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結束後的一個月,沈聽溫他們幾個人都去考了駕照,然後去騎了馬,去靶場玩兒了幾回,去看了摩托車比賽,然後體驗了一把改裝。
這一個月到頭的時候,他們還出了海,然後各自拿到了志願學校的錄取通知書,包括梁繼凡。
眨眼,沈聽溫真正的生日要到了,就是不是身份證的生日。
沈誠和溫火本來要給他在家里過,成人禮他們想好好給他辦一個。
但沈聽溫說他要跟周水絨獨處,成人禮就算了。
兒大不中留,溫火就不留了,順便把沈聽溫他太爺爺送她的那對鐲子拿給他,讓他給周水絨。
本來周夕宥也想給沈聽溫過生日的,但她知道了骨髓移植的捐獻者是她爸,他還為此增肥二十多斤,她就沒有狀態去給沈聽溫過生日了。
周夕宥終於知道了為什麼從她生病以來就沒看到過她爸爸。
她在家里大鬧,李滾和她媽媽費了很大勁才勉強把她摁住,但止不住她的眼淚。
那天,她靠在李滾懷里,問她媽:“我爸不是說他的生命就算要浪費也一定要浪費在有價值的事情上嗎?不是我治不好了嗎?他為什麼?”
這一年來,她媽真的憔悴了很多,她幾乎是半跪在地上,:“因為救你的命就是有價值的事。”
周夕宥仰頭大哭,唐君恩來了都不能安撫她。她已經很瘦了,她每用力吸一口氣,脖子和臉上的筋就會把她的脆弱突出一遍。
李滾為她也是日漸消瘦,早沒了人樣兒。
後來沈聽溫來了,周夕宥總算平靜下來,慢慢睡了過去。
唐君恩和李滾對這個結果都有一點尷尬。
那幾天唐君恩跟沈誠聊起這件事,說如果可以,就讓倆孩子試試,哪怕是勸她好好治病,雖然這樣會委屈沈聽溫,但沒辦法,周夕宥的情緒只有沈聽溫能安撫。
沈誠也沒辦法:“他已經有喜歡的女孩兒了,很喜歡。別說他有,沒有我也不逼他做這種事。”
唐君恩倒是沒死乞白賴。
後來周夕宥對沈聽溫的需求越來越大,對李滾越來越冷淡,旁觀者都替李滾感到尷尬了。
那天傍晚,李滾給周夕宥送了他媽媽親自煲的湯。
周夕宥從小就不喜歡吃蘑菇,偏偏湯里都是蘑菇,她把湯盅打翻在地,她還讓他滾,說他的音樂特別難聽,他的鼓打得也爛,她當初瞎了眼找他學鼓。
李滾全程沒有反駁,沒有跟她吵,只是默默地收拾被她打翻的湯。
周夕宥媽媽看兩個人吵架了,就沒讓李滾再留下來,送他到門口。
李滾一直是很寡言呆板的人,很少流露真實情緒,對周夕宥的發泄沒有表現出任何委屈,淡淡說了句:“那阿姨,我就先回去了。”
周夕宥媽媽叫住他:“滾滾,你別怪宥宥,她其實承受不了那麼多。病,還有她父親做的事。”
李滾知道:“我不知道她有多喜歡我,但我知道她很喜歡周水絨,她就算喜歡沈聽溫也不會那麼明顯的表現出來,她那麼明顯,就是故意的,就為了讓我主動離開她。”
周夕宥媽媽也沒想到他看起來呆呆的,心思這麼細,這都能看出來:“也難為你還為她著想。”
“我從認識她,她就是一個善良的人,她對朋友的在意我都看在眼里,她怎麼會傷害我呢?她就是想讓我走,然後一個人去死。”
李滾知道,周夕宥不想讓她爸持續性的給她提供骨髓了,她要用刻薄的方式逼走她身邊所有的人,讓所有人都寒心,然後拋棄她,這樣她就可以不給任何人添負擔了。
周夕宥媽媽被戳到心窩,又哭了:“宥宥做錯了什麼呢?我的孩子她又做錯了什麼呢?”
李滾低下頭,沉默了數秒,說:“我會陪著她的。”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會因為周夕宥總提到沈聽溫而不舒服,越來越看不到趙孤晴,他就知道,他現在心里裝的是誰。
也許,他對趙孤晴從來都不是喜歡,只是感動,而從小缺乏情感灌輸的他沒分辨這兩者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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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夕宥不在群里說話了,群里都死氣沉沉的,沈聽溫和周水絨近來感情也出現了一些問題,更沒心情跟別人聊天。
這件事,還要從出海那次說起。
沈聽溫考駕照刷完學時就去考了個游艇駕駛證,這一個月除了跟周水絨待在一起,就是在培訓。
他拿到證就找沈誠要了艘游艇,就中型的,六十英尺左右,四百多萬不到五百,七七八八的證件辦完又快一個月了。
本來他只想跟周水絨一起出海,但梁繼凡死皮賴臉非要跟他們去,就把他也帶上了。
周夕宥狀態不好,沒去,李滾要陪著她,也沒去,趙孤晴、祝加夷要打工,都沒去。梁繼凡不想吃沈聽溫狗糧就男男女女叫了一幫外人。
沈聽溫睡了個午覺醒來,周水絨沒在他懷里,游艇已經開進公海,走出去看到一群人在甲板上狂歡,音樂開到最大,DJ帶著全場人蹦迪。
旁邊廚師在燒烤,這幫人跟不要錢似的吃皇帝蟹和魚子醬。
梁繼凡光著膀子,穿著條花里胡哨的大褲衩,戴著副太陽鏡,手拿著紅酒杯,看著很高興。
他過去給了梁繼凡一腳,差點踹他一個跟頭:“你沒說帶這麼多人。”
梁繼凡衝他嬉皮笑臉:“你弄一這麼大游艇,就咱們仨你不覺得浪費嗎?多叫點人,熱鬧熱鬧,多好?他們還得打你的情。”
沈聽溫懶得搭理他:“我媳婦兒呢?”
“不知道啊。”
沈聽溫又給了他一腳:“滾蛋!”
梁繼凡挨他兩腳了,不樂意了:“我他媽哪兒有空給你看你媳婦?”
沈聽溫不跟他廢話了,扭頭去找周水絨了。
他找遍了一樓,二樓也快找遍了,他越來越急,終於,在棋牌室看到了她。他步子慢下來,心也放了下來。
周水絨背朝著他,跟一個男的下棋,看樣子應該是贏了不少,那男的表情非常難看。
沈聽溫側靠在門邊,雙手抄進褲兜,雙腳前後交錯,隨意放置,看著周水絨的背影,淺笑。
周水絨再一次將了對面的軍,她還有點得意,有個縮起肩膀的小動作,很可愛。
那男的抓抓頭發:“不是,為什麼啊?開始我不是優勢方嗎?”
周水絨沒說話。
“你教我吧!”那男的突然要抓她的手,但周水絨反應快,沒讓他抓到。
沈聽溫笑容沒了,走過去,哪怕他沒抓到周水絨,也還是掰了他的手,然後把周水絨拉到身邊。
那男的被掰了手,很疼,問他:“你誰啊?你沒事兒吧?”
沈聽溫摟住周水絨的肩膀。
那男的懂了,不說話了,走了。
周水絨把沈聽溫手拿走,接著擺棋:“你什麼時候醒的?”
沈聽溫生她的氣了:“你把我哄睡就是要在這里跟別的男的下棋?”
周水絨停住,扭頭看著他:“你自己要睡的。”
“我是說跟你一起睡。”
“那我又不困,就必須得跟你躺在床上待著?”
“那你不能看著我睡嗎?”沈聽溫說。
周水絨想抽他了:“別作,沈聽溫,我脾氣不好。”
沈聽溫委屈:“別人女朋友看著自己男朋友,天天看都看不膩。我讓你看看我比豬上樹都費勁。你還凶我,動不動就凶我。”
周水絨手都抬起來了,眼看著就要一巴掌抽上他,最後卻只是牽住他的手:“那別人家男朋友有你這麼粘人嗎?你就差上衛生間都跟著我去了。沈聽溫,你就那麼喜歡我?”
這不廢話?沈聽溫把她拉進懷里,雙手穩住她的腰:“不准確,爸爸愛你。”
周水絨踹他:“皮癢?”
沈聽溫立馬倒地上:“啊。疼。好疼。”
周水絨扭頭就走。
沈聽溫從地上爬起來,從身後摟住她:“不准再跟男的下棋,下棋就找我。”
周水絨笑了:“幼稚,你是小學生吧?”
沈聽溫點頭:“我以身作則,也不跟別的女的說話。”
說得挺好,下午就打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