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縱著韁繩,牛二對自己很滿意,一百多年沒趕過馬車了,手藝還沒落下。
“昨夜為何不與幽蟬同房?”李冶坐在後面,問的狡黠。
“我心中便只你一個,那還想得起別個。”牛二說的順口極了,長路漫漫,兩個情場老手彼此撩撥,有益身心。
李冶半天沒說話,牛二還當她生氣了,回頭一看,李冶以手托腮,眼睛雖對著他,但眼神飄忽嘴角帶笑,不知神游到哪兒去了。
“晚間即能見到,此刻看看我可好?”牛二不滿,自己就是備胎吧,好歹也付出了那麼多。
“嗯、嗯?”李冶還沒完全回過神,“晚間?見誰?”
“朱放啊,還能是誰。”她不是挺直接嘛,現在裝傻,好像剛才一臉花痴的是別人,牛二扭過頭看路。
“啊……二郎勿怪,方才走神了,我想的不是朱放,是個夢。”李冶語帶歉意。
二郎?好久沒人這麼稱呼他了,牛二刹那間有種到家的熟悉感,“夢?昨夜夢到哪位如意郎君了?”
“並非昨晚,前些日夢的,一直難以忘懷。”聲音輕柔,說不出的眷戀。
“莫非夢到的是我?”走神不是因為朱放,牛二又有了玩笑的心情。
“且容我賣個關子,日日日……後再說與你聽。”李冶恢復了常態。
一路說笑,晚飯前到了安吉。
約定地點是一處宅院,門外一官員模樣的人見到馬車,連連招手,想來他就是朱放。
“季蘭,好久不見。”李冶剛下車,朱放一把抓住她的手,兩人對視一眼,緊緊相擁。
牛二離得近,把他倆激動的顫抖盡收眼底。
“狂抱擁,不需休息的吻,不需呼吸空氣,不需街邊觀眾遠離”,林子祥在牛二的大腦里唱起了《敢愛敢做》。
真正看到朱放,牛二反而沒那麼討厭他了。
這廝劍眉星目,威武中偏透著儒雅;頜下無須,俊朗間卻絕不娘炮,年近四十了還有這般風采,七年前令李冶傾情不足為奇。
好一會兒倆人才分開,李冶為牛二做了介紹。
“季蘭信中說了,此番有勞牛爺。”朱放深鞠一躬。
牛二趕忙還禮,客套了幾句。
隨從上來幫牽了馬車,幾人進院。
“此處乃本地張員外閒置私宅,好意借給我用。”朱放領他們來到內院廳內,吩咐下人上餐。
婉拒了朱放、李冶的邀請,牛二跑到廚房吃飯,相比當電燈泡,他更樂於和大廚胡侃。
奔波一天,牛二腰酸背痛腿抽筋,飯後回房,只想好好睡一覺。
立秋之後,濕度下降,夜間頗涼爽。
聽著蛐蛐兒規律的叫聲,牛二迷迷糊糊打起盹來。
不知過了多久,正房內傳出一聲驚呼,似是李冶,聲音不大,夜闌人靜之際卻格外清晰。
牛二騰地起身,竄至院內。一切如常,下人們都睡了,正房臥室窗戶上透著燭光,隱隱傳來李冶的破涕為笑和朱放的長吁短嘆。
虛驚一場,應該是兩人親密沒控制好音量。
“管它呢,至少今晚,你沒法鴛夢重溫了,料你不敢闖紅燈。”牛二在心里惡趣味的笑看朱放。
轉了一圈,沒見什麼反常,想回屋補覺,又總覺哪里不對。牛二閉目順著牆根走,到西側牆下,停頓片刻,一躍而出。
院外無異狀,小蟲飛舞,樹葉沙沙,月色怡人。
牛二蹲下,扒拉了幾下雜草,手上濕漉漉的,不可能是露水——吸血鬼的低溫才會凝結出這麼多水。
德古拉剛走。
牛二遙望樹林里的黑暗,輕聲說:“既然來了,不現身嗎?”
無人應答。
轉天即是中元節。
唐時的七月十五,民間叫祭祖節,佛教叫盂蘭盆節,由於皇室奉道教為國教,所以按道教的中元命名。
節日當天,道觀有表演,寺廟有法會,街上有歌舞雜耍。
到了晚間,人們會在水中投祭品、放河燈,更有道姑扮作仙女在船上搖曳生姿,引來圍觀無數。
安吉雖小,也熱鬧非常。
朱放李冶逛了一整天,兩人盡興而歸。牛二暗中保護了一整天,看他倆卿卿我我了一整天,感覺自己像個NTR網文男主。
一夜無事,吸血鬼還在,牛二感覺得到。
第二天,李冶辭別朱放,坐上回程的馬車。
“他還在看麼?”走了一段,牛二問。他猜朱放正深情款款的遙望馬車,渣男都會這招。
“是,情深義重,可也只能如此。”李冶低嘆。
“情深義重,”牛二忍不住嗤笑,“他能娶別人,為何娶不得你。”
“走遠了再說。”李冶語調中並無悲苦之意。
出了安吉城,李冶才說:“他有龍陽之好,前夜才坦陳與我。”
“啊……”牛二意外,這濃眉大眼的家伙居然是Gay?前晚李冶驚呼,恐怕也是同樣緣由。
“那時每逢歡好,他雖盡力遮掩不耐,難免百密一疏,我只道他對我是逢場作戲。“李冶長舒口氣,”卻是我想岔了。”
七年前,未放並沒意識到自身的性取向,還是想迎娶李冶的,畢竟她的相貌才華都是首選。
轉折出現在赴任江西後,他遇到了一個男人,一個令他正視心中斷背山的男人。
他不忍拿李冶當幌子,只好違約另娶了個小家碧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