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楚九點鍾上的火車,六十五次特快,到南京是第二天下午兩點多鍾。
他回到家里就先給青島掛了一個電話,告訴詩芸他回到家了,讓詩芸放心。
他打這個電話,也是間接地告訴詩茗,讓詩茗早點回來。
他看看時間,才下午三點多鍾,就先洗個澡。
洗完澡出來後,他抓起電話,想給小許打個電話,給她問個好。
他抓起電話時,有點擔心陳女士接電話。
陳女士知道他回來,十有會約她,他現在不想見她。
他想,如果是陳女士的聲音,他就立即放下電話,什麼也不講。
他拔出電話後,電話“嘟嘟”地響了幾聲後沒有人接,他正要放下電話,卻聽到小許在電話那頭喊“喂!”張楚立即高興起來,問小許辦公室里有沒有其他人在。
小許說,你忘了?
今天是星期三,大家都在隔壁政治學習,張楚這才想起。
張楚告訴小許,他已從北京回來了。
然後就和小許閒聊,他在和小許閒聊時,問小許晚上有沒有空,小許問干什麼?
張楚說晚上一起吃個飯。
小許說,你別鬼迷心竅。
張楚說,就吃飯。
然後跟小許約好了七點鍾兩人在清池飯店門口見。
張楚放下電話後,心里竟有些躊躇起來。
他覺得這個約會太粗暴了,小許說不定會認為他在引誘她。
小許如果這樣認為了,會損害他們之間的關系。
在機關里,他和小許是最能貼心交談的一對知己。
他需要小許的友誼,他不想失去小許,否則八個小時的上班時間就更難熬了。
他決定見了小許後,一定要消除這個誤會。
晚上七點鍾,他們准時在清池飯店前會了面。
天熱,小許上身穿的是件白底黑條紋T恤衫,下面穿的是條迷你裙,沒有穿襪子,光腿,顯得青春而性感。
她一見到張楚,就半真半假地笑罵一番,問他起什麼邪心了。
飯店里人很多,張楚找了一張靠牆的桌子坐下來。
坐下來後,小姐送來菜單,張楚讓小許先點菜。
小許就點了一盤醉蝦,一盤涼拌絲瓜,然後讓張楚點;張楚點了一盤鴨舌,一盤油爆紅椒,一個湯,一瓶黑啤酒。
點好後,小許問張楚,跟愛人在青島過得怎麼樣?
張楚笑著說,好是好,就是上床太累了。
小許趕緊說,我沒問你這些。
菜上來後,張楚先給小許杯子里倒滿酒,然後再給自己杯子里倒上,兩人就一邊喝酒吃菜一邊閒談。
兩杯酒下肚,眼前的小許越發青春逼人,下午心中拉好的黃线不知覺中就委了地,張楚竟然沒有心省。
他問小許,你說亞當被逐出伊甸園之前,是不是男人?
小許說,怎麼問這話?
張楚說,我是奇怪夏娃在伊甸園里怎麼沒有生小孩。
小許聽了,笑了起來,說,夏娃可能計劃生育了吧。
張楚說,上帝造人不應該存在缺陷,他們既成為夫妻,夏娃就應該能懷孕生小孩。
小許聽到這里,立即打斷張楚的話,說,他們是被逐出伊甸園才同房的。
張楚接過小許的話,說,就按你的說法,他們是被逐出伊甸園才同房的,那他們在伊甸園怎麼能算是夫妻呢?
還有,他們在伊甸園里沒有衣服穿,彼此在一起都光著身子,甚至還光著身子摟在一起睡,難道亞當不會產生欲望?
小許聽張楚說到這里,大笑起來,說,你怎麼想這些問題,對神,信,就不用懷疑。
張楚接著他剛才的話,說,我是納悶,而且我一直這麼認為,亞當在伊甸園里不僅不是男人,而且也不是人。
如果是男人,他身體內就要分泌男性荷爾蒙,既分泌男性荷爾蒙,就要跟夏娃行那事。
他沒有跟夏娃行那事,就證明他不是男人。
他不是男人,但也肯定不是女人。
他若是女人,同樣會分泌女性荷爾蒙,他分泌了女性荷爾蒙,伊甸園里又沒有其他人,他跟夏娃就會發生同性戀關系,反過來對夏娃也一樣,既然兩人沒有發生任何關系,最好的解釋就是,在伊甸園里,亞當和夏娃,都不是人。
小許聽張楚說到這里,笑著戲謔張楚說道,你以為人人都像你?
人家亞當有意志,會忍耐,是標准的大男人。
張楚見小許上路了,就假意說道,你這結論下得太早了,說不定我比亞當還男人。
你得了吧。
小許搶過張楚的話,譏笑著說,你對女朋友哪個不貪。
張楚立即打斷小許的話,說,這話很冤枉我,就說我們吧,我什麼時候犯過你的。
小許趕緊截住張楚的話,說,別扯進我們。
張楚卻不理會小許這個提示,繼續說,過去我沒有犯你,將來也不會犯你,就是如亞當夏娃那樣在一起,我也不會犯你。
小許只當張楚在開玩笑,說,你少來。
張楚嬉笑著盡量用開玩笑的口吻對小許說,要不要試一試?
我敢跟你打賭,你肯定輸。
小許一聽,發現張楚話里有話,就說,你像是在設局。
張楚收住笑,很認真地說,我最近對自己很困惑,總像受制於某種渴望。
小許聽了,低下頭,不再講話。
張楚見了,想煞住話,但還是說,比如,我們……
張楚剛說到這里,小許的臉立即紅了,神情也緊張起來,放下筷子,想要走的樣子。
張楚趕緊伸出手攔住,說,我只是說著玩的,對不起。
小許生氣著說,你盡在想耍人。
張楚說,好了,不說了,但我說的是真的,很想認識一下自己。
說完了,叫小許吃菜。
過了一會兒,小許心里平坦了許多,問張楚,你怎麼會產生這個想法?
張楚說,我說了你還生氣?
小許說,不生氣了,你說我聽聽。
張楚說,我心里有些狀況是很糟糕的,其實你是知道我的。
我昨天在北京上了火車,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所以回來就給你打電話了。
想想看,兩個人著睡在一起,到天亮什麼也沒有發生,這本身就夠剌激的了。
小許沒有再講話,張楚就說了別的一些話,兩個人飯一直吃到九點鍾才結了帳出來。
出來後,兩人沿著北京西路往西走。
北京西路兩邊全是涼棚,棚子下面有不少水泥石凳,夏天晚上,有不少市民坐在上面乘涼。
這條路,張楚沒有結婚時,和小許走過好多次。
他們現在走著,一些記憶就被撿了回來,只是兩人沒有在夏天某個晚上一起走過,秋天和冬天都有。
從深秋開始,路兩邊堆滿了梧桐樹的落葉,還有銀杏樹的葉子。
尤其在小雨霏霏的晚上,在沉默的對視里,彼此曾經一次次地想采擷一片焚燒的記憶,摯盼在青春的驛站里,永遠鎖住一份甜美。
他們走了一會兒,就到了雲南路。
小許說要給家里打個電話,然後就丟下張楚去前面一家路邊小店打電話。
打完電話回來,問張楚,現在去哪里?
張楚立即明白了小許的意思,對小許說,去我那兒吧。
張楚說完這句話,就在路邊攔了一輛的士,然後一起上車,打的回去。
他沒有讓司機把車子一直開到家門口,兩人在院子大門外就下車了。
他下車後先回去,讓小許等一會兒再去,避開一些閒言碎語的眼光。
他回去後把門開著,沒有開燈,等小許。
一會兒,小許就進來了。
小許進來時很慌張。
張楚關上門後,兩個人一起坐在沙發上,有很長時間都沉默著,開始了渴望與抗掙的心靈歷程。
過了一會兒,張楚伸過手去抓住小許的手,說,謝謝你,這將是我一生中最難忘的記憶。
小許還在緊張著,頭抵在手上,說,對我也一樣,但我不會介意你的失守。
張楚立即從小許的這句話里,領悟到他要在意志上添加的砝碼。
他放開小許,走進衛生間,打開燈,然後打開熱水器,在浴缸里放熱水。
他在放水的時候,他身上已有些燥熱的感覺。
他走到鏡子前,看著自己的眼睛,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後走出衛生間,招呼小許進來衝個澡。
小許進來後,張楚剛想出去,小許卻喊住他,讓張楚坐在浴缸旁邊。
小許這刻緊張的神情里還有些羞澀,她有些懼怕一個人赤身地待在陌生的洗澡間里。
看她洗澡,張楚的意志幾乎要崩潰下來。
他從來沒有看到過小許的,光潔、秀美、柔嫩、神秘,充滿了極強的誘惑力。
但張楚還是盡力克制住欲望,揉揉小許的烏發,說,快洗吧,洗好了我也洗。
小許像有意識地要擊垮張楚的意志似的,她站在浴缸里,問張楚,據說男的衝動時下面就起來了,你現在那里起來了嗎?
張楚平靜著語氣,說,是的。
讓我看看。
張楚順從地脫掉衣服,說,它有渴望時就會這樣。
你說過不會侵犯我的。小許說著話,把身子正面轉向張楚。
不會。張楚柔弱的語氣里仍然顯出一份堅定。
它看上去挺丑,怎麼生這麼個怪樣。
你有不少女朋友,都是為了它?
小許邊說邊洗,浴室里彌漫著混合的濃香。
張楚這會兒緩過一口氣,說,越是丑,還越是會作怪。
它能讓一個男人的尊嚴全部喪失掉,也能讓男人獲得愛、尊嚴、幸福。
男人的體魄、意志、力量等等都是從它那里來的,當一個男人沒有女朋友了,表明他的體魄、意志、力量等等也不存在了,或者說,這個男人本質上已經死了。
你說起來像個哲學家,真還沒聽說光屁股講演的事。
小許說完就笑了,人也輕松不少,逗著張楚說,幫我衝衝。
張楚站起來,從小許手里拿過淋浴噴頭,替她前後上下認真地衝洗。
小許很近地盯著張楚努力平靜的臉和一點都不平靜的身子,笑笑,拍拍他的臉,說,自找的吧?
張楚拿來一條大浴巾,包上去替小許把渾身的水擦干。
手揉在小許身上,兩人就都有一些激動。
小許把身子向張楚更靠近些,張楚心里卻頑強地抵抗著,手盡量前伸,臀部悄悄後挪,一個很古怪的姿勢。
小許擦干後,張楚把半濕的浴巾圍在腰間,兩人一起走到房間里。
張楚拉上窗簾,打開空調和房間里的燈,讓小許坐在臥房的梳妝台前。
拿來電吹風,給小許吹頭發。
他給小許吹頭發時,下身不時會碰到小許的胳膊。
一種收放自如的愉快,洋溢在張楚心頭。
小許從梳妝台上拿起一瓶潤膚露,看了看,問張楚,這是你愛人用的嗎?
張楚說,是的。
小許說,你也給我把身上塗一點吧。
張楚就從小許手里接過瓶子,打開蓋子,在手里倒一些,然後在掌心里勻開,往小許身上抹。
小許剛洗完澡,身體柔軟而潤滑。
張楚每揉抹一下,心里一團火就像又旺盛了一些,小許像觸電似的嗯了一聲,張楚幾乎要把持不住。
給小許塗好潤膚露後,張楚又放了一支舒曼的《夢幻曲》,就進衛生間自己衝澡。
他放大了冷水龍頭,虐待自己般地衝洗著全身,一直衝到完全冷靜下來,渾身起雞皮疙瘩為止。
從衛生間出來,小許已躺在床上。
他走過去,愛撫地拍拍小許,小許就攬住張楚的手,不讓他拿開。
張楚坐在床邊,把另一只手按到小許胸前,讓小許享受那種溫柔的愛撫。
過了一會兒,張楚問小許要不要喝點什麼。
小許問張楚有沒有酒,張楚就從客廳酒櫃里拿來一瓶紅酒,兩只杯子,先倒半杯給小許,然後自己倒半杯。
小許跪起身子,肩挨到張楚胸前,用一個眼神對張楚說,蝴蝶習慣在酒杯里死亡。
張楚嘴里含著酒,假裝有些醉意,吻一下小許,說,酒醉的詩人全是蝴蝶味。
兩人就這樣纏綿在一起喝酒,說些瘋話。
濃濃的欲望在酒杯里蕩,在燈光里搖。
喝完了酒,張楚拿掉小許手上的杯子,關掉音響,關掉燈,然後上床摟住小許睡覺。
小許的後背靠在張楚的懷里,兩個人的心都在“嗵嗵嗵”地跳著。
過了一會兒,小許轉過身來,讓張楚對面對摟住她。
張楚摟住小許,感到小許的身子燙著發抖,心下覺得這樣有點殘忍,他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這又能證明什麼?
過了一會兒,小許問張楚,你有處女情節嗎?
張楚說,這很難說,因為處女情結有很多方面的原因。
小許說,聽說南方有些城市,一個處女,至少五千塊,有的還要幾萬塊。
張楚說,傳統男人認為,處女有益於男人精力旺盛。
就這些?
小許接著問。
張楚說,當然,還有一個男人的征服欲在里面。
不是處女的女人,意味著已經被別人征服過了,男人即使占有了這個女人,仍然認為她不是自己征服的。
如果一個男人,他沒有征服過一個處女,即使他曾經跟許多女人上過床,他仍然算不得征服過女人。
處女對男人有些深層次的生命本源上的意義,而不單是表面上的純潔的象征。
小許聽到這里,就湊在張楚耳邊說,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躺在男人懷里呢。
張楚聽到這里,本能地激動起來,眼看著自己心理強力要守防的一切,就要被蠻霸之氣衝潰了。
但他仍然不死心,不願意被本能征服了他自己。
他極力掙扎著,兩手緊緊地摟抱住小許,像是在奮力扼制住來自肉體的反抗和衝擊……
這一夜,張楚很艱難地度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