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兩人之間前嫌盡棄,嚴羽心疼程曉瑜居然遭遇過這樣的不幸,可貝明城已經死了四年他還能如何,只能從此後加倍疼惜程曉瑜而已。
程曉瑜的衣服首飾這幾年都沒買過什麼太好的,嚴羽陪程曉瑜逛街的時候總是恨不得像個暴發戶,什麼貴買什麼,程曉瑜說過他幾次沒必要這麼浪費,他根本不聽。
小雙雙這麼大正是磨人的時候,嚴羽就怕累著程曉瑜,不上班的時候自然是一刻不離的陪著老婆孩子,平時只要公司的大事處理完了他也常常提前下班回來照顧她們母女倆。
程曉瑜其實從以前就被嚴羽寵慣了,如今這樣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倒是嚴媽媽心里有些不受用。
嚴媽媽和嚴爸爸幾次過來都看見還不到下班的點嚴羽已經回到家里抱著小雙雙哄她玩了,程建平坐在沙發上看新聞,周冬梅在旁邊一邊說話一邊給小雙雙織衣服或者作小被子。
程曉瑜卻不是在玩電腦看小說就是在描眉毛畫指甲。
嚴媽媽不想著程曉瑜已經在家里陪了孩子一天,現在既然嚴羽回來了,她自然該休息休息做做自己的事,只覺得自己兒子比較吃虧,程曉瑜不夠賢惠。
嚴媽媽看不順眼卻不好說,只能回家和嚴爸爸嘮叨,“我看你那兒子寵老婆都寵得沒邊了,干脆在牆上釘塊板子把程曉瑜供起來得了。現在連班都不好好上了,三十多歲的人,越活越回去。”
嚴爸爸不以為然,“小孩子的事情你就別操那麼多心,我看曉瑜現在比前些年已經懂事了,差不多就行了,誰叫你兒子喜歡呢。咱家嚴羽也不是沒分寸的孩子,他既然早回來,肯定是公司的事情都解決清楚了。你看這兩年佳成在他手里,還真不比在我手里差,咱們兒子有出息呢。”
嚴媽媽皺眉,“得,得,你倒夸起他了。”
嚴媽媽跟嚴爸爸發了幾次牢騷最後只得算了,總算程曉瑜也不是太出格,她也懶得跟他們生氣了。
那天嚴羽和程曉瑜去拍婚紗照,到了影樓門口推門剛想進去,就見里面一對男女從門里出來,四個人正正的打了個照面。
嚴羽就尷尬了,那個女人是方菲,燙了卷發穿著件白色絲質襯衣和水紅色高腰裙,摟著她肩膀的是個眼睛細長氣質溫和的男人,衣著相貌亦是一表人才。
程曉瑜也不免尷尬,她總覺得自己有些對不住方菲,雖然認真說起來她也算不得第三者。
方菲看到嚴羽和程曉瑜心中除了尷尬還有些惱怒,這兩個人終究還是在一起了,現在回想一下她簡直就是個插進來拖劇情的女配角,自取其辱而已。
還是嚴羽先開了口,“方菲,好巧啊。快結婚了?恭喜你。”
方菲沒說話,那個男人看了看嚴羽,“菲菲,這是你朋友?”
方菲只冷冷的瞟了嚴羽和程曉瑜一眼,然後側頭說,“我們走。”說完就冷著臉拉著那個男人走了。
方菲走了,程曉瑜的臉色也不好看起來,轉頭下了台階,“我不在這家拍了。”
嚴羽只得連忙跟上來,“那我問問助理還有哪家比較好。”
程曉瑜轉回頭來看著嚴羽,“你和方菲拍過婚紗照沒有?”
嚴羽說沒有。
程曉瑜問,“真的?”
“真的。”嚴羽這話也不算騙人,他和方菲本來就是在影樓那次真正鬧翻的,婚紗照根本一張都沒拍。
女人天生小氣,程曉瑜不肯在方菲拍過照片的地方拍婚紗照,嚴羽也只得換了一家。
程曉瑜化好妝換上禮服嚴羽又著意夸獎了一番,程曉瑜才總算展露笑顏。
男人拍這種照片難免嫌麻煩,左一個動作右一個姿勢臉上還要作笑臉,自我感覺跟小丑做戲一樣。
可只要看著程曉瑜,再辛苦再麻煩他也甘願,和當初跟方菲去拍婚紗照時的感覺完全不同。
原來兩個人終究還是要情投意合才行,真是一點也勉強不得。
結婚是忙死人的事,嚴家又要辦的風風光光,那更是花錢如流水。
嚴羽心疼程曉瑜,婚禮那天的流程安排大部分都是他在操心,饒是這樣程曉瑜也是忙得顧著這頭忘了那頭。
按照習俗,結婚前一天嚴羽和程曉瑜是不能見面的,嚴羽回了爸媽家住,明天早上再來接程曉瑜。
那晚程曉瑜躺在床上竟是怎麼都睡不著,她在黑暗中睜著眼睛想著這些年和嚴羽的種種過往,只覺心潮澎湃感慨良多,在床上翻來覆去直到後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著了,感覺才睡了那麼一會兒,就有個人在旁邊推她。
程曉瑜睜開眼睛,是她媽。
周冬梅說,“起來洗臉吧,等會兒化妝的就來了。”
程曉瑜起來梳洗,周冬梅熬了小米粥讓她先喝點,說這一天有得忙呢。
程曉瑜心不在焉的喝了兩口,卻因為起的太早根本沒胃口。
化妝師很快就來了,幫著程曉瑜換上婚紗畫好妝,程曉瑜就安安靜靜地坐在床前一遍遍的看鏡子里的自己,很漂亮,但是笑容有點僵,程曉瑜呼了一口氣,伸手拍了拍兩腮,程曉瑜,今天你可要加油。
沒一會兒外面就有鞭炮聲劈里啪啦的響起來,然後屋里很快也變得人聲喧嘩。
程曉瑜幾個姑姑舅舅家的小姐妹堵在臥室門口把門從里面鎖上唧唧喳喳的商量著等會兒怎麼整治新郎,程曉瑜就坐在床上笑。
很快嚴羽就過來敲門了,一個個的往里面塞紅包,那幫小姑娘還不饜足,唧唧喳喳的什麼都問,問嚴羽知不知道程曉瑜的三圍是多少,嚴羽當著這麼多人怎麼好答,只得被罰在外面作俯臥撐,她們又讓他唱歌又讓他大聲念保證書,還讓他猜唇印猜錯了要遞紅包,可猜對了她們也不承認,吵鬧著還是要紅包。
還好嚴羽准備的紅包夠多,不然被她們要光了豈不尷尬。
最後還是周冬梅在門外說別一直鬧了,再鬧就誤了吉時,這才最後開門讓嚴羽進來。
嚴羽被折騰的出了汗,進門就看著穿著雪白婚紗坐在床頭朝他露出羞澀微笑的程曉瑜,饒是嚴羽平時再怎麼精明,此時也只知道傻笑了。
嚴羽半跪在地上把一雙銀色鑲鑽的婚鞋小心翼翼的套在程曉瑜腳上,抬頭看著她說,“曉瑜,我來娶你過門了。”
程曉瑜心中就像吃了蜜糖一般,只是看著嚴羽笑。
程曉瑜的這身婚紗和婚鞋都是歐洲的名家手筆,價值不菲,程曉瑜說只穿一次的東西這樣會不會太破費,嚴羽卻說這是一輩子的大事,再多錢也不算破費,程曉瑜也就答應了,哪個女人能拒絕這樣晶瑩華美的婚紗呢。
那幫女孩還吵鬧著讓嚴羽把程曉瑜抱下樓去,不能讓新娘子自己走。
程曉瑜心疼嚴羽,他剛才做了那麼多俯臥撐,手這會兒只怕還是抖的,就低聲問他,“行不行?”
嚴羽笑了,“有什麼不行。”說著就把程曉瑜打橫抱起來,攝影機一直在拍攝他們,一路上都有人不停的向他們噴射禮花筒,紅色的黃色的粉色的碎屑撒了他們一身,程曉瑜摟著嚴羽的脖子把臉躲在他懷里,嘴角一直都是笑彎彎的。
嚴羽把婚禮選在了程曉瑜生日這一天,場地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地,結婚那天陽光明媚白雲朵朵,草地上到處都是白色的百合花金色的緞帶和粉色的氣球,程曉瑜捧著鮮花伴著音樂一步步走向嚴羽,他穿著筆挺的白色西裝站在台上望著她,她知道他們倆最後能修成正果實在是不容易的事,所以一步步都走得分外鄭重,眼里也充滿了喜悅的淚水。
司儀在旁邊說了許多話,程曉瑜都聽得恍恍惚惚的好像在做夢,她眼里只能看見嚴羽,那麼帥氣俊朗風度翩翩的站在她面前,看著她說我願意,語氣溫柔而堅定。
司儀繼續問道,“程曉瑜小姐,請問你是否願意嫁給嚴羽先生作為他的妻子,從今以後無論順境或是逆境,富裕或是貧窮,健康或是疾病,快樂或是憂愁,你都將毫無保留地愛他,對他忠誠直到永遠。”
程曉瑜含淚笑道,“我願意。”
司儀高聲道,“我宣布嚴羽先生和程曉瑜小姐今天結為夫妻,現在新郎可以親吻他的新娘了。”
嚴羽挑起程曉瑜的下巴深情的吻下去,程曉瑜閉上眼睛,兩人親密地擁吻在一起,美麗的花瓣紛紛降落,台下響起許多祝福的掌聲。
程曉瑜聽見旁邊有撲棱棱的聲響,她睜開眼睛就看見有無數的白鴿和彩色的氣球向蔚藍的天空飛去。
程曉瑜在嚴羽耳邊笑道,“怎麼還有鴿子?又不是拍電影,也不怕別人笑話。”
嚴羽也笑著吻了吻程曉瑜的耳朵,“那是從我心里飛出去的鴿子,誰敢笑話。”
因為嚴爸爸嚴媽媽要負責待客,所以小雙雙一直由周冬梅帶著。
嚴雙雙今天打扮的很漂亮,穿著白色的公主裙,頭上還綁著個可愛的蝴蝶結發箍。
周冬梅抱著她說,“雙雙,你看爸爸媽媽結婚了,媽媽今天多漂亮。”嚴雙雙看著台上的媽媽揮著小胳膊啊啊啊的也不知在說什麼。
聞寺和李明明也坐在這桌,聞寺的兒子聞鶴被媽媽抱在懷里,嘴里吐著泡泡瞪著黑溜溜的眼珠看著坐在旁邊一身奶香味的小妹妹,瞅都不瞅一眼媽媽遞過來的奶瓶,遞過來用小拳頭撥開,再遞過來再撥開。
李明明是個明眸皓齒的大美女,見狀就說,“聞寺,你看看你兒子,上到三十下到半歲,他就再見不得一個年輕女人。”
聞寺說,“我兒子怎麼了?來,乖兒子,爸爸抱。”說著抱過聞鶴拿著奶瓶哄了起來。
周冬梅笑道,“這個小寶寶多大了?長得真精神。”
李明明說,“一歲了,什麼精神,那雙眼睛活像他爸,每天滴溜溜的就知道轉壞心思,再大了我都不知怎麼吃得消。”
聞寺不願意了,“李明明,你哪只眼睛看著我成天滴溜溜的轉壞心思了?”
李明明低頭吃菜,“我吃飯,看見你就倒胃口,別讓我看你。”
聞寺就真的半側過身去不看李明明,抱著四處亂瞅的聞鶴說,“兒子,別到處看了,爸爸給你講笑話啊。有天小明新理了頭發,第二天他到學校,同學們看見他的新發型都笑話他說,‘小明,你的頭型好像一只風箏哦!’小明覺得很委屈,就跑到外面哭,一邊跑一邊哭一邊跑一邊哭,哭著哭著小明就飛起來了。”
李明明放下了筷子。
聞鶴的小手抓著爸爸的臉明、明的喊了兩聲,聞寺又得意洋洋的說,“兒子喜歡聽笑話是吧?爸再給你講一個啊。小明在一次車禍中失去了一條腿,小明在一次車禍中又失去了一條腿,又一次車禍中小明再次失去了一條腿,又有一次車禍小明又失去了他另一條腿,有沒有人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一桌子的人無語。
聞寺得意洋洋的說,“因為小明是條狗啊。”
好幾個人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李博文的老婆韓真真一邊笑一邊說,“明明姐,聞寺哥又調侃你呢,你還不罵他。”
李明明哼了一聲,“罵什麼,我們家聞寺那麼喜歡小明的笑話,每天不講兩個他就渾身皮癢癢。”說完笑著拍了拍聞寺的肩膀,“笑話也是要笑到最後才笑得最好,若是後繼無力只怕有人到時候就笑不出來了。”
聞寺就也笑,“那是自然,我一天講十個也有新的,後繼無力這種事不可能發生在你老公身上。”
聞寺和李明明這邊正在勾心斗角激流暗涌,嚴羽和程曉瑜敬酒已經敬到這桌來了。
程曉瑜換了婚紗,頭發盤起來穿一件金粼粼的紅旗袍,顯得形體濃纖合度相貌端莊美麗。
小雙雙一見了媽媽就鬧著伸出手去,周冬梅止住她說,“媽媽忙呢,雙雙乖啊。”小雙雙不依,癟癟嘴就要哭了。
程曉瑜連忙接了過去,心肝寶貝的哄了一哄。
聞鶴坐在爸爸懷里仰著腦袋一眨不眨的看著程曉瑜懷里的嚴雙雙,聞寺笑道,“嚴羽,我兒子好像是看上你家雙雙了。年紀也相當,不如定下來吧。”
嚴羽也笑,“你滾,我家寶貝女兒輪得到你來定。”
聞寺把聞鶴遞到李明明懷里,拿著酒杯站起來說,“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兄弟恭喜你。”嚴羽忙過來倒了杯酒和聞寺一飲而盡,李博文和畢翔也都拿著酒杯過來說恭喜,他們四個老同學在一邊敘話,程曉瑜哄著女兒不經意的往前看了一眼。
這一看她的眼神就定住了,在草坪的對面隔著一條馬路的樹下有個人孤零零的站著,高高瘦瘦的身形,細碎微長的發,比女孩子還精致些的眉眼,隔得遠了,別人程曉瑜可能認不出來,可是他,曾經那麼刻骨銘心的親密,她一眼就認得出來是楚辰。
他知道她要結婚了,所以來看她。
程曉瑜的眼眶有些熱,楚辰一個人站在樹下的身影看起來孤單而淒涼,程曉瑜心中五味陳雜,兩人相視了幾秒锺程曉瑜最後還是朝楚辰露出了微笑,她不需要再多說什麼多做什麼,他一定都懂的。
楚辰定定的看著程曉瑜,她在遙遠處穿著一抹鮮艷的紅,手上抱著一個穿著白裙子的小嬰兒,他的小兔都已經當妻子當媽媽了,再不是過去那個有點小任性小野蠻的小姑娘了,他該放手了嗎?
他能放手了嗎?
他看見程曉瑜朝他露出一個笑容,那笑容清純美好一如最初。
小兔,或許我不再將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但我們的身體里始終流著一半相同的血液,這是我以前從來都不願意承認的事實,如今卻變成了可以安慰我的最深刻的憑證。
你現在看起來這樣美麗而幸福,我的小兔,我替你開心。
嚴羽碰了碰程曉瑜的胳膊,“去下一桌吧?”
程曉瑜嗯了一聲把雙雙遞到她媽懷里,又抬頭看了一眼,那棵樹下已經沒人了。
嚴羽看了看她,“怎麼又哭了?”
程曉瑜笑了笑,“沒有哭,我今天開心都來不及。”
嚴羽笑著拿起酒杯,“那麼嚴太太,我們去下一桌敬酒吧。”
程曉瑜也笑著挽起嚴羽的胳膊,“好的,嚴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