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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卷 第5章 斬妖除魔

六朝燕歌行 紫狂,弄玉 8813 2024-03-02 04:24

  寶座上白骨血目的屍陀林主舉起人頭骨棒,重重一擊,組成蓮華日輪寶座的骨殖剝落一層,墜入血浪。

  一具人形白骨隨即從血浪中鑽出,將襲來的兩道勁氣撲滅,接著舉起白骨森然的手臂,朝釋特昧普抓去。

  血海中無數骨骸飛撲過來,人形白骨兩條手臂節節伸長,瞬間抓住釋特昧普金光閃耀的袈裟,奮力撕扯。

  釋特昧普雙手握拳,猛然往胸口虛捶一記,仰天暴喝道:“瑪嘎!”兩條白骨手臂轟然破碎,那件金色的袈裟也被撕成兩半。

  釋特昧普滿是金粉的面孔透出詭異的紅色,然後張口吐出一顆血紅色的蓮子。

  “瑪嘎!”那顆血色的蓮子伸出一根細莖,頂端綻出一朵血紅的蓮苞。

  忽然間鬼嘯聲大作,蓮華寶座上的屍陀林主拔身而起,無數磷火從它骨身上飛出,匯成一團巨大的火焰,將那朵還未綻放的血蓮一焚而空,接著撲向釋特昧普。

  釋特昧普雙掌齊出,抵住鬼火,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釋特昧普滿頭金色的螺髻炸開,金髮亂舞。

  磷火消散,那具人形白骨重新掀起一片血浪,往釋特昧普腳下蔓延而去。

  與窺基的屍陀林主化身正面一擊,血蓮被焚,釋特昧普氣息迅速衰竭,他強撐著又是一聲厲喝,“瑪嘎!”此時數名紅袍赤膊的僧人趕來,聽到釋特昧普的蕃密咒語,那些僧人雙目頓時變得血紅,狂叫著衝進血海,撲向那具人形白骨。

  一時間刀光棍影交迭落下,將那具人形白骨打得骨渣紛飛。

  釋特昧普轉身就走,頂著一頭紛亂的金髮,瞬間消失在黑暗中。

  程宗揚一瞥之下,隱約看到他身上的金粉剝落,露出蒼白而病態的肌膚。

  楊玉環豐潤的紅唇張成一個“O”型,半晌才道:“他不是蕃密大師,金身法王嗎?就這麼走了?”程宗揚道:“不然呢?”這位特大師一番出手,別的看不出來,只聽到幾聲“瑪嘎”,叫得一聲比一聲響,然後乾淨利落地調頭就走,倒是深淺莫測。

  只是那幾名被咒語鼓動的蕃密弟子被當作棄子,在血浪中廝殺片刻,隨即也被吞噬殆盡,紛紛化為骨骸。

  那具人形白骨重新昂起身,剛剛融入血海中的骨骼從四面飛來,迅速修補它損壞的骨身。

  程宗揚暗暗吸了口涼氣,窺基化身的鬼物雖然端坐不動,但有周圍的血海為屏障,眾人無法貼身近戰,填進去的人命非但沒有傷及窺基魔身分毫,反而化了血海的一部分,使白骨血海的威勢愈發壯大。

  連邊都挨不到,這還怎麼打?

  “別怕!”中行說雙手攏在袖中,陰惻惻道:“這鬼東西撐不了多久!”吳三桂盯著屍陀林主,“從哪里看出的破綻?”“我猜的。”眾人當即無語。

  “你們別不信啊。”中行說信誓旦旦地說道:“鬼物乃陰氣所生,不容於天地,要不這世上死人比活人多好幾百倍,還不遍地都是鬼?”中行說分析完,隨即下了斷語,“別看它現在牛逼哄哄,遲早要完!”敖潤道:“老中,你給個准話,遲早是啥時候?”中行說掐指一算,“再有一個時辰便是子時,子時乃一日之始,陽氣生發,陰氣潛斂,這骨頭架子絕對撐不了多久。”吳三桂道:“這麼說,後面一個時辰,陰氣只會越來越重?”楊玉環道:“別說一個時辰,再有一刻鍾,我們麻煩就大了!”血浪肆虐,淨念神情愈發悲憫,眼看最後一名沙彌也被血浪吞噬,他腳下的樹枝驀然往下一沉,彎成弓形,接著彈起。

  淨念大紅的袈裟張開,紅雲般往蓮華寶座掠去。

  “聖光禪掌!”“聖堂青穹!”梵唱聲中,淨念掌心透出一層青光,宛如青色的穹頂朝那片血海籠罩下去。

  擴張的血浪被青光罩住,奔涌著掀起一道道浪峰,在光穹上拍打著。

  血浪下,數不清的骷髏頭匯聚過來,拼命撕咬著聖光。

  “放箭!放箭!”竇文場尖聲道:“射死這妖物!”神策軍十余名弩手此時上好弩矢,他們排成一列,舉起擘張弩,“繃”的一聲震響,勁矢穿透光穹,射向蓮華寶座上的骨身。

  擘張弩力道極強,超過三百步的射程用在此處,幾乎是脫弦即至。

  屍陀林主血紅的獨目一轉,那具正在撕扯光穹的人形白骨橫撲過來,無數骨骼組成的形體宛如一面骨盾,擋住弩矢。

  “篷!篷!”白骨一團一團炸開,十余支弩矢洞穿層層白骨,飛至蓮華寶座時已是強弩之末,屍陀林主右手的人頭骨棒一揮,便紛紛跌落。

  “裝箭!裝箭!”竇文場一迭聲地吩咐道,一邊親手抄起一張柘木稍弓,瞄向窺基的骨身。

  那具屍陀林主扭過頭來,眉心的血目與竇文場對視一眼,接著淌下一行殷紅的鮮血。

  竇文場心頭一寒,控弦的手指頓時僵硬。

  “呯!”那道青色光穹破開一道縫隙,已經漲至半人高的血浪席卷而出,宛如驚濤拍岸,一下掀過數丈的距離,撲到最前面的弩手身上。

  幾名神策軍士卒來不及掙扎,便葬身血海。

  後面的內侍頓時炸了窩,不等血浪襲來,便轟然一聲,四散而逃。

  其余軍士顧不得對敵,驚惶退走,竇文場厲聲喝止,但他新上任未久,那些軍士跟他不熟,妖魔當面,到底是性命要緊,聞聲反而跑得更快。

  無奈之下,竇文場只好也丟下弓箭,倉皇而逃。

  吞噬了死者的血浪愈發洶涌,像野火一樣四處蔓延,聲勢越來越猛烈。

  “不長眼的東西!”卻是竇文場那一箭射出,失了方位,貼著窺基的顱骨飛過,險些射到對面的中行說。

  中行說跳腳大罵,突然一揮鐵尺,叫道:“打!”南霽雲、吳三桂、敖潤同時出手,連受傷的淨空也掀起一塊鋪路的青石,奮力往窺基砸去。

  失去阻礙的血浪翻滾而來,楊玉環已經搶過斬馬刀,此時一招席卷千軍,斬馬刀貼地橫掃,無數骨骼在她的刀鋒下粉碎,血浪倒卷。

  淨念的聖堂青穹已然勢盡,他順勢撤招,然後雙掌同時拍出,喝道:“聖光禪掌!”屍陀林主血目圓瞪,慘白的頭顱上鮮血橫流,它身後的白蚌殼一轉,擋住中行說等人的攻勢,接著騰身而起,左手的人骨血碗高高舉起,迎向淨念的聖光禪掌。

  “黃金告解!”淨念雙掌透出一隻金黃的“卐”字符,旋轉著往窺基印去。

  窺基昂起頭,掌中的人骨碗驀然張大,如同一隻巨盆,金色的“卐”字符落入碗中,里面的鮮血沸騰著迅速減少。

  淨念紅袍鼓蕩,光頭青筋迸起,高呼道:“懺悔吧!窺基大師!”程宗揚抓住時機,衝天而起,左手挺刀,斬向屍陀林主骨節分明的脊骨。

  前後夾擊之下,窺基背後空門大露,卻不閃不避,右手的人頭骨棒標槍般往淨念胸口刺去。

  程宗揚長刀斬下,脊骨上突然生出一叢尺許長的骨刺。

  刀鋒劈入,那些骨刺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慘白的骨茬被劈得四下紛飛,同時將程宗揚的刀勢盡數化去。

  “篷!”淨念雙掌拍在已經見底的人骨碗中,骨碗表面迸出蛛網般的裂痕,卻沒有碎裂。

  屍陀林主血目一閃,人頭骨棒重重擊在淨念胸口,淨念鼓蕩的大紅袈裟像被刺破一般乾癟下去。

  “榮耀歸於佛祖!”淨念眼中露出一絲狂熱,對胸前已經破開護體真氣的人頭骨棒視若不見,雙掌金光大放,金黃的“卐”字符像炙熱的烙印一樣透過人骨碗底,往屍陀林主顱頂拍去。

  窺基左掌的人骨碗砰然碎裂,右手的人頭骨棒透過淨念的袈裟,重擊在他胸口。

  淨念口鼻眼耳同時噴出鮮血,雨點般灑在屍陀林主的骨身上。

  程宗揚眉角直跳,沒想到淨念這麼不怕死,為了斬妖除魔,連命都不要,與扭頭便走的釋特昧普一比,判若雲泥。

  話說回來,淨念當初視自己為妖魔時,同樣不避生死。

  只能說,在這位年輕和尚眼里,可謂眾生平等,所有的妖魔一律都是應該誅滅的對象。

  程宗揚長刀被叢生的骨刺卡住,索性棄刀,借勢高高躍起。

  “咔。”屍陀林主掌中的人骨碗片片剝落,它左掌張開,扣在淨念頭頂,就像拿住一隻新的人骨碗般。

  淨念被屍陀林主扣住頭顱,不由雙目緊閉,口鼻眼耳同時溢血。

  與此同時,窺基白森森的牙齒張開,頜骨間吐出一串咒語。

  淨念面容扭曲,如同置身煉獄。

  敖潤搭箭抬腕,龍筋制成的弓弦被他拇指扣住,弓身張如滿月,三支破甲箭同時射出。

  屍陀林主背上叢生的骨刺交錯如網,骨屑紛飛間,將三支破甲箭震飛。

  接著窺基右手往背後一放,將人頭骨棒倒掛在肩骨上,順勢折下一根肋骨,如同拿著一柄彎曲的骨刀,朝淨念眉骨切去。

  淨念頭顱被屍陀林主牢牢扣住,慘白的指骨穿透皮膚,鮮血直淌,黑色的魔氣絲絲縷縷滲入血肉。

  程宗揚汗毛直豎,窺基這一刀切下,分明是要把淨念這個新晉的紅衣大德當場開顱,做成一隻新鮮的人頭骨碗。

  淨念雖然對佛法狂熱,好歹不是瘋的,鬼知道窺基拿了他的腦袋當碗,又會多出什麼妖法。

  心念電轉間,程宗揚一手探入懷中,隨即丹田光芒一閃,騰起一隻光球。

  九陽神功,至剛至陽,正是蕃密這種陰邪法門的克星。

  九陽一出,屍陀林主的骨首立刻扭了過來,空洞的眼眶中鬼火跳動,眉心那顆血目流露出痛恨和懼怯的目光。

  “小心!”背後傳來一聲嬌叱。

  原本掛在屍陀林主肩骨處的人頭骨棒仿佛突然間活了過來,棒頂的顱骨張開牙齒,朝程宗揚頸間咬去。

  一道凜冽的勁風緊貼著程宗揚頸側掠過,楊玉環的斬馬刀精准地避開他的脖頸,刺進顱骨口中。

  “咔!”顱骨牙齒咬住刀尖,齒上立刻迸出裂紋。

  耳邊傳來一聲淒厲的鬼嘯,人頭骨棒空洞的雙眼跳出兩點碧綠的磷火,仿佛一雙鬼目,惡狠狠盯著兩人。

  接著一層幽綠的鬼火沿著刀身蔓延過來,火中仿佛有無數鬼魂尖叫。

  “走!”楊玉環鬆開斬馬刀,一手抓住程宗揚的衣帶。

  程宗揚卻沒有退,他探入懷中的右手舉起,緊接著一道雷電仿佛從他手中擎出,凝聚出銀灰的刀身,一團耀眼的光芒隨之攻出。

  鐳射戰刀再現,程宗揚對准窺基裸露的頸椎,毫不猶豫地一刀斬下。

  鐳刀斬落,屍陀林主的骨骸仿佛被無數細小的電流纏繞,嗤嗤作響,繚繞在骸骨間的魔氣像被焚燒一樣化去。

  屍陀林主尖嘯一聲,丟開淨念的頭顱,左手的骨爪和右手的骨刀同時往程宗揚攻來。

  “殺!”暴喝聲中,程宗揚雙手持刀,胸腹間光球接連閃現,一隻接一隻涌入刀身。

  換作尋常刀劍,此時早已碎裂,但鐳射戰刀的光芒越來越亮,噴吐的電光越來越密集,最後七顆光球凝聚為一,同時攻出。

  “咔!”屍陀林主堅逾精鐵的頸椎被鐳射戰刀一刀劈斷,它眉心的血目中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似乎不相信自己這具用無數屍骸祭煉過的無上法身會被斬破,它頸骨扭了一下,沒有血肉的頭顱像球一樣滾落下來。

  楊玉環反應最快,嬌聲喝道:“毀掉蓮台!”一邊搶過斬馬刀,雙手握住刀柄,用力一揮,像擊球一樣,將屍陀林主的頭顱狠狠擊飛,然後接住力竭而墮的程宗揚。

  吳三桂悍不畏死地踏進血海,雙臂連揮,將白蚌殼打得粉碎。

  淨空掄起青石板,將蓮台上的白海螺、果穗、寶瓶一掃而空。

  屍陀林主失去頭顱的骨身往蓮華寶座撲去,南霽雲已經騰身而起,鳳嘴刀匹練般斬下,將蓮華寶座一劈兩半。

  敖潤張開龍雕弓,一手連珠箭,十余支箭矢幾乎首尾相接,將屍陀林主的骨身射得阻在空中。

  中行說一邊吐血,一邊舉著鐵尺叫道:“砸光!全給咱家砸光!一根毛都不給它留!”說著衝上前去,砸向白骨蓮座。

  刀起拳落,箭矢橫飛,所有人都使出壓箱底的手段,分頭圍攻屍陀林主的骨身和蓮華寶座。

  血海退去,留下滿地碎裂的骨骸。

  屍陀林主無頭的骨身落在地上,踉蹌著往蓮華寶座撲去,一邊跑,一邊不斷有骨骼掉落,最後“嘩拉”一聲,濺成一地碎片。

  那根人頭骨棒滾了幾圈,撞在一隻寶瓶上。

  被楊玉環揮刀擊飛的顱骨劃出一道拋物线,越飛越遠,脫離血海的范疇。

  片刻後,黑暗中傳來一聲慘叫,隨即寂無聲息。

  釋特昧普早已逃得無影無蹤,內侍省與神策軍或逃或死,場中只剩下程宗揚等人,還有十方叢林的紅衣大德淨念。

  淨念施展聖光禪掌擊碎屍陀林主的魔器人頭骨碗,力竭昏迷,這會兒躺在地上,雙目緊閉。

  他的光頭上被骨爪抓出五個血淋淋的指孔,幸好只傷及皮肉,沒有穿透顱骨。

  胸前的僧袍被人頭骨棒擊碎,胸口骨骼凹陷,血肉模糊,但此時微微起伏,顯然還剩了口氣。

  淨空盤膝坐在一旁,合什誦經,黃色的僧衣上血跡斑斑。

  相比之下,同樣昏迷不醒的程宗揚待遇就好多了,他七陽齊出,一刀斬落骨身首級,給了屍陀林主致命一擊,這時渾身脫力,橫躺在地上,被楊玉環半抱在懷里,腦袋枕著楊妞兒的大腿,一臉的不省人事。

  原本肆虐的血浪滲入地下,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堆破碎的白骨零亂地鋪陳在地,迸出星星點點的磷火,隨即像煙霧一樣絲絲縷縷化去。

  那隻白蚌殼和白海螺也被打得粉碎,魔骨、屍骸、衣物……被魔氣吞噬過的物品一一消散,最後只剩下一根人頭骨棒和一隻寶瓶。

  曾經的佛門高僧,名震長安的三車法師,就此煙銷雲散,再無半點痕跡。

  中行說解下外衣,吆喝著讓敖潤將那兩樣東西包裹起來。

  吳三桂表示最好還是刨個坑,把這些鬼東西給埋了。

  兩邊爭執一陣,最後還是老敖會做人,拎著中總管的衣物將兩樣東西一包,遠遠丟在一邊,先擱置起來。

  南霽雲此時也已折返,他去找屍陀林主被斬落的頭顱,但一無所獲,不知道是不是也和魔身一樣自行消散了。

  淨空低沉的誦經聲隱隱傳來,“弘誓深如海,歷劫不思議。侍多千億佛,發大清淨願。我為汝略說,聞名及見身。心念不空過,能滅諸有苦……”楊玉環屈膝跪坐,一手攬著程宗揚的脖頸,一手輕輕撥開他的頭髮。

  夜幕下,他面色平靜得像是睡著一樣,臉上沒有血跡和傷痕,只是呼吸微弱而散亂,似乎氣息不暢。

  比起李唐宗室子弟的好相貌,他的模樣看起來普通多了。

  眉毛不粗也不細,鼻梁不高也不低,嘴巴不大也不小,下巴上有些短短的鬍茬,剛剃過不久的樣子。

  還好,看來沒有蓄鬚的習慣。

  神情間沒有岩石般的堅毅,也沒有紈絝的浮浪和輕薄,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平常人。

  該有勇氣的時候能體現出足夠的勇氣,但不是那種一往無前,令人心折的英雄豪情。

  智巧和機變也有,顯然不是計謀百出的智者。

  唯一的優點也許是寬容大度,或者說仁厚善良。

  但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是什麼身負著絕大氣運的非凡人物。

  我豁達嗎?

  一點兒也不啊。

  你知道我是怎麼死的嗎?

  楊玉環在心里默默問道。

  你不知道,我下了多少力氣,去尋找所有與你相關的隻言片語。

  遠遠在你知道我之前,我已經對你了如指掌,而且充滿了好奇。

  不是擅長吟詩作曲的風流才子,卻有別出心裁的曲樂和舞技。

  不是思慮長遠的權謀之輩,卻有著不同於尋常的思考和手法。

  以商賈自居,卻官爵加身。

  無意仕途,卻封疆裂土,身佩數國使印。

  不是痴情種子,卻內寵無數……還一點兒都不挑!

  下至市井妾婦,上至深宮後妃,別說再嫁之婦,就連生過孩子的都照收不誤。

  年紀輕輕的,連點兒像樣的追求都沒有,你是種馬嗎?

  讓你庇護安樂,你卻連蕭氏也一並收入房中。

  都不知道你到底是好色,還是好心行善。

  若是好心,有你這樣到處沾花惹草的好心人嗎?

  才來長安幾天,屋里就多了白霓裳、黎錦香、安樂、楊妃、蕭氏……還有那個不會動的胡女。

  你要是在長安待上一年,一處宅子都不夠用的,怕不是還得再建個大明宮,專門給你放女人!

  若是好色,權貴家中姬妾如雲的多了去了,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甚至連名字都記不住。

  哪兒像你,還在乎奴婢的心情和好惡?

  我真要下手打那個老女人,保證打到她骨折。

  你還敢吼我?

  “打你啊!”楊玉環張開紅唇,用口型恨恨說著,一邊伸出手指,在他鼻尖上點了點。

  淨空的誦經聲終於停止,中行說、敖潤等人都圍在淨念身邊,嚴肅得像在搞遺體告別儀式,沒一個往這邊看的,仿佛他們兩個不存在一樣。

  遠處傳來一陣車馬聲,鄭賓與獨孤謂一左一右,護著一輛馬車過來,駕車的正是高力士。

  楊玉環連忙放開手,程宗揚腦袋一滾,好死不死地湊到她大腿根處。

  楊玉環擰著他的耳朵往外扯,一邊咬著銀牙低聲道:“醒了就趕緊爬起來!裝什麼暈呢?”“呼……”程宗揚長舒了一口氣,然後“悠悠”醒轉。

  楊玉環“騰”的紅了臉。

  只見他抬起頭,露出一個虛弱而慘淡的笑容,有氣無力地說道:“剛才拼得太猛,丹田舊傷復發……咳咳……”楊玉環臉紅得像要滴下血來,將他往外一搡,起身道:“你們主公醒了!趕緊抬走!”敖潤像擰上發條的木偶一樣,聞聲立馬活了過來,他大步上前,一把扶起主公,“程頭兒,你沒事吧?傷得重不重?”“沒事,沒事,一點小傷。”程宗揚虛弱地說著,一邊朝楊妞兒咧開嘴,一臉的壞笑。

  楊玉環玉頰緋紅,帶著一絲慌亂避開他的目光,揚手喝道:“高力士!往哪兒看呢?給我滾過來!”高力士將馬車停到一邊,小跑著向主子施禮,“公主吉祥。”鄭賓與獨孤謂跳下馬,“程頭兒,你沒事吧?窺基呢?”中行說扯開嗓子道:“窺基那魔僧已經被程侯干掉了!侯爺親手砍了它的腦袋!”眾人紛紛稱是,鄭賓和高力士喜笑顏開,連獨孤謂也鬆了口氣。

  程宗揚道:“府里的人呢?怎麼就你們幾個?”“任大哥在東邊的延禧門那邊守著,杜泉帶著童貫他們在南邊的安上門,”鄭賓道:“有些個閒人過來,都被高智商帶著小呂他們給趕走了。”怪不得只一開始來了幾撥人呢,原來是被堵回去了。

  程宗揚估摸著,以長安城現在的局面,起碼得來上十幾波不同派系的人馬才夠數。

  別的不說,昔日的大唐國師墮魔,佛門顏面盡失這種大好事,道門不露面就不應該。

  程宗揚見獨孤謂欲言又止,開口道:“獨孤郎,你怎麼了?”獨孤謂苦笑道:“高衙內……太認真了。誰的面子都不賣,帶著呂少爺見人就趕,連仇公公的人都給打跑了。”程宗揚一臉無語。

  拋開李輔國不提,仇士良這位樞密使算是唐國如今明面上最有頭臉的大太監了,結果派來的人被一個外來的衙內堵住皇城外,打了一頓攆走,去哪兒說理呢?

  “讓他別回去了,在大明宮外等著,天一亮就去給仇公公賠罪。”“程頭兒!”又有兩騎趕來,卻是祁遠與張惲。

  看程宗揚被人扶著,祁遠心里咯噔一聲,“受傷了?”“沒事!”程宗揚打了個哈哈,寬慰道:“這不好著的嗎?”聽他中氣尚足,祁遠這才放心,他左右看了看,“窺基呢?”“被侯爺砍了腦袋,”中行說比了個揮刀的姿勢,“死得透透的。”眾人又是一番欣喜。

  南霽雲提醒道:“程侯,先回去吧。”張惲湊過來,低聲道:“主子,賈先生讓我帶句話。”“什麼事神神秘秘的?”張惲小聲說了幾句,程宗揚不由皺起眉頭,“不至於吧?”“賈先生說,正好趁這個機會探探底。”張惲諛笑道:“主子神武!只怕賈先生也沒想到,主子這麼快就收拾了窺基那魔僧。”程宗揚沒理會他的吹捧,只是有些擔心徐君房和袁天罡。

  祁遠在旁道:“既然不回宣平坊,那就去靖恭坊,咱們在水香樓住一晚。”吳三桂笑道:“這話可別讓高衙內聽見,不然他哭著喊著也得去。”說笑間,程宗揚看見楊玉環上了馬車,趕緊追上去,“等等,一起啊!”“一起個鬼!”楊玉環嗔道:“不許跟著我!”“別忘了你答應過的。”“我答應過什麼了?”“不是吧?窺基剛被我砍了腦袋,你可就說話不算話了?”程宗揚提醒道:“玲瓏玉環。”楊玉環一滯,程宗揚趁機擠上車,對祁遠等人道:“你們去靖恭坊暫歇,我去辦點事。”中行說二話不說擠上車,“辦什麼事?”“討債!”程宗揚瞪著眼道:“你也跟著?”“討債這活兒我熟!”中行說毫不見外地說道:“一起啊。”程宗揚終於還是沒能拗過中總管,作為妥協,中行說也沒有硬杵在車廂里,充當主公泡妞的監督員與紀錄官,而是跟駕車的高力士擠到一處,相看兩相厭,彼此嫌棄。

  車聲轔轔,輾過積雪的路面,程宗揚笑眯眯靠在車廂內,一臉得意地看著楊妞兒。

  楊玉環紅著臉啐了一口,“看什麼看!”程宗揚笑道:“好看還不讓人看?”楊玉環玉頰越來越紅,她咬牙質問道:“你剛才,是不是故意吹氣來著?”程宗揚矢口否認,“沒有!”“瞎說!你就是故意吹的!”“我就正常呼吸!”程宗揚據理力爭,“剛醒過來,還不讓我透口氣?”“就是故意的!你還使勁了!”“要這麼說的話……”程宗揚湊過去,幾乎貼到她發紅的鼻尖,一臉曖昧地說道:“只能是你太敏感了。”楊玉環險些咬住舌頭,“胡,胡說!”“不信?”程宗揚挑了挑眉,“讓我再吹口氣,你就知道了!”說著猛地撲了過去。

  “啊!”楊玉環低叫一聲,試圖推開他,又連忙掩住口。

  程宗揚一頭扎到她腹下,把臉埋在她雙腿中間。

  楊玉環蹙起蛾眉,芳心劇顫。

  隔著衣物,能感覺他的鼻尖正堅挺地頂在自己腹下最敏感的部位,還有他的嘴巴,大灰狼一樣使勁張開,就好像要把自己吃掉一樣……突然,一股炙熱的氣息從他口鼻中噴吐而出,熱浪般透衣而入。

  那氣息如此暖熱而沛然,霎時間,朱裙繡襦仿佛不存在一樣,直接吹拂在自己赤裸而敏感的肌膚上。

  然後順著身體的縫隙,無孔不入地涌入體內。

  楊玉環渾身發軟,只覺滾滾熱流侵入自己雙腿之間,前所未有的溫暖觸感包裹著下體,涌入體內深處,就像暖風吹開了花朵。

  一時間甘霖普降,春潮滋生,身體宛如融化一般……良久,程宗揚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大美人兒眉頭顰緊,羞不可抑地緊並著雙腿,玉體輕顫,紅唇嬌艷欲滴的旖旎嬌態,不禁腦中轟然一聲,如痴如醉。

  過了一會兒,他唇角勾起,壞笑道:“好香。”楊玉環手背掩著紅唇,指尖都在發抖。

  程宗揚貼在她耳邊,小聲道:“你濕了……”楊玉環耳根瞬間紅了起來,她掩著臉哀鳴一聲,像中箭的小鹿一樣蜷起身,羞得無地自容。

  程宗揚大笑著抱起她,將她香軟的玉體摟在懷里。

  “不要……”“你可是答應過我,殺了窺基,你就讓我爽一把,你不會想賴賬吧?”“我……我還沒有准備好……”“用不著你准備,我准備好就行了,”程宗揚說著挺了挺身,“你看!”“不……不要……”“那讓我摸摸。”“不……不可以……”“你逗我的吧?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看看也不行?”楊玉環捂著臉道:“就是不行……”“嘖嘖,堂堂太真公主,原來只是個嘴上英雄,”程宗揚道:“一到見真章就慫了。”“誰!誰慫了!”楊玉環放下手,嘴硬地說道:“我,我今天不方便……”程宗揚信她才見鬼,“哪兒不方便?”“哪兒哪兒都不方便!”程宗揚一雙手猛地攀住她胸前那對高聳,“這樣總可以吧?”“啊!不可以!”“呯!”楊玉環回肘一擊,險些打中他的腦門。

  程宗揚驚魂甫定,“謀殺親夫啊!”楊玉環喘了幾口氣,臉上紅暈略退,“這樣好了,我們來玩個游戲!”楊玉環打開座下的暗格,拿出一隻精巧的瓷盞。

  揭開來,里面放著三顆象牙骰子。

  “比大小!誰輸了,就自己脫件衣服。”“脫衣游戲?”“有難度的哦。”楊玉環一臉挑釁地說道:“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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