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鶯兒來回話,只說聽門上太監傳言內宮出了事。
依理,寶釵薛姨媽其時身份俱是卑賤,憑是內宮出了甚麼事情,如何過問?
只如今母女二人既然侍奉著黃帶子親王阿哥,於這天家內務,未免亦多了幾份關切,這園子里各房女眷,差著小丫鬟、伙著三府里之太監宮人打探消息其實亦是常事。
只寶釵素來是個安靜守份的性子,總不愛咋咋呼呼一味鑽營打探狐皮蛇腦的不成體統,量著身份守著安靜只是品茶。
那薛姨媽卻是曾於那官面上走動過之世故,只如今自持身份其實還矮於這鶯兒,便是問話,也只是笑容可掬只管輕聲細語並不拿大,見寶釵不語,便只斟酌字句問道:“太監最是愛嚼舌根的,不知卻說是什麼大事?”
鶯兒年幼,正是一片天真爛漫時,如何能領會這昔日貴婦之細微含酸念頭,只是隨著昔年規矩稱呼斂容回道:“太太見的是,幾個太監都說大內已經添了禁軍把持關防,還說要召各地總督們進京,大赦天下為積德修福……說……說……說怕是皇帝老子……不大好呢……我想著主子不知是不是要進大內去……”
這寶釵並薛姨媽聞得此言俱是眉心一鎖,憑是薛姨媽昔年堂客往來頗知官場深淺,寶釵也是知書達理博古通今,這等大事究竟如何,到底兩個女子思量不來,只是明知自己主子乃是當今皇帝親子,這等事體難得回避,終究利害相關,卻亦實在難辨是禍是福,母女二人默然片刻,寶釵才道:“讓小丫鬟留意著,主子是否要回大內去……其余的,亦難多想……”又一默謀,換了笑顏道:“母親我這里吃晚飯不?”
薛姨媽擺手道:“罷了……我卻不好老在你這里泡著,還是回怡紅院是正經……出來時倒都沒和那里襲人姑娘招呼……”說道這里,又不由想起前兒弘晝宿在怡紅院,卻命襲人侍寢之情。
想著如今園中尊卑凌亂,憑那襲人百般小心千種謙恭,園中各房昔日丫鬟她是頭一個封了姑娘的位分,其實怡紅院上下已是貼心以她為尊。
而自己恭謹侍奉的主人在昔年正堂內室奸淫玩弄這婢女,自己和姐姐,這一對當日園中之掌家貴婦誥命夫人,卻只能在偏房廝守,既然不蒙主人召喚連請見亦不得,又不敢擅離唯恐主人欲見時不曾侍候左右。
其間悲辱難言,辛酸可知,不免眼圈又要紅了。
又怕女兒一時傷心,只強顏了歡笑,忍了愁腸,勉強說笑幾句,才披了大氅乘著夜風未曾寒透回怡紅院去。
寶釵送到蘅蕪苑外,又命丫鬟好生跟著,切切囑咐了半日才回。
那夜色漸次逼上寒氣來,寶釵只和鶯兒、文杏、香菱三人胡亂用了幾口熱湯,小丫鬟只來回話說弘晝倒沒出園子,是夜也未曾去哪房臨幸女奴,只宿在顧恩殿里,想來是四個貼身奴兒侍奉了也不好打探。
寶釵亦是只道罷了,讓三女下去自便,只命文杏在外房歇息伺候,自己在閨房中索然無味挑了盞白釉桃花碗油燈,尋書來看,勉強看了幾篇《樂章集》,又紅了臉蛋自那文章櫃後頭小格中取了《嬋娟野語》來讀。
此等內闈之書皆是昔年侯門女兒家萬萬索讀不到的,便是尋常人家亦不藏此等荒淫書卷,皆是大內深藏方有。
明是假托古人之言,說些神怪陸離之傳奇,其實端得述盡床笫風流,最是亂人心懷,以供後妃侍君、內宮爭寵之用,才讀到一篇傳奇:只說是那漢將軍征伐西域,拓土滅國,於那涼州昆侖之西,征討一小國名曰小宛,可嘆那國王畏懼漢軍,無能衛戍,只欲自焚宮中,卻有一幼年末裔公主,名曰賽喃,年方十四歲,秀齒碧眸,明艷無方,又是才藝端絕,更通曉西域祭祀佛法,皇族中本稱為“聖女”,竟主動獻身於將軍賬中,棄了皇家尊嚴,內閨貞潔,神佛庇佑,只供將軍淫樂,唯求安釋皇族家人之事,想來也是荒唐齊東野語。
只書中頗細細述那西域風情,異族女兒,種種貼香內衣,雪肌玉股,般般伶俐飾物,天胴美體,句句嬌語欲言,紅顏薄命,那將軍又如何逞威奸淫,花樣百出,馳騁脅迫,那公主如何強顏歡笑,哀啼承辱,侍歡枕席,讀到後來,將軍尤自不足,賽喃公主更哀求其親生母妃,一並供將軍享用淫樂,其母妃以為喪國辱宗,難對夫君,卻是不從,那小宛國王竟是將其索了,穿一身異域內宮含羞之遮露衣衫,用細繩綁在一方木架上,送至將軍帳中供奉。
那將軍又如何將母女二人擺做形狀,任意奸淫,踐踏玩弄,折辱摧殘……
當真讀來字字錐心泣血,卻又句句心魂搖曳。
這寶釵看了會子,合了書卷,聯想其間,想到自己母女雖不比書中皇族,亦是含羞忍辱,為人性奴,壞人人倫,全無貞潔,如這書中所述,一般兒知羞,一般兒可憐。
她與人前雖是個藏拙守份的模樣兒,其實內里豈能不自傲才華詩書,性情明理,又是體態嬌媚,明艷無方,未免和那賽喃公主略有惺惺相惜之意,一時心動,取了架上一管素毫,在那書桌之娟紙上點點劃劃,隨手只寫來:
嬌喃一點西風朔
凝脂幾處憐人蘿
金賬閨兒冰潔月
鐵戈蹄驚小宛漠
拋卻三經羞斷魂
可聽玉人裂初帛
娥眉婉轉香泣露
紅顏知書錯錯錯
胡亂寫畢,心下自是酸楚,也不知傷心何處,到底知道多想亦是自傷身,勉強收拾了心神。
倒不及潤色修改,抬眼見桌上銅鏡之中,自己嬌顏玉肌,凝眉朱唇,亦不由自羨艷如仙子,氣貴牡丹,也知今兒夜深,斷無弘晝再來之事,便一時忍耐不住,一只手隔著衣衫,輕輕捻著自己那顆肉肉嫩嫩的乳頭兒,一只手就探到下體,輕撫自己之桃源幽徑,片刻五內里郁結難出,口中生了陣陣強忍之呻吟,一時到底不足,通紅了兩頰喚道:“文杏……”。
是夜究竟如何安眠,書中亦是難以深表……
只次日日上三竿,方才懶懶醒來,文杏服侍著換了衣衫。
這寶釵自來愛素淨,只是如今園中為奴,便是素衣衫,也大多別有情致,此刻穿一套新制的內衣,卻是南方繡娘,用棉线勾勒成片片花瓣狀的半鏤空布料,裁剪的一方肚兜兒,一條小內褲,裹定了身上嬌肉,又穿一件水色的內襯細紗小衫並一條灑腿兒裙褲,再外頭穿戴了水墨畫紋的宮裙,用條彩文緞子汗巾扎在腰間,只是這一色肚兜、小衣、宮裙,皆在乳溝處小小一涑布料,既不遮嚴,亦不敞露,只細細瞧,便能瞧著寶釵那條嫩嫩顫顫的乳溝,連文杏小也看得一時呆了,寶釵見她瞧著自己胸前,不免笑罵,那外頭鶯兒更來伺候寶釵起床洗漱,替寶釵梳頭館發時,卻見寶釵懶懶得自有一等倦怠,便只道夜里沒睡好,嗔怪文杏一味淘氣,不懂得用心伺候小主。
寶釵只懶懶啐道胡說,文杏伺候甚好。
她兩個婢女卻哪里曉得,原來這寶釵雖已早遭弘晝奸淫破了處子貞潔取了元紅,如今為人性奴,於那床笫風流,只得看得自開了,只是卻到底只是個年方二八的少女,又是天性里養就的閨門肅謹,一面上自己為人性奴,要時時刻刻備著承受種種主人玩弄折辱,依著教導看些風月魔書,學些伺候男子之羞事,穿試色色侍妃衣衫,種種春意且濃,甚至隨時可能要和母親一起供同一男子肆意淫樂;這另一面上其實弘晝倚紅偎翠,哪里能色色顧來,便是這寶釵已是絕色,頗得弘晝心意,才是一月難得一次招寵,青春襟懷意,斑駁少女心,其實難得伸展。
依著園中規矩,自然是喚其他低位的女孩子來侍奉歡好,聊解春悶,只是這寶釵知書達理,又是明面上羞澀溫存,除了房中鶯兒、文杏兩個丫頭,還只有自己的小嫂子香菱,歷來是相依為命的,偶爾喚來陪奉之外,斷然沒有命她處丫鬟奴兒來歡受之事,更不必說如妙玉黛玉、迎春探春等園中各房小姐姑娘了。
只是鶯兒年幼處子,文杏更是一團孩氣只是小姑娘家,除了香菱略知那風月之事,其實到底生澀初淺,並不知就里,哪里能通風曉月,知雲識雨,並不可暢懷。
其實論來也是可嘆,這鶯兒、文杏自小隨著寶釵,實在是親昵如姊妹,奉主若神明,只要寶釵適宜,二女本萬萬事無不可,於那繡床上和寶釵裸身同歡,若能解寶釵一時之需,本是貼心暖意之事,只是依著園中所謂規矩,弘晝喜好,卻是那鶯兒、文杏等侍奉時卻要知辱,一時三疊,要花泣雨露,含悲侍奉,心頭不肯,體上侍奉才是規矩。
自然,只是園中各房,如今哪里能在這等細節上謹遵弘晝之命,這“辱不辱”
“恥不恥”本是心頭事,說不清道不明。
各房奴兒服侍慰藉自己房中小姐姑娘,小主妃子,已是本份上事。
偏偏這寶釵最是知禮,謹守奴德,為遵循弘晝之命,取悅主人一點心頭之好,便日夜教導自己房中二婢,只講經說書,只傳授些“女兒家哪怕被女主子淫玩,亦是極羞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事”,二女耳融目染,竟也漸漸生了那等禮儀之心,每每侍奉時,皆是恥辱得好似被男子家脅迫奸淫,凌辱折磨,失節喪貞一般,雖然其間禁忌心態,總令這主仆多得快感,但是寶釵又是個善心人兒,見婢女這一等恥辱,常常哭得可憐,泣得傷懷,又不忍心,總是草草了事,鶯兒、文杏又自年幼,又是處子,其實不解風月,這一來二去,可憐這寶釵竟是心窩里自有那一等煎熬愁懷。
只是這等心事,皆是小女兒家細微之想,總歸不好對人言。
也就胡亂罷了。
這會子其實已近晌午,主仆三人用了些點心粥米,寶釵只懶懶的,卻因為今兒起的晚,一時也少了困頭不好睡午覺,卻見窗外秋陽正好,暖意香濃,便道:“這幾日霜降了,天兒冷,倒是難為今兒太陽這般好……倒不可辜負了,卻出去走走才好……”鶯兒自請問要哪個丫鬟奴兒跟著,寶釵卻一時頑性,道:“罷了,就胡亂出去走走,太陽底下暖暖身子,哪里就遇到花子拐了去呢,別作智作張的跟著了……”鶯兒等也不以為意,應了是只是胡亂打趣道:“園子里哪里有花子,只有遇到主子才是真的……”
寶釵啐一口,便披了暖絨袍子披風,自己搖搖得出去賞園。
於那蘅蕪苑外有一道柳林小徑,底下本是培栽了五色秋菊,只是此刻秋已深了,那秋菊亦是漸漸謝了,倒無甚看頭,只是借著午後暖烘烘的陽光,寶釵一路緩緩穿過去,邁過九曲橋,看了會子河里的鯉魚,倒被太陽曬得身上暖烘烘的甚是舒服,起身邁步,前頭卻是顧恩殿的後院,這顧恩殿本是昔年省親正殿,卻是依著皇家規格所建,頗為雄偉,她亦只是痴痴望了望那檐頂鑾鈴,但覺陽光刺眼,亦不敢一味多看,心頭卻已是胡亂起了心事:“不知主子可在里頭……不知道昨兒是哪位奴兒服侍……也不知今兒晚上主子又會去哪里……”想到這節不免心煩意亂,又暗暗有些慚愧,嗔怪自己沒羞臊,便只是搖了搖頭,似乎要將這煩惱撇了去,也不再多貪看景致,順著路徑向東北角漫步而去。
前頭卻是櫳翠庵外的一種小山,這一方山坡,遍栽古木,斜插怪石,本是略見陰森,只是此刻一則秋深,樹葉兒皆落盡了,一則暖陽正好,倒是斑駁爽意,她少女心性,又是個大度的,看著景致,貪賞秋色,也就忘了煩煩,一時左右也無人,就奔奔跳跳走了上去,這上坡下坡,其實亦不過百余步路,只是女兒家較弱,憑寶釵向來憨實,卻也略略有些氣喘,又饒了小半里路,在櫳翠庵外梅林處停了停,此刻紅梅雖然未開,只是孤枝綠葉,卻又十幾株珍珠梅開得一片雪白,點綴玲瓏,精巧細膩,連寶釵也不由心動,折了一枝,但見花色自有一分素雅別致,雖然一向不太簪花,竟然也忍耐不住,取了一枝兩朵並蒂的,細細簪在發角邊。
女兒心性愛美,一時竟尋不到湖水河岸細瞧自己,未免一憾。
再片刻,她自扶著梅枝賞看漢瓦扶棟,朱樓山石,心下亦嘆:這園子雅致華貴,如今想來,昔年賈府依仗內眷身份,造來這等名園,當真未免驕橫僭越,又聽那櫳翠庵里隱隱念誦之聲,竟也不知怎得,想起昨日所看書中那賽喃公主為國中佛法祭祀一段文來。
心下不由一嘆暗思:可憐這妙玉也是個古怪的,只如今還在念經,主人貪色,淫辱這等佛門佳人,竟然到底不得個清白,女孩子家遭人如此折節奸汙,便是再念多少經卷,亦不知沙門可有不潔之蓮花存身之處?
想到此節,心下感懷,一時便欲進去瞧瞧妙玉,言談幾句解她煩悶,一時卻又知這妙玉性子高潔古怪,既然這會子在誦經作課,只怕又要嗔怪自己擾她清修,想想也就罷了。
只是再走了這一會子,腿腳有些吃力,總要尋個地方歇息會,前面往右是稻香村,往左卻是兩條路徑,一條涉水,卻是去紫菱洲,一條傍坡,卻是去枕霞居。
想著:何不去看看雲妹妹。
便舉步去那枕霞居而去。
原來於那大觀園之東北角,昔年亭台規劃,山水總領,是有一方青荷蔓草之整齊小坡,周遭遍插梧桐,倒引清泉,起伏文章牆,獨倚金楓欄,依著山坡起伏向西,卻四方方蓋得一處小院,自東向西,凡園中諸景,遇樓則斜,逢山必讓,竟是每至夕陽西下,晚霞緋紅,偏偏皆能灑滿此坡,故以此為名,小院喚作“枕霞居”。
其樓台規格,景致裝點,窗牆樣式,樹木回廊,皆是昔年賈政孝心,尋人往金陵史家舊院,仿著史老太君在閨中所居處一一造就來,以慰母心。
那湘雲本是史家舊人,故此昔年元妃省親,便賜了她來居住。
自弘晝圍園圈奴,拘禁諸美,自然也就賜了湘雲居住。
只是往常來往尋訪,皆走正面自怡紅院處引過來的方磚路,今兒寶釵卻難得,自櫳翠庵梅花林處繞得過來,卻正在東北角門一溜漢玉牆邊上過來,若去正門,還要繞過梧桐坡了,便自林間小徑,踏步探幽,直到了枕霞居邊上側方旁門處。
寶釵見那暖紅小門掩著,本是要上前叩門,哪知纖手觸處,那門卻不曾掩實了,想來是昨夜上夜的婆子不留意。
她一笑也就罷了,推門進去,今兒卻巧沒帶丫鬟相隨,只得自己輕聲喚道:“可有人在?”
,她細語溫聲,又如何有人聽得?
左右一看,卻是枕霞居後頭棲雲閣右側的小甬道,這棲雲閣本名雲棲處,後改作棲雲閣,卻是湘雲閨房,小小巧巧一座兩層小樓,本來自然是下頭做個廂廳,上頭做繡房臥室;寶釵常來,卻知這湘雲卻是個頑皮憨睡的,卻上下兩層皆搭了暖炕繡床,上頭自是粉妝暖繡,女兒家臥室,自來閨中閒話,卻只在樓下,亦是歪在炕上舒適慵懶之意。
此刻細聽周遍無聲寂靜,也不知湘雲卻在何處。
再側耳細聽,遠處隱隱聽得丫鬟嬉笑說話之聲,卻是自在南面,便知是湘雲房里丫鬟奴兒等人,在前頭院落廳堂里。
樓下隔著窗戶瞧不真,但是朦朧瞧著,雲棲閣樓下再沒個影焯搖動,應當是沒人,這寶釵今兒貪歡了,亦是一時小女兒家心起,要和湘雲嬉笑,便輕抬蓮足,點著步子輕輕自那樓邊的木台階上得樓去。
才轉過回廊,卻見樓上也沒個丫鬟奴兒侍奉,一時思索,想來湘雲亦是不在,未免無趣。
才要轉身下樓去,卻隱隱聽得一陣聲響,再細聽,頓時兩耳都燒紅了。
原來自那湘雲繡房中,傳來陣陣少女嗚咽嬌吟婉轉嚶嚀之聲,“恩恩”
“啊啊”,連連伴隨著沉沉喘息,自己再是熟悉不過,卻是湘雲之聲。
此刻寶釵當真是又羞又急,深悔自己就這麼胡亂不帶著丫鬟穿了進來。
心下一陣小鹿亂撞,饒她素來有心智,此刻方寸也亂了,心下全是慌張:“莫非是主子在……?”
一想到弘晝若在,此刻正在湘雲房中奸玩淫弄湘雲白玉般的肉體,當真是羞急的幾乎要拔腿逃也似得奔下樓去。
只是一則唯恐讓房中人聽得,驚擾了主人興致罪在不淺,另一則上,竟然也不知怎的,兩腿如同灌了鉛一樣,竟然有些渾身酥軟,邁不得步子。
此刻被暖暖秋陽溫曬了半天,頭也昏亂眼也迷離,只是神智里尚有半分清明,隱隱再聽,似乎除了湘雲嬌喘呢喃之外,再無他人聲音。
她亦是邪魔侵體,不知自己是怎生想得,竟然是不向樓下,反而略略向那閨房的窗格處輕輕邁了一步,但見那繡房之窗格卻是十字菱花的,只是到底不曾細密合縫,此刻明知自己此行不妥,但是亦不知是好奇心勝,還是自昨夜看書留下的一片纏綿心起,竟然是咬牙忍耐不住,湊上身子去,隔著那窗格的縫隙瞧了進去。
但見里頭一片暖蒙蒙的,鼻尖輕嗅尚有清香,從窗格處縫隙看去,正對著湘雲的繡床,雖是深秋,卻掛著鵝黃細紗的帳簾,紗帳里頭,鴛床之上,一具溫香暖玉的少女身子歪歪靠著,雖然紗帳隔斷,不能瞧得十分真切,但是到底亦遮擋不得許多,寶釵與湘雲如此相熟,如何能識不得。
正是湘雲無疑。
此刻似乎是將床上被褥團成一團,仰面靠躺之上,身上只穿了一件裹身彈棉箍胸的荷色肚兜,這等肚兜沒有呆帶,只是用料彈棉,靠著女孩子家胸乳鼓起之曲线托著才能崩著附體,若非身段分外妖嬈之體,卻穿不得,隱隱還穿著一條柔描銀棉內褲,四肢圓潤渾白如玉,皆是展露裸露,一對少女妙乳尤物,將那肚兜頂漲得順著乳房形體高高墳起。
此刻,那湘雲滿頭烏發已是散亂,不著釵環,卻未曾卸盡裝飾,只有兩條鵝黃絲帶扎著長發,一只手兒從小腹肚兜箍定處伸了上去,顯是在揉捏愛撫自己的乳房,另一只手更是瞧不得,從自己的內褲邊緣已經是插了進去,將自己的陰戶處鼓起一只手形,兩處即是上下左右,輾轉搓捻,那白生生的兩條誘人大腿,更是隨著手上動作一蹬一蹬,一對俏眼兒雙目此刻緊閉,脖領兒仰面而起,向上拉扯得甚是細長,滿面都是桃紅艷色,一聲聲嬌滴滴的呻吟,憑寶釵亦是女子,便是連三魂七魄都要被喘息散。
這寶釵此刻明知自己這麼瞧著荒唐,竟然是腳步子一步也邁不得,這一屋子暖香纏綿,雲月搖曳,滿是“恩恩”
“嗚嗚”之聲,每四五聲嬌嫩細密,如同要鑽到心眼里去的呼喚,必是跟隨這一聲略略嘶啞卻喊出心頭纏綿的“啊啊”之痴聲,再細看,此刻這床上豐腴玉人,其實渾身都是細汗,自那嬌憨的膀子、大腿、胸乳處滲得出來顆顆露珠汗滴,掛滿了肌膚,五官一片迷醉,手上動作,體態振動,本是淫態春景,只是這湘雲天生麗質,這一片平日萬萬見不得人之態,此刻隔窗看來,雖是淫靡難言,卻是別樣風流,異種嬌媚,美艷如同瑤池仙景一般,連寶釵都看得都一時痴了。
更下死眼去瞧,真恨那一條少女蜜縫,一點玉峰巒頭,都被湘雲手兒捂著瞧不真,好在她只有兩只手,其左乳在手上擠壓搓弄,瞧不得乳頭形狀,那右乳的乳頭卻到底如同激凸一般,被肚兜箍定崩緊,呈一顆小葡萄般形狀,狠狠凸了起來。
除卻這等最是要緊羞人之處,女子看女子,卻還有種種別樣景致,那湘雲本是嬌憨身量,此刻身子緊張拉得修長,那兩條長腿接到臀胯處,被一條小內褲,勾勒處兩條細线,將那渾圓細白的大腿略略一收,這等美色,竟是形容不得。
再有那一處,此刻湘雲所穿肚兜沒有肩帶,那渾圓兩肩孑然赤裸,湘雲本來身子圓潤,只是此刻裸了肩膀,卻依舊可以瞧見兩條鎖骨,清秀異常橫在肩胛處,襯著那鎖骨之下,奔涌而起的奶兒一並來看,當真是說不盡這細膩工巧,美艷難收。
再聽湘雲嗚咽自語,連綿喘息,聲聲蕩悠悠如同仙樂,又是片刻,再細聽,竟是隱隱是些只言片語,“主子……”,“啊……主子……”,“主子……弄我……”、“弄疼我……才好……雲兒不怕疼……”聲音雖細微輕不可聞,但是嗓音略略已經嘶啞,那窗外寶釵耳聰目明,卻聽得真切,心下一片慌亂,不知是何等悲喜,心頭滿是說不盡的迷蒙胡思亂想:“雲兒,在想著被主子賞玩身子麼?”
再看那湘雲,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激烈,一時將嘴巴張開,呼哧呼哧只是大口喘息,略略有些豐腴的兩腮鼓鼓泛起陣陣快要近朱紫之色的紅潮來,下體瞧不真切,但是那撫弄著左乳的手兒,卻顯然已經改了輕柔,用了氣力,狠狠的將少女那一方嬌嫩卻自有形體的奶兒,摳捏得完全沒了形狀,那乳肉自指掌縫隙中漫涌出來,寶釵雖然被弘晝奸淫多次,平日里亦有命鶯兒、文杏侍奉自己歡好之事,但是此情此景,自自己眼中瞧來,卻如何不是人生頭一遭……
一時已是瞧得痴迷不堪,四肢全都酸麻,死命咬牙不敢發出聲響來驚擾了湘雲,自己卻知道自己氣喘已經急得不成樣子,那小腹下密縫中已經滲出股股絲絲羞死人的東西來。
她心中一片神往,滿是胡思亂想:“這雲兒這等身子,端得是色色動人,這等自慰藉之時,已經是如此醉人春色,主子奸淫她時,只怕更要柔媚欲滴上十倍,主人當真享受了……嗚嗚……可嘆這般美色,主人亦沒空日日享用,園中諸女,難道皆是天命如此……要這般沒臉兒的沉溺欲海,失了貞潔,還要這般兒羞人模樣……都是主人逼的……嗚嗚……也不知主人……奸我時候……我在主人眼中,是個什麼模樣,可如這雲兒一般兒動人……我……我的奶兒倒好似沒有雲兒這般兒波瀾,只怕卻還細翹些……嗚嗚……我的那里……如今毛兒也越發密了……不知雲兒那里毛兒如何……嗚嗚……雲兒把那條小褲兒褪了就好了……如今卻瞧不到……嗚嗚……要死了,我這卻是在胡思些個什麼……”
她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已經渾然不知物外,也不知自己是什麼時候,已經將一只左手,輕輕移到自己小腹下,那少女微微鼓起的陰戶上,輕輕搓揉起來。
那指尖劃過自己的陰唇,雖然隔著衫裙,但是總有充實的愛撫之感奔涌上丹田,也顧不得指尖略略已經觸及到些濕潤,越發用力觸摸上去。
再看窗內,湘雲已經是迷醉得臉上仿佛是某種痛苦之色了,啊啊得嘴兒張開,還是嗚咽著“主子……”
“主子……”眼角已經是滲出淚花來,寶釵此刻瞧得當真是又愛又憐,口干舌燥。
她本來也想要收拾自己的心思到自己素常的性子上來,無非是想著湘雲年幼失身,閨門小姐遭人奸汙,淪為性奴日日守候主人,以此等天姿國色,世上少有的美艷身子,嬌柔雪乳,滾圓玉臀,貞純私處,外頭普通男子,一生如能奸上一回,哪怕只是瞧上一回,只怕死了也肯了,偏是自己等侍奉的是風流王爺,天家貴胄,卻還顧不得日日奸玩,只能隔旬跨月,只靜靜守候主人興致來了的一次奸弄,好生可憐,當得憐愛安慰。
只是她此刻,想的更多的,卻已經不是這等想頭,腦海之中支離破碎,全是些不知所謂的念頭,清明收拾不起,禮智遍尋不得,只是死死瞧著床上紗帳之中,湘雲那一等美艷到仿佛極樂世界方有的體態美景。
哪知這寶釵尚自在一片迷蒙之中,湘雲已經聲聲嗚咽呢喃,連聲“主子……”
“主子……”,竟然胡亂接了一句“啊……愛(二)哥哥……”
這一聲雖輕,窗外寶釵本來是神志不清之時,竟然被這一聲,唬得也不知怎的,兩腿竟然一軟,腳下一個踉蹌,“撲通”一聲,軟倒在地。
她才軟倒在地,心下暗叫一聲要死。
饒她心智過人,此刻也完全慌了手腳,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一聲撲通,里頭頓時喘息嗚咽之聲驟然而停,也是慌得沒了聲。
內外皆是寂靜,其實只有片刻,可嘆這門內湘雲,門外寶釵,倒仿佛過了數寒歲暑一般。
這真是:
春盡子規啼
秋去臘梅開
閨貞凡俗禮
痴孽天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