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衍劍經上一共記載了五十招劍法,第五十招之下卻只寫了個題目“遁去的一”,其下一片空白。
雲知還自然感到奇怪,李萼華的意見是,暫且不用管它,機緣到了,也許就自然而然地出現了。
雲知還便安下心來跟李萼華學劍。
由於這部劍經太難,所以李萼華每七天才教一招。按總數四十九劍來算,不論掌握程度,只是從頭到尾學一遍,便需花去一年時間。
雲知還也不著急,白天一半時間修煉陽燧心法,一半時間琢磨大衍劍經,晚上便去幾位師姐屋里吃飯,閒聊一陣,再回自己屋里讀上一個時辰書,然後睡覺。
這樣重復個六遍,第七天去師父屋里赴那巫山雲雨之約,一個完整的流程便走完了。
日子雖然按部就班,無甚變化,卻也充實愜意得很。
一眨眼,又過了三個月。已是秋天時節,萬物由盛轉衰,雲知還的心里也不禁有了些淒涼之意。
華矜來信了,除了表示很高興還沒被少爺忘掉,說了些在學宮的生活之外,還提到了一個讓他心中郁郁的消息。
是關於碧荷的。
原來碧荷的母親一開始送她去雲家,便是聽說雲知還好色如命,奔著做不了妻子,也能撈個妾室的念頭去的。
雲知還果然不出意料,與碧荷有了肌膚之親,但是他卻根本沒有娶妻的意思。
碧荷母親老大不樂意,經常逼著碧荷去跟雲知還攤牌,向他要個名分。
碧荷不願勉強雲知還,又因為最初就抱著私心算計而來,自然不免覺得對不起他,就有些郁郁寡歡、沉默寡言。
雲知還上回帶了三位美貌師姐回家,消息很快就傳揚開了。
碧荷母親也得知了他要去修仙的消息,她認為碧荷已經沒什麼希望了,便給她找了戶稍好一點的本地人家,准備把她嫁過去。
碧荷在無奈之下,被母親帶回家里去了,自然就沒去成學宮。
雲老爺派人去跟她母親說,她母親卻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女孩子讀那麼多書沒什麼用,委婉回絕了。
大家都很無奈,卻毫無辦法。
令所有人感到吃驚的是,在出嫁的當天,碧荷一個人跑了。她只帶了幾件換洗衣物,和離開雲家時華矜偷偷給她的一點銀子。
至今也沒人知道她跑哪去了,她的母親,雲老爺那邊,都托了很多人去找她,卻一點消息也沒有。
雲知還手里拿著信,坐在門檻上,面朝著層林漸染的秋景,呆呆地出神。
過去的許多事情從記憶深處涌了上來。
在雲家的日子明明離現在不遠,但是不知為何,自從修仙之後,凡間的事情就像隔了一層迷霧,有時候遠得他都有些想不起來了,跟過了一個世紀似的。
此時那些記憶席卷而來,他滿懷傷感,不知不覺地,竟已淚流滿面。
此時一個清脆略帶調皮的聲音傳來,“雲師弟怎麼哭啦,想家了麼這是?”
雲知還抬頭一看,原來是羅節,正蹦蹦跳跳地走來。旁邊是李萼華和申小卿。
他忙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笑道:“確實是有點想家了。”
李萼華臉上難得露出一點溫柔之色,道:“想家也是人之常情。以雲師弟的修行進度,大概用不著兩年便可以回家看看了。”
羅節吐了吐舌頭,道:“小師弟,我們來是要告訴你一個消息。”
雲知還道:“哦,不知道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李萼華道:“不好也不壞。我要和羅節出去一趟,有新的任務,大約要一個月才能回來,所以來這里告知你一聲。”
雲知還目光不由看向了申小卿,道:“小卿師姐不去嗎?”
李萼華道:“師父去後山閉關了,我想著你一個人在這,也沒個人監督指導你的修行,便決定把小卿留下來,反正也是個小任務,不用去那麼多人。”
雲知還想到這下就剩自己和申小卿兩人了,心中不由涌起了一陣喜悅,笑著道:“那就祝兩位師姐早日得勝歸來。”
李萼華見已交代完畢,她是個果斷的性子,也不多說,拉上羅節,便准備走了。
雲知還忙把她叫住,回屋里草草寫了兩封信,交到她手里,道:“麻煩師姐幫我寄回雲家去。”
李萼華答應一聲,與羅節乘著飛舟去了。
雲知還目送飛舟遠去,一會兒,回過神來,看了一眼旁邊的申小卿,嘻嘻笑道:“師姐,就剩咱們兩個了。”
申小卿不知想到了什麼,玉面飛紅,說了一句“我去看看飯好了沒有”,便飛快地跑了。
幸好,晚上一起吃飯之時,雲知還除了一如既往地跟她開幾句玩笑,倒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情,申小卿不禁放下心來,安心地睡了。
翌日,雲知還在峰頂練了半天的陽燧心法,吃了點干糧,想起李萼華走之後,沒人教他新的大衍劍經,便把前面的從頭到尾復習了一遍。
之後便有點無所事事起來。
此時他已進入人息境修習階段,這陽燧心法不能說沒用,但是效果甚微,練上十天還不如他跟絛雲仙子雙修一次,所以李萼華一走,他便沒有了繼續練下去的興致。
他站起來活動了下身體,打了個呵欠,走到申小卿身邊,細細觀賞了一會正全神貫注於行功的師姐。
見她盤腿端坐,面容沈靜,比起平時純真羞怯的模樣,另有一種風情。
雲知還想伸手抱一抱她,但也知道這時申小卿不宜受到驚擾,便忍住了,隔著如鏡屏障輕聲說道:“小卿師姐,我先下去了。晚上再見。”
雲知還下到山腰,見到處空蕩蕩的,漸生寂寥之感,不禁想到:不知道大師姐現在到哪了,有沒有想我?
想著想著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又見院子里的蔬菜被秋陽曬蔫了,花葉無精打采地垂下,便去屋後提了一桶水,一棵一棵地全澆濕了。
看看無事可做,便回了屋里。
他想,還是看書吧。
此時他已經把書架中下層的書通讀了一遍,便把專用於找書的梯子搬過來,爬到上面,隨手取了一本《先秦修真流派概述》,正要下來,誰知梯子啪地一下,竟被他踩斷了一級,身子急跌下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左腳往梯子上一蹬,翻了個跟頭,雙足已穩穩當當地落地。
他不由微覺得意,走過去把連遭兩腳之厄已斷成兩截的梯子撿起,嘆氣道:“梯兄啊梯兄,想不到我第一次使用武功,竟是用在你的身上,真是對不住了。”
便把梯子殘骸收到屋後,准備晚上拿到申小卿處燒了。
他回到屋里,舒舒服服地斜躺在椅子上,開始看書。
正看到說彭祖精通房中之術,所以活了八百多年,暗暗估計自己能不能活到他一半的歲數時,門口處光影一動。
他抬頭一看,原來是申小卿一臉沈思地走進來。
雲知還一陣驚喜,站起來笑道:“師姐,你怎麼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