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呆到第二天早上,我才出門。
一站在走廊上,我就感受到了。
今天的2棟太安靜了,安靜得似乎只有我一個人存在。
我推開對門,房間里已經沒有人了,而一旁的衣櫃和抽屜都是開著,我走過去一看,里面的衣服都不見了,而抽屜里的藥膏更是一盒不剩,紫走了,還是在倉皇下走的,是逃吧。
因為他的對門住著一個從瘋窩里出來的瘋子。
轉身走出房門,隨意推開其他的房間,里面的情況跟紫的房間一樣。
我呆站在走廊上,從來沒想到是這樣的原因讓別人害怕自己。
“啊啊啊!”無可抑制地尖叫起來,我抱住頭蹲下來。”我不是瘋子!”
攤開雙手看著自己紋路並不是很清晰的掌心。成掌的手慢慢握成拳,“啊啊啊!”拳頭往地上砸去,我不是瘋子,也會被他們逼成瘋子的!
踉踉蹌蹌地走下樓,不是很寬闊的樓梯里只有我一人的腳步聲,幽靈似的空洞。
走到樓外,抬頭望上去,好靜,好冷,好諷刺。
我跺著步子往前走,路上見到我的人自動地閃到一邊去。
我已經可以想到我以後的生活了,一個人在2棟生活著,因為我受不了別人把我當成瘋子,我不想被他們逼成瘋子。
低頭嘲笑自己,也許可以收一個為我做事的人,像魑一樣。哈哈,我竟也會成為魑那樣的人。
到了餐廳,大家還是避著我,我也不想看他們的眼神,拿了食物就往外走。
出去時卻與一人相視而對,他見到我先是一愣,既而快速地衝進餐廳。
那是奴,沒想到連他也把我看成是瘋子。
這里,還有誰不會把我看成瘋子呢?藍虞,他應該不會吧。
好想他,寧可讓他把我氣得咬牙切齒,寧可面對他一張冷漠的臉,也總比面對這些有眼無珠的人來得強!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被孤立的感覺原來是這麼難受,之前大家都是利益攸關者,但對手的關系總比被當成陌路人的感覺好,更何況我是被他們當成瘋子。
憤怒中夾雜著委屈,在這里遇到多少事,我真正哭過的有幾回,但這回即使把拳頭塞進嘴里,還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哭聲。
哽咽的哭泣慢慢變成號啕大哭。”
我、、、我不、、、是、、、瘋子、、、瘋子、、、”
拼命甩著頭,似乎這樣就能為自己洗盡冤屈,可越是去想,眼淚就流得越凶。
“嗚嗚、、、我、、、不、、、是瘋子、、、嗚嗚、、、”
不知自己哭了多久,等成竄的眼淚停下來時,我才發現房間里多了一個人。
“怎麼不怕我這個瘋子殺了你啊!”我諷刺地向來人吼去,那是刺蝟的尊嚴。
“我回來拿東西。”奴指指他手中衣服。他走到我身邊,手摸上我的腦袋,“我知道你不是瘋子。”
這時不管是誰,只要他相信我不是瘋子,在我眼中他就是全世界最好的人,激動地拉住奴的袖子,他手上的衣服因我這一猛力拉扯都掉到了地上,但奴並未彎下腰去撿,反而是把我攬進他的懷中。
“奴,我不是瘋子,不是瘋子,對不對?”急切的聲音中隱藏著我對認可的迫切需求,即使虛假。
“嗯,伶你不是瘋子,伶怎麼可能是瘋子呢?”比我矮了幾公分的奴溫柔地摟著我,手也不停在我頭上撫摸。
“太好了,終於有人相信我了。”我狠狠抱住奴,此時他是我唯一的浮木。
奴一直說著“伶不是瘋子。”手也不停地在我頭上撫摸著。
焦躁的情緒終於安定下來,我從奴的懷里爬起來。
奴朝我伸出手。
抓住他的手,我站了起來。”謝謝你。”
“剛剛在餐廳里不敢跟你講話,是因為不能讓別人知道我的秘密。”奴真的是個敏感的孩子,但同時有著與此相匹配的溫柔。
我點點頭,明白是魑的關系。
奴見我情緒完全安定下來了,神情也跟著放松下來,朝我燦爛一笑,“你別去管那些人的態度,他們只是不想死而已。”
我點點頭,“嗯,我會的。只是、、、”我低下頭,完全不受影響有點難。
“你就想想育吧,你這條命可是育救下來的,育絕對不希望他救的人變成瘋子吧,那對他來說可是恥辱。”
我沉默下來,不是早就知道自己是沒有資格擁有脆弱的,怎麼這麼快就忘了,還忘得如此干淨如此狼狽。”
我會的,奴,真的謝謝你。”我抬起頭,第一次真誠地看著他。
奴似乎有點受不了我的眼神,連連擺擺手,“不要這樣看著我,讓我覺得自己是壞人。”
“才不是呢。”我不好意思地閃著眼,被奴這麼一說,害我都不敢看他的眼睛了。
“好了,我該走了。”奴抱起地上的衣服。
“這個是掩飾吧。”
他回頭朝我眨眼一笑,便離開了。不過走到門口時他又回頭,“你要不要去魑那里住呢,這樣就不會、、、寂寞。”
寂寞,奴離開後,我坐在床上想著他最後說的那句話。
我寂寞嗎?
答案是肯定的。
只是,這不是個允許寂寞的地方,因為時刻都為自己的生命拼命的我,又有多少時間去想寂寞這樣直顫心靈的問題。
奴的這句話還真諷刺,當然我這樣說不是在怪他,只是自嘲而已。
不過,他說去魑那里,倒也不是什麼壞事,雖然可能一天都見不到魑,但至少知道樓層里還有一個人存在,至少不是自己一個人,至少沒時間去想寂寞與否。
只是我心里還有個疙瘩,畢竟對於魑來說,我的意義是什麼,我是很清楚的。
如果他忽然不能接受我的答案,忽然覺得我的存在對他沒有任何用處,而想殺了我,那我該怎麼辦?
我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嗎?
回頭望了望房間,我推開門站在走廊上,死寂的安靜。我受得住嗎?
我抬腳往樓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