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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紫血玉釵鳳頭

繡衣雲鬢 花間浪子 15194 2024-03-02 01:17

  通過深厚的堡門,是一道直達摘星樓下的寬大石道,兩側植有梧桐,左右俱是青石築成的古老院落。

  摘星樓的基層,即是一座龐然大廳,僅大廳的四角,有四座巨型石墩,形成四座拱形廳門。

  大廳的四周,同樣地結滿了紅綠彩綢和精致紗燈,一掛萬客鞭,徑由二樓上至下來,但沒有人奉命點燃。

  大廳深遠,里面光线暗淡,雖是白畫,但廳內已燃起無數宮燈。

  廳外階前,肅立著十數堡丁,馬內四角恭立著四對侍女,一律穿著花花綠綠的新衣,但每個人的目光中,卻充滿了驚異。

  廳的正中,早已備妥了一席盛筵,兩則長莫,形成八字,分設兩邊。

  江天濤打量間,已至廳前,仰首一看,摘星樓雄峙聳立,直聳高出霄漢,昔年建築工程之浩大,由此可見。

  江老堡主肅容入廳,在一再推辭下,江天濤終於被請在右列賓位首席上坐下來。

  江天濤以下,是馬雲山和其余五位老人,馬雲山穿紫衣,其余是青、藍、灰、墨、綠。

  江老堡主則坐在左列主位的道席上,以下是一位穿黃衫和一位穿月長衫的中年儒士。

  再其次是一身銀緞勁裝的小李廣,和一身黑衣的毒娘子。

  朝天鼻以少堡主的身份在末座相陪。

  賓主落座之後,江老堡主依禮為江天濤介紹與席諸人。

  江天濤坐在首席,位居老父之上,雖然是迫不得已,但心中總覺志忑不安,是以在江老堡主介紹諸人時,只是肅立拱手,連說久仰,無法將每個人的特異綽號和姓氏,一一記得清楚,只知其中,俱是俠名遠播,馳譽武林的高手。

  尤其身穿綠袍的禿頂老叟,更是威震寧、緞、甘、陝數十年,現已退休的正興鏢局頭禿頭鰲寧道通。

  其次是兩個中年儒士,即是於初出師門即已飲譽江湖的齊魯雙俠金氏兩兄弟。

  身穿綢衫的中年儒士,是老大金劍英,身穿月白長衫的中年儒士是二弟金劍英,兩人俱是以機智見長的人物。

  介紹完畢,席筵開始,侍友們捧壺滿酒,賓主間舉杯呼干,氣氛極為和諧。

  酒過三巡,鎮拐震九州馬雲山,當先舉杯站起來,愉快地笑著道:“衛小俠神才天貌,人間龍鳳,如今年僅弱冠,即懷驚人絕技,將來必在武林中,大放異彩,老朽僅以這杯水酒,敬小俠一杯。”

  江天濤急忙起身,連說不敢,即和馬雲山同時舉杯,一飲而盡。

  之後,寧道通、小李廣、齊魯雙俠以及其余四位老叟,紛紛立起,相繼與江天濤干杯。

  朝天鼻見這些平素最瞧不起他的著名高手,一致盛贊江天濤,心中暗暗不服,但他當著者堡主,自是不敢失禮,也起身默默地敬了一杯。

  江老堡主看看自己的兒子,油頭粉面,虛浮不實,比比賓位上的衛明,看看相陪的小李廣鍾清,無不是年少挺拔,英姿勃勃的俊品人物。

  俗語說:龍生龍,鳳生鳳,耗子生來會打洞。

  看來這話也不盡實,心念至此,眉宇間立即罩上一層隱憂。

  狡檜陰狠的毒娘子,早知全堡上下,無一對朝天鼻有好感的人,因而她在自卑和自嘆兒子不成器之余,心性變得愈加狠毒。

  這時見老堡主黯然神傷,知道也是為了她這個不上進的兒子發怒,於是心中一動,立即起了打擊江天濤的無恥念頭。

  她首先站起來,謙恭有禮地敬了一杯酒,接著輕綻紅唇,故意提高聲音,顯得十分鄭重地道:“賤妾章莉花,頃聞少堡主私下相告,衛小俠曾在本堡後花園澆花半年,上月始悄然離開。以衛小俠之武功,風范,絕非出身寒門之人,不知小俠何以甘居卑賤之職,如今小俠乃雀屏中選為最具希望之人,極可能即是本堡的乘龍嘉賓,如不及時解釋清楚,爾後張揚開來,誤傳為九宮堡的表小姐下嫁該堡澆花小廝,這不但與老堡主的清譽有關,就是衛小俠自己的顏面上也不光彩。”

  如此一說,侍立大廳內外的堡丁侍友們,俱都驚異地向著江天濤望來,馬雲山等人,從不去堡後花園,這時一聽,同時一愣,不禁愕然相顧。

  江老堡主聽得神色黯然,不禁感慨地微搖皓首,老堡主原想筵後單獨詢問,沒想到毒娘子多嘴先說了。

  毒娘子這番表面恭維,故施關注,而暗中卻趁機宣揚,暗吟譏諷的陰謀,聰明人一聽便知。

  江天濤雖然是滿腹怒火,但卻不便發作。

  於是,強抑怒火,急忙欠身,神色平靜地回答道:“在下久聞江老堡主,愛才若渴,是位祥藹可親,望重武林的德高長者,在下孺慕已久,但礙於輩份,不敢冒昧前來拜謁,復聞江老前輩愛花如命,廣植奇花異卉,入園賞花,終朝不倦。半年前,貴堡總管閔五魁,下山覓找澆花小廝,適時家師恰巧雲游在外,在下深覺良機難得,為了一瞻江老前輩之慈顏祥暉,在下便毅然隨閔總管前來了。”

  江老堡主雖覺事情不是江天濤說的如此簡單,但聽了江天濤的一番話,心存贊賞,卻不禁撫胡頷首,愁眉立展。

  唯有毒娘子,唇曬陰笑,暗含輕視,似是在說:你們都不要得意,我如不能將這個姓衛的小子羞辱得如坐針錐,便永遠不稱毒娘子。

  朝天鼻更是又妒又自卑,但他卻不屑的望著江天濤,故意擺出一副傲態。

  江天濤繼續解釋道:“至於目前悄然離去,實因為家師雲游已回,限令在下星夜趕赴梵淨山。不過,在下離去之前,曾向貴總管閔五魁請辭,諸位不信,可請閔總管出來,一問便知。”

  馬雲山等人一聽,面色同時一變,總管閔五魁已死多日,如何出來對質?

  毒娘子聽到死去的丈夫,渾身宛如針氈,狐媚面龐上的輕蔑陰笑立逝。

  江老堡主怕引起毒娘子傷心,立即有意岔開話題,急忙含笑道:“衛小俠武功出眾,藝業超群,令師必是一位世外高人,但不知是哪一位,小俠能否見告?”說到令師兩字時,老堡主急忙拱了拱手。

  如此一問,全廳肅靜,俱都凝神靜聽,因為這正是鎮拐震九州馬雲山等人最關切的問題。

  江天濤見問及恩師,急忙起身,肅立恭聲說:“家師俗名姓谷名芳卿,道號滌心,人稱海棠仙子。”

  海棠仙子四字一出口,全廳為之一震,廳上諸人,除小李廣一人外,昔年大都認識這位武林美人海棠仙子,因而不禁彼此遞了一個驚疑眼神,似乎覺得以海棠仙子的武功修為,能調教出武功如此高絕的弟子,的確感到意外。

  俗語說:士隔三日,刮目相看。

  海棠仙子隱跡深山十多年,莫非已練成了絕世武功。

  江老堡主略一沉思,似是回憶海棠仙了昔年的音容,接著肅容道:“令師一生,仗義行俠,懲奸誅凶,深獲武林同道贊譽,近十多年來,極少再現俠蹤,令師息隱後,她的清修洞府,鮮有人知,根據小俠的精絕武功,令師堪稱世外高人了。”老堡主說此一頓,似乎想起什麼,立即望著江天濤,謙和地問:“衛小俠的貴庚是……”

  江天濤急忙恭聲說:“晚輩虛長一十八歲。”

  馬雲山等人一聽,俱都暗暗搖頭,贊嘆不已,即使毒娘子,也不禁多看兩眼有玉樹臨風之美的江天濤。

  江老堡主一聽十八歲,老懷頗有感觸,又忍不住黯然看了一眼,坐在末座,真正虛長了一十八年的兒子朝天鼻。

  毒娘子見老堡主又以失望的目光看了一眼朝天鼻,心中再度升起一股既卑且妒的怒火,不由柳眉一庭,佯裝不解地道:“敢問衛小俠艱臍開始便已拜在仙子門下習藝?”

  江天濤見問,立時掀起一股被毒娘子和閔五魁狠毒棄在蜂上的怒火,但他知道時機尚未成熟,只得黯然一嘆,道:“說來不怕江老堡主和諸位見笑,在下是一個棄嬰,尚在襁褓中便被恩師收養為徒了。”

  毒娘子一聽棄嬰,心頭如遭雷擊,因而渾身一戰,面色立變,脫口一聲輕啊。

  江老堡主和馬雲山等人,俱都為江天濤命舛而感到惋惜,但對毒娘子的神色驟變,也感到十分詫異。

  毒娘子頓時驚覺自己失態,不由急皺眉頭,佯裝悲嗆的黯然道:“想不到衛小俠竟與賤妾有著同一可憐的身世,俱都遇到一對狠心的父母……”

  江天濤末待毒娘子說完,心中激忿的怒火,令他忍不住立即冷冷堤戾言道:“在下遇到的卻是一對不忠不義,欺天瞞主的無恥惡仆。”

  毒娘子一聽,再也無法將心情鎮靜下來,一個不祥的預兆,閃電掠過她的腦海,她強自捺住惶亂激動地心情,以極關切地口吻道:“不知小俠,可還記得自己的身世?”

  江天濤劍眉微軒,星目閃耀,朱唇一陣牽動,但終於抑住胸中的怒火,搖了搖頭,黯然一嘆道:“莫說在下自己,就是家師也不知在下的詳細身世,更不知在下的父母是何人了。”

  毒娘子一聽,已經因緊張而提到腔口的一顆心,頓時放下來,但她已提高了警覺,再不敢多問什麼了。

  就在這時,廳外階下,匆匆走進一個勁裝佩刀的中年壯漢來。

  江天濤一見壯漢,即知是警衛堡門的堡丁。

  江老堡主和馬雲山等人,一見堡丁慌急的神色,斷定堡外必是有人不服,拔劍前來挑戰,因而不約而同地看了一眼江天濤。

  毒娘子最為敏感,她迫切的希望有個武功精絕的高手,將江天濤擊敗,逐出九宮堡,甚至重傷致死更好。

  因為,她已預感到,江天濤如被選中為汪燕玲的女婿,將來對她和朝天鼻,必極不利。

  佩刀堡丁,急步走進大廳,面向江老堡主躬身撫刀,朗聲報告道:“敬稟老堡主,現在堡外有一背劍姑娘,不報姓名,神情高傲,聲言要見本堡少堡主江天濤。”

  江天濤明知少女找的是朝天鼻,但聽了江天濤三字,心里也不禁一動。

  於是覷目一瞟,發現朝天鼻嘴角掛笑,十分得意,似乎在說,天下有的是美女,還怕我堂堂少堡主找不到老婆。

  江老堡主一聽堡丁報告,面色頓時沉下來,不由威嚴地望著朝天鼻,沉聲道:“那位姑娘是誰,既然要找你,為何又不願報出姓名來?”

  朝天鼻見老堡主神色不快,心中一驚,嚇得急忙由椅上站起來,立即恭聲回答道:“回稟父親,孩兒不知。”

  馬雲山等人,俱都微現輕視神色,冷冷地望著朝天鼻。

  江老堡主見朝天鼻說不知,顯得更加生氣,想是因為有江天濤在座,不便怒斥,但仍忍不住發出一聲怒哼。

  朝天鼻見老堡主怒容漸濃,不由慌得面向堡下沉聲道:“那位姑娘多大年紀,穿著什麼衣服?”

  堡丁見少堡主詢問,急忙恭聲道:“那位姑娘,身材不高,年約十六七歲,一身粉碧勁裝,嵌玉劍柄,粉碧絲襪,聽她口氣,似乎大有來歷。”

  朝天鼻一聽,神色茫然,頓時愣了。

  馬雲山和齊魯三俠一聽,面色同時一變,但三人眉頭一皺,略一判斷,神色立即又恢復了自然。

  朝天鼻愣了一會,急忙面向老堡主,恭聲道:“回稟父親,濤兒已想不起何時見過這位姑娘了。”

  江老堡主面色再度一沉,不由沉聲道:“哼,你無事閒蕩,不知上進,專和一些不知禮數的江湖蠻女胡鬧,現在來人是誰,你都分不清楚了。”

  朝天鼻面頰蒼白,神色慌急,只是垂著頭,躬身應是。

  毒娘子看在眼里,既心疼,又生氣,不由起身解釋道:“少堡主經常代表老堡主遠赴各地,參加大典盛會,接觸之人,難免有所遺忘,請允少堡主出堡迎接,一見便知。”

  江老堡主不便再說什麼,即向朝天鼻,怒聲道:“還不快些前去。”

  朝天鼻恭聲應是,如獲大赦,舉袖拭了一下額角上的汗水,即和前來報告的堡丁,急步走出底門。

  江老堡主望著急步走出廳門的朝天鼻,心中既疼又氣,最後終於黯然一嘆,搖了搖頭。

  江天濤看在眼里,既難過又不安,他幾乎忍不住當著人之面,毅然將毒娘子的陰謀罪惡揭發出來。

  但是想到自己的計劃,只得將激動的心情抑在心頭,他怕功虧一貫。

  心念間,驀見身穿黃衫的中年儒土金劍英,微皺修眉,神色略顯不安地立起來,面向老堡主恭聲道:“啟稟老堡主,卑職覺得這位姑娘的衣著年紀,極似三釵幫的玉釵彩虹龍女。”

  彩虹龍女四字一出口,馬雲山等人,面色同時一變,俱都暗吃一驚。

  江老堡主久聞這位技艷雙絕的姑娘厲害,因而虎目一亮,也不由驚異地喚了一聲。

  驀見馬雲山一定神,急忙起身恭聲道:“三釵幫的玉釵,擔任全幫總督察,平素行蹤飄忽,作事機密神速,極少有人知道她確在何處,像這樣公然來訪,可說是絕不可能的事。”

  毒娘子聽說可能是彩虹龍女,不由暗暗驚喜,心想,如果朝天鼻能娶玉釵為妻,那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

  這時見馬雲山,斷言不可能是彩虹龍女,立即起身,十分不服地道:“據說彩虹龍女蕭湘珍,一身粉碧,即使劍柄劍穗亦用同一顏色,根據方才堡丁的報告,應該是玉釵無疑。”

  話聲甫落,身穿月白長衫的中年儒士,立即起身解釋道:“茫茫人海,芸芸眾生,衣著相同的人,可說大有人在,但說年歲、衣著、兵刃,披肩俱都一樣,而毫無差錯,這就不簡單了照堡丁的報告,應該是玉釵蕭姑娘。”

  馬雲山見多識廣,閱歷淵博,一聽金劍英的解釋,心頭一震,不由惶聲道:“如果確是蕭姑娘,恐怕是前來興師問罪的成份居多。”

  毒娘子冷冷一笑,立即不以為然地說:“何以見得不是為了兒女私情。”

  一句話惹得平素最瞧不起朝天鼻的小李廣,倏然由椅上立起來,沉聲道:“彩虹龍女,藝艷雙絕,詩詞歌賦,無一不精,一向眼高於頂,如果沒有曹植之才,千都之貌,休想得到她的垂青。再說,三釵幫中,英傑近萬,高手如雲,其中不乏文武兼修的俊品人物,何以單單前來找少堡主。”小李廣鍾清,由於心中不服,愈說愈激動,說到最後,竟然無法收口,是以才說得十分露骨。

  江老堡主雖然覺得小李廣說得有道理,但無能的朝天鼻,終歸是他的兒子,因而老臉上不禁窘得有些發紅。

  毒娘子見小李廣公然蔑視朝天鼻,心中頓時大怒,再看了老堡主微顯發窘的神色,趁機怒聲道:“本堡少堡主,英年俊貌,飄逸超群,平日熟讀經書,朝夕勤練功夫,文學、武藝,無不登堂入室,以老堡主在武林中的德望,九宮堡在江湖上的聲威,難道尚不及江湖上的一個幫會,而少堡主的身份難道還低於她彩虹龍女?”

  小李廣深悔方才失言,再看了老堡主的神色,更感惶恐無地,這時聽了毒娘子的駁斥,自然無心再去爭論。

  馬雲山和齊魯三俠等人,素知毒娘子生了一張刁利嘴,這時見她狂言夸大朝天鼻,俱都無可奈何的笑一笑,搖了搖頭。

  江老堡主心緒本就不快,這時再聽了毒娘子不切實際的奉承,詳和的面容頓時一沉,但仍平靜地沉聲道:“嘉賓在座,激言相爭,也不怕衛少俠怪爾等失禮,還不坐下去。”

  毒娘子連番事不遂心,早已怒火高熾,這時聽老堡主稱江天濤為嘉賓,心中更是不服,雖然依言坐了下去,但那兩只桃花眼,卻凶芒閃射地瞪了一眼江天濤。

  俗語說:酒逢知己飲,話對良朋言。

  江天濤本就恨透了毒娘子,只是強自忍耐,不願發作。

  這時見毒娘子竟以凶狠的目光瞪他,頓時大怒,劍眉一軒,正待立起,驀見一個堡丁,神色驚惶,手提單刀,連由堡門處如飛奔來。

  恰在這時,老堡主和馬雲山等人,也發現了如飛奔來的捉刀堡丁,心知不妙,轟的一聲,同時由椅上立起來。

  毒娘子關心朝天鼻,面色大變,不由脫口急聲道:“老堡主,我們快去,外面出事了。”

  江老堡主僅這一位寶貝兒子,自然萬分關切,早已急步迎出廳外,馬雲山等人,俱都緊張相隨。

  江天濤自是不能一人坐在席上,也急步跟在眾人身後。

  一出廳門,手提單刀,慌張奔來的堡丁已到。

  堡丁一見江老堡主,立即喘氣惶聲說:“老堡主不好了,那位姑娘將少堡主點死了。”

  江老堡主一聽,面色大變,馬雲山等人,脫口一聲驚啊,毒娘子母子連心,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

  眾人神情慌急,心情紛亂,除江天濤一人外,沒有人去注意毒娘子對少堡主的生死,為何如此關心。

  提刀堡丁,繼續惶聲道:“小的們見少堡主不是那姑娘的對手,一聲吆喝,拔刀齊上,那位姑娘一見,頓時大怒,長劍一揮,好幾個弟兄的單刀都飛了,少堡主也被點倒了。”

  綠袍禿頂老人金頭鰲寧道通,立即催促道:“點倒了並不一定死,老堡主,我們快去。”江老堡主聽說唯一的兒子死了,心中頓時感到萬念俱灰,這時給寧道通一語提醒,急忙頷首,當先向堡門拜去。

  毒娘子僅哭了一聲,立即驚覺失態,嚇得趕緊收淚斂聲,舉袖拭了一下淚水,急急跟在老堡主身後。

  江天濤並沒因朝天鼻被點倒而快樂,相反地激起滿腹怒火,他認為這個少女,膽敢找上門來,點倒朝天鼻,足證她根本沒將九宮堡放在眼里。

  心念間,距離堡門已經不遠了。

  江天濤舉目一看,只見堡門外的吊橋上,二十幾名堡丁,正慌急地圍作一團。

  朝天鼻面色蒼白,直挺挺地躺在橋面上,最可笑的是,七八個堡丁,正在護堡河的水中,尋找被少女震飛的單刀,而那位少女,早已不知去向了。

  打量間,已到了近前,堡丁們一見老堡主,紛紛地散開了。

  江老堡主一見昏厥在橋上的朝天鼻,不由慨然一嘆,黯然搖頭道:“九宮堡數十年的威望,將由此子手里斷送了。”

  江天濤見老父黯然痛心的神色,心中一陣難過,轉首發現那個青衣枯瘦老人陳振擇,正在為朝天鼻推鑿穴道。

  江老堡主見青衣老人陳振擇,已推拿得滿頭大汗,而面色如紙的朝天鼻,仍無蘇醒的跡象,不由焦急地道:“陳兄如何?”

  青衣老人陳振擇見問,立即停止推拿,一臉愧色地緩緩站起來,舉袖拭了一下額角上的汗水,略顯羞慚地道:“看來似是用的特殊手法。”

  江老堡主驚異地喚了一聲,不由看了一眼,正在注視著朝天鼻的馬雲山等人。

  黃衫儒土金劍英修眉一皺道:“請老堡主先問明那位姑娘是誰,如果確是彩虹龍女蕭姑娘,她用特殊手法點的穴道,子不過午,少堡主睡上幾個時辰自會醒來。”

  江老堡主一聽,立即以詢問的目光去看幾個手里提著單刀的堡丁。

  幾個堡丁根本沒見過彩虹龍女,俱都茫然搖了搖頭。

  馬雲山不由沉聲道:“方才少堡主出來時那位姑娘說些什麼?”

  其中一個似是班頭的堡丁,首先恭聲道:“少堡主一出大廳,小的則對那位立在橋上的姑娘報告道:““我家少堡主來了。”那位姑娘一聽,臉上不禁一紅,顯得又羞又喜,但隨著少堡主的接近,她的眉目緊皺,顯得有些迷惑,接著向小的問道:““這個人就是陸地神龍江老堡主的公子?”小的當時急忙回答說:““不錯,正是我家少堡主。”那位姑娘一聽,感到十分失望,偏著頭,迷惑不解地自語道:““奇怪,那夜在松桃城東安福鎮外遇到的不是他嘛!”那位姑娘自語完了,突然又興奮地道:““你們九宮堡是不是還有一位少堡主名字叫江天濤?”小的當時搖了搖頭,覺得很好笑……”

  立在一旁靜聽的江天濤,心知不妙,斷定前來找朝天鼻的背劍少女,必是那夜在松桃城東官道上遇到的那個身穿黑衫,頭罩黑綢的女人。

  繼而一想,似乎又不可能,除師門的幾位長輩,雪姊姊和玲妹妹外,絕少有人知道自己的名字叫江天濤。

  心念已畢,定神再聽,那個堡丁繼續道:“少堡主走出堡門,發現根本不認識那位姑娘,也愣了,那位姑娘卻立即指責少堡主,恃技凌人,劍傷她們的香主並干涉她的督察職權……”

  黃衫儒土金劍英一聽,面色驟地一變,不由急聲道:“老堡主,定是蕭姑娘無疑了。”

  江老堡主皺眉撫髯,看了仰臥橋上的朝天鼻一眼,十分不解地道:“這孩子何時與三釵幫結下的仇怨……”

  毒娘子立即分辨道:“少堡主近半年來,絕少下山遠游,不可能與三釵幫發生誤會,根據玉釵的自語,事情似是發生在松桃城東的安福鎮,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江老堡主深知毒娘子一向愛護朝天鼻,老懷一直也暗暗感激,是以對毒娘子也格外看重了幾分,但他總覺得事出有因,因而沉聲道:“如果絕無此事,彩虹龍女何以要找上九宮堡的門上來,並指名要見少堡主?”這話說得有理,毒娘子頓時無言答對,馬雲山等人俱都凝重地點了點頭。

  江天濤雖然在聽,但他的思緒卻一直縈繞在那夜遇到的黑衫女子身上。

  這時聽說身穿粉碧的背劍少女,就是三釵幫的玉釵蕭湘珍,心中一驚,恍然大悟,那個黑衫罩頭的女子必是玉釵無疑。

  只有她才有權命令那些高手,沿途截擊,並一再追問他的師承來歷。

  如此一想,豁然貫通。

  同時,也斷定在湘江鴨子樓,遇到的玉扇秀士皇甫陽和湘江叟褚一彪三人,想必也是三釵幫中的高手,那天在湘江鴨子樓故意佯稱認識,也必是受了玉釵的飛鴿指示。

  想到當時為尊敬對方三人俱是成名的前輩人物,因而一時大意說出住址,竟被他們指為九宮堡少堡主而未加分辨,這時想來極為後悔。

  心念間,又聽那個堡丁繼續道:“當時少堡主絕口否認,那位姑娘則堅絕不信,並一再逼迫少堡主亮劍,少堡主一直不敢,那位姑娘頓時大怒,首先動手打起來,僅一兩個照面,少堡主就被點倒了,那位姑娘似乎心猶不甘,只氣得粉面蒼白,嬌軀顫抖,鳳目中幾乎掉下淚來。”

  江老堡主聽得又憂又怒,馬雲山等人個個神色凝重,俱都揣不透玉釵前來挑釁的理由。

  齊魯雙俠金氏兩兄弟,輪番按摩了一番朝天真的周身要穴,同時站起身來,齊聲道:“既然確定是蕭姑娘點的穴道,便已無生命危險,最遲三更少堡主必然醒來,現在必須找一安靜之處休息。”如此一說,立有幾個健壯堡丁跑過來。

  江天濤心地淳厚,總覺這件事是由他引起,加之看到老父憂郁的神色,似是擔心朝天鼻不能醒來。

  於是,心中一動,立即脫口道:“且慢,讓在下試試。”說著,徑向朝天鼻身前走去。

  江老堡主等人同時一愣,所有人的驚異目光齊向江天濤望來。

  馬雲山一見,似乎想起什麼,不由虎目一亮,立即興奮地笑著道:“令師海棠仙子,昔年行道江湖,專解各種疑難穴道,小俠必已盡得真傳,就請小俠一展絕學,也好讓老朽等一開眼界。”如此一提,江老堡主與齊魯雙俠等人,俱都恍然大悟,不由齊聲訊請。

  江天濤急忙謙虛道:“在下毛遂自薦,旨在為江老前輩解憂,能否解開,一試方知。”說罷蹲身,揮袖舒臂,右手撫貼在朝天鼻的命門上,默運功力,勁聚掌心,口訣一動,暗勁倏然吐出。

  朝天鼻渾身一戰,悶哼一聲,艱澀的眼睛立即睜開了。

  眾人見朝天鼻醒來,驚喜參半,贊不絕口,其中真正高興的還是毒娘子,但她有了一次失態,是以這次絲毫不動聲色。

  江老堡主愁眉立展,不由贊聲道:“名師出高徒,這話果然不虛,小俠已盡得仙子真傳,老朽當慶她衣缽有人!”

  江天濤受到老父的贊譽,心中十分高興,正待謙遜幾句,朝天鼻赫然一聲大喝,挺身躍了起來。

  金頭鰲寧道通一見,慌得急忙大聲道:“少堡主穴道剛開,切不可妄動真氣,快些坐下來調息。”

  朝天鼻聞聲一定神,發現大廳上的人都圍著自己,繼而游目一看,那位絕美如仙的彩虹龍女早已不見了。

  他心里雖然十分關心,但卻不敢發問,於是看了一眼微泛怒容的老父,急忙坐下,盤膝調息。

  江老堡主見朝天鼻已經醒來,寬心大放,正待請江天濤等人進堡,一個堡丁突然恭聲道:“啟稟老堡主,還有這個。”說著,舉手指著交叉在堡門上方的吊橋滑車。

  江天濤舉目一看,吊橋滑車,高約三丈,左右各有一根巨木交叉系住,乍然一看,不知堡丁說的是何意思。

  繼而凝目一看,心頭猛然一震,發現右邊巨木上,一點紫紅亮影正在閃閃發光,細看之下,方知是只紫紅玉釵頭鳳,釵身盡沒柱中。

  齊魯雙俠俱都是見過這支紫血玉釵的人,不禁驚得同時急聲說:“老堡主,紫血玉釵。”眾人一聽,面色立變,不由脫口一聲輕啊。

  江老堡主暗吃一驚,凝目一看,立即贊聲道:“蕭姑娘果然名不虛傳,僅這份強勁腕力,已足令人佩服了,以她小小年紀,便有了如此驚人的成就,將來必是一位名滿天下的俠女。”

  馬雲山、寧道通,以及齊魯雙俠和小李廣等人,無不由衷驚服,俱都心里明白,他們之間任何一人都沒有把握,將一支碰物即碎的紫血玉釵振腕逼進木柱里。

  毒娘子更是看得暗暗心驚,想到方才在廳上,倘夢想著朝天鼻能娶彩虹龍女蕭湘珍為妻。

  這時想來,她自己也不禁要說一句:烏鴉怎能配鳳凰了。

  江天濤見老父如此贊佩彩虹龍女,愈增他要斗斗蕭湘珍的決心。

  驀見枯瘦老人陳振擇,注定那個堡丁,十分不解地道:“那位蕭姑娘,何時將紫血玉釵射在巨木上?”

  另一個堡丁搶先恭聲道:“那位姑娘點倒了少堡主,懊惱地望著墨門內,顯得十分氣忿,只見她櫻唇啟合,不知道她說些什麼,突然取下秀發上的玉釵,擡臂揚腕,轉身如飛走了。小的們只見紅光一閃,擡頭再看,那支玉釵已射進木柱里了。”

  眾人一聽,再度仰首望著三丈多高木柱上的那點血紅光影,俱都神色凝重,默不吭聲。

  江老堡主望著那點釵頭鳳不由感慨地說:“這丫頭也許有心一試老朽是否沽名釣譽,浪得虛名。”說話之間,立即卷起寬大衣袖,准備將玉釵取出來。

  江天濤一見,面色大變,有心代老父去取,又怕落個喧賓奪主,萬一老父不慎,取出玉釵有損,後果實在嚴重。

  馬雲山等人俱無把握能將玉釵取出來,尤其這關系著九宮堡在武林中數十年的聲威和老堡主的高譽德望,是以雖然萬分焦急,但沒一人敢說去取。

  這時見江天濤目閃冷電,十分動容,大有代取之意,而內心的焦急也完全表露無疑,因而齊聲脫口急呼道:“老堡主請稍待。”

  江老堡主正待縱身而上,驀聞眾人齊聲急呼,心頭一震,急忙回首,不由茫然問道:“諸位何事?”

  馬雲山等人,同時恭聲道:“一事不煩二人,就請衛小俠去取吧!”

  江天濤暗暗感激馬雲山等人,忙不迭地急聲道:“晚輩極願代勞。”勞字出口,身形已騰空而起,一躍三丈,伸臂扣住木柱的頂端。

  緊接著,右掌謹慎地搬在釵頭鳳上,立即默運功力,徐徐吸引,掌心微微鼓起,射入木中的紫血玉釵,隨著右掌緩緩地退了出來。

  馬雲山等人,看得面色大變,由衷欽佩,不由同聲喝了個好,正在盤坐調息的朝天鼻也被驚醒了。

  就在眾人喝彩聲出口的同時,藍影一閃,江天濤飄然而下,雙手捧著紫血玉釵,急步走至江老堡主面前。

  同時,謙遜地恭聲道:“晚輩幸不辱命。”

  江老堡主十分感激,不由激動地道:“小俠救醒小犬,復代老朽取釵,此番盛情,老朽當永銘不忘。”說話之間,微微顫抖的右手已將玉釵接了過去。

  江天濤慌得急忙躬身道:“些許小事,何足掛齒,老前輩如此謙遜,愈增晚輩不安。”

  這時,馬雲山和毒娘子等人已紛紛將老堡主圍住,即使被驚醒的朝天鼻也好奇地走過來。

  只見江老堡主手中的紫血玉釵精致尖銳,長約四寸,尤其釵頭上的飛鳳,更是躍躍欲活,栩栩如生,一望而知是出自精工神手雕成馬雲山等人,發現玉釵絲毫無損,俱都暗暗驚服,不但暗贊彩虹龍女的功力精絕,同時,更震駭江天濤的功力驚人。

  黃衫儒生金劍英,看罷紫血玉釵,不由肅容道:“彩虹龍女視玉釵如生命,片刻不離蝶首,如今竟將紫血玉釵棄此離去,必是遇到了極氣憤,極傷心的事才會如此。”眾人一聽,深覺有理,俱都贊同地點了點頭。

  金劍英繼續道:“由於敝兄弟二人與銀釵皇甫香的父親玉扇秀士皇甫陽交稱莫逆,所以對金、銀、玉三釵的賦性極為清楚……”

  江天濤一聽玉扇秀士即是銀釵皇甫香之父,心中著實吃了一驚,他的判斷不錯,褚一彪三人果然是三釵幫的人物。

  想到玉扇秀士佯裝認識他的神情,不禁感慨地搖搖頭,心想:自己的經驗閱歷實在都差勁得緊。

  心念間,又聽黃衫儒土金劍英,繼續道:“……金釵富麗英,武功超群,機智絕倫,胸懷大略,善於統御,是當代傑出的俠女。銀釵皇甫香,賦性溫柔,敬老尊禮,一柄描金玉扇,使得格外神奇,精靈之處不失乃父,甚至過無不及。玉釵蕭湘珍,藝業之高,為三釵之最,行蹤神秘,時男時女,除幫中幾位長輩和金、銀二釵外,絕少以真面目示人,今天竟以女兒之身登門訪人,可說是絕無僅有的事。因此,在下始敢斷言,這件事絕不是諸位想象的那樣單純。”

  江老堡主撫胡頷首,馬雲山等人同聲稱是。

  江天濤自然不敢露出一絲神色,唯恐有人對他懷疑,只是默默地一旁傾聽。

  馬雲山肅容皺眉,迷惑不解地道:“如果說是前來挑釁,蕭姑娘便不會在看到少堡主之初,向堡丁問話時,稱老堡主江老堡主,稱少堡主為公子,如果蕭姑娘垂青少堡主……”

  話末說完,朝天鼻立即忿忿地道:“她根本不是找我,見面先逼我亮劍,接著又指責我在松桃城東官道上,為何那樣決絕,這分明另有一個家伙嫁禍於我。”

  一句話提醒了眾人,所有的目光同時一亮,氣氛頓時緊張起來,而江天濤的心也驟然提到了腔口。

  毒娘子靈機最快,首先脫口道:“不錯,根據彩虹龍女蕭湘珍的問話,即可斷言另有一人,武功不凡,想為也是極英俊的少年,假借本堡的聲威,冒用本堡少堡主的大名,在外面招搖闖禍,不然,彩虹龍女也不敢找上九宮堡的門上來。”

  眾人一聽,似是恍然大悟,但又一時說不出它的道理來。

  江天濤聽得面色一變,掌心中頓時急出一絲汗水。

  就在這時,一聲悠長尖銳的烈馬怒嘶徑由谷外劃空傳來。

  江天濤一聽這聲極熟悉的烈馬怒嘶,頓時想起留在谷外的小青,心中一驚,不由脫口低喝:“有人偷馬!”馬字出口,衣袖微拂,飄然縱下吊橋。

  就在他縱下吊橋的同時,一陣急如采雨的狂奔蹄聲,徑由谷口傳來。

  江天濤忽然心智一動,暗呼一聲“不好”,急忙刹住衝勢,他斷定必是剛剛離去的彩虹龍女發現了留在谷外的小青,隨在後面追來了。

  念及於此,心知要糟,如果隱身林內,毒娘子等人定會見疑,如果立在原地,又怕彩虹龍女當眾問起那夜不理他的事情。

  就在他遲疑不決的一刹那,一點灰影,快如電掣,寶馬小青,昂首堅須,已瘋狂地奔進了谷口。

  江天濤一見,面色立變,只見在狂奔的小青身後,果然有一點疾如流矢的粉碧身影,心中一急,不由暗暗叫苦,再想閃躲,已經來不及了。

  江天濤判斷得十分正確,在瘋狂奔進谷口的小青尾後,果然有一道粉碧色的快速人影,急如星九流失。

  但那點粉碧身影,剛奔進谷口,突然一閃,頓時消失了。

  江天濤心中一動,斷定彩虹龍女蕭湘珍,必是顧忌方才點倒了朝天鼻,不便再追進谷內,因而,一顆焦急萬分的心也隨之靜下來。

  江老堡主、毒娘子、馬雲山,以及齊魯雙俠、小李廣等人,對於江天濤飛身下橋倏然停止,俱都感到十分不解。

  尤其毒子和齊魯雙俠,發現江天濤俊面色色變,目閃驚急,行止有些進退維谷,因而疑雲大起。

  馬雲山念江天濤與老友湘江叟相識,不由面向橋下,關切地道:“奔進谷來的這匹快馬,可是小俠的座騎嗎?”

  神色逐漸恢復平靜的江天濤,強自頷首笑著道:“不錯,正是在下的青馬。”

  話聲甫落,寶馬小青,昂首豎發,挾著如雨啼聲,帶起一路火花,疾如奔電般已到了江天濤身前。

  江天濤一聲吆喝,飛身前撲,伸手將馬僵握住。

  小青一見小主人,立即前蹄仰起,引頸一聲怒嘶,聲音高亢,震耳欲聾。

  江天濤知道小青過度受驚,急施千斤墜,緊緊拉住僵繩,再度吆喝了兩聲。

  小青一連幾個旋身,才將前蹄放下,但它看到立在橋上的江老堡主等人,繼續急烈地甩著馬尾,四蹄不停地移動,再度昂首一聲長嘶。

  江老堡主和馬雲山等人,見小青神駿高大,目光炯炯,一望而知是匹寶駒,不由齊聲盛贊好馬。

  江天濤哪里有心去聽,表面佯裝撫摸著馬須,一面覷目偷看谷口。

  一看之下,大吃一驚,就在粉碧身影消失約谷口小樹叢中,正閃爍著一對寒星般的眼睛,因而他斷定彩虹龍女仍末離去。

  就在這時,驀聞江老堡主吩咐道:“快將衛小俠的座馬拉至馬庫去。”

  江天濤聞聲回首,只見一個健壯的堡丁已奔下吊橋,急步向馬前走來,於是將馬交給堡丁,順手將掛在後鞍的寶劍取下來。

  就在他取劍在手的同時,馬雲山,突然虎目一亮,面色立變,他發現江天濤手中的長劍劍柄上,天藍劍穗上兩顆紅珠,極似那夜闖堡登樓,盜走老堡主心愛之物的蒙面客所有。

  由於這一發現,令他頓時提高了驚覺,他闖蕩江湖數十年,閱歷豐富,遇事干練,雖然疑心已起,但卻不露聲色。

  小李廣雖然也立在橋上,但他那夜僅與江天濤對了一個照面,因而末能看得清楚,是以這時也末注意到江天濤的寶劍。

  江老堡主一俟江天濤將劍懸在腰間,立即肅容進堡。

  眾人進入堡門,俱都默默前進,各人俱都有各人的心事。

  江老堡主一直想著如何將紫血玉釵歸還給彩虹龍女,而不讓三釵幫小覷九宮堡無人。

  江天濤則一直擔心隱身谷口,小樹叢中的彩虹龍女是否已發現了他本人。

  走在身後的馬雲山,目光一直注視著江天濤懸在腰間的寶劍,同時,腦海里竭力回想著江天濤與雪丹鳳,方才在擂台上交手時的劍勢,是否有與那夜蒙面客的劍勢相同之處。

  毒娘子已視江天濤為眼中釘,肉中刺,心中一直想著如何將江天濤除去的毒計,她總有一種預感,如任江天濤留在堡中,朝天鼻和她勢將永無如願之日。

  齊魯雙俠對江天濤方才飛下吊橋,目光驚閃,已經疑雲大起,兄弟二人,俱有同感,江天濤在後花園任澆花小廝的問題,絕不是江天濤自己說的那麼單純。

  同時,他們根據江天濤認識三釵幫的“湘江叟”褚一彪,因而連想到江天濤也許認識“玉釵”蕭湘珍。

  朝天鼻對江天濤將他救醒,毫不覺得感激,因為他腦海里一直飄浮著豐容麗姿,艷如桃李的彩虹龍女。

  眾人進入大廳,江老堡主重新肅容入座,氣氛極為沉悶。

  就在眾人就坐之際,一陣清脆悅耳的環佩叮叮聲徑由廳後傳來。

  眾人循聲一看,目光同時一亮。

  只見娟麗秀美,飄然若仙的汪燕玲,黛眉微皺,嬌靨籠愁,率領著四個俏麗侍女,衣裙飄拂,環佩叮叮,身形如行雲流水般登上後階,正向大廳上走來。

  馬雲山等人見汪燕玲烏雲高挽,上插金釵,珍珠分綴鬢間,腰懸玉佩,頸扣連環。

  上穿黃絨霓棠,下著百褶長裙,芙蓉般的嬌靨上,薄施脂粉,一望而知,她由擂台回到香閨後,又經過一番梳妝打扮。

  廳上眾人無不暗贊汪燕玲美若天仙,唯獨江天濤發現玲妹妹,玉頰削瘦,黛眉籠愁,較前更顯憔悴了。

  毒娘子嘴掛陰笑,暗罵汪燕玲不知害躁,在夫婿末確定前,就要前來同筵。

  朝天鼻的心中更是又妒又氣,這樣如花似玉般的美人兒本來是自己的嬌妻,如今,眼看就要投進別人的懷里。

  汪燕玲走進大廳,立即微垂蝶首,走至老堡主身前,撿任一福,盈盈下拜,同時清脆地恭聲道:“玲兒叩見姑父。”

  江老堡主雖然覺得汪燕玲這時不該出來,但仍滿面慈祥地笑著道:“玲兒,快起來,有什麼事嗎?”說著,伸手將汪燕玲扶起來。

  汪燕玲盈盈立起,蝶首輕垂,平靜地回答道:“頃聞侍女們說,濤哥哥被人點倒了,無法解開穴道,玲兒放心不下,特來前廳一看。”

  江老堡主一聽,立即哈哈笑了,接著一指朝天鼻,愉快地道:“那不是你濤哥哥嗎?”

  汪燕玲聞聲擡頭,舉目一看,發現朝天鼻果然在場,不由黛眉微微一皺,似是感到有些意外。

  朝天鼻見汪燕玲特意前來看他,不由大為高興,心中妒意,頓時全消,看來這位美麗的表妹,對他仍極關懷。

  這時見汪燕玲向他望來,立即頷首微笑,同時感激地道:“謝謝玲妹,小兄已經好了。”

  江老堡主肅手一指江天濤,立即愉快地道:“這要多謝衛小俠的妙手絕學,否則,你濤哥哥至少要暈睡到深夜子時始能醒來。”說罷,又是一聲爽朗而愉快地哈哈大笑。

  江天濤立即禮貌地拱揖垂首,低呼一聲小姐以示謙虛施禮。

  汪燕玲低垂眼簾,看也不看江天濤一眼,大有怪他多事之意,接著,面向老堡主,襝衽一福,同時平靜地道:“既然表哥已經無事,玲兒就此回去了。”禮罷立起,翩然轉身,徑向後廳門走去,立在廳門一角的四個俏麗侍女,立即隨在汪燕玲身後。

  毒娘子善忌,她斷定汪燕玲出來的目的,旨在看著外面的形勢,至於說是關心朝天鼻,只不過是借口而已。

  江老堡主一俟汪燕玲的背影消失在屏壁之後,即請眾人依序入坐,江天濤依然坐在賓位首席上。

  肅立四角的侍女們,立即趨前捧壺為各人杯中滿酒。

  江老堡主將一直握在手中的紫血玉釵謹慎地放在席桌一角,方才臉上的愉快神色也隨之消失了。

  一俟眾人飲罷了杯中酒,老堡主凝重地看了一眼毫光閃射的紫血玉釵,即對齊魯雙俠謙和地道:“英、俠二兄均與玉扇秀士皇甫大俠交稍莫逆,對蕭姑娘前來本堡點倒小犬之事不知是否應該先與他商議商議。”

  齊魯雙俠伺時起立,由黃衫儒土金劍英,恭聲道:“據卑職所知,三釵幫雖以金、銀、玉三釵綜理幫務,但遇有重大疑難之事,必先請示銀釵皇甫香之父玉扇秀士皇甫陽後,再作最後決定。由此可見三釵是如何地敬重玉扇秀士。今天蕭姑娘前來鬧事,以卑職判斷,絕不是三釵幫前來挑釁,而是蕭姑娘一己之事,如果將此事告知玉扇秀士,也許反將事體擴大,以至弄假成真,促成騎虎之勢。”

  江老堡主撫鬢頷首,馬雲山等人齊聲應是。

  朝天鼻以為金氏兄弟與玉扇秀士皇甫陽是好友,因而偏向三釵幫,有意循私,立即不滿地沉聲道:“以金大俠之意,彩虹龍女前來本堡鬧事,居然膽敢釵釘堡門,點傷本人,本堡應該采何態度?”

  金劍英當著者堡主之面,雖然不便駁斥,但他也不願正眼去看朝天鼻,依然面向江老堡主,恭聲道:“以卑職之見,本堡可派一能言善辯,武功獨特之士代表老堡主,前去東梁山訪問,趁機將紫血玉釵交給富幫主或蕭姑娘本人,要她們知道老堡主年高慈愛,涵養如海,不與她們後生晚輩一般見識。同時,要她們不敢小覷本堡無人,以上淺見,倘請老堡主裁決。”

  江老堡主一聽,十分贊許,馬雲山、寧道通等人,無不齊聲贊好,由衷佩服,俱都盛贊有見地。

  毒娘子靈智一動,毒計立生,急忙起身,關切地道:“歸還玉釵,責任重大,偶一疏忽,極易引起雙方干戈,人選必須慎重。以賤妾之見,如能請衛小俠前去,最為合適,不但可以轉達老堡主之寬容德意,且可說明少堡主絕無干預蕭姑娘職權之事,萬一該幫高手中,有人起而刁難,以衛小俠的高絕武功必可技驚四座,震懾群雄,三釵自是不敢再小覷本堡,賤妾之言,倘請老堡主三思。”

  江天濤何等聰明,一聽之下,即知這是一條借刀殺人,一石二鳥的陰損毒計,如此以來,既可借三釵之力除去她的眼中釘,且可惜他之力打擊玉釵,為狗子朝天鼻出一點倒霉之氣。

  心念末結,驀見江老堡主,皺眉撫胡,緩緩搖頭,道:“衛小俠留劍在外,隨時可能有人前來挑戰,怎好讓衛小俠失信於人。”

  馬雲山、寧道通,以及齊魯雙俠等人對毒娘子的建議均極贊同,但他們卻俱都顧忌江天濤不是九宮堡的高手,因而不便出口附和。

  江天濤雖然極願代父前去東梁山,但他卻怕遇見玉釵,那時不但與事無補,反而徒增麻煩,因而,他也不敢慨然應允前去。

  談至此處,俱都悶聲飲酒,默默無言,每個人的腦海里都在慎重考慮派誰前去最為合適。

  但是,每個人思考的結果俱都是除了江天濤一人外,必須老堡主陸地神龍江浩海親自前去。

  因為,每人都有自知之明,對付三釵幫中的一流高手,俱都有余,如果要想戰勝金、銀、玉三釵,則個個沒有把握。

  江老堡主見馬雲山等人,個個神色凝重,俱都默默沉思,愈覺得歸還玉釵的人選重要,但他也是苦思無人。

  一俟酒筵完畢,老堡主即請江天濤前去內堡休息。

  於是,老堡主與江天濤在前,馬雲山、毒娘子和朝天鼻等人跟隨在後。

  走下後廳台階,即是一座高大青石屏壁,上面雖有一面巨幅約五福獻壽,中央的壽字和五只蝙蝠的十只眼睛,俱都漆成殷紅,令人看來十分醒目。

  繞過屏壁,迎面八九文處,即是內堡的堂皇門樓,雖是青石建築,但卻俱是以石刻成的雕梁畫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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