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史》記載:武帝十二年,魏都洛陽既克,元魏覆亡,帝命三軍休頓數日,即勝利班師,北歸龍城。
元魏素來富庶,皇宮更是搜集了不計其數的奇珍異寶,而今皆落入北燕囊中,舊朝妃嬪悉數收押,押解回燕京,而那些雲英未嫁的公主宗姬和美貌宮女則被賞賜給有功將士為姬妾。
好在燕帝憐憫元魏百姓,約法三章,嚴令三軍將士不得濫殺無辜,擾民滋事,違者立斬,這一舉措極大的穩固了民心,令繁花似錦的洛陽不至於衰敗破落。百姓在經歷最初的惶惶不安後,逐漸接受了新的政權,生活漸漸歸於正常。
自城破那日被無情凌辱之後,之後宇文清嵐倒沒有再來找過毓靈,想來攻下洛陽後他需要處理的事情很多,所以只將她安置在一間閒置的宮殿里不聞不問,好在寶珠當日並未跑遠,主動請求回來陪伴她,這多少讓她松了一口氣,如此渾渾噩噩的過了幾日,今日卻被早早叫醒,送上了前往燕京龍城的馬車。
毓靈靜靜的坐在華貴的馬車上,目光冷冷的掃過車外井然有序的忙碌著的燕軍,一箱箱沉甸甸的金銀珠寶玉器古玩被搬上北歸的馬車,她覺得自己好像一個富可敵國的富豪,眼睜睜看著闖入的強盜將自己的家洗劫一空。
突然,不遠處傳來悲戚的哭泣聲,數十位宮妃打扮的美貌女子像牲口一樣被趕著從她眼前經過,毓靈悚然動容,目光一下凝住了。
“哭什麼?快走!”一個頭目打扮的燕軍將領不耐煩的叱喝道,胳膊用力的推了她們一下。
“拿開你的髒手,不許你碰本宮!”當先一位身著五鳳朝陽正紅色宮裝的女子柳眉倒豎,憤怒的大罵道。
熟悉的腔調和神態讓毓靈一下子就認出來,可不就是那曾經不可一世的王皇後嗎?她身後依次是馮貴妃、蕭淑妃、還有各宮各殿的妃嬪,一張張尊貴而嬌豔的面孔,如今卻如零落成泥的殘花,淒涼不可名狀。
“臭婆娘!都成亡國奴了,還跟老子擺什麼臭架子!”那燕軍頭目怒不可遏,高高揚起手中的馬鞭就要抽過去。
“住手!”毓靈脫口而出,厲聲喝道。
那燕軍頭目回頭看了毓靈一眼,認出她就是燕帝新納的寵姬,雖名分未定,但終究不敢得罪,只好一臉悻悻的收起鞭子。
落魄的宮妃們這才注意到坐在馬車里的毓靈,一時間表情各異,有驚訝的,有豔羨的,但更多的是露出不屑和鄙夷的神色。
獲救的王皇後不但不感激她為自己求情,反而恨恨的唾了一聲,冷笑道:“奴顏婢膝、不知廉恥的狐媚子!本宮才不稀罕你假惺惺!”
毓靈聞言一怔,旋即無奈苦笑。顯然,城破當日,蘭陵郡主華裝盛服,登高一躍,自願獻身於燕賊的“光輝”事跡早就傳遍了天下,人人都言她貪生怕死賣身求榮,誰會了解她背後的隱情呢?
這廂的喧鬧引來了一個不速之客,一身戎裝的宇文振韜策馬飛奔而至,虎目冷肅的掃過眾人,沉聲命令道:“吵吵鬧鬧成何體統,還不快請各位娘娘上車?”
那燕軍頭目急忙跪下領命,匆匆領著宮妃們上了早已准備好的幾輛馬車。
毓靈從未設想過在這種情形下跟宇文振韜重逢,她胸口劇烈起伏,太陽穴突突直跳,激動之下甚至忘了言語,只是圓睜了杏眸恨恨的瞪著他。如果眼光能夠殺人,宇文振韜只怕已被千刀萬剮了。
宇文振韜毫不避諱的與她對視,再次見到令他牽腸掛肚的女子令他欣喜若狂,可是她眼中的仇恨和怒火卻如利刃直插他的心底,原以為自己已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心理准備,卻不知原來親眼看著那雙充滿信任眷戀的溫柔眸子變成冰冷刺骨的橫眉冷對,胸口竟是如此的劇痛難當。
宇文振韜只覺滿心苦澀,努力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毓靈卻刷的一聲拉上了轎簾,將他無情的封在外面。
毓靈無力的歪在柔軟的坐墊上,兩行清淚從她緊閉的雙目中悄然滑落。她無聲的哭泣了一會兒,感到有些口渴,朝車外低聲喚道:“寶珠,我渴了。”
車外低低的應了一聲,接著轎簾被輕輕掀起,一身青衣的寶珠低垂著頭,雙手高舉茶碗送到毓靈面前。
毓靈剛准備伸手去接,突然眸中一寒,寶珠什麼時候頭頂有兩個旋了?不對!
就在她心念甫動警锺大作之時,假寶珠已刷的從懷中拔出寒光閃閃的匕首,迅捷如閃電般徑直朝她刺了過來!
作家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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