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251章 禍亂朝綱的貴妃(76)
無可救藥,無可救藥。
木榮月的身體越來越差,服用了哥哥的心髒,並沒與挽救他孱弱的身體,反倒因為那場墜湖和夜雨導致身體越發虛弱。
他不敢讓娘娘知道自己已近彌留,他每夜在床上痛苦地掙扎,每日晨起時服用大量藥物,維持每日端莊安靜出現在她眼中的片刻。
自從謝二郎回到長安,娘娘便很少召他侍寢了,木榮月整夜被身體的疼痛折磨得恨不得剖腹了斷,卻也沒有落下半點眼淚,他不甘心,他不甘心,他生得病弱卻心性狠毅,他不甘就這樣死去。
他的相貌只是尋常清秀,性子平淡,沒有拿得出手的才藝,家室也不討喜,若是壽命再短一點,待他合棺後,娘娘真的要徹底將他忘了。
想到這里,木榮月眼中滑下一滴清淚,他多麼想要一輩子陪在她身邊,自那年從道旁驚鴻一見,他這一輩子就無法自拔了。
冬天到了,花朵都凋謝了,他就像是一枝不肯凋謝的青,倔強地挺立在寒冬里,拼命地,拼命地活著。
……
“阿月捐了很多道觀廟宇?”
今日謝叁公子沒有入宮,春曉便叫來小道士下棋聊天。
木榮月的棋藝不好,走一步要想好久,聞言落下一子,羞澀地抿著唇,“聽聞修建廟觀能夠積攢功德,祈福長生,阿月便想為娘娘攢些功德香火。”
春曉托著腮,這事是池月查到的,她覺得自己有些看不到這木家小公子,不明白他入宮陪伴自己究竟是圖什麼。
若說圖權,木家被抄家,也未見他求情一句。
若說是圖富貴,她賞賜他的珍寶錢財全被他捐贈了出去,或是修建廟宇,或是賑濟難民,修建水利。
“阿月還相信那些虛無縹緲的鬼神之說?”
春曉輕笑,她是個從科學時代來的人,也知道這個世界並不存在神鬼妖怪,“因果功德之說,不過是民眾求心里安慰的虛解,這世上哪有什麼怪力。”
木榮月面色微不可查地白了白,他指尖捏著棋子,低著頭,“這世上,沒有神仙嗎?”
“自然沒有。”
春曉斷言道,她又看向小道士,覺得自己這話有些打他的臉,畢竟這可是在封建迷信的道觀長大的小少年啊,便又道:“阿月覺得呢?”
木榮月緩緩抬起頭,皮膚雪白,眸光盈盈,像是剔透的玉人,令人心生憐愛,他道:“我初見娘娘,便覺得看到了觀音,娘娘便是我的神靈。”
春曉笑了笑,覺得這小家伙的嘴真甜。
她想了想,關心道:“上個月墜湖,如今身體可養好些了?”
木榮月臉頰微微染上紅暈,溫順道:“多虧了娘娘賞賜的那些珍貴藥材,阿月如今身子已經好多了,不但不再整日乏力,甚至覺得自己都可以徒手獵虎呢!”
春曉笑出了聲,“你這就夸張了呀!你身骨弱,還是要細細養著,宮內奇珍異寶甚多,你盡可以取用。”
木榮月點點頭,“阿月答應了娘娘,一定會活到一百歲。”
“是呀,阿月要長命百歲哦。”
“娘娘,我最近學了一首調子,覺得很有趣,不如奏給你聽。”木榮月練習了這麼久蕭藝,總算學會一首小調,忍不住想要獻寶。
窗外的天光晃亮,屋內染著暖香,春曉托腮看少年從袖中抽出一只玉簫,手指纖細雪白,一時分不清手指與蕭哪個更白皙。
裊裊空闊的蕭聲響起,春曉眯起眼睛,看著他垂下的眸子。
“這是順佳謠。”
春曉興味一笑,這原本是首笛子調,她初學笛子時創作出來,借托著謝岑丘的名氣,倒也流傳一時,如今已經很少聽到有人吹這個調子了。
那時金尊玉貴養尊處優的小姑娘創造出來的曲子,悠長輕快,不知人間愁滋味,卻沒什麼值得細品的內涵,自然流傳不下來,只有謝岑丘會美滋滋地為她背書。
木榮月放下蕭,抿唇一笑,“我吹得不好。”
“你吹得好極了。”春曉傾身含住了他微涼的唇,呼吸落在他面頰上。
木榮月口中甜甜的,他柔順地回抱住她,任由她將他壓倒。
外頭雪色與天光大亮,殿內卻暖香溶溶,春光一片。
男子嬌媚的呻吟聲聲入耳,引得女子越發情動,他說著甜言蜜語,她喘息著附和,指尖在雪白的肌膚上留下一道道劃痕。
身子清瘦孱弱的少年,在情事卻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氣,不知饜足,纏綿又持久。
身上香甜的氣息令人沉迷。
……
光啟一年冬,在下個不停的大雪中過去了,二年的倒春寒掛著冰凌來臨。
邊塞那里,謝二將軍將肅國兵馬趕出了大梁,奪回城池,厲兵秣馬,准備向肅國出兵。
他不知道,他所信任的部下中,一場針對他的計謀在悄悄展開。
謝關元領兵追擊一支殘軍,被人泄露行跡,遭遇埋伏,十萬敵軍困住了幾千人馬,謝將軍最終帶著幾十名將士殺了出來,歷經一場血腥慘無人道的屠殺後,馬背上以一當百叱咤風雲的謝二將軍,被砍斷了腿筋,從此再也站不起來了。
長安一紙軍令召他速速回京,可他卻抗旨不遵,執意留在了邊塞。
腿傷令他高燒不退,幾度燒到意識模糊,同時軍中出現了叛徒,導致戰局扭轉,連丟兩座城池,卻無法捉到那名叛徒。
他們誰也不知道,叛徒豈止一人。
光啟二年在兵荒馬亂中過去,光啟叁年冬,大梁連丟十幾座城池,數將被俘,敗事已定,謝叁公子臨危受命,卻挽救不了大勢,險些喪命之後便被召回了長安,幽禁於府內。
肅國幾乎打入了長安,同時大梁的求和隊伍也抵達了肅國國都。
喪權辱國的條約就收在使團大臣的黑匣子中。
光啟叁年,陸拂七歲,待這個冬天過去,他就要八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