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娘子就近將朝天鼻扶起,徑向側門走去,大廳上立趨沉寂。
江天濤看得非常不解,心想:方才也曾談到繡衣,朝天鼻為何沒哭?
心念間,驀見毒娘子將至廳門時,滿面怒容地瞪了朝天鼻一眼,同時,扶著朝天鼻的手,也狠狠地緊了一緊。
朝天鼻依然抽噎,完全沒有了少堡主的威風。
江天濤看得暗暗心驚,他斷定毒娘子已將朝天鼻的真正身世對朝天鼻說穿了,否則,毒娘子絕不敢如此大膽。
同時,也證實朝天鼻的痛苦,是哭自己的命舛和死去的父親,而不是為繡衣的丟失。
心念間,驀見江老堡主面向灰衣老人陳振擇,憂郁地道:“請陳兄速去怡然閣外,請芮、謝二兄盡快回來,衛小俠功力不凡,萬一被他發現,反而弄巧成拙。”
江天濤一聽,頓時大悟,難怪廳上沒有芮、謝兩位老人,原來都隱身怡然閣外,暗中監視自己的行動,灰衣老人陳振擇,急忙起身恭聲道:“芮、謝二兄,俱都隱身長廊石檐下,衛小俠在閣上,極不易發現,卑職一時大意,隱身樹上,雖被衛小俠發覺,諒他並末看清面貌。”
馬雲山立即慎重地恭聲道:“以卑職之見,芮、謝二兄隱身之處,的確不易發現,還是暫緩撤回為宜。”
老堡主似是對馬雲山特別倚重,立即撫胡點了點頭。
金頭鰲寧道通,接口插言道:“明日馬兄向衛小俠較技試招時,最好能出其不意,猛以橫掃千軍攻他的腰際,接著再以泰山壓頂砸他的天靈,此刻鍾老弟再趁機大喝一聲,挺槍就刺,在此情形下,即使衛小俠小有准備,也必會露出一兩招那夜在摘星樓上施展的劍式。”
江老堡主等人一聽,紛紛頷首,齊聲稱善。
江天濤聽罷,不由轉出一身冷汗,他不禁拍手稱慶,萬幸進入這道小鐵門看看,否則馬雲山試招,難免不露出破綻。
又聽灰衣老人陳振擇,憂憂地道:“只怕衛小俠三招兩式便將馬兄逼出圈外……”
金劍英立即肯定地道:“衛少俠身為貴客,自然處處謙虛,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施展絕招,倒是明天鍾老弟貿然一槍之後,如何向衛小俠解釋。”
金頭鰲寧道通,立即接口道:“如果斷定不是衛小俠,大家哈哈一笑,齊聲盛贊小俠藝高,如果確有破綻,大家便趁機拿下。”
江老堡主立即沉聲道:“寧兄說的雖是上策,但仍有失磊落,屆時應該由老朽將衛小俠邀至靜處,細問他闖堡登樓,拿走繡衣的原因,可有什麼隱秘苦衷!”
眾人一聽,俱都肅容應是,神色間充滿了對老英雄的敬重。
江天濤聽了這一席話,愈信老父在武林中得到的崇高清譽,絕不是平空得來,而是由他數十年的和藹態度,真誠待人,凡事合乎情理的事實而換得武林群傑的誠服和尊敬。
心念間,驀聞陳振擇,憂急地道:“這件事還是待掌院回來,慎重地商議商議。”
江天濤一聽到掌院頓時驚覺到,毒娘子竟然親自扶著朝天鼻回內堡了。
這是極為反常的事,堂堂一個少堡主,又不是三五歲的小孩,何必定要人扶?
心念至此,頓時驚覺不妙,毒娘子必是借機去了怡然閣。
惶急之下,轉身回奔,一連經過兩座多門圓室,突然發現情形有些不對,細想方向,似是應該偏右。
停身立穩,游目一看,這才發現圓室頂上,懸著不少鋼環。
他無暇細想這些鋼環有何作用,一心急著盡快趕回怡然閣,於是,折身轉向回奔。
忽上忽下,時左時右,不知穿過幾座多門圖室,經過幾百級石階,非但沒有找到小鐵門的出口,即使顛頂盡頭,也不知在何處了。
江天濤立在一座圓室中,知道走進了連環陣,不禁慌了。
他斷定毒娘子這時已到了怡然閣,也許正在閣上借故叩門,也許早已發現了壁上的石門秘道。
想至焦急處,不由恨恨地猛一踩腳。
驀然腳下一軟,四周石壁間,立即發出一陣沙沙響聲。
游目一看,四周的小門內,應聲伸出一方鐵板來,竟將所有的小門封死了。
江天濤這一驚非同小可,知道誤觸了樞紐機關,心慌之下,仰首一看,四周有六個小門,頂上恰有六個鋼環。
他斷定這六個鋼環,必是拉開六個鐵門的樞紐,心念已定,再不遲疑,舉起兩手,各握一環,用力一拉。
唰的一聲,就在對正他的石壁上,突然現出來一個八寸大小的圓頂。
江天濤本能地凝目一看,洞的里面竟是摘星樓的第二層,嘩啦一陣大響,接著嗖嗖連聲……摘星樓內,寒光耀眼,相對交織,一陣嚀擦聲響,摘星樓的四壁上,已插滿了近百支雪亮的飛刀。
緊接著,轟隆一聲大響,一座巨大鐵柵罩籠,徑由摘星樓頂上,直罩下來,只震得圓室內,積塵訊落,石壁顫動。
群聲一落,立即響起一陣緊急刺耳的警鈴。
同時,數聲暴喝,徑由遠處傳來:“不好,摘星樓上有人!”
“快登樓,一定是捉住了!”
江天濤一聽,驚急萬分,幾乎要瘋了,不由松開雙環,兩手猛力互握,懊惱地猛一踩腳,同時焦急地說:“這下真糟透了。”了字出口,奇跡出現了,六扇鐵門,同時縮進石壁內。
江天濤一見,宛如脫籠的飛鳥,飛身撲進一個小門洞,疾如一縷輕煙般,直向階下奔去。
事有湊巧,竟被他誤闖誤撞找到了。
江天濤出了小鐵門,不敢再向右馳去,沿著來時的方向直奔正北。
飛馳中發現通向表妹汪燕玲香閨的小鐵門,依然開著,但是,情勢危急,他片刻也不敢停留了。
六七十丈的距離,眨眼已到了。
來至通向怡然閣的小鐵門前,他首先鎮定了一下心神,舉袖拭了拭額角上的汗水,飄然縱起,輕巧地立在石門間。
這時,震耳驚心的呐喊殺聲和怒叱暴喝,徑由摘星樓方向極清楚地傳來。
江天濤不敢遲疑,急忙將絨煒掀開一道縫隙,悄悄向室內一看,發現房門仍緊緊地閂著。
於是返身將石門恢復原狀,閃身走了出來。
這時,外面的呐喊暴喝,愈來愈驚人了。
江天濤回到怡然閣寬心大放,聽到外面堡丁和高手們的驚惶喊叫,心里既慚愧,又覺得好笑。
繼而一想:他必須出去露露面,否則,父親和馬雲山、毒娘子等人,又要懷疑到他的身上。
心念已定,急步向室門走去。
就在他走向室門,伸手尚末垃門的同時,突然聽到門外有恐懼的細微喘息和衣服的微抖聲。
江天濤大吃一驚,斷定毒娘子正在外竊聽。
於是急上一步,倏然拉閂,忿怒地將門分開了。
人影一閃,香風撲面,一個嬌小身形,直向他懷里撲來。
江天濤一見,暗呼不好,由於兩手正在分門,再想閃躲已來不及了。
一聲哭聲,江天濤的腰身已被嬌小人影伸出來的臂,緊緊地抱住了,同時,對方惶急地悄聲哭求道:“衛相公,你不能出去,你不能出去呀!”說著,竟緩緩地跪了下去。
江天濤這時已看清了跪在他身前的,正是侍女幻娘,但他鬧不清這是怎麼回事,不由沉聲問:“為什麼不能出去?”
幻娘扶在江天濤的雙膝上,強抑著內心的悲痛和惶恐,羞澀地哭著道:“因為小婢對閔夫人說,方才已經服侍過相公了。”
江天濤自然懂得服侍兩字的意義,因而對毒娘子的前來,卻吃了一驚,不由焦急地問:“她可曾上來?”
幻娘搖搖頭道:“沒有上來!”
江天濤怕她說話不實,因而又追問了句:“她什麼時候到達此地,我怎的竟然不知?”說著,極自然地伸手將幻娘扶起來。
幻娘深深垂著頭,緩緩地向後退了兩步,輕聲道:“她來時小婢仍在暈迷中,待她將小婢救醒,外面已有了殺聲,她匆匆問了小婢三人幾句話,便如飛走了。”
江天濤根據毒娘子扶著朝天鼻回內堡,再來此地的時間加以對照,斷定幻娘說得不假,於是點了點頭。
這時,摘星樓下的殺聲,怒叱和暴喝,有增無減,似是較前尤為激烈。
江天濤覺得躲在閣中不出去,非常不安,於是看了一眼漆黑的窗外,不覺焦急地自語道:“我必須出去看看。”說著,走出室門,徑向閣門走去。
人影一閃,一聲戚呼,幻娘急步向前,再度將江天濤的去路擋住,同時,惶急地低聲哀求道:“衛相公,請你救救小婢吧!請你千萬不要出去。”
江天濤一見,不由大聲道:“我為什麼不能出去?”
話聲甫落,梯口處驀然奔上兩個嬌小人影來,同時跪在地上,羞澀的低聲道:“因為掌院看到幻娘姊姊渾身是汗,已經暈厥,神色非常高興,她說:幻娘姊姊最多休息十數天即可痊愈,但是衛相公的真元大損,沒半年的細心調養,不死也得重傷。”
江天濤臉一紅,正待說什麼,驀見窗上紅光一閃,摘星樓附近的殺聲更烈了。
同時,在吆喝暴叱之中,倘挾雜著蒼勁大笑和兵刃相擊的金鐵交鳴聲。
江天濤這一驚非同小可,不由飛身撲至閣門前,閃身縱至前廊上。
幻娘自知無法阻止,不由戚呼一聲,再度暈了過去。
江天濤雖然聽到幻娘焦急地戚呼,但眼前的景象,已不容他忽視了。
只見摘星樓前,火光耀眼,殺聲震天,高大堡牆下的一片房面,劍光閃閃,人影縱橫,竟真的有人正在激烈打斗。
江天濤的確看呆了,覺得事情竟有如此湊巧,果然有人膽敢夜闖九宮堡,擅登摘星樓。
想到自己那夜,尚借著暴風雨的掩護,而這人竟在夜幕深垂,繁星萬點的三更過後,居然闖進堡來,這人的膽識、豪氣,尤要勝他江天濤數倍。
根據這久時間,尚沒將來人拿獲,足見來人不是無名之輩,同時,根據那面有若矯龍的翻滾匹練,來人也必是個用劍的高手。
心念間,身形微動,凌空而起,飛上院外的長廊,直向摘星樓馳去。
前進中,借著火光,凝目一看,發現老父陸地神龍江浩海,依然立在摘星樓下的巨廳高檐上,距離打斗的房面,至少尚有二十余丈。
朝天鼻的痛似乎已經好了,正雙手捧著老父仗以成名的麗星劍,肅立在老父的身邊。
毒娘子腰懸鏢囊,手帶鹿皮手套,這賤婦也守在老父的身邊。
鎮拐震九州馬雲山手橫鋼拐,小李廣鍾清,兩手端槍,齊魯雙俠,一拿判官筆,一拿吳鈎劍,金頭鰲寧道通,依然走昔年保鏢時用的那柄厚背烙金大砍刀。
五人站成半弧形,分別立在三個房面上,目光炯炯地注視著七八丈外的打斗房面上。
江天濤打量間,驀見飛騰翻滾的劍光中,冷芒一閃,濺起數點火花,錚然一聲輕響,一道寒光,直射半空。
一聲驚恐嚎叫,失掉兵刃的一人,神色倉慌,飛身退至另一座房面上,想不到那人竟是灰衣老人陳振擇。
江天濤再看仗劍闖堡的來人,腦際轟然一響,當頭如遭雷擊,身形一連幾晃,險些跌下地去。
只見那人,身穿寬大黑衫,頭罩黑色輕紗,冷電般的兩道目光,直由紗內透出來,手中長劍,精芒閃射,毫光耀眼。
江天濤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忙刹住身勢,愣愣地立在內堡高牆上,完全驚呆了。
他做夢都沒想到,來人竟是彩虹龍女玉釵蕭湘珍。
就在他心情焦急,額角滲汗,不知如何是好之際,驀然一聲怒喝,人影閃處,以槍法成名的小李廣已飛身撲了過去。
小李廣飛至玉釵近前,也不發話,挺槍就刺。
彩虹龍女也一聲不吭,匹練翻處,唰唰連聲,立將小李廣逼退兩步。
馬雲山等人一見,面色大變,俱都愣了。
江天濤看得清楚,小李廣的槍法雖然厲害,但和玉釵相比,仍要技遜一籌。
但自己此時卻不能現身,心念至此,進退維谷,頓時急出一身冷汗。
就在這時,人影一閃,風聲飄然,不知何時毒娘子已潛至牆下,飛身縱了上來。
江天濤心中一驚,本能的向後退了半步,發現停身不遠處的毒娘子,柳眉如飛,目射怨毒,狐媚的面龐上,充滿了殺氣,右臂微圈,暗凝功力,鹿皮手套中握滿了一把鐵疾黎,切齒冷笑,緩緩逼來。
江天濤見毒娘子居然悄悄潛至牆下,縱上牆來,企圖向他暗下毒手,不由陡起殺機,決心趁廳前混亂之際,將毒娘子擊斃。
心念電轉,暗凝功力,正待出手,驀見立在摘星樓下廳檐上的老父江浩海,突然轉首望來。
於是心中一驚,微微提起的雙臂,急忙一拱手,強自關切地急聲道:“現在正值危急之際,貴掌院不在廳前護衛老堡主,來此何事?”
滿面殺氣的毒娘子,發現由幻娘服侍過的江天濤,居然尚有能力縱出怡然閣,心中頓時升起一股被幻娘三人愚弄的怒火。
她斷定,假設幻娘三人欺騙她,江天濤必然已揭穿了她的陰謀。
因而,她決心先下毒手,乘廳前打斗,眾人無暇旁顧之際,悄悄潛至,給江天濤一把毒疾黎。
這時正待下手,驀見江天濤機警地看了一眼摘星樓前,突然拱手施禮,聲音變得十分關切,因而心中一驚,不由回頭看去。
一看之下,心頭猛然一震,只見立在廳檐上的江老堡主,正霜眉緊皺,虎目閃耀,神色十分迷惑地向她望來。
毒娘子機智善變,遇事陰沉著,一看情形不對,立即面向江天濤,緊張地急聲道:“小俠來得正好,快請助本堡一臂之力。”
江天濤見毒娘子詭變神速,心中又驚又怒,繼而心中一動,頓時想起毒娘子施的毒計,於是劍眉一皺,只得裝作為難地道:“在下星夜兼程,飛馬聘馳,身體突感不適,處處感到內力不濟……”話末說完,廳前房面上,驀然傳來一聲驚呼,地面上,接著暴起一陣直上夜空的助威呐喊。
江天濤心中一驚,倏然住口,舉目一看,只見彩虹龍女的一柄長劍,施展得出神入化,宛如銀虹匹練,已將槍法精絕,少年成名的小李廣逼至另一個房面上。
局面已極明顯,不出三十招,小李廣亦被迫敗下陣來。
心念末畢,驀聞身前的毒娘子,強抑著心中的興奮,急聲道:“小俠既然身體欠安,就請回怡然閣休息吧!”吧字出口,飄身而下,直向廳前馳去。
江天濤一聽毒娘子的話韻,便知她深信毒計已授,幻娘和青蓮、粉荷並沒有騙她,同時,她也必定聯想到明日馬雲山等人的試招,自己由於內力不濟,定然死在馬雲山的手里,那時,神不知,鬼不覺,已將她毒娘子的眼中釘除去。
江天濤心念至此,深覺這個賤婦不早日除去,必為大患心念間,驀見橫拐而立的馬雲山,霜鬢一甩,震耳一聲大喝:“鍾老弟請下來待老朽擒他。”大喝聲中,揣拐騰空,越過一座房面,直向步步進逼的彩虹龍女擊去。
彩虹龍女看也不看凌空下擊的馬雲山,繼續疾攻兩劍,小李廣立破逼得手忙腳亂險些跌下房面。
恰在這時,馬雲山的鎮拐,以雷霆萬鈞之勢,已經砸到。
彩虹龍女身法輕靈,步法敏捷,將馬雲山攻下的鐵拐,計算得怡到好處,鐵拐砸到,揮臂轉身,劍尖輕巧一撥。
一聲輕響,濺起數點火花,馬雲山的身形趁勢一彈,橫向屋脊飄落。
小李廣已被逼得暴怒如狂,這時壓力一緩,再度飛身撲上,大喝一聲,挺槍猛刺這時,揮拐如輪的馬雲山,也向彩虹龍女的身側威猛攻至,同時再度急呼道:“鍾老弟快些下去。”
但是,小李廣在羞怒之下,已失去了理智,哪里肯聽,反將一根亮銀槍,飛舞得宛如蛟龍戲水,呼呼風生。
彩虹龍女依然不聲不響,但她的身法卻變得更輕飄奇快,劍勢如虹,較方才又自不同,一柄長劍,迎拐撥槍,斬東擊西,一人力敵九宮堡兩位成名高手,仍舊是游刃有余。
立在大廳前檐上的陸地神龍江老堡主,神色十分凝重,在閃爍的目光中,充滿了焦急,似是對小李廣的不肯退下來而感到不安。
陰鴛凶狠的毒娘子,楞楞的立在老堡主身側,緊緊咬著櫻唇,似是也失了主意!
江天濤看得更是焦急,有心出手,又怕彩虹龍女當眾指出湘江鴨子樓上,自己對玉扇秀士自稱是江天濤的事,如果不出手,馬雲山和小李廣兩人,時間一久,絕不是彩虹龍女的對手。
那時,勢必迫使老父出手,萬一老父也阻不住彩虹龍女,九宮堡在武林中的聲威,勢必一掃無遺了。
心念至此,頓時急出一身冷汗來。
再看彩虹龍女,身形旋轉如飛,長劍運用如神,馬雲山和小李廣已經險象環生,步步後退。
驀然一聲嬌叱,人影閃處,手戴鹿反套,握滿毒葆黎的毒娘子,末向江老堡主請示,便飛身向打斗的房面上縱去。
江天濤看得面色一變,身不由主的向前縱了兩個房面,悄悄隱身在一株大樹後。
就在毒娘子飛身撲至房面上的同時,江老堡主已震耳一聲大喝道:“大家住手!”
這聲大喝,乃老堡主挾怒而發,聲如春雷,震耳欲巨。
撲去的毒娘子,聞聲刹住衝勢,馬雲山和小李廣,同時暴退八尺。
地面上,高舉火把,呐喊助威的堡丁人眾,頓時靜得鴉雀無聲。
彩虹龍女橫劍停身,由輕紗內透出來的兩道炯炯目光,驚異、茫然地望著江老堡主。
江老堡主手撫銀胡,神色凝重,一俟全場靜下來,即對身穿寬大黑衫,頭罩輕紗的彩虹龍女,平靜地沉聲道:“姑娘技藝超群,膽識過人,連戰本堡三位高手而不敗,如此纏斗下去,本堡勝之不武,老朽決意不再為難你,快些離堡去吧!”“姑娘”兩字一出口,馬雲山和小李廣等人,脫口一聲輕啊,高舉火把,助威呐喊的堡下人眾,頓時呆了。
身穿寬大黑衫,頭罩輕紗的彩虹龍女,聽了江老堡主的話,不由渾身一戰,目射冷電,頓時愣了。
江天濤暗暗慶幸,同時,愈加佩服老父的廣闊心胸,如此處置,真是再好也沒有了。
驀見發愣的彩虹龍女一定神,急忙扣劍拱手,面向江老堡主一躬身,一聲不吭,倏然轉身,展開靖蜒點水的精靈輕功,一起一落,凌空飛上堡牆,足尖一點蝶坎,直飛堡外,身形一閃,頓時不見。
江天濤看了彩虹龍女這等輕靈優美的身法,十分佩服,因而,對金釵富麗英,銀釵皇甫香的輕視心理,也一掃而光了。
心念間,舉目再看,馬雲山、小李廣、齊魯雙俠、毒娘子等人,已跟著江老堡主,相繼縱下房面。
緊接著,火光漸熄,分散遠離,圍集在廳前呐喊助威的堡丁們,也紛紛離去,整個九宮堡,立趨昏暗,再度沉寂,僅摘星樓下的大廳內,射出一蓬明亮燈光,彌漫著火把殘余的輕煙。
江天濤愣愣地望著大廳方向,他很想前去聽聽馬雲山等人說些什麼,老父怎的看出那人就是彩虹龍女?
但他是被視為九宮堡以外的人,自是不會被邀請參與會議,當然,他自己更是不便自動前去。
就在這時,兩道纖細人影,徑由摘星樓下的大廳後門間,匆匆地走出來,直向內堡門樓前走去。
江天濤心中一動,凝目一看,竟是表妹汪燕玲身邊的侍女,小翠花和小水仙。
小翠化和小水仙,兩人神色緊張,並肩匆匆前進,不時激活小嘴,似是在悄聲談論事情。
江天濤看罷,恍然大悟,他斷定表妹汪燕玲,早已來到廳前觀戰,可能立身在廳的那面,恰被摘星樓遮住,只是由這面不能看見。
看到小翠花兩人由廳內出來,表妹必然在廳內參與商談,只要趁機到表妹處一問,不難知道老父和馬雲山、毒娘子等人談些什麼。
心念已定,轉身向怡然閣馳去。
來至院門,飛身進入,騰空登上怡然閣,閃身進入閣內。
一蓬微弱燈光,徑由梯口處射上來,他知道幻娘和青蓮、粉荷三人尚未就寢。
於是,進入內室,立即倒身床上,竭力讓紛亂的心情靜下來。
但彩虹龍女的影子,卻一直在他的腦海里盤旋不去。
由於情緒的逐漸開朗起來,他認為彩虹龍女進入九宮堡,必是前來窺探他的行蹤因而,他斷定午後在堡門吊橋前,吆喝拉住狂奔的小青時,已被隱身在谷口的彩虹龍女發現了。
所以,才有堡外徘徊,箭射絲帕,最後毅然闖進堡中來的等等事情發生。
他覺得彩虹龍女雖然離去,但她也許會悄悄再來,因為她既已發現了他的行蹤,勢必要查個水落石出。
想到彩虹龍女離去時的輕靈身法和她能悄悄接近摘星樓,而不觸動機關來判斷,九宮堡的連鎖陣勢已難不住她。
方才自己誤觸機關樞紐,引動警鈴,所以才湊巧將伏身在廳外窺探的彩虹龍女發現,否則,自己的行蹤,終亦被她發現。
那時,兩人對面,必然被她盤詰,甚至激言爭論,勢必驚動老父江浩海和馬雲山、毒娘子等人,而自己的預定計劃,也將因此功虧一貫。
想到彩虹龍女的可能再來,心中萬分焦急,不由急出一身冷汗。
就在這時,沙的一聲輕響,徑由絨幕後的石壁上傳出來。
江天濤心中一驚,倏然由床上躍下來,飛身撲至絨幕處,掀開一看,面色立變。
只見石壁上已現出一道門縫,江天濤這一驚非同小可,一顆心頓時提到了腔口,他不由在心里震駭地問著自己,這人是誰?
心念間,沙的一聲輕響,石壁又隱進了五分。
江天濤心情激動,暗透緊張,他猜不透是誰在隧道中觸動開關。
如果說是毒娘子,聽表妹的口氣,那賤婦似是不知。
如果是表妹,她盡可進來,至於老父,德高望重,譽滿武林,更不會作此有失光明的舉動。
驀然,沙的一聲,石門猛然陷進三寸。
江天濤心一緊,不由脫口悄聲問:“誰?”
一個極輕微,極熟悉的聲音,立即傳出來:“表哥,是我!”
江天濤的星目一亮,驚喜欲狂,右掌在第三塊方石上一按,石門立即沙沙的開了,同時,興奮地悄聲道:“玲妹快上來!”說話之間,凝目一看,只見環佩齊全,秀發高挽,一身黃絨衣裙的汪燕玲,正神色慌張地立在階下小鐵門處,焦急地向他招手。
江天濤心知有異,那份興奮歡喜,頓時驚跑了,閃身進入石門,急步奔下石階,同時,慌張地急聲問:“玲妹,有什麼事嗎?”
神色慌急的汪燕玲微皺黛眉,薄含嬌嗔,首先埋怨道:“你怎的才下來,我等得早快要急死了。”
江天濤急忙解釋說:“我不知道是你呀,我也被你嚇得要死了。”
汪燕玲無暇和他爭辯,機警地看了一眼身後寬大隧道,接著壓低聲音道:“姑父他們已開始懷疑,那夜闖堡登樓的蒙面人就是你了。”
江天濤早已知道了,因而並不感到驚異,僅壓低聲音說:“我知道。”
汪燕玲不由吃驚地問:“你怎的知道?”
江天濤神秘地一笑,即將離開汪燕玲的香閨,誤進機關室,聽到馬雲山因劍柄絲穗見疑,以及觸動機關警鈴的事,扼要地說了一遍。
汪燕玲聽得粉面一變,立即焦急地道:“難怪毒娘子等人斷定,今夜擅登摘星樓的絕不止彩虹龍女一人呢。”
江天濤心中一驚,不由急聲道:“何以見得?”
汪燕玲繼續不安地道:“因為摘星樓上的警鈴一響,小李廣和陳振擇兩人,當先縱出去,立即將奔向堡牆的彩虹龍女截住。馬雲山和寧道通,則急急縱上摘星樓察看,發現八座鐵門,依然緊閉末開,兩人進入摘星樓,發現罩籠內也沒有人,因而他們斷定彩虹龍女是在廳檐上竊聽廳內的談話,而進入摘星樓觸動機關的則另有其人。”
江天濤一聽,不由焦急地道:“後來他們怎麼說?”
汪燕玲恨恨的道:“賤婦毒娘子,仍一口咬定是你,可是事先潛伏在院外廊檐下的芮安定、謝感恩兩人則證實摘星樓上的警鈴響起,曾見你慌張地出閣內奔出來。”
江天濤忿怒地吐了口氣,恨恨地切齒道:“我終有一天,要將這個賤婦碎屍萬段。”說此一頓,突然想起什麼,急忙改口問:“表妹,你怎知那個身穿黑衫,頭罩輕紗的人就是彩虹龍女?”
汪燕玲繼續解釋道:“彩虹龍女走後,馬雲山等人,是根據種種跡象的判斷,那人可能是彩虹龍女蕭湘珍,最後才由齊魯雙俠證實,確是彩虹龍女。”
江天濤一聽,不由驚異地道:“齊魯雙俠怎的知道?”
汪燕玲鄭重地壓低聲音道:“據齊魯雙俠說,這是三釵幫的至高機密,凡該幫違犯幫律背叛該幫的首腦人物,而因為種種原因,又不便公然處決時,玉釵便穿黑衫罩輕紗,暗中將那叛徒處決……”江天濤聽得悚然一驚,同時也恍然大悟那夜在松桃城東遇到的事情,竟是她處決幫中的叛徒。
心念間,,又聽汪燕玲道:“他們對彩虹龍女今天一連串的行動,都感到十分迷惑,覺得必須派一個適當的人將紫血玉釵送回去,並能在暗中探聽出彩虹龍女前來本堡的真正原因。”
江天濤聽說要派人探聽真正的原因,不由心頭一震,驚異地喚了一聲,但沒有說什麼。
汪燕玲繼續道:“姑父和齊魯雙俠都認為交還紫血玉釵很難,如果想在警衛森嚴,高手如雲的三釵幫總壇,暗中刺探事情甚難實行。尤其這件事必須要在幫主金釵富麗英,和內外三堂總統領銀釵皇甫香,以及玉釵彩虹龍女三人的口中才能探出,試問我們九宮堡的高手中,誰有此本領,進入三釵的香閨附近竊聽,而不被她們三人發現?”
江天濤道:“這的確不是易事,尤其,就是能夠接近到她們的香閨檐下或窗前,她們也不一定就在那時談論此事。再說,偷窺少女的寢室,也是為人所不齒的事,當然沒人願意前去。”
汪燕玲忿忿地道:“可是毒娘子第一個建議請你去。”
江天濤一聽第一個,不由驚異地問:“還有誰贊成?”
汪燕玲道:“齊魯雙俠和馬雲山等人,覺得只有請你去最適宜,但他們卻一致請姑父給你一個適當的身份,成為九宮堡中的一員……”話末說完,如花的嬌靨上,突然飛上兩片紅霞,以下的話,頓時不說了。
江天濤見汪燕玲突然住口,不由追問了一句“後來呢?”
汪燕玲立即含笑羞澀地說:“誰知道他們給你個什麼身份,我為了要你心里先有個准備,便退出來了!”江天濤根據汪燕玲的羞喜神色,嘴里不說,心里也知道老父將要他以什麼身份前去,因而得意地笑了。
汪燕玲一見,嬌靨更紅了,立即羞急地佯怒嗔聲道:“你先別得意,小心毒娘子的這條毒計,借刀殺人,一石二鳥……”
江天濤早已洞燭毒娘子的陰謀詭計,這時再聽汪燕玲一提,頓時升起一股難以抑制的怒火,不由怒聲,道:“我早就知道了。”
汪燕玲一見江天濤發笑,脫口一聲輕啊,粉面立變,不由慌得急聲道:“表哥快上去。”說罷轉身,快如輕煙,沿著寬大隧道,如飛馳去。
江天濤悚然一驚,心知不妙,凝神一聽,整個寬大隧道中嗤聲不絕,仍飄蕩著那聲怒笑的回應。
心驚之下,順手關上小鐵門,飛身縱土石階,掀動開關,迅即將石門合上。
走出絨幕,窗紙上已灑滿了灰白曙光,已經拂曉了。
於是,急步走至前窗,舉起小指,悄悄戳破一個月牙小縫,覷目向外一看,不由渾身一戰,面色立變。
只見大廳附近的房面上,散立著十數道人影,個個神情迷惑,俱都游目張望,在蒙蒙的曙光薄霧中,雖然看不清那些人的面貌,但根據每個人的衣著顏色,顯然是老父江浩海和馬雲山等人。
摘星樓上也有了人影,那是齊魯雙俠金氏兩兄弟和小李廣等人。
江天濤深怕眾人再度懷疑到他,同時,也想到芮、謝兩位老人的見證,於是,拉開門閂,閃身奔了出去。
他要讓那面的人看到他也聞聲跑出來察看。
就在他奔出閣門,到達朱漆雕欄前的同時,毒娘子、馬雲山等人,已擁著江老堡主飛越房面,正向怡然閣這面馳來。
就這一愣間,人影閃動,風聲楓然,江老堡主等人已凌空縱至怡然閣上。
江天濤一定神,急忙拱手,面向神色迷惑,略帶焦急地江老堡主,深深一揖,同時恭聲說:“江老堡主早!”
老堡主也謙聲道:“衛小俠早!”
馬雲山首先驚異地問:“衛小俠可曾聽到附近有人大笑?”
江天濤心頭一震,但他竭力抑制著不安和心跳,故意一皺劍眉,也迷惑地道:“在下奔出閣來,也正是為了那陣怪聲音,在下正在夢中,未能聽得十分清楚,似是噬噬之聲,並非大笑。”
馬雲山、老鏢頭寧道通,以及剛剛趕至的齊魯雙俠、小李廣,和芮、謝兩位老人,俱都會意地看了一眼,相互點了點頭,似是他們之間,也有人聽到那陣噬噬之聲。
齊魯雙俠的老大金劍英,目注俊面蒼白,冷汗油油的江天濤,十分不解地問:“衛小俠的氣色十分難看,可是受驚過度或身體不適?”
江天濤暗吃一驚,不由看了一眼毒娘子,故意皺眉:“在下連日聘馳,日夜兼程,昨晚身體突感不適,極為疲憊……”
毒娘子心虛,唯恐江天濤在眾人逼問之下,說出幻娘三人服侍之事,因而末待江天濤說完,立即接口道:“昨晚彩虹龍女和陳前輩交手之際,衛小俠也曾到場,賤妾曾請小俠一伸援手,那時小俠的氣色已無光彩……”
齊魯雙俠、馬雲山覺得毒娘子說話矛盾,方才還肯定擅登摘星樓,觸動警鈴的是衛明,前後半個時辰不到,又開始為他辯護了。
三人互看一眼,正待說什麼,驀聞江老堡主,關懷地說:“小俠既然貴體欠安,快請進內休息吧!”說罷,轉首望著青衣老人謝感恩,懇切地說:“謝兄精通醫道,素有賽扁鵲之稱,就請留此地為小俠診察吧……”
話末說完,立在一測的毒娘子,慌得急忙恭聲道:“衛小俠武功高絕,內力深厚,些許不適,何須投方食藥,賤妾以為略微養息,自會痊愈!”
江天濤知道毒娘子怕謝感恩看出是腎虧中虛,渲泄過度,進而逼問出幻娘服侍之事,敗露了她的奸謀,因而才忙加阻止。
但他自己也怕謝感恩斷出他是假病,因而也急忙面向老堡主,恭聲道:“老前輩不必憂心,晚輩僅略感不適,不必煩勞謝前輩了。”
青衣老人謝感恩,見江天濤稱他前輩,心里非常受用,因而也更加熱心,急忙正色道:“武功絕高之人,亦難免不生瘡患病,小俠切不可諱疾忌醫,病況愈演愈厲,終至不可診治,到時後悔莫及了!”江天濤見謝感恩說得如此嚴重,真是啼笑皆非,無法峻拒,只得默默不語。
江老堡主等人,也附聲贊可,接著齊聲道:“小俠請安心休養,我等不打擾了。”說罷,相繼縱下怡然閣,匆匆向院門走去。
江天濤拱手肅立,注目恭送。
毒娘子粉面蒼白焦急,她望著青衣老人謝感恩,顯得十分猶豫,似是想留下聽聽診斷結果,又想急急隨江老堡主離去。
就在這時,離去的江老堡主等人,突然立在院外長廊處,停止不走了,俱都神色疑惑的望著毒娘子。
毒娘子一見,面色再變慌忙縱下怡然閣,急步向江老堡主等人走去。
江天濤一見,不由得意的笑了,毒娘子這兩天的詭祟言行,顯然已令眾人起疑。
心念間,驀聞青衣老人謝感恩,謙和地道:“衛小俠請!”
江天濤一定神,也急忙拱手,含笑道:“謝前輩請。”這時,江天濤才發現青衣老人謝感恩,是一位霜眉短晉圓胖臉的和藹老人。
兩人進入閣內,幻娘三人早已聞聲奔了上來,先為江天濤兩人各自送了一杯香茶,接著將另一張圓凳為謝感恩搬至桌前。
青衣老人謝感恩,先請江天濤在椅上坐好,細心地看了看江天濤臉上的氣色,兀自無聲地笑了。
志忑不安的江天濤,心中一驚,不由焦急地道:“前輩,怎樣?”
賽扁鵲謝感恩,笑而不答,僅示意江天濤將手伸出來。
江天濤內心揣揣,立即將手放在桌上,精靈地青蓮早已將一卷錦緞,放在江天濤的手腕下。
賽扁鵲謝感恩,輕輕伸出三指,以中指無名指叩問脈門,輕搖皓首,微合雙目,左手撫髯,皺眉沉吟。
江天濤緊皺著劍眉,不安地望著謝感恩微顯肥胖的圓臉,似是要在他的神色變化上,看出他診斷的結果來。
稍頃,謝感恩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撫桌立起,即對侍立一測的幻娘三人,和聲道:“取筆墨紙張來!”
幻娘三人恭聲應是,粉荷當先奔進書房,青蓮急忙將圓凳移開,謝感恩隨即坐在另一張大椅上。
江天濤對謝感恩竟真的要給他開方投藥,也不禁愣了。
粉荷將筆墨擺在桌上,幻娘幫著將紙張放好,謝感恩立即提筆飽墨,運筆如飛,刹那間一張處方已經寫好了。
緊接著,置筆起身,將處方推至驚愕茫然的江天濤面前,笑著道:“小俠郁悶焦慮,憂急放懷,忡忡之事太多了,由於心胸不能舒暢,以至肝火過旺,實在說,沒病!”
江天濤早已立起,一聽沒病,面色微微一變,不由急忙解釋道:“可是……晚輩總覺頭暈目眩,兩腿發軟,中氣往往不濟,時出虛汗……”
話末說完,謝感恩仰面哈哈笑了,接著目注江天濤,撫髯笑著道:“小俠說的乃是腎虧中虛,老朽的醫道雖然粗通,倘不至愚庸到連這點病源都察不出來。”說著,舉手一指江天濤面前的處方,笑著道:“小俠不妨早晚各吃一劑此方,保你郁火消失,心神舒暢。”
江天濤低頭一看,只見素簍上,寫的字跡,仍末全干,細讀之下,甘草、麥冬、白菊花,每一種六錢,俱是些清心去火的草藥,約有七八種之多,竟是一劑涼茶!
看罷擡頭,謝感恩已經下樓了。
江天濤心中一驚,想到幻娘三人的生命和自己的偽病,不由脫口急呼道:“謝前輩慢走!”急呼聲中,拿起處方,飛身奔下梯樓,發現謝感恩正聞聲立在門口。
謝感恩見江天濤飛奔下來,疾如輕煙,不由驚異地道:“小俠何事?”
江天濤停身立穩,面現難色,久久才毅然低聲道:“稍時貴堡章掌院問起晚輩的病況時,請前輩不妨說得嚴重些。”
謝感恩聽得霜眉一皺,驚異地喚了一聲,不由看了一眼跟至樓下的幻娘三人。
江天濤的話一出口,心口已感十分後悔,這時看了謝感恩的驚異神色,立即不安地拱手道:“務講前輩體諒晚輩不便明言之苦。”
謝感恩久歷江湖,見多識廣,尤其精通醫道,更善察人神色,這時再和方才毒娘子遲遲不願離去,以及幻娘三人緊隨身側,似在監視的情形加以對照,因而心靈一轉,即對江天濤一頷首,接著道:“請將處方給我,待我派人煎好,再給小俠送來。”
江天濤心中一喜,雙手將處方遞上,同時恭聲道:“多謝前輩!”
謝感恩詳和地一笑,接過處方,揮一揮手,徑自走了。
江天濤愉快地立在階上,直到青衣老人謝感恩的背影消失在院外長廊中,才轉身走進閣內。
他斷定毒娘子稍時必來向幻娘三人詢問診斷結果,因而,即對靜立一側的幻娘三人,叮囑道:“昨夜未曾睡好,沒事不要喚我。”說罷,徑自登上柑頷。
但除了小僮送藥,仆婦送飯,直到日落西山,仍末看到毒娘子的影子,即使預定今日借機前來試招的馬雲山和小李廣等人,也末見前來。
江天濤對毒娘子的不來,感到既迷惑又不安,根據毒娘子的連番加害,她對謝感恩的診斷結果,絕對不會置之不問。
由於毒娘子一連串的陰毒暗算,他斷定毒娘子也許早發現了他眉心的兩粒朱砂痣,已確定了他的真正身份,而她一直未曾積極下手加害,想必是以為他根本不知自己的身世姓名。
其次,便是認定他是攫取“九宮堡”的最大障礙,是以無時不想盡早將他除去而後快。
否則,便是根本沒想到他就是被她遣棄在繁舟峰上的少堡主江天濤。
正在他皺眉沉思之際,閣下院中,皺然響起鎮拐震九州馬雲山的蒼勁聲音:“衛小俠在閣上嗎?”話聲方落,即聽幻娘三人,同時恭聲應在。
江天濤心中一驚,倏然由椅上立起來,他斷定馬雲山和小李廣等人,必是前來試招來。
心念間,急步走出室外,沿梯下樓,到達閣外,發現僅馬雲山一人神色祥和地立在階前。
於是,急忙拱手,愉快地期聲道:“馬前輩,請進,請進!”
馬雲山一見,也抱拳朗聲笑著道:“小俠服了謝兄的處方,病況如何?”
江天濤立即愉快地說:“托福,托福,藥到病除,晚輩已經復原了,謝前輩的精奇醫道,不愧被譽為當代扁鵲!”說罷,兩人都愉快地笑了。
江天濤首先斂笑,正色道:“前輩光臨怡然閣,不知有何見教?”
馬雲山立即含笑道:“老堡主現在廳上恭候小俠,特命老朽前來敦請!”
江天濤聽說老父有請,斷定必是為了前去東梁山歸還紫血玉釵的事,因而愉快地道:“既然老堡主在廳上等,我們就現在去吧!”於是,匆匆走下石階,即和馬雲山,並肩向摘星樓下的大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