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391章 女尊國的小紈絝(59)
匆忙趕到大理寺的貴人,停在了一片血泊中。
他手邊的侍衛迅速,將屍首旁自盡而亡的男子拖開。
也是這一拖開,像是被拖死狗一樣,丟在了一角,女侍衛詫異地喊出了他的名字:“柳相?!”
蕭闌光瞥了一眼,驚異地抬了眼,卻又一言不發,只是緩緩走向那木板床上的屍首。
他沒法相信,那活潑嬌艷的少女,就那麼簡簡單單的溺水而亡。
他在前堂將當班差役,仵作,與昨夜經過鏡湖的可疑人員都審問了一遍,一份份供詞,一遍遍審訊,都陳述著一個事實,那女子是酒醉之後,失足墜河。
鏡湖的一個船夫說,鏡湖湖色清澈,夜間月色如銀,墜湖之事屢發,撈月而亡之人不在少數。
在前堂審訊了許久,他面沉如水,卻看不出半分動搖。
沒人知道,這位翻雲覆雨的大皇子殿下,只是在膽怯,膽怯到,不敢去確認,那屍首究竟是不是他家那個貪吃愛俏的小家伙。
“呵。”
寂靜的停屍房,血腥氣與屍臭交雜中,飄飄響起一聲輕笑。
蕭闌光垂眸盯著那張臉,那被血跡濺到,卻依舊可以清晰辨認出主人的那張臉,女生男相,精致又漂亮,即便是被泡了一夜,卻依舊可以辨認出那份曾經的鮮活爛漫。
仿佛一枝從梢頭折下的杏花,落入眼中依舊是春光,而那斷枝,卻清楚明白地顯露,在被折斷的那一刻,這枝杏花,便死了。
從此,天上地下,寰宇之間,都不再有那枝杏花,不再有那一只紅薯就能哄得眉開眼笑的小丫頭,不再有被擦了紅臉蛋,故作嬌柔喊他招搖哥哥的小可憐,不再有越挫越勇,屢教不改的,大皇子的燒炭小丫鬟。
“小可憐。”
蕭闌光指尖沾著一點血,抹在了她的眉間,神情淡漠,卻在骨子里散發著形銷骨立的悲愴。
“本殿下可是上輩子欠了你的,又或是你偷偷給我下了什麼迷魂藥。”
他吐出一口氣,渾然失了儀態,箕坐在鋪著稻草的地上,背靠著停屍的木板床腳,明艷鋒利的狐狸眼垂下,狡猾毒舌的殿下大人像是失去了話語能力。
他看著自己的手掌,蜷了蜷,高傲冷漠的男人,最終還是被馴服了。
“從前,本殿丟了一個小丫頭,從此的每一個下雪天,本殿都會在建安城的街上逛一逛,想著,若是她投胎投得快,說不得本殿還能再將她撿回來。”
“小可憐兒,你從小就淨會誆騙本殿,嘴里找不到一句實話。所以,說要一生一世陪著本殿,也是騙著本殿的?”
安靜的屍體自然不會回答他。
空等片刻,那狐狸眼輕闔,滾落一滴晶瑩的液體,“本殿這一生,母嫌父厭,失怙失恃,形單影只。所期所望,所盼所愛,無一得償所願。欽天監說我是災星,母皇道我該死,可即便是死,也沒有歸處。本殿只能,就這樣向前走,原以為你會一直陪著我,你走得慢也無妨,本殿牽著你就是……”
“可這天公,便是時時刻刻,樁樁件件,都在針對我。”
蕭闌光垂著眼睛,過了一會,忽然道:“本殿有孕了,是你這小東西的崽子。”
“我倆的孩子,怎能認賊作母,所以我將宋明宸殺了。”
“本殿這幾日,一直在想,該給孩子起什麼名字。挑了幾個,原打算過兩天叫你過來,一起選選。”
“現在可怎麼是好……”
蕭闌光瞥了一眼不遠處被丟在地上的緋袍男人,那是大夏呼風喚雨的右相柳覬綢,一身高官緋袍,這個時辰不在朝堂上揮斥方遒,卻窩窩囊囊自裁在一個賀家浪蕩女的屍前,鮮血將這地面都浸透了。
闌光殿下看了一會,隨口道:“你旁的本事沒有,惹風流債的本事,倒是大夏第一等。”
高貴冷艷的大皇子殿下在窄小的停屍房待了很久,自言自語,後來站起身,背身走開。
在門邊頓了頓,對著空氣道:
“孩子的名字我想好了,冬天快到了,你最好快些投胎。”
“我如今也不算年輕了,最多再撿你叁十年。若是一直撿不到,失去了耐心,你的孩子,本殿可不幫你養了。”
“你最好識相,別叫我等太久,否則本殿追上去,定要你好看。”
蕭闌光扶著門框,再度抬腳,卻像是失去了力氣,跌落在地,眼前一黑。
……
第二日停在大理寺內的賀春曉的屍體不翼而飛。
賀家滿門縞素,空棺下葬。
戴孝的賀夫人,南藏月面色淡淡,讓小廝處理了後院一個殉情的小侍,便面帶哀慟地迎上了來賓。
迎接了一群吊唁的人,一天忙碌下來。
夜間南藏月坐在床邊,靜靜看著床上被冰塊簇擁的女屍,他滿目愛憐地凝望著自己的愛人,自己的妻主。
口中輕輕咀嚼著,一塊塊從她身上撕下的皮肉。
他目光沉靜,依舊是溫順柔婉的模樣,口中卻在一點一點,將他死去的妻主吞吃入腹。
吃進去了,就不會離開他了。
誰也無法將他與她分開。
空棺下葬?不會的,等他吃完了曉曉兒,就去里面躺著,不論人世間還是黃泉路,誰也不能將他們分開。
腐朽發臭的屍體,被滿身縞素,端莊美麗的男人,含笑吃下肚中。
……
世界之外,在浮屏上看著任務失敗總結的春曉,打著寒戰,不停地作嘔。
怎麼會有這種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