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素不敢四處張揚暗地找了兩日無果,隴西王身體底子不錯,又有何大夫在旁看著,他昏睡了四天後燒終於退下。
無論如何,性命總算無礙。
他醒來後第一件事便是把營里幾個副將都招了來。
“此事切勿妄動,據本王所知,那韃靼大首領帖木兒並非這等反復的小人,此次若不是他們偷襲,而尤雲泰里應外合暗動手腳,斷不會潰敗至此,待本王查清了再說。”
卻有人立馬反對:“王爺,韃靼人如何能信!尤雲泰已入了布政使司府,恐就是姚貴那老不死的東西跟帖木兒勾結,妄圖重挫我軍。”
“想當年要不是王爺與韃靼僵持著,鞭長莫及,那位置如何輪得到他蕭方業去坐……”另一副將不忿道。
高堰剛醒過來氣色不大好,只淡淡掃了眼帳內。
他什麼話都未說,卻把兩副將嚇得“撲通”聲跪下,齊齊喚了聲:“王爺!”
“田興,郭成義守口不嚴,自去領二十軍棍。”
郭成義與田興二人被拉下去。
高堰麾下兩大副將卻當著一干將士的面,扒光了褲子被打得皮開肉綻,饒是郭成義這樣的粗人也覺掛不住臉,沒想到他看旁邊的田興一直咧著嘴傻笑。
“你還笑個屁,這一個個的都敢爬到咱王爺頭上拉屎了。”郭成義張口罵道。
田興也不惱:“你再不管住你那張嘴,只怕王爺這二十軍棍還打得少。”
郭成義滿腹憋屈,又聽田興開口道:“方才我直呼天子名諱,可王爺並未呵斥,只叫我們慎言,你可知王爺什麼意思?”
“你是說……”
那帳里頭楊素也是又驚又喜,不夸張地說,這幾天磋磨得人都快瘦脫相。
“楊素,這幾天辛苦你,下去休息吧,這兒不用你照應。”高堰對楊素道。
“奴才不累。”楊素站在原地未動,只面色異常,欲言又止。
高堰不緊不慢喝著小廝遞來的藥,看了眼他:“何必吞吞吐吐,有什麼事照直說便是。”
楊素縮了縮脖子,道:“花侍妾……丟了。”
隴西王手一抖,碗里的藥全灑了,碗咕嚕滾到地上,帳中鋪著厚厚的皮毛,沒摔壞。
楊素忙低身去撿碗,交給一旁小廝。
隔了好會兒,才聽見高堰發話。
“莊子上不是有人守著麼。”
楊素心道:“莊子上有侍衛沒錯,可您也沒吩咐了說要將花侍妾給看押起來,誰會想到她好端端的王府不想待。”
但這話自然不能對高堰說。
“聽侍衛講,莊子當日夜里並沒有人外出過,花侍妾該是從牆角狗洞里爬出去的。”
花錦人瘦,那洞口原本能容個稚兒進出,她應該又徒手扒過些。
高堰嘴角抽了抽,倒是沒想到她那樣個人竟連鑽狗洞這事都做得出來。
他以為已經暗示得夠清楚,自己有反心,她那樣聰慧,總該能明白,她跟蕭方業有血海深仇不是麼。
更甚至,並不止於此,其間還隔了座偌大的萬里河山。
景昭帝愛女之心,旁人恐怕只知其一未知其二。
“幾日了?”
“重九那晚,今恰是第五天。”
花錦自莊子里出去,想得倒好,知道尋個鄉下的寡婦給了她二十兩銀子買路引,她沒有這東西,走不到百里,連城門都進不了。
遠離居所百里需路引憑證,否則按罪論處。
那寡婦收下她的銀子,哪里不樂意,自己這輩子都走不出十來里地,要這東西何用,這銀子夠她用個幾年的,忙不迭跑去里長處辦。
花錦半真半假編了個惡霸強搶丫鬟的故事講給她聽,寡婦見花錦雖一身粗布釵裙,手上粗糙,卻長得好,已信了八分,又念及自己年輕守寡的淒涼,更是同情起她來。
花錦在寡婦家中躲藏了十來日,心想按著之前王管事所說,如今隴西王自顧不暇,怕找個幾日尋不到人便罷。
隴西王這山里的莊子在甘州、肅州中間,其實離肅州更近些,甘州城花錦斷然不會去,便想著由肅州繞道去中原。
三年前自宮中逃出,花錦一路便知人心險惡,她特意將自己臉抹黑,扮得跟當地村婦無異。
隴西地帶四處戒嚴,各個城門皆有人守著,據說隴西王親調了兵來,所經婦人都得一一盤查。
本倒沒什麼,這些兵士都未見過花錦,連畫像都沒貼出半張,她這樣打扮連楊素都未必能認得出。
說來也是花錦自己倒霉,她風塵仆仆,一路行至城門時臉上抹的黑灰早讓汗流掉,灰一塊白一塊,難免不讓人起疑。
何況這隴西王打了敗仗還狂妄至極,行事毫無章法,竟在城門兩處打了兩處棚子,里頭請來幾個婆子。
花錦直接被推進棚子里。
那婆子們今日看得頭暈眼花,語氣不善道:“把右腳踝露出給老婆子看一眼便可走。”
花錦一聽這話便知不好,她轉身想走,卻叫個婆子從後死死按住,腿腕一涼。
她就知完了。
果然她聽到有婆子大聲喊:“快去叫人,這與人通奸的逃奴找到了!”
啊呸。
花錦聞言,氣得只想打人。
然而她卻讓個婆子五花大綁給捆起來,直接扔進車廂,也不知顛簸了多久,那馬車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