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堰敲了敲桌子,問道:“周氏、韓氏,你們在府上幾年?”
周氏與韓氏一愣,不知道他怎麼問起這個。
還是周氏先反應過來,拿帕子拭了拭眼角應道:“王爺,老王妃讓奴婢到您身邊伺候五年多。”
周氏是個聰明人,這府里她待得最久,因涉及到老王妃,誰都沒怨她大過年的哭哭啼啼。
“回王爺,兩年了。”韓氏跟著答道。
其實說來這府里五個女人,周氏是老王妃做主替高堰納的,正側二妃是蕭方業賜婚,花錦是楊素買回來,唯有這韓氏是高堰自己挑的。
韓氏家就在這甘州城外,家中雖不是大戶,卻也是身家清白,高堰遇到她時,韓氏正騎著馬欲進城。
隴西風沙大,尤其九、十月份女子出門時大都會在臉上裹著面紗,高堰自她身邊經過多看了兩眼。
楊素整日跟著高堰,只他最清楚自宮里那位燒成灰後,這一年多來高堰過得什麼日子,楊素忙上前:“王爺?”
“楊素,你看她像不像一個人。”尤其那雙眼。
楊素看不出,但既然高堰這麼問,他作為王爺最貼心的狗腿子,自然得把事情辦妥帖了。
高家到他這兒只剩他一人,高堰無論如何也需要個子嗣。
他默許了楊素的做法,然而真等韓氏進了府,高堰才發現自己魔怔了,褪去面紗的韓氏哪還有半分那人的影子,就連當時惹得他停駐的那雙眸子都變得索然無味。
“等過了十五,你們去支取了銀子出府去。”高堰面無表情道。
桌上女人都以為自己聽岔,皆錯愕地望向高堰,那周氏、韓氏尤是,怎麼都想不到高堰會在今天這日子說出這樣的話。
“王爺!”
“那銀子足夠你們安穩過一輩子,以後嫁人也好,歸家也罷,都隨你們。”
隴西王哪里有半分玩笑的意思,他皺著眉對褚玉靜道:“王妃,這事交給你來辦。”
“是,妾身明白。”
周氏與韓氏已然驚呆,卻礙於高堰的威信不敢再吭聲,不是哪個都能像花錦般不要命敢抱著這男人的胳膊打諢撒嬌。
明日可就是新年。
雖然花錦與她們二人關系都算不得好,與那韓氏更是結了梁子,聽著這話,未免也有些不適。
但她沒忘了,這隴西王高堰從就不是什麼好人,何況她沒那個心思和立場去同情旁人。
“莫喝多了,這酒後勁不小。”高堰在花錦又舉起杯時攔了攔,說這話時堅毅的眉眼頓時柔和了許多,哪里還有剛才的冷意。
眾人都長著眼睛,他如今竟是半點不避諱。
一頓飯吃得各懷心思。
明天是初一,今兒個又是大日子,照例高堰該歇在王妃處,誰道高堰抬腿便帶著花錦走了。
說來說去,這王府里他就是規矩。
褚玉靜坐了會兒,跟著站起身:“顧嬤嬤,我們也回。”
“王妃姐姐好大的氣量。”陳側妃不屑地瞥了眼面如死灰的周氏與韓氏,譏諷道,“倒是我們看走了眼,如今竟讓個下賤的奴婢爬在頭上。”
褚玉靜讓顧嬤嬤攙扶著,原本要離開的步子一頓,斂了神色扭頭看她冷冷道:“陳側妃莫忘了自己身份,都當別人是傻子不成。”
她身邊的顧嬤嬤卻是欲言又止。
等進了玉笙苑伺候褚玉靜梳洗,顧嬤嬤替她解下發髻,方斟酌著道:“姑娘,那陳側妃雖不安好心,不過話卻沒錯,前段日子,王爺不是幾次來您屋子坐了坐麼?”
“嬤嬤你當王爺是什麼人,由得旁人把他當物似的待價而沽?還有那花侍妾,原是我們都想岔……”
褚玉靜想起剛才高堰待花錦面上那神色,晃神了瞬。
她又吩咐道:“這事嬤嬤莫要多想了,下去歇息罷。”
***
下半夜府里出了件事。
屋子里高堰剛摟著花錦睡下,楊素輕輕在外頭喊了聲:“王爺。”
高堰向來戒備心強,是以楊素剛出聲他便醒了,小婦人正頭埋在他胸前睡著,他幫她掖好被,披著衣下躡手躡腳下了床。
楊素不是無的放矢的人,恐真有什麼事情。
楊素見高堰人出來,硬著頭皮走上前躬身道:“王爺,周侍妾上吊了!”
高堰聞言臉一沉,厲聲道:“死了就拖出去埋掉。”
“幸而她那丫鬟發現得及時,救了回……”
高堰瞪了他眼。
“王爺,周侍妾吵著要見您呢,還抬出了老王妃的名號。”楊素總算將話說出來,壓根不敢抬頭看高堰。
高堰皺著眉,臉色雖不好,卻對楊素道:“告訴她本王過兩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