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在極限之內,飛舟越大,舟上的陣法越厲害,速度也就越快。
雲知還等人乘坐的這一艘,便比他之前坐過的任何一艘都要快,估計不用一個半時辰,便能飛抵鄴南城。
為了掩蓋飛舟的破風聲,蕭棠枝讓葉流霜直接現出身形,在前下方大大方方地飛。
她的理由很簡單,司馬長平等人已經去了東豫城,其他的北朝修士,知道葉流霜被抓進宮里又逃出來的人,不多。
天空中本來就少有人跡,撞不上幾個修士,剛巧碰到能識破葉流霜的,基本沒有可能。
如果不巧遇到檢查的人,由葉流霜去應付,飛舟偷偷從高處溜過去,這樣反而更好。
一路暢通無阻,他們只比北朝報信的修士早了一點點,抵達了五雷原。
十五名地元境巔峰修士,以三人為一組,迅速散開,在空中拉出了一張無形的大網,靜待獵物們自行撞上來。
雲知還等小一輩的,駕駛著飛舟降落到地面上,保持著隱身狀態。
沒有讓他們等太久,北朝修士如期而至。
這一次,竟仍是蓁蓁最先發現的。雲知還已經見識過她的異能,不算很奇怪。
蕭棠枝似乎已有預料,也不奇怪。其他人卻感到十分驚訝,顯然沒有想到這小姑娘的靈覺,竟然比地元境巔峰修士還要厲害。
北朝的兩位報信人,一頭撞進天羅地網之中,便如兩粒小石子投進了大海里,沒有激起什麼漣漪,打斗之聲,不過片刻,便已全部平息。
他們被封住修為,帶到了飛舟上。
蕭棠枝微笑道:“二位也是有身份的人,希望我們不用鬧得太難看。”隨即問了他們幾個問題。
她問的問題不算太緊要,只是“妖族是否出手了”“有幾個報信人逃脫”“他們的實力如何”這種,沒有詢問“魔尊是否受傷”之類的敏感問題。
北朝的兩人覺得只是泄露這種程度的信息,似乎不算背叛,便極為婉轉地回答了。
蕭棠枝讓蓁蓁確認過他們沒有說謊,想了想,決定不去管那個地元境中階的傳訊者了,向眾人道:“我們走吧。”
飛舟繼續前進,又過了大約一個時辰,他們終於進入了鄴城的范圍。
遠遠的,便能聽到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那自然是舉父等人破陣弄出來的動靜。
他們緩緩靠近,停在了有五里遠的高空之中。
望著不遠處的城池,於紅初明顯松了一口氣,笑道:“能悄悄抵達這里,計劃可以說就成功一半了。”
“但是最難的一半還沒開始,”蕭棠枝道,“接下來,就要看各位大人的表現了。”
羅節道:“最好他們能打個兩敗俱傷,我們過去收拾殘局就行。”
“如果真是那樣,我們的運氣就未免太好了,”雲知還道,“簡直是躺贏啊。”
於紅初看向蕭如真,問道:“如果我們等下贏了,要不要暫且留下薛湛的性命,交給神後處置呢?”
蕭如真搖了搖頭,道:“不用了,你們……直接把他給殺了吧。”
“以魔尊的能耐,恐怕不好殺,”雲知還眼珠一轉,說道:“我有一個提議,可以提振一下大家的士氣,就是不知道神後陛下同意不同意。”
“你說。”
“俗話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雲知還道,“如果誰能殺死魔尊,神後陛下就賞誰一個大官做,如何?”
李萼華道:“這里的各位大人,官職已經夠高的了,還能賞什麼大官?”
雲知還道:“他們賞不了,還可以賞給我們這些小輩嘛,不影響。”
蕭如真道:“我覺得這個提議不錯。”
目光望向眾人,微笑道:“能傷到魔尊的,受中賞,賜寶劍靈丹,許上朝議事,可於宮中行走。直接殺死魔尊的,受上賞,封號建威大將軍,許上朝議事,女子可長居宮中,男子可於宮中行走。你們覺得怎麼樣?”
“建威大將軍?”羅節眼睛一亮,“好威風的名號,可惜跟我沒什麼關系。”
蓁蓁道:“那姐姐拿一個中賞就好了。”
羅節搖了搖頭:“中賞也不好拿啊,能傷到魔尊一根頭發,姐姐我就心滿意足了。”
……
眾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氣氛平淡中帶著一點溫馨。
有時候雲知還甚至會產生一種錯覺,好像決戰還是很遙遠的事,沒有妖族、浪人,也沒有魔尊,他們只是在出一次普普通通的任務而已。
在妖族和浪人連綿不絕的攻擊之下,鄴城外圍的陣法早已崩塌,又一個時辰過去,六合驚殺陣也已搖搖欲墜。
北朝皇宮外的修士,見勢不妙,大多早早地逃走了。
有些心地好的,幫著疏散了城中的百姓。
黑龍王等人有意維護,那些普通百姓身體倒是沒受到什麼傷害,只是所住的房屋,免不了倒塌得不成樣子。
陽弧見大陣崩潰在即,便向黑川英介道:“黑川君,我一事相求,希望你能答應我。”
“陽兄請說。”黑川英介答話間隙,仍沒忘了劈出凌厲絕倫的一刀。
陽弧也劈出了一掌,白須微微飄動,有點氣喘地說道:“如果像上次一樣,老夫不幸再次落入敵手,希望你能毫不猶豫地殺死我,不要讓兩位大人為難。”
黑川英介怔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驀聽舉父大喝一聲,手掌隱泛金光,向前用力一推。
轟隆一聲,六合驚殺陣在被圍攻了將近三個時辰之後,終於徹底崩潰。
紊亂的氣流四溢而出,卷得雪花漫天飛舞。
司馬長平留下的三人,外加守陣一人,皆是地元境巔峰高手,但是此時面對舉父的滔天之威,不由一起失了方寸,不知是戰是逃。
黑龍王適時大喝道:“投降者不殺!”
四人猶豫了一瞬,正要退下,卻聽一聲陰惻惻的冷笑傳來:“幾位大人不戰而逃,若是被魔尊知道,不知會是什麼下場?”
四人轉身一看,見後方四五丈外多了兩個黑黝黝的人影,像是剪紙一般,消瘦到了極點,身子隨風輕輕搖曳,透著一股莫名的詭異。
四人互望了一眼,一起走了過去。
一個道:“還未請教兩位道兄高姓大名?”
一個道:“守護魔尊安危,是我等職責所在,我們又怎敢不戰而逃?”
一個道:“方才我等被敵方威勢所懾,一時失態,慚愧,慚愧。”
一個道:“便請兩位道兄示下,我等要如何抗敵?我四人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那兩個“紙人”臉上剛露出一點笑容,驀覺呼吸一窒,四股勁風當面撲到,悍猛無匹。
兩人大驚,腦中一念方生,已被四道拳勁打飛了出去。
四人一招得手,心中卻殊無歡喜之意:打空了!
更准確地說,是被那兩人以莫名其妙的手段卸掉了大部分勁力。
他們也是夠狠,一擊不中,立即撲上,刀劍齊出,招招可致人死命。
兩個“紙人”本事不小,被偷襲在先,又以二敵四,仍然勉強打了個平手。
申小卿道:“這些人好生無恥,不戰而降已經夠丟臉的了,居然還反過來偷襲自己人。”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事情,心靈受到了很大的衝擊。
雲知還握著她的手道:“識時務者為俊傑麼,魔尊一方處於絕對的下風,他們要是敢繼續頑抗,很快就要身死道消了。”
樊遲向黑龍王使了個眼色:“龍王兄,我們去請魔尊出來。”兩人一起飛進了皇宮之中,開始搜尋魔尊的所在。
其他的妖族和浪人也飛進去四處搜查。
舉父倒不急,飛到皇宮正中的位置,靜靜地等著。
皇宮里的人,在陣法崩潰之後,便一擁而出,四散逃命,這時宮中早已沒了人影,空蕩蕩的,十分寂靜。
黑川英介飛過昭陽殿上空,忽然停下了,向眾人高聲叫道:“他在這里!”
兩個“紙人”聞言大吃一驚,他們本就不敵四人連手,這時慌亂之下,露出破綻,嚓嚓幾聲,被四人劈成了好幾段。
黑川英介知道樊遲和黑龍王心中所想,叫出那一聲之後,未被兩個“紙人”之死影響分毫,手臂微動,已劈出一道奔雷掣電的刀光。
砰的一聲,刀光撞上了什麼無形的屏障,雙雙湮滅不見。
黑川英介手臂再動,第二刀又疾斬而去。
這時舉父卻已來到了他的身旁,他的臉色十分難看,顯然對他擅自行動極為不滿,正要出手阻止,卻聽一聲淒厲至極的長嘯響起,跟著一條血紅色的人影,從下往上閃電般轟來。
那道刀光被他一撞即碎,沒有絲毫停留,仍向舉父兩人撞來。
舉父反手一揮,把黑川英介遠遠甩開,一拳轟出,砰的一聲巨震,無形的波紋瞬間擴散,把方圓兩百丈之內的雪花震成了齏粉,連綿的宮殿齊齊遭殃,地面凹陷,猶如光滑的瓷碗。
舉父仍然屹立如山,血紅色的人影卻倒飛了回去,當空噴出一大蓬鮮血。
舉父皺著眉頭打量著二十丈之外的年輕人,問道:“你傷得很重?”
薛湛整個人猶如剛從血池中撈起,渾身滴滴答答地淌著血水,嘴里“咳咳”連聲,不停地吐著鮮血。
他咳了好一會,才勉強站了起來,看著舉父道:“閣下是誰?為何要害我?”
“我叫舉父,是妖族中人,要找你比武。”
薛湛苦笑道:“閣下修為強絕,如今的我不是對手,比不比沒有區別,在下認輸便是。”
堂堂魔尊,居然會如此干脆利落地認輸,這倒是十分出乎眾人的意料。
樊遲等人皺起了眉。舉父也一時傻了眼。
蕭棠枝問:“蓁蓁,你看他是不是在說謊?”
蓁蓁點了點頭:“是的,他在騙人。他受的傷一點都不重,就是在演戲而已。”
葉流霜驚訝地看了她一眼:“看來他有什麼秘法可以偽造傷勢,上次我們都看走眼了。”
“這可如何是好?”雲知還有點頭疼,“我們又不能現身提醒他們,這樣他們還怎麼打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