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埳山老人忽然呵呵一笑,歪著頭說:“功夫果然不錯。”
“徐靖失禮。”徐靖沉穩的站著,拱手說:“晚輩沒有信不過前輩的意思,還請前輩盡力而為。”
埳山老人一撇嘴,手一揚輕哼說:“論身法老頭沒能贏你,可這樣就要留下老頭……”
“前輩誤會。”徐靖退了一步接口說:“適才晚生不過是心急兒子的病勢,這才無禮阻路,還請前輩見諒。”
徐定疆這才知道,原來兩人剛剛已經比過身法,自己可真是白生了一對眼睛。
“王爺,您怎麼來了?”
一個女子的聲音遠遠傳來,同時一陣破風聲傳過,只見一名宮裝中年麗人皺著眉落在門外,正是原名陳晶露的南角王妃。
徐靖回過頭苦笑說:“晶露,我得罪了埳山前輩,你來幫忙說說話吧。”
“得罪就得罪了。”沒想到陳晶露進門向著埳山老人瞪眼說:“埳山老頭,你真的不幫忙嗎?”
“我……這個……”埳山老人瞪大眼,一時說不出話來。
“不幫就不幫。”陳晶露一哼聲說:“就當我沒生過這個兒子,不過你以後也別來跟我要祁玉靈和衛天茭。”
聽陳晶露提到祁玉靈和衛天茭這兩物,埳山老人馬上軟了半截,尷尬的說:“晶露丫頭,別說的這麼絕嘛,老頭可沒有說不幫你兒子治病。”
“要幫就好。”
陳晶露回過頭來,眨眼又恢復了慈母的模樣,向著徐定疆柔聲說:“定疆,你可要忍著點。”
一面輕撫過徐定疆微帶汗水的額頭。
徐靖聽了可是微楞,他自然知道,祁玉靈和衛天茭是生長於都城皇宮中的兩種奇異芝果,這兩樣物品對於功力尚未大成者極有幫助,所以每年四月都城都會派人送下四朵祁玉靈、兩支衛天茭,讓各王運用,看是要賞賜諸將或是自服。
而每年徐晶露都會向徐靖各要一份,徐靖從來沒過問徐晶露的用途,沒想到是送給埳山老人,不過此人功力極高,這兩樣物品對他也沒有大用,何必如此緊張?
想到此處,徐靖叉憶起當年的一件事,聽說陳晶露曾向一個醫術極高的貴族隱士求教,莫非便是此人?
不過那可是兩人成婚前的往事,距今也有四、五十年了,若真是此人,這人在貴族中可算得上是長壽了。
徐定疆這時可是光溜溜的,雖說眼前的是自己母親,他還是難免有些尷尬,眨眨眼說:
“娘,您就先出去吧。”
陳晶露向著徐定疆身上瞥了一眼,啐了一聲失笑說:“現在懂得害羞了?當年替你換尿布的時候怎麼不會害羞?”
徐定疆只有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好啦。”一旁的埳山老人認份的說:“既然非治不可,那就早點下水,反正越晚下越難挨。”
話一說完,埳山老人將徐定疆一抱,整個人扔泡入水缸中,徐定疆自然立即齜牙裂嘴,滿臉漲的通紅,還好徐定疆一進入水缸就發現底下有墊上一塊木板,不然屁股不烤焦才怪。
“就麻煩您老了。”
陳晶露又換了一個嘴臉,對著埳山老人笑咪咪的說:“您老幫了這個大忙,明年四月祁玉靈、衛天茭送來,王爺一定會留您老那一份的……是不是,王爺?”
徐靖一哂頷首說:“沒有問題。”他這時已經弄清楚,陳晶露對付埳山老人有自己一套法門,他也就樂的旁觀。
“王爺,我們先走吧。”陳晶露走到徐靖身旁,微笑說:“別打擾埳山前輩的工作。”
“你這個臭丫頭。”埳山老人忍不住開罵:“翻臉跟翻書一樣,真不知道哪一句是真的。”
“還不是跟您學的?”
陳晶露吐吐舌頭作了一個鬼臉,拉著徐靖逕自去了,徐靖忍不住莞爾,埳山老人果然有這種毛病,難得陳晶露將他克得死死的,既然自己老婆放心,徐靖便放下此事,不再煩惱。
埳山老人見兩人走遠,他忽然望著一直在門外侍立的歸勇說:“歸勇啊,我看你還是死心吧……”
“前輩?”歸勇一怔。
埳山老人瞥了缸中的徐定疆一眼,似乎有些顧忌,只搖搖頭說:“你知道我的意思。”
“多謝前輩……歸勇心里有數。”歸勇竟似是不願多提,說完後立即躬身行禮退去。
“算了!我也懶得管你。”埳山老人一揮手,氣流激蕩之間,兩扇門砰的一聲關了起來,埳山老人一面喃喃自語的念:“死心眼的笨蛋……”
徐定疆雖然熱的難過,不過他還是大感好奇,埳山老人要歸大叔死心什麼事?
埳山老人、歸大叔與自己母親原來是什麼關系?
莫非歸大叔暗戀自己老娘?
這可有趣了……
父親知道此事嗎?
徐定疆眼珠轉呀轉的開口說:“前輩,您與我娘……”
“小子少囉唆!”
埳山老人忽然發起脾氣,回頭一掌就把徐定疆的腦袋押入水中,徐定疆說到一半,噗的一下差點嗆了一大口水,只聽得埳山老人的聲音從水面上清晰的傳入:“腦袋也要泡,你小子可不准探出頭來!”
這豈不是憋死自己了?
徐定疆一楞之間,卻見一根生成斜角的空心木枝干正伸到嘴邊,他連忙一口咬住,先噴出一口水,再用力吸了兩口氣。
這時候,縱有滿腹的問題,也只能等到探出頭來的時候再說了。
白浪好不容易又闖過了兩個巷弄,過了眼前的大街,便是長約一公里半、寬約八百公尺的西鳴坊,西鳴坊本是東極城中達官貴人聚集居住之處,區域中處處是超過兩三層樓的富麗建築,白浪這麼探頭一望,除了眼前的幾戶大宅之外,里面的狀況是絲毫看不見。
白浪縮回身子細想,西鳴坊北面便是原來東極城的宮城,東面直到城牆則是整片的軍營與校場,這兩處所在現在都變得十分空曠,也就是說,西鳴坊的蛇人重點軍力自然會放在西、南兩面,自己恰好在西面,下方的蛇族巡邏較為頻繁,想闖進去可能大是不易。
這時,西面的喧鬧聲也逐漸低了下去,看來蛇族已經順利的控制住了火勢,問題是自己該怎麼進去?
想到這里,白浪心里不禁有些後悔,思忖著自己是不是該與白玫等人商議之後再來?
白玫心思機敏,必然有好辦法混入,自己可沒這麼聰明。
就在這時,西鳴坊里傳來一聲長嘶,白浪一驚,將身子隱的更嚴密了,過不多久,只見一隊隊的蛇人從西鳴坊向外的大街上列隊而出,整隊精神充沛、虎虎有威,正符合他們勝利者的模樣。
這些蛇人一出大街,立即分成兩路前進,遠遠的到了長街的街口,兩路蛇人又再度分成四組,不過一會兒的功夫,白浪下方的整條大街上滿布著向外前進的蛇人,各自向准了方向前進。
白浪心里暗暗咋舌,以這些蛇人的數量來說,要守城算是綽綽有余了,卻不知他們分路而行又是為了什麼?
總不會忽然想在東極城中四面巡邏一遍吧?
還是到各處換班?
想到這里,白浪心中靈光一動,莫非蛇人的目的便是讓人摸不透他們到底有多少人?
不過他們沒想到就在出口附近有自己的存在,白浪打點起精神,心里暗暗計算著離開西鳴坊的蛇人究竟有多少。
沒片刻,居然有將近三千人的蛇人走出了西鳴坊,才不再有一列列向外移動的隊伍,白浪算清楚後卻是吃了一驚,在四面巡邏的、守城的、加上這三千人,怎麼樣也有六、七千人了,若是蛇族當真只來七千人的話,現在的西鳴坊豈不是空城?
那可是大好機會。
想到這里,白浪不再遲疑,全身功力運起,迅如電閃的一個騰身,刹那間飄飛過大街,落到了西鳴坊南面一戶三樓大宅的陽台。
落地時白浪輕輕一拍,陽台門立即被白浪無聲的撞開,白浪盡己所能的以最高速閃入房申,立即將房門掩上,省得讓街上蛇人注意到。
一穿入樓房中,白浪立即屏息細聽,看看剛剛自己這麼一個大膽的舉動是不是被蛇人發現了。
過了片刻,四面依然寂靜無聲,白浪松了一口氣,看來自己沒這麼倒楣,他四面微一打量,見這個房間擺設的還算清雅,只不過一旁幾個半開的衣櫃顯現主人離開時的忙亂,白浪不再遲疑,沿著房舍內繼續向前奔進。
一面奔走,白浪一面將所有的精神灌注在聽覺上,他知道,現在能信賴的只有聽力了。
白浪奔出房間,順著眼前的走道直奔,這房子可不小,西面與東面居然有著二、三十公尺的距離,白浪走到盡處一拐,折入了另一間沒有關門的房間,這里比起之前的房間大了許多,房內的一角還有一個垂簾的小房,八成是附在主人房中的澡間,白浪對那可沒有興趣,一轉頭,向著東面的窗戶便奔,准備拉開來看看下方是何光景。
正要拉開的時候,白浪心里陡然一驚,隱隱感到不對,他的手驀然停住,聽覺向前方延伸出去,果然有異狀;前方的空氣呼嘯聲,竟不似是城市中的感覺,彷佛有個極為開闊的廣場,里面還有極細微的悉悉窣窣聲響,這莫非是蛇人的聲音?
白浪停了片刻,終不敢貿然將窗戶打開,遂右手食指虛勾,向著床旁的牆壁一抓,噗的一聲輕響,木制的牆壁立即穿出了一個小洞,白浪這才將眼睛附在洞前,向著洞外看去。
一看之下,白浪大吃一驚,本來以為不過又是重門疊戶,一戶戶富麗堂皇的房舍排將過去,沒想到出現的景象居然與白浪想像的西鳴坊完全不同。
只見下方一片空曠的廢墟,整個西鳴坊除了最外面的一、兩排之外,所有的房舍都已經被夷為平地,碎散的木材、家俱,雜亂的散在周圍。
正中央方圓七百公尺處,一部分變成一個個隆起的土堆,還不斷的有蛇人在其中穿梭,另一部分卻有著千多名蛇人在暗紅色的場地上操練。
白浪怔了片刻,這才想起自己的任務,現在已經可以確定,城內的蛇人至少也有八千,會不會更多還很難講,現在的狀況是,城外的數萬大軍沒有城牆的掩護,若蛇人一下子傾巢而出,恐怕真會兵敗如山倒,讓蛇人一路打到都城。
這已經算是探得了極重要的消息,其實白浪就這麼離開也極為合理,不過一直沒有劉然的消息,就這麼離開豈不可惜?
可是下方已經全無房舍的遮掩,想憑運氣混進去幾乎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何況剛剛雖然幸運的沒被發現,這樣的運氣又能用到幾時?
白浪正遲疑的時候,卻聽見一陣騷亂聲,只見一隊隊的蛇人又蜿蜒的游回,怎麼又回來了?
白浪先是一怔,跟著便想到這些必然是換班回來的,難怪剛剛一出去就出去了三千多人,看來蛇人算盤打的十分如意,他們倚仗城牆之利,三千蛇人足可應付大部份的騷亂與佯攻,其他的蛇人自然能好好的休息,這樣的仗,打上幾年也不會累。
這時,場邊操練的蛇人忽然停了下來,團團的在蛇人的校場中圍成了一個大圈圈,跟著從那一堆堆土堆中居然走出了數百名赤手空拳、衣不蔽體的人族,其中自然是以士族居多,這些人在蛇族士兵的驅趕之下,你推我擠的向著蛇人圍好的圈子走去,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惶恐與憂心,一副大難當頭的模樣。
白浪可有些糊塗了,蛇族人便算要練兵,找這些普通的平民有什麼好練的?這些人的戰力根本不足以與蛇人一對一的相峙,何況是千余蛇人?
他的問題馬上就獲得了解答,就在這時候,剛剛才回來的三千蛇人一個個跳入圈中,呼嘯一聲下,隨手提起一個士族就撕咬了起來,一下子,慘嚎聲、尖叫聲、驚呼聲此起彼落,更多的卻是臨死前的哀嚎。
白浪腦袋轟的一聲,整個人當場傻在那兒,只見場中血肉橫飛、殘屍肉塊散落一地,每個人族至少供給七、八個蛇人大嚼,有的蛇人悉窣的吸食著紅紅白白的腦漿,有的蛇人大口吞食著內髒;蛇人的牙齒本不是用來嚼食的,他們大多將撕下的肉塊一吞入腹,連骨頭都不吐。
轉眼間,數百人族進入了蛇族的腹中,四面的血水也逐漸的滲入土壤之中,使得本就呈現暗紅色的場地顯得更紅了。
渾身都血淋淋的蛇人們,飽食之後顯得興致十分高昂,不斷的發出索索的感嘆聲,旁觀的白浪卻是渾身發冷,腦海中一團混亂,直到三千蛇人大搖大擺的回到土堆中休息,這才回過神來。
白浪這時才知道,原來暗探傳來的消息並沒有錯,蛇人果然是以人族為食,剛到東極城內時,白浪也才曾向倪惕詢問過此事,倪惕卻懵然不知,白浪還以為消息有誤,沒想到蛇人卻是私底下干,也不知道這些是不是原來西鳴坊的居民。
他轉念又想,皇儲劉然若是還活著,必定也像那些人一般,被蛇人藏在他們土堆般的巢穴中,自己若是潛進去救人,可以說是找死,白浪再傻也沒有這麼衝動。
眼見無望,白浪才想轉身,腦海中又浮起劉芳華將月華劍交給自己時的神情,他頓了頓,咬牙回頭,心里暗下決定,自己便再等上半天,若確實沒有機會再說。
徐定疆這時卻是十分的痛苦,原來剛剛過不了多久,鐵缸里的水溫度果然越來越高,埳山老人本是忙碌的煽風,片刻後卻又開始抽去柴火,過了不久,埳山老人卻又開始加柴添火、煽風加熱,好像就是要將溫度維持在一個不上不下的狀態。
徐定疆本來好不容易逐漸習慣,雖然難過也還能支持,沒想到過不了多久,忽然有一絲絲的燥熱之氣順著全身的毛孔滲入,這可是熱辣辣的燒灼,彷佛千百支燒紅的針同時從四面八方穿入體內。
這下子徐定疆可忍受不了了,他猛然一蹦,卻是躍不出水面,原來埳山老人有先見之明,一只大手適時的壓了下來。
徐定疆衝不出去,心里頭直將埳山老人的十八代祖宗一一罵過,可是這畢竟沒用,他依然埋在水中,動彈不得。
過了不知道多久,埳山老人的聲音恍如雷震般的又傳了進來:“小子,你可千萬別探出頭來,現在藥性正往里衝,若是一斷,毒素立即隨之而入,你哪里露出水面哪里就廢定了,懂不懂?”
這麼恐怖?徐定疆只差沒能大聲抗議了,不過他總算還有理性,勉強的點了點頭,示意埳山老人自己知道了。
埳山老人滿意的放開了徐定疆的腦袋,他可也忙的很,轉身又挑揀起另一堆藥材,嘩啦一聲又扔進了鐵缸之中。
徐定疆這時其實已經較為適應,所以還能強忍住,剛剛藥性開始滲入之時,實在是受不了;現在習慣了些,全身的毛孔似乎也比平常大了數倍,雖然藥性熟門熟路直往里竄,總還勉強能夠忍受。
其實埳山老人剛一取回藥材,馬上就准備伸手壓制徐定疆,沒想到徐定疆居然真的能耐得住這樣刺骨的折磨,他緩緩的收回手,難得的面帶微笑點了點頭,不過他旋即笑容一收,臉色又沉了下來。
徐定疆自然不知道埳山老人在想些什麼東西,他只是盡力的忍住往上蹦跳的意念,其他的這時都已經沒空思索了。
埳山老人思索了好片刻,似乎有什麼事情一直拿不定主意,過了數分鍾,埳山老人忽然一笑,眨眨眼說:“這樣豈不是省事多了?恰好拿你試試,算你這小子運氣好……”他驀然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玉瓶,向著不斷冒著蒸氣的鐵缸一傾,只見一道碧綠如玉的瓊漿從瓶中流出,毫無聲息的注入鐵缸中。
這一瞬間,原本已經逐漸呈現褐黑色的整缸水忽然間清澈如泉,原來還漂浮在水面上的藥物也沉沒了下去,整缸水清可見底,一點也不似放了這麼多藥材熬煮的水缸。
缸中閉著眼的徐定疆卻一點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變化,他只覺得忽然間,燥熱的感覺轉化為一股綿綿密密的熱流,雖然一樣難涯,但是已經沒有了那股令人心里發火的躁動感,他覺得較為舒服,悶在水里的身軀總算是放松了些。
沒想到舒服不了多久,整個水缸的溫度居然再度提升,那股綿密熱流的勁道也跟著加大,一股腦兒的向著自己身體鑽入,徐定疆這下可清清楚楚,這必定是埳山老人將溫度又提高了,他苦於無法出言阻止,只好糾結著一張臉,繼續堅持下去。
就在這時,徐定疆忽然聽到埳山老人傳來的話:“小子,你現在試著運行這套心法,能記得多少、能懂得多少、能有多少成就,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徐定疆一楞之間,只聽得埳山老人緩緩的說:“氣聚內而靈乎外,引靈旋順入九關;散入內海靈化氣,骨筋髒腑為之安……”念到最後是“……氣衝斗牛無所抑,神來一點天靈閃;神靈相合無所止,蛻化凡竅入仙班。”
一段近百字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口訣,埳山老人連念了兩遍,這才說:“你一共該有五天的時間體悟,就看你的悟性如何了。”
徐定疆第一遍就背了起來,第二遍的時候他已經大略知道,這套功夫應該就是所謂的後天真氣轉先天真氣的功夫,也就是所謂的“蛻化凡竅入仙班”,只不過這樣形容有些夸張而已。
其實徐家自己和皇室都有這種功夫,而且各家各派對此都有所謂的秘訣,只不過各有法門不同,徐定疆雖然功夫不錯,不過功力未至,一時還沒能修練,沒想到埳山老人忽然要自己這時候修練?
徐定疆不禁好笑,自己現在什麼內力都沒有,怎麼練起?
而且五天也未免太短,這個糊塗老人肯定是在說笑話,還是別理他為上。
徐定疆正在思索的時候,埳山老人微帶震怒的聲音又傳了進來:“不知好歹的笨小子,絕世福緣不知掌握,真的要白白糟蹋嗎?”
徐定疆一驚,身子一動,奇跡似的忽覺有股不大熟悉的怪異的力道來自丹田,徐定疆嚇了一跳,連忙定下心來,仔細內觀這條氣脈的來路,這才發現剛剛穿入體內的熱流,有部分正隱隱然化成體內真氣,卻又在自己體內運行的過程中消散無蹤,不過只要這股真氣經過的地方似乎都感到格外的舒暢。
徐定疆自然而然的起心動念,將這些四面八方而來的能量加速匯入,轉而為自己體內的能量。
一面運作,徐定疆猛然醒起,這不正是埳山老人所說的前兩段話?
莫非這功夫還真的只有這時候能用?
這時也沒辦法求證,只好走一步算一步,看看自己瞎蒙的對不對了。
白浪等候了半天,一直沒再見到新一批蛇人換班,白浪自忖,也許蛇人每隔幾天才換一次班,自己在這里傻傻的等候可不劃算,正想離開的當兒,白浪觀望了望,忽然間發現右斜前方的一戶高樓頂,竟有人在那兒探頭探腦。
白浪見狀心里一驚,莫非是白玫等人找了來?這實在太危險了,若被蛇人發覺可是凶多吉少,白浪連忙向著那方移動,打算拉著他們一起回去。
說起來兩方距離並不算遠,白浪若是能露出行跡,最多幾個騰身便可到達,可是現在身入敵陣,白浪只好在一戶戶相連的樓房中間覓路,好不容易這才接近了剛剛發現有人影的樓房。
到了位置,白浪輕巧的一個翻身騰上屋檐,卻沒見到半個人影。
白浪怔了怔,這才發現這個屋頂是兩面下斜的形式,自己上的這一面與剛剛見到有人的那一面不同,白浪凝神一聽,果然不遠的前方有數人輕緩的呼吸聲,於是白浪小心的低下身形,向著前方高聳的屋脊行去。
剛探上屋脊,白浪忽聽前方數人的呼吸聲陡然急促了起來,白浪心里一驚,連忙探頭望去,沒想到眼前是五個中年大漢,竟然沒有一個認識的。
白浪本來已經聽出白玫等人不在其中,不過沒想到居然都不認識,轉念一想,八成白玫向倪惕求援,倪惕手下眾多,自己自然未必全都識得,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白浪往前又移了兩步,想與這些人招呼一聲。
白浪步履輕捷,行動無聲,這些人絲毫沒察覺到身後的異狀,不過呼吸卻是越來越急促,似乎心里十分緊張,白浪心覺不對,自然而然的順著這些人的目光望去,一望之下,白浪不由得也嚇了一跳,腳步自然而然的重了些,發出極輕微的“啪”的一聲。
這一聲不打緊,前方的五人全身一顫,心膽俱裂的急急回過頭來,見到身後忽然無聲無息的出現一個人影,五人只差沒叫了出來。
白浪見狀連忙比個噤聲的手勢,反正在現在這種狀況,只要同屬人族,唯一的敵人自然是蛇族,這些人雖然不知白浪是何來路,另一面的事情卻更要緊,他們只好先不理白浪,轉回頭繼續向著下方望去。
白浪這時也沒空理會他們,剛剛居然見到下方蛇人的巢穴中,似乎有個人族探出頭來四面張望,這可是匪夷所思,蛇人的巢穴中居然能有人混的進去?
白浪自己的腦袋轉了半天也沒想出辦法,這家伙怎麼做到的?
白浪這里在胡思亂想,地面上的那人卻又從蛇穴中閃身而出,這次他可不是一個人了,身上居然還背著一個人,白浪遠遠的望去,看不清那人的面貌,只看出那人動也不動,不知是失去了知覺還是如何。
這時,白浪身前的五人更是緊張,似乎全身的功力都已運起,每個人的右手部抓著肩頭露出來的刀劍把,似乎隨時准備衝下去,偶爾回過頭瞥一眼白浪,眼中又不由得冒出了戒備的神色。
白浪這時早將白離亂的功力吸化圓融,眼力更是提高不少,已經看出眼前這五人的功力都不算弱,比之白玫等人雖然稍差,但已經較一般的管帶功力還高,而下方那人的功力更是不弱於一般的龍將,這些人不該是倪惕的部屬,莫非他們正是自己久尋不見的東極城暗探?
想到這里,白浪心中暗暗點頭,這些人必定一直潛伏在西鳴坊,這才能將消息正確無誤的傳出東極城,自己三天來一直在西鳴坊外尋找他們,自然是找不對門路,沒想到他們之中居然有人能混進去,這可真不簡單。
其實各城的暗探系統,是在劉姓皇朝推翻白姓皇朝之後才建立的,直屬於都城的監察閣,主要的任務便是監視各地諸王的行動,其中首領的功力更不弱於一般龍將,平時一直都是隱於暗中,沒想到在這次東極城淪陷,暗探還發揮了刺探敵情的效果。
既然身負監視諸王的任務,這些暗探自然都是對劉家皇朝絕對忠心的人物,早年劉姓家族為了奪位,訓練了數百名皇族、貴族高手在全族各城行事,成功之後,這些人自然而然變成暗探組織的骨干,也為劉姓皇朝後來的屹立打下了基礎。
若不是這批人,白姓皇族未必會敗的這麼慘,因為暗探機構有這樣的背景,白浪對他們的印象自然不會太好,所以若不是劉禮一直交代白浪必須找到他們,白浪才沒什麼興趣管這些人,也因此這幾日雖沒找到暗探他也沒多焦急。
現在眼看這批人似乎有什麼計劃,白浪其實也沒怎麼想幫忙,若不是他對蛇族已經起了很大的反感,也不會站在這里等著看結果。
這時下方的人正東閃西躲、小心翼翼的向外移出,直到了外圍的土堆旁,方向正是向著白浪等人,白浪這時自然更加確定,這五人是來接應此人的,只不知道他們的訊息是如何傳遞的?
到了這兒可是一重難關,蛇族在外一定有監視的人,土堆群距離外圍的房舍又還有一大段距離,想通過這段距離而不被蛇人發覺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人這時向著白浪等人所在的屋頂揮了揮手,五人中的一人取出了一面鏡子,向下閃動著發出一連串的訊號,白浪當然是有看沒有懂,不過就在這時,白浪忽然有種沉悶的感覺涌起,似乎四面有著許多人盯著自己,白浪心里涌起一陣不吉之感,他想了想,終於傳聲對著前方五人說:“小心些,可能被發現了。”
五人一楞,同時回過頭來,四面張望了望,卻又沒見到任何異狀,他們有些責怪的瞪了白浪一眼,一個人傳音說:“你是誰?哪個單位的?”
白浪頓了頓,這才不大情願的說出暗號:“扶劉撐天赤膽心。”
“埋名求得四海平。”那人說完大喜說:“你是都城派來的?”
這兩句正是暗探組織人物相見的暗號,劉禮為了讓白浪來與暗探會合,破例告訴了他這兩句。
“不,我是‘神山衛國使’派來的。”白浪一面說,一面心里還是覺得有些不妥,再度四面掃視片刻後才傳音說:“那人救的是誰?”
不過那人聽見“神山衛國使”後卻是微微一怔,遲疑了片刻才說:“沒什麼……那是我們組織里的重要人物。”
白浪見那人吞吞吐吐,他本對暗探組織沒好感,這時更是不耐煩,何況這時四面說不定四面早已圍上了上千名蛇人,自己在這里跟他們耗實在無聊,白浪搖搖頭說:“我不管你們的事……你可知道蛇人來了多少人?皇儲在何處?”
白浪打算問完這兩句就走。
“至少九千人。”那人瞄了白浪一眼後說:“你快走吧。”
九千人?
白浪可吃了一驚,這些蛇人若是翻臉,城外的人族未必是敵手,白浪轉身要走,忽然想起這人沒回答自己後一個問題,白浪皺眉止步說:“兄台,皇儲呢?可還活著?”
那人卻是瞪了白浪一眼,口氣不大好的說:“不勞費心,皇儲好的很。”
這是什麼態度?
白浪一瞪眼,正不知該不該修理一下眼前這不知死活的暗探,這時下方的那人忽然一個往外撲,提起最高速向著這里直衝了過來,白浪一見,也顧不得責怪,屏住聲息看此人能不能安全的脫出重圍。
忽然間,白浪剛剛的不安感更強烈了,白浪自己知道,自從前些日子將白離亂功力完全融合之後,自己功力又到了另一個層次,對四面的感覺除了眼耳等五識提升之外,還有種類似靈感的神覺,而這時他幾乎已經確定,四面一定有蛇人正逐漸地向著這片屋頂合圍,白浪雖然不能完全確定蛇人的行蹤,不過他可不願在此冒險,於是搖搖頭傳音說:“危險了,你們最好別留在這里。”
一說完,白浪立即閃身向後暴退。
白浪這麼一退,彷佛引爆了火藥一般,尖嘯聲響起的同時,立即有數十名蛇人率先從四面翻起,不過白浪這時功力十分深厚,便算是不如劉芳華的迅如電閃,也是十分的迅快,只有三人來得及擋在白浪身前。
白浪毫不客氣,單是一點,身子驀然左閃讓過一個蛇人,兩爪同時插入另兩名蛇人攻過來的長尾前段,一甩之下兩名蛇人分向兩邊翻滾而出,白浪則毫不停留的衝出包圍。
剛奔出包圍,白浪心里一松,只要沒被圍住,以蛇人的速度來說,應該追不上自己,白浪臨去時回頭一眼,眼看那五人已經被數十名蛇人圍住,四面還有無數的蛇人翻出,想來下方那人八成也上不來了。
白浪心里一軟剛想回頭,隨即想起白玫的話,白浪搖搖頭嘆了一口氣,放棄援救這些人,飄身就往外衝。
就在白浪轉回頭的那一瞬間,背負一人的那名中年大漢居然翻上了屋頂,只聽他大叫一聲:“你們帶皇儲先走,讓我斷後。”
後面的廝殺聲立即大做了起來。
皇儲?
白浪一怔,那人背的是皇儲?
這……
白浪停下腳步,回過頭,見那些人被團團包圍著,絕無可能衝出,被稱為皇儲的人則垂著頭,無力的讓那人背著,那人一雙肉掌四面揮起一面面掌影,殺的蛇人一時近不了身,但也沒空將皇儲交給另五人。
那五人雖然拼命的想減輕那人的壓力,但他們功力畢竟又弱一層,現在又是以少對多,他們真可以說是自身難保。
白浪腳步一慢,四、五個蛇人立即追了過來,若是被這些蛇人纏上,那就不用走了,營里至少有四、五千蛇人,自己便是用月華劍也殺不出去,白浪正要加速,忽然間,腦海中清晰的浮現臨別時劉芳華的眼神。
白浪一咬牙,終於速度一緩,驀然翻身掀起一道冷光,只見那幾名蛇人忽然分成十來塊碎散的血肉,在這一瞬間,白浪不再迷惑,猛然霹靂般的大喝一聲,帶著月華劍長達三公尺的長虹,回頭向著戰團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