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就像是一塊石頭丟入水面,引起的漣漪向四下擴散,根本無法用強力手段控制下來。
面對著聖殿騎士團那黃金火焰旗幟,守衛無憂宮北門的侍衛們選擇了放下他們的武器。
在文冶達手下那些督戰的死士出手殺了數名侍衛後,終於引起了侍衛們的激烈反彈,心中的仇恨被點燃了,畢竟他們這些人來到無憂宮才幾天的時間,居然在舉手投足之間表現出主人的態度。
侍衛們的倒戈相向有如在負荷已達極限的駱駝上再加千斤,立時宣告了文冶達對無憂宮的短暫統治正式壽終正寢。
與此同時,在尤那亞那正面強力的攻擊下,無憂宮的侍衛們打開了宮門,他們決定不再無緣無故為文冶達這樣的人賣命。
放下武器的侍衛們受到了很好的待遇,無論是尤那亞還是吉里曼斯,對於這樣一支力量,他們總是要設法收歸己有。
不管怎麼說,在艾司尼亞,無憂宮的侍衛隊是除了強大的城衛軍外,唯一一支不可小視的力量,甚至在某些時候,他們能發揮的作用遠遠超過了城衛軍。
文冶達的那些死士見狀不妙,很快便退到文冶達的二太子宮里據險死守。
這里雖然地方不是很大,但也有足夠的空間和防御設施供他們施展。
“為什麼要讓他們橫插一手?”
命令城衛軍將敵人團團圍住之後,尤那亞找到了吉里曼斯,詢問聖殿騎士團插手的原因。
“因為文冶達做出了弑上的事情,這是神所不能容忍的罪行!”
吉里曼斯微微一笑,還沒有說話,聖殿騎士團的團長大人,法斯特神殿大司神的得意弟子西拿基大步走過來,義正辭嚴地回答道。
西拿基今年三十五歲,有著魁梧的身材,過人的武技,四方的臉上留著整齊的胡須,稱得上是相貌堂堂,而他的為人嚴謹守禮,使得他在上流社會中得到了“無可指摘的男人”這樣的美稱。
“經過神殿和皇族長老的聯席會議,我們剛剛有了決定。”
皇家大神官法倫在宮廷侍衛長古德的陪同下,也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諸位皇子中,誰能夠先抓到文冶達,就立誰為法斯特的皇帝。”
尤那亞的眼中神光一現,緩緩地說道:“原來如此,難怪連堂堂的聖殿騎士團也出動了。”
“不錯,這樣的情況下,自然要各憑手段。”吉里曼斯含笑道:“而且尤那亞殿下已經用了好幾天的時間,一直沒有什麼成果,因此,本官才想要助殿下一臂之力啊!”
“好,很好!那麼現在是不是也要一起攻擊他們呢?”
尤那亞強壓心中的怒火,神殿和皇族長老一起開會,他在事前居然沒有得到一點風聲,這說明了他在這些家伙的心中到底處在什麼樣的地位上,看來想得到他們的支持已經是不大可能了。
“今後的計劃有重新修訂的必要。”尤那亞在心中暗暗對自己說道。
他一向來著力經營軍部的勢力,努力在安德列三世面前做好每一件事,而對於其它皇族的老人,卻是不冷不熱,不太理會。
因為他相信靠著自己的實力,就能夠給法斯特的皇族帶來更大的榮耀、更多的土地,因此他們沒有理由不支持自己。
不料伊春在這些人的心目中遠比自己要好,也許在這些人的心目中,法斯特帝國的榮耀還比不上對他們的甜言蜜語來得更有影響。
“如果殿下無法在一炷香的時間里面攻克二太子宮,那麼就要輪到我們聖殿騎士團出手了。”
西拿基的話得到了吉里曼斯和法倫的同時附和,這樣的舉動看在尤那亞的眼中,自然而然的,讓他得出了這些家伙事先已經有過仔細商議的判斷。
尤那亞的視线緩緩地從他們的臉上掃過,眼中的銳氣好似無形的劍鋒,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那股氣勢讓旁邊幾個功力不夠的聖殿騎士忍不住伸手握住劍柄,靠和自己生死與共的武器來讓自己的心神鎮定下來,和尤那亞進行抗衡,同時暗暗也防備著尤那亞可能的突然間發火。
收回視线,點了點頭,尤那亞卻只是淡淡地說道:“好,那就這麼決定!”
說罷,他轉身昂然離開,腳步堅定穩健,一股懾人的氣勢讓擋在他前面的兩個聖殿騎士不由自主往旁邊退了好幾步。
隨著尤那亞的離開,場中那無形的壓力也隨之消失,這個時候,他們中的幾個才暗暗擦了一把冷汗,驀然發現尤那亞一個人居然會帶給他們這麼大的壓迫感。
“你有沒有感覺到,吉里曼斯好象有點不太一樣?”
離開了吉里曼斯等人的視线,尤那亞沉默了一陣後,突然對走在身邊的費先哲說出這樣的話。
“不一樣?”費先哲遲疑了一下,才說道:“我看得不太出來,只是覺得他的神態舉止好象……好象……”
但思忖了片刻,他還是沒有把下面的詞語說出來,確切地說,是他一時不知道應該用什麼的形容詞。
尤那亞突然微微一笑,道:“你果然有這樣的感覺啊!這麼說來,他們府中的那個消息是正確的,吉里曼斯的確是已經不行了。”
“不行了?怎麼可能不行了呢?”
費先哲大訝,不覺反問了一聲。
“沒錯,我也是有些不解啊!”
尤那亞的神情頗有些怪異的說道:“不知道你看到沒有,現在吉里曼斯臉部的肌膚變得越來越幼嫩細滑,這可不是……”
說話之間,兩個人已經到達了目的地,尤那亞便停住了話頭,但這樣的消息,已經足以讓費先哲心中暗暗吃驚了。
“到底有誰能夠讓吉里曼斯這樣的高手變成這個樣子呢?”這個疑團不免在他的心中盤旋,想來這樣的變化絕不可能是吉里曼斯自己選擇的。
“要馬上發動攻勢嗎?”
早已守候在二太子宮前的馬可布威,帶著隨從的鐵甲衛士向尤那亞迎上前來。
“不錯!”
尤那亞的臉上毫無表情,僅僅點了一下頭,繼續往前走。
“吉里曼斯和法倫他們要我在一炷香的時間里打破二太子宮,把文冶達和他的黨羽抓獲。”
“一炷香的時間?”
馬可布威有些吃驚地望了一眼身邊一個隨從,這個唯一沒有穿鐵甲的隨從輕輕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正朝前面走去的尤那亞。
“是!”
馬可布威快走了幾步,跟上了尤那亞的步伐,大聲說道:“我馬上組織人馬強攻二太子宮。”
尤那亞突然停下了腳步,轉頭說道:“把賈拉德叫來!”
很快的,北督賈拉德出現在尤那亞的面前。
望著眼前的二太子宮,尤那亞把剛剛發生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然後盯著馬可布威和賈拉德說道:“現在你們知道我們應該要怎麼做了吧?”
賈拉德毫不猶豫地說道:“殿下,干脆我們連他們也一起……”
“不要多說廢話!”
尤那亞臉色一沉,打斷了賈拉德的話:“記住,這種話今後不要亂說!”
“這個人的頭腦有些簡單啊!”
賈拉德離開之後,費先哲對尤那亞說道:“對他要小心一點。”
“我知道。”尤那亞點頭道:“可是他也有他的優點,他的戰力非同小可,又心狠手辣,是不可多得的悍將。”,費先哲點點頭。
“現在應該是把血衣隊調上來了。”
費先哲看了一下城衛軍調動的部署,轉身向尤那亞提議道。
“他們的戰力在這個地方是最容易發揮到極致的,他們那強力的突擊對二太子宮里的守軍來說將是一次最沉重的打擊,可以讓他們防守的信心驟然減退。”
“你還忘記了一點,順便還可以給那些家伙一次警告!”
尤那亞先是點點頭,突然間冷冷一笑,對費先哲說道。
“看過這樣的實力,他們如果還敢明目張膽地支持伊春,還真是要佩服他們的膽量了。”
很快的,血衣隊的武士列著整齊的隊形出現在眾人的面前,這是他們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露臉,一下子引起了眾人的注目。
血紅色的戰衣在陽光的照耀下,透出一種難以言語的殺氣,閃著寒光的武器握在有如岩石一般穩定的手中,在他們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的感情。
似乎在這個世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引起他們感情上的波動,無懼、無憂、無喜、無怒,所有的人好象是一個模子里面打造出來的。
這樣一支數百人的隊伍出現在二太子宮的正門前面,帶給里面守衛的士兵的,卻是無比的震撼,即便是在法斯特最溫暖的季節里,他們仍然感到一絲寒意從腳心升起,一直穿到自己的頭頂心。
占據二太子宮各處防守要地的死士還有二千三百多名,其它的均已經戰死在無憂宮的防御戰中。
他們除了擁有五百副弓箭外,甚至還有一部小型的投石器,這是撤退到二太子宮時,他們的首領烏爾瑪下令從無憂宮的武器庫中搬過來的。
二太子宮前庭外的大花園,原本種滿各色奇花異草,還有假山流水,景色十分優美,而此刻卻設置了各種障礙物,架起了削得尖尖的木架,地上還撒上了馬刺和鐵棘。
烏爾瑪親自帶領八百名手下守衛二太子宮的正門,因為這里是最容易受到攻擊的地方,也是相對難以防御的地方。
在這里,他布置了二百五十名的弓箭手,還把那架小型投石器也放在了這里。
烏爾瑪也知道,死守二太子宮的結果一定是被攻克,但他相信這樣的安排,沒有三五天的時間,尤那亞是不可能攻克二太子宮的。
這樣一來,他所爭取的時間就已經足夠了。
但是在看到血衣隊的武士之後,烏爾瑪卻感到一陣心驚,身經百戰的他見識過各式各樣的敵人,但這樣的對手卻是第一次看到,僅僅是站在那里,可散發出來的氣勢就已經讓人感到難以抵抗。
怪異的骨笛聲在血衣隊的後面響起,站在最前面一排的血衣隊武士舉起了原本插在地上的巨型渾鐵盾牌。
這種一人多高的巨型盾牌在軍中由一名力大的軍士舉著前進都是非常吃力的,一般都只能雙手穩定住後,插在地上用來防御,因為它經得起任何利箭勁矢的射擊。
“真是一群可怕的敵人!”
看到血衣隊的武士腳步輕松地往前推進,烏爾瑪忍不住喃喃自語了一聲。
“斜角度放箭!投石器准備!!”
默默地計算著對手前進的距離,烏爾瑪開始大聲地下令。
成千的銀线在空中劃過無數道美妙的弧线,落在後面的血衣隊武士頭上,發出了一陣清脆的金屬撞擊聲,但血衣隊武士所裝備的鐵盔鐵甲經得起十步外弓箭的射擊,因此他們依然穩穩當當地向前推進。
“鐵岩,該出擊了!!”
尤那亞的嘴角流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他的聲音不大,但十分清楚地傳到前面血衣隊武士首領的耳朵里。
全身包裹著堅實的鐵甲,有如活動堡壘一般的高大男人從面甲里發出了命令。
“突擊,目標是正門!!”
隊列整齊的血衣隊武士拉下了面甲,一瞬間加快了推進的步伐,以讓人難以置信的速度越過了前面的木制柵欄,靠近了二太子宮的第一道防御线。
與此同時,從尤那亞的後方響起了密集的鼓聲,城衛軍從各個方面朝二太子宮衝殺過來,一時之間,二太子宮的四周殺聲震天,總攻擊開始了。
從後面推上來的數十台投石器在箭雨的掩護下,朝二太子宮發射了一陣密集的巨石,而守衛在二太子宮的死士也用弓箭回擊。
雙方發射的數千枝箭把二太子宮上面的天空都遮蓋了,數以百計的巨石更是打破了不少的防御器物,門樓、屋檐和華麗的花架在轟隆聲中倒塌,也讓數十名死士受了輕重傷。
看到自己一方的攻擊完全將敵人的火力壓制下去,攻擊方的士兵發出震天的喊殺聲,按照原先部署的路线朝二太子宮衝殺過來。
一百步,五十步,四十步……
回擊的箭雨顯得有氣無力,在成千上萬枝箭的攻擊中根本不成比例,給尤那亞一方的士兵造成的傷害也是非常有限的。
在快要接近到三十步的時候,突然間從二太子宮里投擲出了大量的標槍,雖然這些沒有經過正規投擲訓練的死士投出的標槍缺少准確度和力量,但在如此近的距離內,標槍的穿透力給了對手很大的打擊。
猝不及防的城衛軍成排地倒下,慘叫聲夾雜在喊殺聲中,混響成一片,倒下的士兵飛濺的鮮血讓他們的同伴更加的眼紅,他們瘋狂地喊叫著,粗野殘忍的吼殺聲響徹雲霄,雙方的箭雨和標槍,在這一刻共同制造出大量的鮮血。
衝擊正門的血衣隊武士那可怕的戰力在這個時候展現無余。
敵人的弓箭根本無法給他們造成任何的傷害,即便是從小型投石器發射出來的石頭,也被衝在最前面的血衣隊武士首領,那個叫鐵岩的可怕男人用手中的流星錘擊飛。
當衝到二太子宮正門前的前庭時,前排手持巨大盾牌的血衣隊武士一聲大喝,突然將手中的巨大盾牌向前用力拋過去,正好在前方那一道臨時挖成壕溝上搭成了鐵制的橋梁,後面的血衣隊武士有如潮水般的衝了過去。
在烏爾瑪等人的略一驚訝中,數十名血衣隊的武士從後隊奔出,亮出了重型武器巨斧,向二太子宮的正門猛烈地斬擊。
這種車輪般的巨大戰斧,在戰場是令人畏懼的存在,才三次砍斬,便把裹著鐵甲的大門砍出數道裂縫。
而朝他們身上發射的弓箭並沒有給他們造成多少的傷害,因為他們每一個人所穿的厚重盔甲有效地保護了他們的全身,使得對手無法給他們的破門工作制造出真正的麻煩。
在付出了二十多人的傷亡後,血衣隊成功打開了幾個缺口,早已等候多時的血衣隊武士一擁而上,殺進了二太子宮,和守衛著門樓的死士展開了殊死的搏殺。
血花夾雜著碎肉飛濺在原本鶯歌燕舞的地方,用上好的雕花地磚鋪成的地面被血肉塗抹成慘烈的圖案,不停地有人慘叫倒下,口吐血沫,呻吟著被對手或者是同伴無情地踐踏。
隨著正門被對手突破,守衛二太子宮的死士再也無法抵抗城衛軍的強力攻擊,煙氣升騰中,一隊隊的城衛軍掃清了前面的障礙物,殺進了二太子宮,硬生生將死士所組成的防御线往里面壓進去,雙方接觸一刹那,屍體和鮮血立時大量的出現。
不管是人數還是戰力,進攻一方都占有壓倒性的優勢。
可以說,當二太子宮的正門被血衣隊的武士強行打破之際,整個奪宮戰斗已經結束,剩下的只能算是一面倒的屠殺而已。
因此,在暗處觀察整個局勢演變的各路有心人紛紛開始退場。
對於他們來說,尤那亞手中的實力又一次讓他們感到意外,血衣隊武士那強大的衝擊力出現在戰場的話,那絕對是非常可怕的。
而且他們還不能確定,尤那亞的血衣隊武士其數目到底是多少?
“果然我的別府一案是尤那亞的部下所為!”
吉里曼斯把二太子宮前所發生的戰斗從頭至尾全部看在眼中,在心驚於血衣隊的戰力之余,終於肯定了當初自己心中的一個判斷。
“好厲害的一支隊伍!”
西拿基站在一邊忍不住贊道。
聖殿騎士團所訓練的目的也就是用神殿的教義來培養旗下的騎士具有強悍不畏死的戰斗力,而現在尤那亞居然已經訓練出了這樣的手下。
“看來已經沒有我們聖殿騎士團出手的機會了。”
看到整個戰局完全被尤那亞控制之後,西拿基喃喃地說了一句,然後向吉里曼斯施了一禮,道:“左宰大人,我告辭了!”
說罷,他轉身大步走出去招呼自己的傳令兵准備收兵回營。
一直在吉里曼斯身邊沉默不語的應先生這時才慢慢開口道:“依學生之見,大人應該另外做些准備了。這一次,尤那亞殿下是用他的實力把形勢扳了回去。”
吉里曼斯的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伸手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道:“先生有什麼妙計嗎?”
應先生的臉上泛起了一絲平靜的笑容,轉身踱了幾步,才淡淡地說道:“現在有兩種辦法,就看大人的選擇了。”
吉里曼斯大喜,連忙說道:“先生請一一道來。”
應先生微微一笑,重新在位子上坐下來,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見到吉里曼斯有些焦急的樣子,才伸出了一根指頭,開始慢慢說出自己的腹案。
第十七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