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水絨心很亂,頭很疼,眼睛也有些酸,她都多少年沒這種感覺了。
她真的承受不起:“你沒必要為我賠上你這一生,我生在不安穩的家里,我顛沛流離我願意,你不一樣,你本就安穩。”
沈聽溫又開始吊兒郎當了:“我要是偏偏不想安穩呢?”
周水絨舉起手來,又要打他。
沈聽溫攥住她的手腕:“我現在只問你一句,你會因為我手上都是鮮血,跟我分手嗎?”
周水絨恨就恨自己一旦決定某件事就無比堅定的毛病,剛才她已經在司聞面前表態了。
她走到一旁坐下,也不再看他:“沈聽溫,其實我之前有懷疑過,你怎麼就那麼喜歡我,我們才認識幾天?哪有緣分是這樣的?事實證明,我們之間確實沒有緣分,這都是你單方面的拉近,單方面的促成。”
沈聽溫認真聽她說話。
周水絨揪著自己的手指:“但又有什麼用呢?我他媽不爭氣,我還是看上你了。”
沈聽溫笑出來,一把拉住她揪在一起的手,把她整個人拉進懷里:“你就愛我,其他的事交給我。我能讓老師刮目相看,應該也能讓他把你交給我。”
周水絨坐在他腿上,看他那得意樣,給他潑冷水:“那要是我爸就不同意呢?你畢竟騙了他。”
沈聽溫以前回答過她類似的問題:“我說了,我就娶你,娶不到就搶,搶不到的可能只會是老師一槍崩了我。如果真是那樣,那我也是為你,也算死得其所。”
周水絨真覺得他有病,伸手摸他的額頭:“你沒發燒吧?”
沈聽溫把她手拉下來,再次握住:“不過我這人最惜命了,要實在不能被成全,那就私奔吧。”
周水絨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沈聽溫,你看上我哪兒了?”
“不知道。”
“不知道那叫看上了?”
“不知道是怎麼產生的,才叫隨心而生,知道的那叫權衡利弊後的擇善而從。”沈聽溫以為,如果十五年總想著一個人,那不是愛就是變態了。
他對周水絨不是一見鍾情,是長久的想要了解,和了解以後慢慢形成的感情。
開始於好奇,終止於無法忘記。
記得他有一回出任務,因為決策失誤被當場摁住,扣在亡命徒的防空洞里,他遭了不少罪,挨打、受辱都是輕的,那時候他心里想的全都是周水絨。
他不是默默守護、不求回報那種人,他喜歡就要告訴她,但司聞把他妻女保護的太好了,他沒有跟她們接觸的機會,而且那時候也正是他對殺戮產生興趣的時候。
司聞帶給他的,是生於和平國度的他沒有的體驗,少年熱血,都不會放棄可以掀翻過去的機會。
就這樣,他把對周水絨那份奇怪的感覺壓在了心里,專注當起司聞的一杆槍。
後來司聞越來越信任他,慢慢交給他些保護周水絨的行動,但有要求,不能讓周水絨知道他的存在。
他就是在這個過程中,保存了一張一張周水絨的照片,比她更清楚這幾年間,她都發生了什麼。
周水絨是一個很勇敢的人,那份魄力和智謀跟她父親如出一轍,她在非洲一些蠻夷之地,幾次跟惡勢力交手都能成功脫險,她很明白自己的優勢和劣勢,她一直以來都把她自己利用的很好。
但她太不懂得人情世故,她遠沒有他沈聽溫那份對人心的揣摩,與人相處也總不會轉彎。
沈聽溫知道,因為她沒有被司聞明確的表達過父愛,所以她也不會明確的去表達對外人的喜歡。
瓦妮莎是第一個主動攻陷她心防並且成功的外人,那時候沈聽溫在國內,不知道瓦妮莎具體做了什麼讓周水絨相信了她,更不知道她又做了什麼讓周水絨選擇回國。
周水絨回國的時候,沈聽溫正准備出國,出了國會自由很多,待在司聞身邊也更加方便。
想當年沈誠也是出了國加入的黑手黨,然後在多倫多叱詫風雲,所以說還是國外一些動輒暴亂的環境更適合他們這個行當。
沒想到周水絨回來了,那他自然是不想走了。
做了這麼多年行走於暗夜中的人,他終於迎來了他的陽光,終於可以站在她的面前,告訴她他的名字,他怎麼會想走?
他知道她的弱點,從開始裝蒜到後來明目張膽,每一步都讓她拒絕不了,是很缺德,那又怎樣?
喜歡的人不花點功夫摟進自己懷里,難道要看著她跟別人走進婚姻殿堂?
沈聽溫可不是個聖母,他太自私了。
周水絨接不了他那句話,她沒有他那麼目的明確的惦記,更沒有他的十幾年步步為營,她對他沒那麼深,只是現在很喜歡,這種喜歡是一時上頭的喜歡,是有保質期的,她不知道保質期是多久。
她不問了,看一眼司聞、周煙在的房間,問沈聽溫:“自己能走嗎?”
沈聽溫可憐巴巴的:“我自己不能走,你會送我嗎?”
周水絨不僅覺得他有病,還覺得他真不怕死:“我今天要是送你了,明天就是你慘死家中的新聞。你應該挺了解我爸的。”
沈聽溫不讓她生氣了:“哦。”
周水絨是很生氣,可一看到他還沒消腫的脖子,又覺得自己太暴躁了,她問他:“還疼嗎?”
沈聽溫點點頭:“嗯。”
“那在香港,在美墨邊境,在金三角,你疼嗎?”周水絨接著問。
沈聽溫搖頭:“皮肉傷的疼都不叫疼。”
“穿筋刮骨了,還叫皮肉傷,那什麼樣的傷才叫能疼的傷?”周水絨問。
沈聽溫不知道,但如果說:“如果你今天又像個王八一樣縮起來,要跟我分手,那就疼了。”
“你才像個王八,沒人規定你喜歡我,我就得喜歡你。要不要跟你在一起的決定權在我手上,而不是那些覺得我應該跟你在一起的人。”
周水絨拉住他胳膊就往外走。
門打開,沈聽溫被推出去,他轉過身,拉著她袖子,撒嬌精上身:“我可以要個晚安吻嗎?”
周水絨不給:“你走不走?”
沈聽溫摸了摸臉:“那我走了。”
周水絨又拉住他,手摁著他胳膊,借力踮起腳,在他臉上親了一小下:“滾吧。”
沈聽溫還想要,指指左邊臉:“這邊也想……”
“沈聽溫!”
沈聽溫知道了:“好吧不要了。”
周水絨把門關上,轉過身來,周煙就靠在沙發邊上看她,她突然有點尷尬,摸摸鼻子,鬧小脾氣:“媽你怎麼走路沒聲……”
周煙只是出來倒個水,就看到她女兒獻吻的一幕,她也挺尷尬的:“我跟你爸當年都沒有分開一會兒就親一下的習慣。”
周水絨更尷尬了:“他剛挨了打……”
“這就是你親他的理由?”
周水絨搖頭:“不是,我親他是我喜歡他,他作他的,我喜歡我的,喜歡我想親就親。”
周煙笑了:“拿我們教你的話來應付我們。”
周水絨走過去,幫周煙倒水,說:“媽,你們不管我的。”
“是,不管你,但現在已經不是你跟沈諭安的事了,首先他隱瞞調查你爸的目的,他當時一個孩子就有這麼多心眼兒,你爸能留嗎?其次,他是沈誠的兒子。”
周煙跟周水絨說目前情況。
周水絨用沈聽溫的話:“只要你們同意,其他的事交給我,我爸有氣衝我撒,沈誠那我去說。”
司聞站在門口,罵她:“你們倆串通好了?”
周水絨放下水杯,站好,叫了一聲:“爸。”
周煙解釋司聞這句話:“那孩子也是這麼跟你爸說的。只要我們同意,你爸有氣衝他來,他爸那里他去說……”
周水絨聽到後半句,就好像是聽到沈聽溫本人在說,他在跟司聞發誓,他會消除他所有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