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荒蕪，也被程子介剛才的情緒弄得有些緊張。

　　現在程子介不再繼續智囊的話題，它才算是輕松了下來：“它們還沒有一致意見。不過，很快就會有了。明天，後天。”

　　這個回答讓程子介喜憂參半。

　　雖然現在並不是最壞的結果，但時間也非常緊迫。

　　如果想阻止喪屍達成“繼續攻擊人類”的共識，必須馬上行動才行。

　　於是他馬上問道：“你那些北方的，有智慧的同類，在哪里？帶我去找它們。”

　　荒蕪卻遲疑了片刻，才為難地回答道：“它們，在移動。現在，我也不知道。明天早上，它們會通知在哪里。”

　　是了。

　　自己忘了喪屍大軍仍然是行進狀態，還做好了今晚就去接觸那些喪屍首領的准備。

　　但喪屍首領們也還在橫嶺山脈中向南運動，應該是每到一個新的落腳點，才會派出部下，通知荒蕪、很大這些其他地方的同類。

　　這簡單的原因，卻讓情況一下子棘手了起來。

　　現在靠自己去找喪屍大軍的指揮部？

　　程子介稍微一想，就知道根本辦不到。

　　喪屍現在分布的范圍在幾百公里乘以上千公里的一大片山區中，環境復雜。

　　無論從空中還是地面，要搜索這麼大的區域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

　　更何況喪屍中恐怕還有一半對人類仍然抱有敵意，否則它們也不會爭論至今還沒有結果。

　　所以，自己貿然去尋找喪屍指揮部的風險實在太大了。

　　只能希望它們不要這麼快地達成一致意見。

　　程子介無可奈何，只得耐下性子：“那我在這里等。明天早上再帶我去找它們。”

　　荒蕪干脆利落地答應道：“可以。”

　　程子介又思索了片刻，仍然想不到馬上找到喪屍大軍指揮部的辦法。

　　只得嘆了口氣，開始向其他領導報告了情況。

　　當然，關於智囊的那些消息他就略過不提了。

　　既然程子介想不到辦法，其他人自然也想不到，如何從分布在數萬乃至數十萬平方公里的幾億喪屍當中，短時間內找到一小群外觀並無差異的喪屍。

　　短暫地一段交談之後，也都只能同意等明天早上，知道了喪屍指揮部的地點之後，程子介再去找喪屍首領們交涉。

　　而程子介只覺得無奈。

　　似乎自己每次做好行動准備時，行動都會遇到阻礙。

　　而真正重要的行動卻總是突發事件，根本沒有做准備的機會。

　　正苦笑時，耳機中其他部隊領導的討論已經告一段落，最後響起的是劉上校焦慮急切的聲音：“程少將，既然今晚不用去接觸喪屍首領，那您要不要回基地休息？”

　　程子介自然知道他的焦慮。

　　別的領導關注和討論的幾乎都是“喪屍為曙光和嘟嘟報仇之後下一步計劃是什麼，和人類敵對還是合作”，只有劉上校對正要進行的這一步心急如焚。

　　程子介也懶得管他：“不，我還是留在這里。北方的喪屍可能隨時會送來消息，我知道它們在什麼地方以後，得馬上趕過去才行。”

　　劉上校確實已經判斷出，程子介不會真的坐視不管。

　　但如今事到臨頭，劉上校需要程子介一個肯定的答復，以及知道具體怎麼做。

　　但奇怪的是，他卻突然不再出聲。

　　程子介雖然有些奇怪，但也無心多想。

　　而是對其他領導道：“好了，我明天早上出發去找喪屍首領的時候，再通知各位領導一起。”

　　還是有人對程子介表示出關心，無論是真誠還是虛偽，甚至好奇：“程少將注意安全。”“回基地休息是不是更合適？寧可晚一點找到喪屍首領，也應該先保證程少將本人的安全。”“程少將，天興應該還聚集著很多喪屍吧？在那里過夜真的沒問題？”

　　程子介笑道：“沒問題。各位放心吧。哈雷和荒蕪已經表明了態度，這里的喪屍也都是它們的部下。”

　　於是其他人也不再多話。

　　短暫地道別幾句之後，程子介關閉了頭上戴的那些器材，感覺輕松了不少。

　　只是心里仍然沉甸甸的，一邊取下器材，一邊轉向一直沒有出聲的丁薔薇，問道：“丁小姐，是你最後給蔣參謀處理後事的吧。他埋在哪里？”

　　丁薔薇卻正看著同樣沒有出聲的何安靜，若有所思。

　　直到程子介發問，才回過神來，斂容回答道：“對，跟我來吧。”說完便提起充電燈，轉身走出會議室。

　　程子介跟在丁薔薇身後，注視著她那被充電燈勾勒出美妙輪廓的身姿，默默思索著丁薔薇的變化。

　　和以前相比，這美麗的女子給程子介最強烈的感覺就是，她深沉了不少。

　　雖然以前她也聰明干練，但並不怎麼掩飾自己的情緒，至少在程子介面前是如此。

　　如今她卻有些捉摸不透的感覺，一顰一笑似乎都有深意。

　　是和智囊認識之後發生的變化嗎？

　　程子介不由得啞然失笑。

　　當然，這樣也不錯。

　　她和她那個女性幸存者團體遭遇坎坷，最近這一次更是差點萬劫不復。

　　如果她能學到智囊的本事，應該對她自己和姐妹們都大有益處。

　　思索間丁薔薇已經帶著程子介，何安靜兩人以及哈雷荒蕪等喪屍穿過黑暗悠長的走廊，從後門離開政府大樓，來到了有些殘破雜亂的後花園中。

　　大部分花木已經東倒西歪，地上還偶爾能看到衣物的碎片，失落的鞋子，甚至暗紅的血跡。

　　最後丁薔薇在一棵還算完好的樹下停下腳步，她面前便是一個新的小土堆。

　　程子介站在土堆前，沉默地欠身，再次感謝了智囊對他那些關鍵的幫助。

　　無論何安靜還是喪屍們都沒有出聲，只聽得見風聲和蟲鳴。

　　良久之後，程子介站直身子，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強笑到：“真不敢相信，這家伙就這麼死了。”

　　丁薔薇嘆了口氣：“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我也不敢信。”說完看了程子介一眼，笑道：“要不要把他挖出來看看？”

　　程子介吃驚道：“挖出來？干什麼？”

　　丁薔薇憋著笑道：“你剛才說還不信啊。”

　　程子介一愣，隨即嘆道：“我說的不信不是這個意思。是我還是有些難以想象，他會是這種死法。”

　　丁薔薇也再次收斂笑容：“確實太意外了。不過想想，這種意外應該和以前的車禍什麼的沒有區別……”

　　程子介沉默地點頭。

　　片刻之後再次問道：“他冒著這麼大的風險回來告訴你……”還沒問完，丁薔薇就已經遞過來一張紙。

　　白紙已經有一半被暗紅色的血覆蓋，但毫無疑問，這不是喪屍那種烏黑的血，而確實是人類的血。

　　程子介接過這張被血浸濕，隨時都會破裂的紙，小心地展開，能見到紙上潦草的字跡。

　　正是智囊寫給丁薔薇，讓她傳達給喪屍，打出給曙光和嘟嘟報仇的旗號，以及此舉能在那些方面幫助程子介的分析。

　　而丁薔薇則在一邊補充道：“如果不是荒蕪及時趕到，這張紙可能也找不到了……被哪個喪屍吃了也說不定。”

　　程子介折起這張紙，握在手心，問道：“他為什麼不自己向喪屍傳達？沒有向你學那種圖形語言？”

　　丁薔薇回答得非常干脆：“沒有。他說這種交流方式效率太低了。”

　　這倒確實符合智囊的風格。

　　於是程子介不再多問，轉身道：“回去吧。”

　　但丁薔薇的反應卻讓程子介猝不及防。

　　程子介話音未落，她就一下子靠到程子介身邊，幾乎就要滾進程子介懷里一般，聲音也甜得發膩：“小橙子，這麼久沒見，我好想你。我們快回去，住的地方我已經幫你准備好了。”

　　一邊的何安靜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