開始發燙,連忙低頭繼續收拾東西去了。
……“607室,南涪區政府,財務科科長,錢德光……已出院。”
從住院部入院登記表查到這個人的名字和相關信息後,周劍就感覺自己的右眼皮突兀地跳了幾下,再一看出院時間,正好在失蹤案發的三天前!
和楊瑞東相視一眼,兩人都看到對方眼中諱莫如深的一道幽光。
誠然,目前還沒有任何證據表明,安剛的失蹤和這位財務科長錢德光有關聯,但是周劍和楊瑞東,都是入職多年的老刑警了,大大小小的案子都經歷過,有關體制內的經濟犯罪案件、買凶殺人案件、替罪自殺案件等等,親手處理過的,加上內部學習資料案例上見過的,數量是真不少了。
有些案件,表面上掩蓋的天衣無縫,卻根本經不起細致的追查,每到關鍵節點,連案件性質的決定權都不在他們手里,通常需要領導們連續的大會小會之後,才決議出一個方案,最後交給他們匆匆結案處理。
他倆有些擔心,這又是一起類似的案件,有道是,牽起葫蘆扯動葉,拔出蘿卜帶出泥。
借著抽煙的空檔,倆人找了一處僻靜的角落,吞吐著煙霧低聲交談。
“周局,這案子……還繼續查嗎?”楊瑞東有些意興闌珊。
周劍噴出一股濃濃的煙氣,肯定道:“查是肯定要繼續查的!這次的情況不一樣,有軍方在一旁施壓,根本容不得拖延,若是我們調查不力,很容易就變成風箱里老鼠,兩頭受氣,到那個時候,什麼鍋都得咱們背!”
楊瑞東有些意外地瞄了老領導一眼,以前在刑警支隊的時候,周隊的想法可沒現在這麼通透,經常是糾結著在查案,看來升到副局長的這幾年,他應該經歷了很多吧……“當然,也不能莽撞行事,關鍵,是要查到哪一步!”
“周局,你的意思是……”
“我們查案的重點,是找人!這是底线,至於其他的——”周劍的話還沒說話,兜里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喂~”
“周局,我們接到報案,在蓉城東北方向的郊區,找到了嫌疑人作案的那輛汽車……汽車翻倒在公路下方的山溝里,劇烈爆燃過後,現在只剩下車體殘骸,其中,還有一具燒焦的屍體。”
聽到屬下的匯報,周劍對這個新消息似乎並沒有感到太意外,淡然道:“你們一定保護好現場,讓法醫小組盡快到現場勘查,我們一會就到!”
掛斷電話,周劍將通話的內容盡數告知了楊瑞東,後者神色一緊,有些焦急道:“歹徒這是已經開始毀屍滅跡了,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走吧,去現場!”
蓉城東北方向,屬於廣德區境內,再繼續沿著國道方向前行,就要接近三秦之地了,他們這是准備跨省潛逃?
還是故意誘導案件追查方向?
帶著這樣的疑問,一個多小時後,周劍和楊瑞東,驅車趕到了嫌疑人車輛事故的現場。
“周局,報案人是住在附近的村民,於今天上午10:47分發現後報的案,但根據現場勘查的結果,車輛應該是昨天後半夜發生的爆燃,這里的道路處於偏僻的郊區,周邊住戶稀少,所以沒有提早發現,基本排除了報案村民的嫌疑。”
匯報的刑警叫關巍建,也是刑警支隊的老偵查員了,他的分析和判斷,周劍還是信任的。
事故現場早已拉起了警戒线,法醫小組正在勘查現場,拍照、提取物證,有三五一群的圍觀群眾,被廣德區的民警阻攔在警戒线以外,周圍確實人煙稀少,只能遠遠地依稀瞧見有幾間老舊的民房,這條路段也沒有安裝監控設備,顯然是一處方便毀屍滅跡的偏僻地方。
周劍戴上手套,先繞著汽車殘骸走了一圈,這才靠近汽車,仔細觀察起來,汽車基本被燒得只剩下一個空架子了,但大致的輪廓和型號還是辨認得出來,另外,幸運的是車輛的牌照損壞不嚴重,經過現場簡單的清洗和化學處理,跟監控錄像中的車牌號對比一致,因此才能判定這就是案發當晚的那輛車。
“車主是誰,找到了嗎?”周劍湊到駕駛座前,忍著屍體焦糊的臭味,認真觀察著。
“這是一輛失竊的私家車,兩個月前就已經上報存底了。”關巍建不緊不慢地回答。
周劍點了點頭,看著法醫人員,在焦糊的屍身上搜尋提取物證,開口問道:“現在可以確認屍體的身份嗎?”
男法醫搖搖頭:“我們已經提取了DNA樣本,加急送回了技術化驗部,正在跟在逃人員霍勇安和李俊兩人的DNA樣本作比對,當然,也包括了失蹤的安剛。”
還沒等周劍進一步發問,男法醫又主動道:“周局,我們在汽車轎廂的尾部,提取到了引燃物的痕跡,這輛車,極有可能是被點燃後,才翻出公路,掉進山溝里的。”
周劍站起身,拍了拍手套上了焦灰,繞行到汽車的後廂部位勘查了一番,又來到車頭外部,近距離仔細查看了撞擊道路護欄後凹陷的撞痕,這才緩緩直起身,長出一口氣。
“真是煞費苦心呐!”他意有所指的嘀咕了一句,便和楊瑞東遠離了案發現場,私下交流起案情來。
“人為操縱痕跡明顯,目的大概率是為了干擾我們追查的視线,我認為,若是要化被動為主動,還是應該將重點,放在財務科長錢德光那條线!”楊瑞東毫不猶豫的說出自己的判斷。
周劍卻不同意地搖搖頭:“我們的首要目標,還是以救人為先,如果貿然去動錢德光那條线,恐怕會打草驚蛇,弄不好反而危及安剛的生命安全!”
楊瑞東見周劍否決了自己的提議,並沒有輕易放棄,面對老領導,他依然堅持自己的判斷:“周局,頭兒!他們現在已經開始殺人了!不論那具燒焦的屍體是誰,你真的以為,他們會就此收手嗎?!如果我們不抓到對方的要害痛處,敲山震虎,警告他們一下,我不認為他們會乖乖地作出讓步!”
“那你有考慮過,這麼做反而會激怒對方,逼他們撕票嗎?!”周劍被老部下步步緊逼,情緒也有些動怒了。
“可我們沒有時間了!!”楊瑞東直直地盯著老隊長的眼睛,“只剩不到兩天,他們今天扔一具焦屍出來,明天就可以搞出第二具,我們永遠都只能追在他們屁股後面,當個收屍的!時間一到,就那個姓安的軍官的火爆性子,我不知道他到時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他敢?!”周劍把煙頭憤怒地朝地上一丟,“高旅長還管不了他了?有正規軍在旁邊,他還能把蓉城掀翻不成?雖然眼下時局有些動蕩不安,但國家還在!國法也在!!就容不得他胡來!!”
兩個人誰也說服不了誰,於是,都憋著悶氣使勁嘬著煙卷,很快,腳底下就堆了一包煙的量。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起風了,風里帶著一股潮濕的土腥味,附近的樹木的枝條被吹得嘩啦嘩啦作響,似乎即將迎來一場大雨。
周劍扯了老部下一把,兩人回到警車上,汽車發動駛出一段距離後,他沉聲道:“真要查的話,我只信任你一個,不要讓更多的人知道,明白嗎?”
“明白!!”楊瑞東見老領導終於松口讓步,精神不由一振,連忙答應下來生怕他又改了主意,“頭兒,我辦事,你放心!”
警車提速飛快地遠去,車內的兩人誰都沒有發現,有一架只比巴掌大的微型無人機,正在翻車事故現場的上空靜默的盤旋。
回到警隊,兩人脫下警服,換上便裝,各自開著一輛普通轎車分頭駛出了警局大院。
行駛到一個十字路口等待紅燈的間隙,周劍摸出一個看起來老舊的手機,撥通了其中一個號碼,幾聲嘟嘟的信號音後,傳出一個帶著幾分痞氣的輕浮聲音:“喲~周大隊長——不,應該叫,周副局長了,好久不見,您又有何吩咐啊?”
“少跟我貧啊!見個面吧,我有事要問你,就現在,還是老地方!”
那個痞里痞氣的聲音,陡然變得謹慎起來:“以前那里不能去了,換了老板,已經不是我的場子了,不安全——有什麼要緊的事,非要今天見嗎?”
“廢話!不到萬不得已,我會找你嗎?”周劍的語氣很不耐煩,“別囉嗦了,換哪里見面,趕緊說!我沒時間兜圈子!”
手機那頭沉默了幾秒鍾後回道:“那就——蘭砵街,鳳凰一號吧!我會跟前台打好招呼的!”
周劍皺了皺眉頭,好像知道那是什麼場所:“我半個小時以內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