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訴秘聞老君任由愛子選寶 竊道籍聖嬰偷窺母子行房
紅孩兒用了好大毅力,方才咬緊牙關,吞下幾欲出口的驚呼,心頭怦怦亂跳。
“唉……吾本念及無知亦是福,打算暗中照拂你們母子便是,即便是日後佛門策劃之西游取經,吾拼了老臉不要,也要保你母子二人各得前程。”
太上老君一臉慈藹,道:“前幾日吾還在思量,是不是該借殷炫之手傳你三昧真火之法,再教大力帶一兩件寶貝給你防身了,卻不料你已看破玄機,尋上天來矣!教吾意外之余,亦有些驚喜……”
難怪西游記書中,紅孩兒成了善財童子隨侍觀音,羅刹女最終修成正果,都是全書眾野怪里數一數二的結局,原來竟是太上老君在背後出力!
不過佛門此時便已在策劃西游了?
不是尚有一百余年嘛?
紅孩兒正感嘆疑問間,忽聽太上老君又道:“不知吾兒究竟如何覷出破綻?”
紅孩兒心念電轉,腦袋里幾年間關於此事的思索,以及曾聽過太上老君的傳說,於腦中漸漸組合起來,說道:“我生來便是羅刹族體質,未得絲毫大力王牛態遺傳,懂事後便有些奇怪;後從母親處得知,我在她腹內孕了整整兩百年,更加疑惑。再又聽聞母親那至寶芭蕉扇乃是殷道人所贈,而殷道人又是道祖宮中弟子,不該無故對母親如此眷顧,如此,便對道祖有了些疑心。”
他越說越暢,已然理清了脈絡:“我又憶起據史書記載,道祖上回化身老聃下凡傳道之時,本是凡人之身,卻在母體內被孕九九八十一年,方才出得娘胎①,而母親懷我亦是出奇長久……這幾件事一串起來,我便有些得了。其實因此念太過匪夷所思,我也不敢蓋棺定論,實是心結難解,方才決心去尋那殷道人……”
他不自稱孩兒,只是稱我,又不喚老君為父,而是道祖,太上老君卻也不惱,撫掌贊嘆道:“吾本以為遮掩得天衣無縫,卻不料亦余下這許多疏漏!也虧得吾兒聰穎,從此般細處見微知著,推知全貌,當真難得、難得!”
歡喜了一陣,指著面前一個蒲團道:“吾兒坐下罷,吾知你尚有許多細處不解,待為父為你從頭道來。”
“千余年前,吾化身李耳,於神州傳下道德經後,發下宏願,欲點化夷狄,布我天下道統,於是西出函關,沿途傳教,點化當地修士妖精。如今南瞻部洲以外之人所修之道家法門,便盡是吾那時傳下。待得吾過西域,至天竺,於桑下點化釋迦牟尼及其弟子合二十九人,使其悟道成佛②。”
紅孩兒吃了一驚:“釋迦牟尼竟是太上老君點化的?不過才成佛一千年?那太上老君修為應比那如來高出許多才是啊!怎的神通比他差了那麼遠?”
“吾本意乃是教他道德心經,從內而外破那佛門根基,不料釋迦牟尼成佛之後,卻忘恩負義,反欲說服於我,與吾爭辯頂撞起來。吾一氣之下,回返天庭,佛門過去佛迦葉佛卻假情假意,派藥師佛二脅侍日光、月光菩薩前來致歉,並謝過我點化現世佛之功。伸拳不打笑臉人,我道門諸仙也就此與他佛門結下關聯,自那以後,天庭靈山兩境交往漸多。”
“你老人家也不是甚麼好鳥,居然想讓如來學你道家理念,豈有此理,焉能成功?……原來佛道交往始於那時,至此也是一千多年交情了,難怪西游時道家會鼎力相助哩。”
紅孩兒這般想著。
不過隨即,他便知自家想岔了。
“不料佛門包藏禍心,明面上莊嚴正大,私底下卻行那鬼蜮伎倆,陰以職位香火,引我道門弟子。吾兒當知我道門講究的是清靜無為,錘煉自身,那佛門卻是以慈悲為名,於塵世大牟其利。佛門許下種種重利要職,而我道門卻總有些野心勃勃、愛權好利之輩,禁不住他引誘,叛出門去。”
“只幾年間,便有普陀山落伽洞女冠慈航真人,俗家名為妙善公主③的,歸入佛門成了觀世音菩薩,九宮山白鶴洞普賢真人成了普賢菩薩,五龍山雲霄洞文殊廣法天尊成了文殊菩薩,僅元始師兄門下十二金仙之中,便生生被他誘去三人!連帶著我天庭重臣托塔李天王的兒子也被隨著拐去兩個,如今只剩個與他宿有仇怨的哪吒在身邊侍奉!”
“除此三人之外,陸陸續續又被他勾去許多,吾等雖也想過些辦法,無奈佛門行事詭譎,對欲通之人都是私下接觸,而吾兩位師兄一個清靜無為,只究天道,一個心灰意冷,漠不關心,吾勢單力孤,左右遮攔,防不勝防,竟致束手無策。”
方才猜得佛道在千年之中已盡棄前嫌,兩家交好,便立時又聽他如此說。
原來佛道兩門表面上一團和氣,暗地里竟有如此爭斗!
紅孩兒覺著今日大吃一驚的次數,比前兩百年加在一起還要多些,往日熟知的一切,今日俱都要顛覆過來了。
“至四百年前,忽一日,那燃燈古佛攜羅刹天、帝釋天、毗沙門天、大自在天等佛門脅侍尋上門來,要與我講法論道。那燃燈古佛本是我道門燃燈道人,叛入佛門之後,自覺學了些言語,便不自量力起來,妄圖辯倒於吾。吾便在這朱陵丹台上,與他激辯數月,他手下那十二諸天又助其言、紛紛圍攻,吾一人舌戰群佛,雖不落下風,卻不覺精神漸疲。”
“一日辯論已畢,吾倦極入眠,卻見吾生平唯一心儀之人入得夢來,親近於吾,一時忍耐不住,便於夢中與她交媾起來……”
紅孩兒少年心性,對此類桃色秘聞分外好奇,忍不住出聲問道:“那人是誰?”
老君老臉微赧,咳嗽一聲道:“那人……那人便是天皇伏羲之妻,人皇女媧娘娘,吾自洪荒之時,便傾慕其久矣……咳,你這孩子,莫要打岔!這便要說到你娘與你了!”
紅孩兒心頭好笑,沒成想這老兒還是個人妻控哩!
但一轉念,又有些為羅刹女不忿。
連孩兒也為他生下了,他卻說什麼唯一心儀之人乃是女媧娘娘,當真是負心薄悻、狼心狗肺。
不過腹誹歸腹誹,紅孩兒可不敢直言其過,只得諾諾而應。
太上老君以教訓掩過尷尬,續道:“原本以吾無數載修為,僅僅春夢淫蜃,絕不會遺出陽精。不料次日醒轉,吾便驚覺已喪了那自生來從未稍泄的元陽,虧了德行,境界大大受損,道行十不存一。吾驚怒交迸之下,掐指一算,方知中了賊禿奸計矣!原來那燃燈趁我疲極不備,將一個自西牛賀洲用法術迷了拐來,混在羅刹天從人里的羅刹族女子送上吾床,又以法術騙織夢境,使我昏神中奪了她處子之身,在她體內泄了元陽,以害我也!”
“而那女子為燃燈法術所迷,在那數十日間一直渾渾噩噩,全無記憶。直至眼下,尚不知她曾上過天庭、與過佛道辯法之會哩!”
太上老君長嘆一聲:“那與吾一同落入燃燈彀中,被賊禿利用的無辜女子,便是你娘了。”
“賊禿敢爾!”
紅孩兒雖已有所料,卻依然怒火勃發,狠狠一拳擂在樓板,咬牙道:“佛門禿驢,我與爾等誓不兩立!”
“你娘修的乃是道家吐納之術,又非是佛門中人,修為尚未及散仙,法力低微,燃燈將她迷了,送上吾床,自然不會引得吾自疲累中警覺驚醒;她又非天庭之仙,事後讓吾無有證據。吾吃此大虧,亦沒臉聲張,只得悶在心里。那燃燈奸計得逞,次日便不辭而別,帶著你娘出得天庭去了。”
太上老君道:“吾本待吃些金丹稍復道行,再追趕上去與他拼個死活,卻不料丹房內猶如颶風過境,五葫蘆九轉金丹盡數遭竊矣!”
“這我卻知道。原來孫猴子大鬧天空,偷入丹房卻在此時。你老人家正被那燃燈賊子拖在此處辯道論法,自然不曉……不過,天下事真有這般巧法?”
紅孩兒竭力壓平對佛門之怒意,心中冷笑。
“接著便是那弼馬溫大鬧天宮了。若不是佛門狡計害吾,又無金丹補充元氣,吾怎會連個偷吃了我無數仙丹,方入得太乙之數的猢猻也拿他不下!落個只得趁他與二郎神君戰時,使金鋼琢打他的卑鄙偷襲之舉!”
太上老君再怎麼清靜無為,提起此生平第一丟臉之事,也不禁帶了些火氣:“若非吾失了道行,後來又哪里輪得到那叛徒慈航、釋迦牟尼來天庭顯那神通,耀武揚威!哼!按吾料想,那燃燈引我辯法、害我失德;撩撥那猢猻搗亂蟠桃勝會,盜金丹、鬧天宮;至他佛門示恩來援,盡在他佛門算中!乃是眾賊禿早已策定之謀耳④!”
紅孩兒暗道果然如此,從前讀西游時種種疑問盡皆解開。
難怪太上老君道門第一人的身份,法寶無數,卻連個弼馬溫都不敢去收,只敢站得遠遠的丟個鋼圈兒打他,原來那時候剛巧道行大損,恐怕當時他連那七星劍之類的收妖專用法寶都使不動罷?
不過轉念想來,紅孩兒不忿佛門手段陰毒之余,也不禁有些佩服,果然是心狠手辣,思謀長遠。
只此幾事一過,佛門便不知不覺壓間在了天庭及道門諸仙頭上,道門尚要承其情,領其恩,感激涕零。
而唯一心知肚明其中真相的太上老君,卻因把柄握於敵手,敢怒不敢言,唯余郁郁。
也難怪西游原書中,道家眾仙也一個個聽從佛陀菩薩之命,俯首帖耳,故意丟坐騎失法寶,還不時親身客串劫匪,好似那佛門下屬一般。
最最匪夷所思之處,乃是無怨無悔竟助那唐僧求取佛經,好回神州來搶民眾信仰、挖自家牆角!
原來是在兩派相爭時大敗虧輸,不但內部遭侵,又受其恩惠抬不得頭,連道門第一仙人也為其奸計所賺,道行大退,無法為眾人撐腰,不得不為之矣!
老君搖搖頭,道:“罷了,這些恨事,也不必細提,吾便再說你娘罷。那燃燈古佛將你娘帶下天庭,放回翠雲山洞府,解了迷人法術,你娘醒轉後,迷迷瞪瞪,卻只道乃是昏睡了數日。吾卻算得她已然珠胎暗結。吾雖從未愛她,不過既奪了她清白之身,又教她懷了孩兒,倒也需盡為夫為父之責,有心照拂。再則她已有身孕而不自知,吾亦須得趕快遮掩。然翠雲山位處西牛賀洲,乃屬靈山地界,塞個小神去做火焰山土地容易,若要想娶走你娘,那燃燈等賊禿本就是要捏你娘與你在手,要挾於我,可不會袖手旁觀。不得已,吾便只得帶話給大力,教他前去求親,好使她不疑吾兒身世……”
紅孩兒聽到這里,一直盤桓心中之疑再也禁不住,乃問道:“我父王……那大力魔王,與道祖可有何關聯?為何要聽命於你?”
“呵呵,吾便料你必問此事。”
太上老君捋須笑道:“他也是我弟子,乃是吾出關化胡途中所收眾修者之一,本是一西域大白牛成精,吾教導了他幾年,傳了他些修煉之法,後與我那坐騎女弟子青兕情投意合,種族相近,結為夫妻,遂成吾之入室弟子。大力之身份,除吾寥寥幾個心腹門人之外,外人從無知曉,一直以來便在西牛賀州做吾耳目,探聽靈山動向陰謀。也蓋因他身份緊密,又是西賀牛洲本地妖怪,吾使他去求娶你母,佛門方不會起疑。”
頓了頓,老君又道:“你眼下既已知曉,以後再與大力相見之時,便叫他師兄罷。”
牛魔王年齡一千余歲,太上老君出關化胡時也正是那時,算來倒也合理,倒是沒料到適才所見青兕竟然是他老婆,真是有些可惜了鮮花插牛糞……
不過,那羅刹女又算什麼?
紅孩兒雖覺尷尬,此事倒是不能不問:“可是,師兄竟與我母親……他們既已成親,便得行那夫妻之事,道祖如何不妒不怒?”
“吾用得著妒甚麼、怒甚麼?”
太上老君笑道:“你這孩子,年紀不大,卻滿腦子齷齪念頭!大力是吾弟子,雖然吾對你母無愛無欲,並未規定大力要如何如何,但大力既然知曉你母腹中孩兒乃是吾之骨血,又如何敢與師母當真親熱?吾教他那許多法術豈是擺設?他要瞞住你娘,只需用那燃燈對吾使過的手段,施出小小蜃夢之術,讓你娘做個春夢便盡彀了。那芭蕉寶扇從未離過你娘身邊,扇上又附有吾神念一絲,吾當然知曉大力當真從未對她無禮。你師兄只怕直到眼下,連你娘身子如何,也從未得見過哩!”
見紅孩兒似乎有些不信,老君又道:“吾也不是不講道理之人,既然大力對你娘敬重謹持,吾便也投桃報李,時常讓其愛妻師姐青兕下得凡去,與他相會,解他欲火煎熬之苦。那青兕你也見過,比你娘也是不差,更與大力乃是原配結發,大力自然不會對你娘再生歪念。吾又借青兕之口,前後教了他七十二般地煞變化等諸多仙術,倒也不曾虧欠於他。”
紅孩兒只覺恍然大悟,猶如醍醐灌頂,原來老牛真是個自願而成的御用大烏龜啊!
羅刹女溫柔貌美,老君又未強令他不准與羅刹女媾和,也虧得他當真耐得住。
整整四百年一直自束自律,簡直是個忍者神龜也!
對了,西游記上唐僧師徒過火焰山之時,乃是西行第七年,書上曾說老牛入贅那積雷山摩雲洞不過二年時間。
而青兕之難乃是西行第六年遭遇,青兕下凡七年……
算來牛魔王入贅之時,正是其妻青兕下凡五年多之後。
西游書中記載分明,平頂山蓮花洞金銀童子便是觀音菩薩找太上老君要了三次,才送到蓮花山化為妖怪的,那青兕多半也是一般,乃老君礙不過佛門三番四次逼迫,方將她派下凡間。
既是專為唐僧增添劫難去的,青兕自然不得擅離金皘金皘洞,化作個丑形怪樣,一心等那師徒四人。
而牛魔王無法與妻子相會,膫子憋了整整五年多,欲火積累,又不敢當真對名義之妻羅刹女無禮,便只得另找看得過眼的消火之人,乃至不管不顧起來,竟甘願舍了赫赫威名,去積雷山做了個教人瞧不起的倒插門女婿⑤。
如此,一切便都能圓上了,看似匪夷所思,實則皆有脈絡所尋。紅孩兒不禁暗暗搖頭,看來自家想象力還是太過貧乏也!
太上老君停了半晌,再長嘆一聲,道:“前因後果,吾已盡數分說明白,吾兒還是不肯原宥,叫吾一聲父親麼?”
紅孩兒垂首不答,氣氛一時沉悶,過了好一陣子,直至老君面露失望之色,他才開口,道了聲:“父親大人在上,請受孩兒一拜!”
如此牛屄之父,焉有不認之理?先前不答,無非想要加深老君心中患得患失之感,後面為自己多占些好處罷了。
太上老君見他終肯認父,不禁大喜若狂,再也持不住飄然姿態,連聲叫道:“好!好!好!吾兒快快起來!快快起來!”
竟親下蒲團,將紅孩兒扶起,喜動顏色,歡欣不盡,把住紅孩兒雙臂,只是看他不夠。
紅孩兒道:“孩兒今既已知生父,便再難視大力師兄視為親,若是被母親看出甚麼來,反倒多事……敢問父親,今後孩兒該當如何處之?”
“如此……確是不太妥當……”
太上老君皺眉道:“然而你母修為不高,尚需人翼護照拂,大力卻是吾門下唯一不為人知者,這倒有些為難了……且近來有風聞說佛門中人要大力皈依,還有靈吉菩薩放言欲拿他去當坐騎,想來似是得了些風聲,也誠實可慮……”
紅孩兒心想母親舌下芭蕉扇附有老君神念,今後即便想要設計媾母,也須瞞他不得……
死便死罷!
反正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為得美母,死又何懼?
說不定還能回去與馨芸相會哩!
當下一咬牙,翻身下跪,視死如歸道:“請恕孩兒大膽,父親曾言對母親無欲無愛,師兄亦是虛情假意,然孩兒卻實深愛之,直勝若性命!若父親饒我不死,我便欲求娶母親為妻!”
話一說完,渾身神經便自繃緊,如若老君怒極出手,想要擊斃逆子,便當拼死逃離。
“咦,你竟做如此之想?”
出乎意料之外,老君竟不氣惱,在室內緩緩踱了幾步,捋須沉吟,居然道:“如此,倒也可行……然她性子倔強,人又貞烈,要她嫁與親子,恐怕有些為難哩……汝既有此意,便須得好好計較,先使其傾心愛你才好,切切不可用強。”
紅孩兒差點撲到塵埃,渾身繃緊之勢盡泄,氣急敗壞地追問:“這等大逆不道之念,父親大人難道不鄙夷?怎會不氣惱?須知我可是您與她親生之子哩!”
“我氣惱個甚麼?為父胸襟豈是你料想那般狹隘?連大力吾也未曾對他下過甚麼法旨,又怎會對吾兒之念氣惱?既然吾對你母毫無愛意,又正欲斬斷舊時孽緣,好清淨凡念,潛心修道,如何不肯放手?”
老君毫不在意,呵呵笑道:“至於亂倫之事嘛,吾兒就更不必擔心,吾這無數年來,早已看得多了。莫說數十萬年前至數萬年前,人間皆是這般,父娶女,子納母,兄弟姐妹互結夫妻,便是當下之時,那雪山之民與北方草原之上,父死子繼也屬平常。我傾心之人女媧娘娘,可不是也與親兄天皇伏羲結為了萬載恩愛的夫妻麼?便是眼下天庭之首,王母娘娘與玉帝夫妻二人還是親生母子哩!什麼大孽不道、逆亂倫常,在我等修仙中人看來,都是浮雲!吾兒既願替我照顧於她,填補吾之虧欠,解吾心境之桎梏,吾又何樂而不為?”
紅孩兒好似全力一拳打在了棉花里,心頭一陣無力,渾沒料到懷著必死決心提出的訴求,如此輕易便能得償心願。
他只覺今日受驚次數太多,已然有些麻木了。
只恐今後無論撞見甚麼稀奇古怪之事,都休想再讓他驚訝半分了。
不料老君突發奇想,道:“吾兒既欲娶母為妻,為父便教你動字門中之道,如何?”
紅孩兒正自意興闌珊,沒去回憶那西游書中,隨口問道:“動門之道,卻又怎樣?”
老君笑道:“此乃三元丹之煉法耳!是有為有作,采陰補陽,攀弓踏弩,摩臍過氣,用方炮制,燒茅打鼎,進紅鉛,煉秋石,並服婦乳之類⑥。煉成紅鉛金丹,不僅可以服之固本培元,更能於取材之時添那夫妻閨房樂趣,誠一舉兩得之美事也。”
紅孩兒聽得有些耳熟,便立刻想起西游記第二回中,菩提老祖也曾給孫悟空提過此法,亦正是這段原話。
雖然對修煉似無甚大用,卻誠如老君所言,添些閨房之樂,亦無不可。
老君見他應允,當下便開始教他起來。
只一種丹藥的煉法,憑紅孩兒如今之記憶力,不消一刻,便盡皆記牢。
只是聽說三元丹的三種主材,倒教他有些暗暗咂舌:“這老兒……不,這道家煉丹之法,口味還真是重得很哪!”
原來這三元丹之三種原料,紅鉛乃婦人月經,秋石為婦人尿溺,婦乳就不用說了。
此三味盡皆來自婦人體內,以此為主料煉丹,難怪為“采陰補陽”之道,且“取材時更可添夫妻閨房之樂”哩!
老君教完動字門道,忽地皺眉道:“只是吾兒年歲正盛,必然貪戀你娘身子。若能再得那陰陽交泰,互補不息之房中秘術,於交歡雲雨之中不盡修行,倒最是有用,可惜吾無數載童身,一向不修此法,卻是不甚了了……”
思忖半晌,猛地一拍腿,叫道:“吾得矣!吾兒當往瑤池去尋!”
紅孩兒奇道:“往瑤池去尋?莫不是此法收在王母娘娘之處?”
“正是在那王母之處!”
老君笑道:“吾兒不知,西王母掌管的便是世間婚姻及生兒育女之事,男女行房交媾,也盡在她轄下,她卻正是房中術的祖宗哩!玉帝與她雖境界不及我等師兄弟三人,然而她母子二人卻俱於俗務纏身之余,尚能修練極速,比其余一心潛修之眾仙增長還要快上許多,此合籍雙修之法功不可沒。只看她二人無數年間威震天庭諸仙,來從無有神權旁落之事,吾兒便當知其秘法神效了。”
太上老君頓了頓,又看著紅孩兒笑道:“這功法對吾兒也正是適合哩!需知此法乃西王母專為她與玉帝母子修習所創,越是血緣相近之親眷,血脈相連,心意相通,習練此雙修道法,修為精進便愈是神速,吾兒去尋得此法,與你生母同習雙修,日後自知。”
紅孩兒啞然失笑:“日後自知?老頭子倒是會名詞作動詞哩!”
老君掐指一算,道:“那秘籍便在王母瑤池寢宮聖母殿中,在床榻下的暗格里,乃是一本金冊。吾算到她母子二人已然一千多年沒動過那冊子,想來所有心法都教與玉帝記熟了,不用再行翻看。吾兒拿到書冊,便可找個僻靜地方抄錄,抄完後須得將原書還回去。偷師學她法術沒什麼,不告而取,卻是有虧德行之事了。”
紅孩兒道:“父親放心,孩兒理會得。”
父子倆扯了陣閒話,紅孩兒想起老君先前所言,便問:“父親適才說,那佛門在策劃甚麼西游取經,似乎將會孩兒及母親有甚不利之處,不知又是何陰謀?”
卻是心下奇怪,西游明明尚有百年,如何現今便有風聲傳開了?
“那西游乃是佛門神通勢力壓倒我道門之後,更欲將觸角深入我南瞻部洲之內,欺我黎民之謀也。如來選了個名喚金蟬子的徒弟出來,打入輪回,教他於南瞻部洲輪回十世,將他魂兒中西牛賀洲的腥醰之氣滌蕩干淨,得我南瞻部洲之天地靈氣認可,而後去西天靈山取回佛經,回轉神州,廣傳他道統,壞我道門塵世根基。”
太上老君神色落寞,嘆道:“可恨吾勤修四百余年,因你娘之事,有了塵念,時時牽掛於你,境界至今未能盡復舊觀,只得看他猖狂。至於吾先前說或對吾兒與你娘有些不利,乃那佛門欲要給取經之行添些阻礙,好向世人顯示此佛門論藏之寶貴難得矣!釋迦牟尼還想掇弄個九九八十一難出來,為湊其數目,說不得便要設計挑撥,廣傳謠言,使得吾兒等沿途眾修者去劫掠刁難那取經之金蟬……唉!掐指算來,那金蟬子如今已在我南瞻部洲轉生七世,至多不過百年,金蟬子十世轉生畢,西行奸計便要啟動矣!”
竟是如此!
紅孩兒霎時醒悟,難怪西游書中,唐僧每至一處,那里的一個個地處深山、潛心修為的老妖便突然變作了順風耳,盡數得知其肉可長生、元陽寶貴之類傳言,紛紛行那飛蛾撲火之事,原來竟是佛門故意傳出,好湊個天地之數!
果是用心險惡啊!
紅孩兒越想越是氣悶,既然如此,何不搶先破壞西游?
便道:“若是此刻孩兒下得凡去,尋得那金蟬子轉世之人,將他殺死,拘其魂魄,教他轉不得生,不是便無取經之事了?”
太上老君搖頭失笑,道:“哪有這般容易?那金蟬子看似手無縛雞之力,靈智不開,直脆弱如螻蟻。你若真個要害他時,時刻在他身邊的佛門守護大力神五方揭諦、護教伽藍等等走狗鷹犬便會跳出來與你拼命哩!要是他們打你不過,便會自去搬那金剛羅漢、菩薩佛陀來圍毆於你,搶回金蟬魂魄,只怕倒時吾兒反而脫不得身也!”
說罷,老君又冷笑道:“即便守衛如此之眾,他佛門卻還嫌不夠,上回那叛徒慈航觀音來找玉帝,欲索那四值功曹、真武蕩魔大帝部下六丁六甲等眾去,一並護她那寶貝金蟬子哩!”
紅孩兒恨恨道:“那婦人沒皮沒臉,也不知她怎生說得出口?著實可恨!”
“唉!我道門不振,為賊禿所欺,她便說了出來,又能拿她如何?玉帝眼下雖尚未允可,卻也不過拖延得些時日罷了……”
父子二人心中都對佛門有恨,那同仇敵愾之氣,使氣氛愈加融洽。
父子倆談談說說,不知不覺間,已然過了大半日。
紅孩兒由於前世身世,不管對哪個父親,都無法升起太大好感,也不願效那哭哭啼啼、扭捏作態的婦人之行,漸覺無趣起來,便起身道:“既得父親指點,孩兒便去瑤池尋那房中之術,若得手,就該回去凡間了。”
“吾兒且慢!為父還有東西予你……大力說吾兒最善槍法,吾便早已煉得一杆紅纓槍在此,可大可小,鋒利無匹,吾兒拿好了……這如意皮袋乃是儲物之寶,可隔牆取物,亦可用來縛人,卻無法造成甚麼傷害,只能是圖個方便。還有這三昧真火修煉秘籍,本欲教殷炫轉贈,現今便親手交於你處。此物乃為父招牌,吾兒卻要收藏仔細了,最好休要教外人知曉……吾兒還想要甚寶貝,只要為父有的,盡皆任你挑選!”
這如意皮袋⑦與三昧真火,果然來自太上老君,只是這紅纓槍亦是寶貝,以前讀書時倒是未曾留心。
還未等他慢慢鑒賞,忽聽老君說法寶任由他挑選,紅孩兒大喜道:“當真?既如此,那金鋼琢可否與我?”
“金鋼琢?這個……咳,為父如何……如何……不舍?吾兒且……拿去,拿去罷。”
太上老君好似挨了當頭一棒,又不好反口,只得咬牙從臂上褪下。
“幌金繩也要給我……父親,父親?”
紅孩兒將金鋼琢套上自己手臂,見太上老君雙眼直盯著那圈兒,滿是不舍之意,不由有些好笑。
“……啊?什麼?哦!吾兒說幌金繩啊,不過一條束袍帶子罷了,拿去。只是……吾兒啊,當年為父出關化胡之時,甚是虧了那金鋼套兒防身,可否……”
“紫金葫蘆與羊脂玉瓶,二者功用一般,我取一個便彀了。”
紅孩兒哪里會容他收回金鋼琢?不等他話說完,便搶先打斷。
“唔,吾兒任選便是,你且喜哪個?”
太上老君見他如此,也知那金鋼琢定是收不回了,便也放開胸懷,忍著不再看那明晃晃的刺眼物事。
“便要葫蘆吧,玉瓶雖好,卻是易碎,恐不慎跌壞了。”
老君整理心情,笑道:“吾兒多慮矣!為父煉制的法寶,怎會如此嬌氣?便是用金鋼琢砸打,也磕不破它半點瓷花兒哩!”
“既如此,那我便要這瓶兒好了,母親雖然修道,總歸是個婦道人家,羊脂玉瓶白淨可愛,定比那葫蘆更易討她歡喜。”
“哦?原來竟是欲送與你娘的?可是要做那定情信物?”
饒是紅孩兒臉皮不薄,當著生父之面,與他討論這個,也不由有些尷尬,道:“其實也是孩兒或許偶爾不在家中,擔心母親安危,除了芭蕉扇外,教她多個自保手段。”
“倒沒料到吾兒竟是個痴情種子,連這等寶貝也舍得送她,看來吾大可放心矣!”
老君想起了什麼,道:“如此,芭蕉扇上那縷神念,吾也收回來罷,免得吾兒怨吾這老兒好不識趣,竟想觀你與你妻行房,呵呵呵……”
紅孩兒大喜,拜謝道:“謝父親大人!然知父親原本亦是一片好心,孩兒萬不敢心生怨懟。”
太上老君點頭微笑,大是欣慰,不過紅孩兒下一句話,可教他笑不出來了。
“我記得父親還有那可生火的兜率芭蕉扇、七星寶劍、天地玄黃玲瓏塔、太極圖、乾坤圖、金蛟剪、混元金斗、風火蒲團、離地焰光旗——”
那老君哪里料到兒子對自己或搶得、或煉得的法寶了若指掌?
他每說一件,老君紅潤如嬰兒般的臉色便更綠一分,到得後來,連捋須之手也有如帕金森症一般發起抖來,紅孩兒心頭好笑,便不再嚇他,笑道:“——這些,孩兒便不要了,得贈了這許多寶貝,足見父親寵愛,孩兒自保無虞,已是心滿意足矣!”
太上老君大大松了口氣,方才醒悟,因笑斥道:“你這憊懶孩子,甚麼事不好做,卻來嚇唬為父!當真這般有趣麼?”
法寶選過,老君親送紅孩兒出得閣外,忽地又想起一事,道:“對了,吾兒此番回去下界,且替為父給一人帶些丹藥去。為父今日見你心喜,卻幾乎忘了此事。”
“哦?是甚丹藥?帶給誰人?卻有多少?”
你這老兒連自己兒子都不給點仙丹,卻教我帶給別人,就莫怪我順手牽羊拿走一半了,紅孩兒不由得打起了仙丹的主意。
太上老君人老成精,看他毫不掩飾的表情,便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只覺哭笑不得,教訓道:“此丹僅只一粒而已!乃是女子所用,卻是用以清心靜氣、養陰固顏之物。食一粒,可葆百年內容顏不改,內丹不亂。吾兒即便拿去,也只是個擺設,你母正當妙齡,也用它不上,何必教為父失信於人?”
“哦?卻是給女子的?那人是誰?莫非……”
紅孩兒八卦之魂又燃將起來,難道老兒口口聲聲萬載童身,卻還有一個姘頭流落在凡間?
“休得胡思亂想!”
老君直拿這滿腦袋齷齪念頭的頑童無法可施,又好氣又好笑,道:“那人卻是別人托我照顧的哩!她本是個九尾狐狸,你可能未曾聽說過,現今在壓龍山壓龍洞隱居……”
“壓龍山壓龍洞的九尾狐狸?那個老虔婆?”
紅孩兒心道:“誰說我不曉得?不就是後來你那兩個童兒的干娘麼?難怪金銀角大王會拜她為母,原來本就是你這主子認得的妖精關系戶啊……不知和你又是什麼關系?甚麼人拜托你照顧於她?”
老君知道若不講個明白,自己這兒子便又要亂想,便道:“當年她尚居住在那軒轅墳萬狐丘之時,便已是千年修為,又煉成了妖狐極致的九尾之體,法力比之普通金仙,也大有盈余……”
紅孩兒只覺得軒轅墳萬狐丘這地名好生耳熟,還未想到來歷,便聽老君續道:“一千七百年前,有一國名殷商,殷商之王帝辛,又叫做紂王。那年三月十五女媧娘娘誕辰,他去往女媧宮祭奠……”
紅孩兒腦海中靈光一閃,心中頓時翻起驚天巨浪,駭極而呼:“妲己!這條九尾狐狸,便是有蘇氏的妲己?”
“咦?吾兒也知道?你自幼生長於西牛賀洲,卻熟知封神典故,果然有心。”
老君欣慰道:“不錯,便是那曾附身妲己之妖狐,本無姓名,吾兒以妲己呼之,亦無不可。”
她不是死了嗎?紅孩兒好不容易咽下這話,問道:“既然是她,那托你照顧她之人,便是那人皇女媧娘娘了?”
太上老君老臉微紅,道:“吾兒當明白的,何必再問?”
紅孩兒兀自駭異中,見老君尷尬,又覺這話耳熟,好像“哥,你懂的,是吧?”
一般語氣,不由又有些好笑,心頭糾結,一時竟不知該說甚麼。
“當年封神之戰結束,妲己雖實為女媧娘娘所遣,卻因妖性本邪,作惡過火,犯了眾怒,眾口一辭都要殺她。女媧娘娘曾許過她一個正果,既不願當真翻臉殺她,又眾意難違,便在行刑之時,使了個障眼法,攝了她內丹及元魂去,除吾等寥寥幾個聖人之外,並不曾教人察覺。後來為她重新找了個狐狸之軀,安放進去,卻言她功過相抵,教她自行隱居,若是教封神中人發覺,便再救不了她了。女媧娘娘又因未能保她修成正果,便對她有些歉意,暗央吾時常看顧著她些,吾自無不允。”
“那妲己本已修成元神,後來容身之體卻是個未曾修煉過的普通白狐,一時納不下那許多法力,體神衝突,便此落下病根,後雖終於再次煉成九尾,卻因此疾,內丹時常失控,難以聚起法力。法力散時,不但連個小妖也不如,還會現出老態來,直至再次控得內丹為止。妲己那等美貌妖精,最是看重容貌不過,為此苦惱不已,暗使她那狐身之弟、由她教化成精的狐阿七前來求吾,吾愛屋及烏……咳,是念及女媧娘娘之托,便煉了此丹,可葆她百年之內,內丹平靜,無有容顏衰老之虞。”
“原來如此,看來孫猴子打死她的時候,正巧是她內丹失控罷?卻不知為何沒能及時得到老君丹藥……我便說嘛,一個已修成了九尾、比起金仙也不遑稍讓的千年狐狸精,模樣怎會如書中那般衰老,實力又怎會如此不堪?連個反抗的動作都沒有,就被一棍打扁了?”
紅孩兒已調整了心態,淫心便即漸起,急欲看看那傳聞中千嬌百媚的妲己容顏正盛之時,又是何等顛倒眾生的模樣:“若是看得上眼時,便在攻下母親之後,勉勉強強收了她做個妾罷。”
他卻不曾細想,憑他眼下修為法力,若不拿出老君這個後台來,如何能夠使那見多識廣、世事練達的九尾妖狐妲己傾心交付?
不過是一廂情願罷了。
紅孩兒轉念又想,若要收她為妾,卻不能教她法力難控,露出老態來,免得倒了胃口。
便問道:“既如此,為何不一次多煉些丹藥予她?每過百年只給一顆,恁地麻煩。”
“吾兒不知,這丹材料有異,卻不得長久,哪怕盛在吾那紫金葫蘆里,藥效亦保不過三五年,多煉又有何用?”
煉丹之道,老君才是祖宗,他既然如此說,那便是真沒法子了。
紅孩兒心想,若真收了妲己,大不了今後每百年上天來一次便是了,想來那妲己更關注自己容貌,斷不會忘記提醒。
問明再無甚疏漏,紅孩兒便拜別了老君,捻起隱身訣,架起祥雲,臂上套著金鋼琢,手里綽著紅纓槍,腰間如意袋里,玉瓶、金繩、秘籍、仙丹一應俱全,兩袖金風,得意洋洋,往那瑤池去也。
幾日後的一個傍晚,紅孩兒終於按照太上老君指點,趕到了瑤池上方。
但見瑤池也是好大一塊浮空大陸,比之高高在上的離恨天,雖是境界不如,面積卻似乎相差無幾。
一個巨大湖泊位於大陸中央,色澤碧藍,平靜無波,湖面氤氳繚繞,恍若一顆巨大藍寶石鑲嵌於大陸之內。
湖泊中央,星星點點許多小島,皓石周圍,庭院深深珠欄玉砌,宮闕連綿,直隱入群山之內。
紅孩兒見此地如此巨大,建築如此眾多,不由皺眉發愁:“這可如何尋找?這許多樓閣,那個才是聖母殿?若是一間間尋過去,只怕要找上幾月哩!”
正愁苦間,忽見遠處一團極為壯觀的七彩雲霞迅速飄向此間,須臾便至近前。
一個騎天馬的金甲神將手摯大旗,一馬當先,旗上書著“昊天金闕無上至尊自然妙有彌羅至真玉皇上帝”,後面一溜兒香車滾滾,兩行神將龍驤虎嘯,氣勢非凡。
紅孩兒大喜,暗道:“造化!正不知王母何處,便撞見玉帝老兒今日來此歇宿,只需跟著老兒車駕,便知王母宿處矣!”
當下悄悄跟在後頭。
玉帝車隊卻比他那粗淺的騰雲之術快得多了,若是在稍遠之處碰上,保准跟丟。
紅孩兒心頭暗悔:“怎地竟然忘了叫老頭子教我個快些的騰雲之法?”
牛魔王身子狼犺笨重,平日若行遠路時,都是靠那辟水金睛獸代步,騰雲之法只得一朵黃色祥雲,速度一般,自然教得紅孩兒也是這般。
往日在下界尚不覺得,待得上了無邊天庭,方才察覺出自家不足來。
只是眼下卻無法可想,所幸他就在瑤池頭上,倒也不虞失了蹤跡。
眼見玉帝車駕在一處山腰宮闕門外停下,眾神將分列兩旁,幾個女仙上前,服侍玉帝下得香車。
宮門豁喇喇大開,一個身穿繁復霓裳、頭戴鳳冠,渾身珠光寶氣的絕美婦人迎將出來,當真是天姿絕色,雍容華貴,儀態萬方。
那婦人深深萬福,口中道:“臣妾恭迎陛下!”
玉帝滿臉愛意,伸手相扶,溫言道:“梓童快快請起。”
紅孩兒正自隱身在旁,細細打量這對天庭最有權勢的母子夫妻,果然道骨仙風,男才女貌,甚是般配。
本以為就此便要進去了,不想那玉帝剛扶起王母,卻突然轉而向她跪下,口中道:“兒臣參見母親!”
王母玉面上一片憐愛,柔情款款道:“我兒免禮,快快請起。”
紅孩兒目瞪口呆,這算什麼事兒?原來他二人竟是兩頭大啊!
周圍眾仙卻視若不見,想來早已見得慣了。母子互相問安禮畢,方才偎著肩,攜著手,親親熱熱的往里去了。
紅孩兒小心翼翼跟在後面,唯恐撞到哪個女仙身子,引起他們警覺,一進殿內,便忙攀上房梁坐定,方才安下心來。
原本老君教他等日間王母玉帝俱都不在時,方才動手,他卻因想要早日回去凡間,已是等不及了。
只等玉帝王母兩個睡下,便要動手偷書來抄。
下面堂中,玉帝與王母將侍從都趕了出去,在桌邊偎依坐下,談笑吃酒,過不多時,氣氛漸漸旖旎起來。
玉帝執住王母玉手,笑道:“瓊兒⑧,兒臣兩日事務繁忙,未前來,可曾想我不曾?”
王母嬌滴滴的道:“臣妾如何不想?昨日晚間更是不堪,念你念得身子發燙,肚里搔癢,只把自己手指當成我兒之手,自家弄了一回,連床褥都洇濕了一大片哩!”
“當真?那可真是兒臣罪過了。來,便讓兒臣先給瓊兒殺殺癢……”
玉帝一面說,一面便撩起王母裙袍,將手伸了進去。
王母整個身子都貼在兒子身上,只是吃吃蕩笑,嬌聲道:“我的兒,指頭再進去些……摸摸看,這是什麼?”
“母親又為兒臣溫上了呀!”
玉帝不知在王母蜜穴內摸到了什麼,笑道:“待兒臣數數……一個,兩個,三個……竟有九個哩!兒臣今日有口福矣!”
“今日午間知道我兒將來,臣妾便泡上了。我兒今日多受煩擾,須得多補補身子才是。”
王母嬌聲道。
玉帝突然變得有些意興闌珊,嘆了口氣,道:“今日真武帝君又派人來過了,只是不願把那六丁六甲交出,莫說是他,兒臣也不願將我天庭役神就此拱手相讓啊!觀音菩薩又逼得甚緊,可真真煩死了。”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我兒勿憂,能拖一時便拖一時罷……”
王母似乎為了引開兒子心思,又撒嬌道:“我的兒,為何與臣妾親熱之時,還去想這些煞風景之事?快快放開心懷,盡這眼前之歡罷!”
玉帝強笑道:“母親教訓得是,嗯,兒臣給母親賠不是啦!”
“只要我兒開懷便好。”
王母站起身來,嫵媚嬌笑道:“我的親親心肝兒!便讓臣妾給你備滋補之物罷!”
說著,便開始寬衣解帶。
紅孩兒瞪大了眼睛,不覺呼吸漸促,隨即醒覺過來,又強自壓緩,幸喜玉帝母子俱都沉浸在脈脈柔情之中,並未聽到。
沒幾下子,王母娘娘便脫了個精光,露出一身賽雪欺霜的白皙皮肉來,但見她身子豐腴,腰肢纖細,胸前一對雪乳渾圓飽滿,腰後兩瓣圓臀光潔碩大,兩點桃紅立於玉乳頂端,隨著乳房抖動,顫巍巍跳躍不休。
一團芳草長在小腹之下,被那微風吹拂,柔順順起伏不定。
當真是增一分太肥,減一分太瘦,完美無瑕,充滿了成熟女人的致命魅力。
紅孩兒看得欲火大熾,暗道:“乖乖不得了!這般美婦若是教我得了,非得死在她肚皮上才算罷休不可!”
玉帝雖不知已看了多少年了,卻仍是目眩神迷,痴戀不已的模樣,嘆道:“母親的身子,還是教兒臣形容不出,只覺得不論用上何等美妙詞句,俱是褻瀆了母親這身好皮肉矣!”
王母眉開眼笑,道:“我兒還是這般嘴甜,臣妾聽得好生歡喜,肚子里一陣陣發熱,蜜汁都快從下邊嘴兒里流出來了哩!”
玉帝笑道:“流不得流不得!若無兒臣在下邊用口接著時,母親可萬萬不能讓它浪費了呀!”
王母嬌媚地白了兒子一眼,腳尖一踮,身子便輕飄飄地飛起,落在桌面兒上,大大分開玉腿,便在兒子眼前蹲了下來,將胯間那嫩紅可愛的私處盡皆綻放。
玉帝卻是和她配合得熟極,笑嘻嘻的端了個玉盤,接在她牝戶兒下方。
王母“嗯……嗯……”
嬌吟幾聲,雪白肚皮一收一鼓的蠕了幾下,下面花瓣兒一開,噗噗地從膣腔里吐出六個肥大飽滿的紅棗兒來,咚咚地落入玉盤,沾著晶瑩閃亮的蜜汁,在盤里滴溜溜的打轉兒。
玉帝笑道:“里邊那三個,還是待兒臣自己用嘴來吸?”
“這不是慣例麼?”
王母嫣然一笑,輕靈地躍下桌來,岔開腿兒,騎在兒子腰間,從他手里接過玉盤,膩聲道:“來,且讓臣妾喂我兒吃棗……”
纖纖玉指拈起一個裹滿淫水的棗兒,喂進玉帝口里。
這棗兒好像已是把核去了,玉帝就她手吃了三個,也未吐核。
待見王母又要去撿第四個,玉帝忙道:“慢來慢來,兒臣已就母親之手吃掉三個了哩!”
王母笑道:“臣妾倒是一時忘了,我的兒,虧得你提醒。”
便將剩下三個棗兒含進自己小嘴兒,和著香唾滑涎,嘴對嘴喂進兒子口中。
接著母子兩人便熱吻著撲到床上去了,一邊親熱,一邊手忙腳亂的合力脫玉帝的朝服。
待得裸裎相見,母子二人便在榻上擺了個六九式模樣,王母在上,雙腿分開跪在玉帝耳旁,垂下粉頸,櫻桃小嘴兒含住兒子陽根,淅淅呼呼的吸吮咂弄;玉帝雙手抱住母親圓臀,將嘴湊上王母妙穴,伸著舌頭舔舐鑽探,不時從里面吸挖出一個被淫水泡得發脹的棗兒來,嚼得幾下,便又吮一大口淫蜜,送服下肚去。
沒過一會兒,便見玉帝胡子已然濕透,和王母粉貝卷毛糾在了一起,渾然分不開了。
紅孩兒只看得虛火直冒,胯下堅硬似鐵,恨不得將玉帝一把掀開,自己以身代之。
母子倆動作越來越快,突然同時“嗚!”
地一聲,一個屁股後頂,一個小腹上挺,身子僵直不動,喉頭各自一陣滾動,“咕嚕、咕嚕”吞咽不停,卻是已各自在對方口中丟了出來。
二人歇息了一陣,王母嬌喘細細,嬌嗔道:“我的兒,今日可頂到臣妾喉嚨里了呢!莫不是將心頭之火都發泄在臣妾身上了?”
玉帝撫摸著母親圓臀,道:“兒臣哪敢?實在是被母親咂得太爽,一時沒能忍住……話說回來,母後也捂得兒臣有些透不過氣哩!卻教兒臣好好嗅聞品嘗了一番母親後庭菊香。”
王母吃吃嬌笑:“那時臣妾還想放濁氣來著,虧得臣妾忍住了哩,否則我兒便說不得那處香了。”
玉帝也笑道:“母親身體里出來的,即便濁氣,也是香的……兒臣又不是沒聞過……”
母子倆狎笑一陣,又漸漸熱火起來。
王母騎到兒子身上,將他陽具納入牝內,做了個倒澆蠟燭,白嫩嫩的粉臀兒貼著他腿根坐著,扭轉腰肢,碾磨不住,嬌聲叫喚道:“我的兒!第一式已畢了,快快運起心法,與臣妾來修那第二式罷!”
玉帝抱定母親臀瓣兒,道:“兒臣已准備妥當……頂到了!”
王母喘道:“我兒且等等……待臣妾松開門兒讓你進來……嗯……嗯……啊 嗯…啊..啊啊 嗯…啊..啊啊!進來了!我兒的玉麈……將臣妾胞宮俱都塞滿了也!好……好生快活……我的兒……臣妾、臣妾要飛了……”
玉帝摟緊王母纖腰,發狠道:“兒臣今日定要將那九式行個遍不可!母親,兒臣來也!”
說著一口叼住母親乳頭,吸咂起來,又挺起屁股,用力聳動。
王母鳳目迷蒙,螓首左右亂擺,淫聲歡叫:“來……來罷!臣妾今日便讓我、我兒弄死罷了!親兒子……親哥哥……親、親爹爹!肏、肏死瓊兒罷!”
雪白的身子被兒子頂得上竄下落,胸前豐碩玉乳水袋般上上下下,抖動不休,被兒子一陣咂弄,乳頭上白生生的,竟然沁出奶來。
紅孩兒雙目圓睜,只瞪得兩眼通紅,覺著自己的陽具似乎立時便要爆炸了。
他卻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毅力竟然如此之強,在這樣香艷淫靡的活春宮刺激下,居然還能憋住,連手槍都不曾打!
旁觀一陣,漸漸覺察出一些玉帝母子雙修與普通交媾的不同之處來,比如兩人泄身之時,必定緊抱熱吻,舌頭互連,下身塞緊,身子一動不動,但見皮肉抽搐,結合部卻無一絲液體滲出,想必正在陰陽交通,互補有無,就是不知靈氣運行线路究竟為何,該怎樣用此氣去錘煉那內丹。
紅孩兒心癢之下,淫念倒是慢慢淡了,一心仔細觀察起來。
玉帝王母這一通好肏,直干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王母的婉轉嬌啼似乎連整個瑤池都清晰可聞。
足足丟了五六次之後,兩人方停歇下來,摟抱在一起,下面並不松脫,手心相貼,額頭互抵,調息運功大半個時辰,才總算全部結束。
摟著腰說了會兒請話,疲極而眠。
紅孩兒又等了小半個時辰,待得確定二人睡熟,從梁上溜下來,鑽進床下,找到暗格所在,用那如意皮袋的取物之法,悄無聲息的隔著床板便將金冊取了出來,又輕手輕腳溜到殿外,坐在房頂琉璃瓦上,翻開書便抄錄起來。
反正他捻著隱身訣,連手中之物也一並隱了,誰也看他不見。
金冊所錄甚是簡要,僅僅九幅標有陰陽二氣運行线路的圖畫,並兩千余字口訣而已。
紅孩兒卻不敢因此小覷此物,能得太上老君夸贊的東西,可曾有差?
抄錄完畢,又細細校對三遍,也不過才個把時辰。
紅孩兒又按原路返回,依然用如意皮袋之法,將金冊送還暗格。
鑽出床下後,回頭看見床上王母海棠春睡的嬌媚玉容,還有那一只露出錦被的白膩玉乳,實在忍不住,伸出手去,按在那柔軟得驚人的美乳上,輕輕捏了一把,又拈了拈那殷紅可愛的乳珠。
王母娘娘皺了皺柳葉黛眉,夢囈兩聲,翻過身又睡了。
紅孩兒心頭怦怦亂跳,不敢久留,悄然躍過窗戶,騰起黃雲,急急如喪家之犬,忙忙似漏網之魚,屁滾尿流,匆匆奔走。
迎著遠方朝陽紅霞,紅孩兒將手湊到鼻端,用力吸了口淡淡奶香,忽地發起狠來,咬牙道:“我連王母娘娘的奶子都敢摸,天下還怕得誰來!母親羅刹女、妖狐蘇妲己!都給我洗干淨屁股等著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