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受到心境影響,越往後殿,氣氛越發詭異。
整座仙居殿的宮人內侍早已經被屠殺殆盡,相比於正殿的混亂和喧嘩,後殿黑沉沉的,仿佛被隔絕的異域。
窗格隱隱透出一點微光,讓他不由自主回想起當初孤燈螢火的一幕。
有衛公在,總能鎮住李老妖吧?
程宗揚暗暗給自己打氣。
畢竟李輔國肉身已毀,此時占據的肉身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婦人。
若非如此,自己當時早就手起刀落,了結了這個妖物!
也不用拿噬血藤來搪塞。
想著,他嘗試催動了一下噬血藤元種,血紅的藤蔓倏忽探出。
看來自己猜的沒錯,剛才就是到了自己操縱范圍的極限。但噬血藤會不會受李輔國影響,此時還不能判斷。
望著緊閉的殿門,程宗揚腳步越發遲疑起來。
萬一和自己猜測的一樣,這都是李輔國設下的誘餌,自己帶著噬血藤的元種進去,跟隨身綁個炸彈也差不了太多,而且炸彈的引信還在李輔國手里。
說不定不等自己動手,就被他反過來催動噬血藤,將自己撕成幾片。
猶豫間,殿內傳來“格格”一聲輕笑,緊閉的殿門倏忽打開,露出一張慘白的面孔。
程宗揚心頭緊繃,緊握著鐳射戰刀的刀柄,險些直接一刀轟過去。
等看清高力士那張面團般的大白臉,才呼了口氣,驚魂甫定地喝道:“干嘛呢你!”
“沒干嘛啊。”高力士委屈地說道:“小的這不是聽到動靜,過來給侯爺開門嗎?”
“開門就開門,你鬼笑個什麼?”
自己笑著討好還有錯了?是不是笑得不夠嗲啊?高力士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中。
“太皇太後呢?”
“娘娘受了驚嚇,剛點了寧神香,正在小憩。”
不會吧?聽高力士的口氣,還不知道她已經被奪舍了?衛公沒跟他說?
不能吧?難道衛公也沒看出來?
程宗揚心頭發麻,站在門前有些邁不開腿。
來之前,他期待的是衛公已經發覺太皇太後的皮囊下是個非人的妖物,出手收了李老妖。
至不濟也該是雙方兵鋒相對,大戰一場。
總之,自己只能在後面加油助威就行。
這跟自己想的不一樣啊。前面都搞了場刺殺了,後面怎麼還沒動靜呢?
“衛公呢?”
高力士莫名其妙,“不是在前頭嗎?”
程宗揚只覺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
衛公沒來?
去哪兒了?
不會是覺察到太皇太後有什麼不妥,直接就撤了吧?
衛公可不是這種人啊!
程宗揚當下就打了退堂鼓。衛公都不在,自己還來干嘛呢?斬妖除魔呢?還是嫌死得不夠快呢?
但高力士接下來一句話,程宗揚想都不想,便一頭闖進門內。
“公主在里頭呢。”
寢殿內只點了一盞銀燈,透過珠簾,只見華麗的鳳榻四周,垂著輕煙般的紗帷,楊玉環坐在榻側,凝視著紗帳內熟睡的太皇太後。
一名女子立在她身後,卻是黎錦香。
聽到腳步聲,黎錦香回過頭,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程宗揚暗暗松了口氣,放輕腳步,走到楊玉環身後。
半晌,楊玉環抬起頭,水汪汪的美目閃過一絲令人心悸的痛楚,隨即又變得沉靜如水。
她站起身,“莫要打擾干娘休息,出來說話。”
三人遠遠來到西殿,隔著一扇繡著牡丹的朱紗屏風,那盞燈光微弱得仿佛一點螢火。
黑暗籠罩下,楊玉環那張絕美的面孔反而愈發明艷,宛如出匣的明玉般熠熠生輝。
在她逼人的艷光映照下,旁邊黎錦香潔白的面孔宛若一株百合,在幽暗中芳華自照。
楊玉環抿了抿紅唇,開口道:“干娘被奪舍了。”
程宗揚緊繃的心弦頓時一松,“你看出來了?”
“我一來,她便詐稱就寢。也許她猜到會從眼神中露出破綻,唯恐被我一眼識破。可她忘了掩蓋身上的氣息——”楊玉環咬牙道:“那股死太監的味道怎能瞞得過我?”
程宗揚只能大大寫一個服字,楊妞兒不但耳聰目明,連鼻子都這麼靈敏,自己可是一點兒都沒聞出來。
話說回來,李老妖不是奪舍了嗎?
怎麼連太監味也帶了過來?
難道當太監太久,氣質已經深入靈魂?
“我也沒想到,他都死成幾塊了,還能奪舍太皇太後。”
程宗揚無奈地攤開雙手,“這下可難辦了。除非有法子把他的魂魄從太皇太後身上趕出去,不然我們什麼都做不了。”
“總會有辦法的,”楊玉環給他打氣,“我相信你!”
楊妞兒毫無保留的信任,讓程宗揚有些莫名其妙,“我?”
“你不是靈尊轉世嗎?轉生奪舍,還能難得住你?”
“停!我吹牛逼的,你還當真了?”
“我不管,反正你要把干娘還給我。”楊玉環說著,眼圈突然一紅。
雖然是胡攪蠻纏,但程宗揚看出她已然方寸大亂。
想來也是,平日里侄兒侄女一大堆,但楊妞兒在世間其實一個親人都沒有,郭氏這位干娘已經是她唯一親近的長輩了。
如今好端端的,卻被一個該死的太監竊占了身體,她心里的煎熬可想而知。
程宗揚想了想,“要不讓道門的人來試試驅邪?”
“不妥。”楊玉環搖頭道:“他們與佛門抵牾多年,處處落在下風,若是知曉此事,必然會趁機大肆宣揚。”
趙歸真等人逮著不沾邊的信永尚且攻訐不休,何況太皇太後被一個太監用秘法奪舍這麼勁爆的內幕?
他們要不大肆宣揚,將佛門的名聲徹底搞臭,就對不起他們頭上的太極,胸口的八卦!
單是為太皇太後的名聲著想,此事也不能輕易泄漏,畢竟被一個老太監奪舍占據肉身,傳出去還是很難聽的。
“李炎那邊呢?”
楊玉環咬了咬牙,“不要告訴他。萬一最後……我一人擔之!”
程宗揚聽懂了,楊妞兒顯然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萬一最後為了徹底滅殺李輔國,不得不對太皇太後動手,她寧願自己承擔弑親的罪名,也不願讓李炎這位未來的皇帝染上汙點。
“這樣的話,此事更要保密。”程宗揚道:“盡量限定在最小的范圍內,知情者越少越好。”
“我連高力士都沒說。”楊玉環道:“除了我們三個,只有衛公知道。”
程宗揚心頭當即一松,衛公既然知道,至少天塌下來不用自己一個人頂了。想著,又有些疑惑,“衛公不是沒過來嗎?”
“他在殿內看出不妥,出來告誡我小心,我才特意留了個心眼兒。”
“衛公人呢?”
“回天策府了。”
這種要命的時候,他回天策府干嘛?
楊玉環道:“衛公不會放著這邊不管,肯定是有要緊事。”
程宗揚暗道,莫非是去拿什麼鎮邪的寶物?
正想著,高力士捏著嗓子小聲道:“公主殿下,有人來了。是白仙子,還有燕仙師她們。”
程宗揚與楊玉環交換了一個眼色,原本請燕仙師來,是因為太皇太後昏迷不醒。如今情況有變,還要不要請燕仙師診治呢?
如果告訴她真相,又多了一個知情人。可如果瞞著她,萬一燕仙師有法子能驅走李輔國呢?
“先不要明說。”兩難之際,黎錦香開口道:“只說太皇太後受了驚嚇,請燕仙師診治。若是看不出來便作罷,若是有所覺察,再直言相告。”
程宗揚心下叫好,這等於是給燕仙師出了一道題,能解開,說明燕姣然有資格作這個知情人,解不開,至少也不傷體面。
倉促間能應對得如此妥當,自家的錦香也是很有急智了。
楊玉環一握拳,“好!”
片刻後,楊玉環一手撩開紗帳,白衣如雪的燕姣然微微傾過身,仔細看著帳中昏然入睡的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花白的頭發鋪在枕上,松脫的簪釵歪到一邊。她雙眼緊閉,薄衾下的胸口微微起伏,顯然睡得正熟。
白霓裳悄悄拉住程宗揚的手,與他十指相扣,一邊好奇地踮起腳尖,往榻上看去。
程宗揚心頭微甜,白霓裳自從委身之後,便時不時流露出小兒女之態,純真而又甜蜜,讓他感受到初戀般的青澀與喜悅。
另一邊,潘金蓮重新戴上面紗,換上了光明觀堂標志性的白衣。略顯寬松的衣衫下,依稀能看出腰肢窈窕的輪廓,還有下面豐潤的圓臀……
程宗揚左手挽著白霓裳,右手悄悄伸出,捏住潘金蓮的臀肉。
潘金蓮面紗紋絲未動,專注地望著床榻,那雙美目沉靜而又坦然,帶著一絲生人勿近的冷漠,使她眉眼間天生的媚意盡數化為冷艷。
如果不是自己跟她同床共榻過,恐怕也被她的外表欺騙,以為她是個不假辭色的冷美人呢。
對於深知底細的潘姊兒,程宗揚可就沒那麼客氣了。手指沿著柔潤的圓臀,一路揉捏著探入臀溝,然後隔著衣物,頂住那只軟嫩的凹處。
他一邊在潘金蓮柔軟的臀間揉弄,一邊小心觀察著燕姣然的反應。
看來太皇太後的症狀很棘手,燕姣然注視了將近半炷香的時間,才在凳上坐下,然後探出手。
潘金蓮拿過隨身攜帶的藥匣,從中取出一只小巧的絲枕,然後輕輕抬起太皇太後的手腕,不動聲色地放在枕上。
做這些的時候,她自然而然地俯下身,那只圓臀向後翹起,幾乎挨到程宗揚的大腿。
柔嫩的肛洞更是幽孔微張,軟軟含住他的指尖,然後充滿誘惑地收緊,松開,然後再收緊……
程宗揚心里一陣亂跳。
這會兒燕姣然要是一回頭,一眼就能看到自己干的勾當。
但只怕她也想不到,自家門下這位高徒不僅沒有拒絕,反而還主動迎合,充分展示她後庭的綿密柔嫩和迷人的彈性。
程宗揚暗自咂舌,潘姊兒膽子可真夠大的,在她端莊優雅的外表下,對於挑戰禁忌有著異乎尋常的熱情。
都不用怎麼撩撥,她就熱情似火地迎上來,自己要是退讓,那可就太慫了。不如找個地方,跟她……
程宗揚猛地驚醒過來,自己已經是第幾次性欲勃發了?
而且都不帶挑地方的!
前面是在分屍現場,剛才是在君臣議事的大殿,這會兒又在燕姣然眼皮底下搞東搞西。
干!
再這麼搞下去,自己不成了隨時隨地都能胡亂發情的禽獸了嗎?
還有潘姊兒這反應……
內心再淫蕩也該有個度吧!
她跟小白是不是也被影響了?
楊妞兒呢?哦,她身上帶著一堆符籙,說不定其中有什麼能克制的,能辟邪的,倒還顯得正常。
至於其他人,甚至黎錦香方才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曖昧……
驀然間,程宗揚想起高力士開門的眼神,頓時汗毛直豎。
他趕緊甩了甩頭,把那個可怕的想法驅逐出腦海,然後不顧燕姣然剛開始診脈,便唐突地問道:“燕仙師,怎麼樣?太皇太後的情況嚴重嗎?”
燕姣然右手平伸,食中無名三指搭在太皇太後腕上,仔細切著脈相。
聞言她松開手指,“太皇太後受驚過度,以至魂魄失守。暫且先開個寧神的方子,將養數日,再看情形如何。”
說著燕姣然攤開手掌,潘金蓮從藥匣中取出紙筆奉上。
燕姣然執筆而書,潘金蓮在旁看見,不禁目露訝異。
楊玉環接過藥方,只見上面寫著:黑脂麻半斤、核桃仁半斤、紅棗三兩,枸杞二兩,黃酒一斤蒸透,加蜜四兩調勻。
就這麼幾樣,別的再沒有了。
就算程宗揚不通藥方,也覺得這不像什麼藥,倒像是點心,感覺還挺好吃。
“揉成龍眼大小的丸劑,每餐吞服。”燕姣然說著站起身,“就這樣吧。勿得多動,靜心休養便是。”
楊玉環收起方子,“我來送送仙師。”
一直走到殿外,楊玉環才開口道:“若是不見效呢?”
恰在此時,夜空傳來鶴唳。
燕姣然靜靜聽了片刻,然後道:“這是宮里豢養的仙鶴吧?”
“是的,太皇太後愛鶴,宮中養了許多。”
“若不見效,可取鶴首少許霜雪為引,和藥服用。”說著她稽首施了一禮,“告辭。”
楊玉環與程宗揚對視一眼,心里同時浮現出一個名詞:鶴頂紅。
“潘姐姐!”白霓裳叫住潘金蓮,按著小腹皺眉道:“我的傷勢好像又發作了,你再幫我看看吧。”
燕姣然灑然一笑,叮囑道:“多加小心。”便飄然而去。
等她走遠,楊玉環和程宗揚同時開口,“燕仙師說的是鶴頂紅吧!”
“想來就是了。”
潘金蓮還未開口,身後便傳來一聲淺淺的笑語。
眾人回過身,只見一名風姿美艷的貴婦窈窕而立,她一手扶著門框,笑語嫣然地說道:“藥石無效,便要鴆殺哀家。燕姣然這丫頭倒是個爽快性子。”
眾人齊齊變色,楊玉環身形一閃,一柄薄如蟬翼的利刃從袖中揮出,往她頸中切去。
郭氏不閃不避,反而將下巴抬得更高一些,露出雪白的玉頸,笑道:“好快的刀。還是女兒孝順,怕娘受痛呢。來啊。”
刀光收回,楊玉環玉掌落下,一把卡住郭氏的玉頸。
郭氏嚶嚀一聲,露出吃痛的表情。
楊玉環手指一根根松開。
郭氏眉頭舒展,嬌聲道:“乖女兒,好久不見了。當初相見,娘便是這般體貌吧?”說著朝她發上撫去,“娘當年給你的簪子,你還戴著呢。”
楊玉環劈手擰住她的手腕,咬牙道:“你這會兒不裝了?”
“你這孩子,又說傻話了。”郭氏滿眼寵溺地說道:“我還是我,只不過更年輕了些。你難道不喜歡麼?”
“你去死!”
“好啊。”郭氏笑道:“盡管殺了我好了。只要女兒高興,娘便是死了也甘心呢。”
程宗揚一把抓住郭氏的手臂,“進去說!”
將眾人叫進殿內,程宗揚隨即關緊殿門。
白霓裳和潘金蓮已經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高力士卻是神情迷茫,然後趕緊往公主身後站了站,表明立場。
“你在門口守著,不許任何人進來!”程宗揚吩咐道。
高力士連忙應下。
程宗揚拉住郭氏拽進殿內,將她往榻上一推,電光激射間,將戰刀抵在她頸中,寒聲道:“楊公主不敢殺你,我可下得去手!”
郭氏仰身躺在榻上,玉體勾勒出驚心動魄的曲线,柔聲道:“哀家手無縛雞之力,侯爺想怎麼樣,便怎麼樣好了。”
“你以為占了太皇太後的身體,我們就拿你沒辦法了?告訴你,霍仙鳴方才行刺聖上,已經伏誅!你在朝中安插的黨羽這會兒都跳出來,要治你大逆不道之罪!你在宮里培植多年的勢力被一網打盡,連根拔起!你在宮外的王府馬上會被抄家,親眷全部下獄,一個不剩!你現在空有一個軀殼,其他什麼都沒有了!”
“那與哀家又有什麼關系呢?”郭氏笑道:“我身為太皇太後,皇上嫡親的祖母,難道皇上一登基,就要殺了哀家嗎?”
“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程侯有什麼不敢做的呢?只是哀家一死,少不得傳出種種流言蜚語。大唐諸鎮只愁沒有大義的借口,做事縛手縛腳。如今君王失德,犯上弑親,還是哀家這樣的五朝至尊,你信不信諸鎮明日便會起兵,合圍長安,討個說法?”
“誰給你的自信?”
程宗揚奇道:“你以為我一刀砍了你,外面會有人知道嗎?大不了報個太皇太後因李昂之死,傷心過度,抑郁成疾,不治身亡,難道還有誰還來較真?”
郭氏笑而不語。
“樂從訓!”楊玉環寒聲道:“他真正的上師是你?”
郭氏那張盛世傾城的玉臉上笑意退去,美目中第一次流露出獨屬於李輔國的幽暗與深邃。
半晌,她喟嘆道:“公主果然聰明。你是如何猜出來的?”
“不只樂從訓,還有淮西的吳元濟,平盧的李師道,對嗎?甚至四十八藩鎮都跟你有關連我也不奇怪。畢竟各藩鎮自行其是,與朝廷的關連只有派駐各鎮的監軍院,而那些監軍使都出自內侍省,全是你的心腹爪牙。藩鎮如果與朝廷的內賊勾結,第一個就是你!”
郭氏重新露出笑容,“所以你該知道,哀家,可是殺不得的。不僅不能殺,你們還要錦衣玉食地供養著哀家,每日里請安問好,不能讓哀家受半點兒委屈,免得被天下說你們不孝,群起攻之。”
“嚇唬誰呢?”
程宗揚冷笑道:“外邊那幫大臣跟你勾結的夠多吧,你猜怎麼著?一看到你的屍骸,他們就叫著要滅你滿門!藩鎮比那些大臣還忠誠?你自己信嗎?”
郭氏笑道:“侯爺敢賭嗎?”
“你敢嗎?”
“哀家為何不敢?”郭氏翹起玉指,拂過身體窈窕的曲线,“無論輸贏,哀家都此生無憾。”
“你到底圖什麼?”程宗揚忍不住道:“權勢地位統統丟了,就為了奪舍一個老娘兒們?”
“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郭氏側過嬌軀,拈起玉指,風情萬種地曼聲吟道:“皇圖霸業笑談中,不勝人間一場醉……”
“昔日武穆王登蓬萊秘閣,時值深秋,夕陽返照,紅霞漫天,天地間長風浩蕩,太液池浮波耀金,王登臨閣頂,口占此絕。廿載彈指一揮間,英雄之氣,至今令人心折。”
什麼鳥英雄?這是剽竊好嗎!老岳啊老岳,你個不要臉的!
沒想到啊沒想到,結仇無數,臭名昭著的岳鳥人,竟然把李輔國這個老妖怪都給忽悠了!
李喇嘛權勢不要了,王爵也不要了,連肉身都不要了,只一門心思奪舍太皇太後,過把癮就死也在所不惜。
真所謂執念一起,風雲變色,山無陵,天地合,都他媽不死心。
“所以,你就是為了當女人,才奪舍的太皇太後?不是因為權謀?”白霓裳好奇地問道。
郭氏輕笑道:“你若不信,便將身子交給哀家好了。即使已非元陰之身,哀家也不嫌棄呢。”
白霓裳啐了一口,然後轉身道:“既然不能殺,那我們把她關起來不就行了嗎?不放心的話,干脆把她鎖住。平常好吃好喝的供著她,除了這張床榻,哪兒都不讓她去,也不讓她跟外人接觸。等把她外面的勢力都清除干淨,監軍使都換一遍,她還能作什麼妖?”
“關起來?”程宗揚摸了摸下巴,“關得住嗎?”
潘金蓮道:“萬一她跑了呢?”
“一個光杆的太皇太後,她能跑到哪兒去?再說了,太皇太後又沒有修為,有人一天十二時辰守著,難道還能讓她跑了?”
郭氏笑吟吟道:“你們是要囚禁哀家嗎?”
“什麼囚禁?明明是保護!”白霓裳道:“誰知道外面還有沒有李輔國那妖賊的余孽?萬一驚擾了太皇太後怎麼辦?”
說著白霓裳跳上床榻,將郭氏的雙手反剪過來,用一條綢帶綁住。
“你看,沒有修為吧?”
郭氏笑道:“白仙子……”
話還未說完,白霓裳便用另一根絲帶勒住她的嘴巴,將她余下的話都堵了回去。
白霓裳一邊綁一邊道:“連話都不讓她說,免得她蠱惑人心。”
楊玉環欲言又止。看著干娘被綁的結結實實,令她心生不忍,但這也許是對干娘傷害最小的方案了。
白霓裳三下五去二將郭氏手腳綁成一團,然後將綢帶綁在床頭,用力拴緊。
她拍了拍手,“這不就結了?”
眾人交換了一個眼色,潘金蓮玉手一揚,在郭氏身上幾處大穴拂過,郭氏隨即昏睡過去。
楊玉環咬了咬唇瓣,“眼下只能這麼做了。”
“可終究治標不治本。”潘金蓮道:“若想讓太皇太後恢復原狀,還是要設法驅走李輔國的魂魄。”
程宗揚開口,重拾方才的話題,“燕仙師說的藥引,不會真是鶴頂紅吧?”
眾人沉默下來。燕姣然的暗示已經很明顯了,她們只有兩個選項:或者好吃好喝的養著,或者一殺了之。
殺輕易是殺不得的,可這麼養著,何時才是個了局?
若真是太皇太後倒也罷了,可她身體里卻是李輔國的魂魄,誰知道這妖物還有什麼鬼祟手段?
光靠小心提防,防得過來嗎?哪里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呢?說不定無意中一個疏漏,便會釀成大禍。
黎錦香道:“只靠我們十二個時辰守著?”
眾人面面相覷。連日來殫精竭慮,屢次與死亡擦肩而過,大伙兒早已精疲力盡。再熬上一兩天還能勉強,但要一天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地守著呢?
一個人肯定不行,至少得兩人,若是長期化,最好是留三四個人。
如今在場的只有六個人,程宗揚還是個大男人,不可能讓他長時間留在太皇太後的寢宮。
剩下的加上高力士才五個人,光這麼守著,那往後也不用干別的了。
黎錦香道:“宮里的人難以信任,還是請公主從府上挑選些可信之人。”
楊玉環搖了搖頭,“十六王宅也是內侍省管的。”她深知自己府里的人也不能輕易相信,隨即轉頭對程宗揚道:“用你的人。”
“啥?”程宗揚怎麼也想不到這事會落到自己頭上。
“你屋里那麼多女人,拿來使使唄。”
“不合適吧!”
自己一個外臣,把女眷送進宮里,將唐國的太皇太後看管起來,不讓她跟外界接觸?先不談唐國能不能接受,自己都覺得不對勁。
“有什麼不合適的?”楊玉環道:“用用你的人怎麼了?她們是你的奴婢,那也是本公主的奴婢!”
“停停!別自說自話啊!”
“你要是不放心,干脆我這會兒脫了褲子,讓你肏一回,往後我就跟你是一家人,也好使喚她們,這總行了吧?”
“別胡說!”程宗揚恨不得長出五只手,一起捂住她的嘴。
楊妞兒這大嘴巴是真敢說啊,合著這會兒就把生米煮成熟飯,名正言順到自己內宅做當家主母是吧?
不過話說回來,讓內宅的侍奴們來打個工,自己就把楊妞兒睡了,這事挺劃得來啊……
心下剛蠢蠢欲動,楊玉環就狠狠白了他一眼,“你還真想這美事呢?做夢去吧!”
程宗揚都想逮住她揍一頓。上癮了是吧?剛把自己念頭挑起來,一眨眼就變臉了,逗人玩呢?
“窺基!”程宗揚提醒她,還欠自己的承諾沒履約呢。
楊玉環氣焰頓時熄了三分。
白霓裳思索道:“這主意倒是不錯。”
潘金蓮也贊同,“總比其他人可信。”
你們這麼團結,是因為都不想整天守著李老妖吧?
“對吧!”楊玉環慫恿道:“正好蛇奴她們也回來了,人數足夠。”
程宗揚心下微動。
蛇奴、罌奴、驚理三名侍奴,再加上成光、孫壽和尹馥蘭三個低階的丫頭,每班一名侍奴,一名丫頭,再由白霓裳等人出來一個坐鎮,還有高力士陪著,完全可以輪換得開。
四女一齊眼巴巴看著他,程宗揚也痛快一把,“就這麼辦!”當即讓黎錦香去安樂公主府上叫人。
不論是否周全,好歹有個能執行的方案,總比一籌莫展強。
楊玉環道:“李炎那邊我跟他說,就告訴他太皇太後受了驚嚇,暫時不能見外人。安全起見,用我的人服侍。”
程宗揚點了點頭。
“還有,我們在這里守著,你趕緊回去換衣服。”楊玉環道:“今日早朝,你肯定要在場。”
這倒是,新君即位,少不了各國使節觀禮,自己總不能穿著高智商短一號的外衣,混跡在使臣隊伍中,給漢國丟臉,也給宋國丟臉,同時也丟了大唐的臉。
“那我先回去。”
在白霓裳幽怨的目光下,程宗揚舉步欲行,又遲疑了一下,“高力士,給我找輛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