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一關,徐定疆可是心亂了好一陣子,才逐漸穩定下來,自己若是不能在明天以前出關,這場仗也不用打了。
倒不是徐定疆看不起“北域王”劉群池,不過若要與蛇族充分合作,可能還是比較奸詐的自己有幾套功夫,而且這十萬子弟兵畢竟來自南角城,若由劉群池統帥,難免會少了些默契,面對在劉禮領導下,軍力、宿將都多於南角城部隊的北軍,可真有些凶多吉少。
不過那是以後的事,自己能不能渡過眼前這一關還是未定之數,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在毫無頭緒之下,只好重新思索理清這幾日的過程,希望能找出解決僵局的辦法。
四日前徐定疆開始閉關,先是好好調息,足足練了兩遍自創的運行方式,在身體准備充分了之後,這才服下那小中包“退蛇軟骨”,靜等藥力的發散。
但當藥力一被身體吸收,馬上就有股奇異的感受散入全身的血脈,泛入全身,然而在不知不覺之間,那股感受竟是逐漸的消失,仿佛沒有存在過。
徐定疆可真是糊塗了,若毫無效果,劉芳華不可能會這麼對自己說,難道她自己吃了什麼其他的東西卻以為是“退蛇軟骨”的功效?
徐定疆正狐疑間,忽然發覺身體內的內息正極為迅疾的流轉,不斷的從頭頂納入,循繞丹田,分入百脈,當然,最後的方向自然是從全身毛細孔散出體外。
這樣內息穿流的速度,仿佛自己剛擊出“紅骨神拳”,正迅速的補充體外內息……
問題是自己不但沒有出拳,更未運功,體外的內息更沒有散出紅霧或經脈,怎麼會這麼奇怪的納入又散出呢?
徐定疆自察覺這點就不敢擅動了,他雖然還沒弄清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他已經確定,“退蛇軟骨”必然在他身上已經產生了效果,至於這個效果是好是壞,還有待觀察。
隔了片刻,內息散出的速度越來越快,不但可比出拳後的速度,更仿佛全身體外內息一刹那間送出後的感覺。
徐定疆想了半天,只想到一個可能--有什麼古怪的東西,正在不斷的吸納自己的內力。
但那東西吸到哪里去了?
從開始到現在,至少連續吸納了超過七、八個小時,而且速度越來越快,天地間的能量固然無窮無盡,但似乎已經逐漸跟不上吸納的速度,而如果真的有個東西能這麼吸納,它又如何蘊藏這樣的能量?
自己剛剛數小時流泄出的能量若是集中起來,天下間只怕沒有一個人的身體能夠承受,別說身外的房舍了,恐怕宮城都會掀翻一半,也就是說……
那東西一定一面吸納,一面把能量不知散到哪里去了。
徐定疆雖然百思不解,但對他的身禮來說,除了感到體內不斷吸入內息,又散出內息,渾身上下沒有一點異常的感覺。
慢慢的,徐定疆發覺自己體內蘊含的內息正不斷的減少,這倒也不奇,平常一運功,全身的內息就只顧著往外衝,也沒什麼興趣留著……
難道說,那些內息都流出體外了?
這又不可能,別說這麼龐大的能量散出時的威力,自己現在對體外的感受與以往運功時大不相同,徐定疆想到這里,忽然主動的以心念感受體外經脈。
這麼一來,徐定疆猛吃一驚,他忽然感受到體外正有一股奇異的能量在身周穿流來去,說內息不像內息,說物體不像物體,而它移動的路线,卻又與體外經脈巡行流轉頗為相似,這莫名其妙的東西到底怎麼來的?
若是碰到什麼其他的東西會不會怎麼樣?
徐定疆訝異之下,更是不敢動彈,心想等它自然散失可能安全一些。
沒想到,就這麼過了三天,雖然依然不斷的有內息從頭頂納入,但納入的已經越來越少幾近於無,往外敵出的速度卻不稍減這時徐定疆隱隱覺得,那東西並不是吸納了內息,而似乎是把內息轉移到什麼地方去了,就像一個無底大洞般的不斷吸收……
若這樣下去,自己身體內外豈不是永遠內息不足?
那古怪的東西雖然無形無色,但似乎並不怎麼穩定,有時會突然產生徐定疆無法形容的些微變化,在變化的同時,似乎也會影響周圍的氣體、勁力,而剛剛安賜滿突然感覺異常,便是那東西忽然有些不乖。
還好內息縱然不足,徐定疆畢竟是早巳轉換先天的人物,這幾天不吃不喝還沒什麼大問題,可是現在問題來了,若再不趕快解決這種異狀,要如何應付接踵而來的變局?
徐定疆身子雖然不敢動,腦袋可是動個不停,可是他雖然不斷的思索,除了想出那怪異的東西會吞食內勁之外,也想不出對修練有什麼幫助,更不知與所謂的“胸懷天地”有啥關系?
那……
那是不是內息的一部分呢?
徐定疆斟酌了半天,終於嘗試著以心念控制那團到處亂跑的東西,不過不怎麼意外地,那東西毫不理會,依然自顧自的東奔西走,徐定疆暗嘆一口氣,眼看天色早黑,自己的時間越來越少,只怕真的趕不上出發的時間了。
就在這時,那東西忽然毫無征兆的停了下來,正停在徐定疆的頭頂--這麼一點動靜也沒有,使人有種錯覺,似乎那東西從來沒移動過。
徐定疆一愣,正涌起不祥的預感時,忽然感到全身發漲,全身血液仿佛受到吸引般,從所有毛細孔往外疾爆,徐定疆眼前立即一片血霧,而血霧正隨著體外經脈流轉的路线向著那團異物集中。
血液外爆不是受傷,徐定疆並沒有什麼痛苦的感覺,但人體豈能這麼大幅度失血?
何況徐定疆現在體內幾乎沒有內息?
他在刹那之間只覺腦袋發暈,幾乎無法維持著盤坐的姿勢。
但當徐定疆感到十分痛苦的時候,忽然有種奇異的感受,仿佛有種奇大無比的壓力正向著自己逼來,來源正是那無形無色的怪東西。
那種迫力,比之當初受兩位供奉所逼時的壓迫力大上不只千百倍,雖然不是有形的壓力,但本已昏沉的徐定疆已經全身寒毛豎起,冶汗直流,正是明知大禍臨頭,仍不知該如何處理。
徐定疆雖然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但他卻有種感覺,若是真的發生了,只怕不是自己一個人倒楣,威力之大,說不定整個宮城……
不,整個南角城都會有影響……
絕不能讓這種事發生,徐定疆病急亂投醫,顧不得自己之前還不敢動,他勉力一舉手,向著那團東西抓了過去。
這麼一抓,全身內外的勁力立即產生了有如風暴般的震蕩,那東西驀然一滑,繞過了徐定疆的手,偏開了正常的軌跡,再驀然一衝,從徐定疆的前胸穿透後背,又驀然從小腹冒了出來,跟著就這麼亂竄,連經絡血脈部不管了,所過之處,有如火炙一般的疼痛,但極之邪門的,全身又是一點傷痕也無。
這……
這不是實際的存在。
徐定疆傻在那里,明白就算自己去抓也抓不住,而現在大量失血,也幾乎無法動彈,徐定疆手軟軟的垂下,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那怪異的東西驀然闖入丹田,跟著毫不停留的繞過尾錐,順著脊椎往上衝,倏忽間由天庭爆出,驀然又穩了下來。
不行了……
徐定疆這時的神智已經無法判別那怪東西的動靜,他自然也不會發現那東西在最後一段路,突然順著他自己引入內息的經脈,反向奔行,與之前亂竄一通又頗有不同。
正當徐定疆完全陷入昏迷的時候,突然一股強烈猛疾的勁力有若決堤般的從腦門灌入,一路撕裂著經脈直竄人丹田,跟著散入全身,一面化生血液,同時更在一瞬間爆出體外。
但這麼一來,所過之處無不大受煎熬,對徐定疆來說,卻是全身每一寸肌膚、骨血都傳來劇痛,再是鐵打的人也承受不了這種痛楚,他忍不住狂吼一聲,噴出一口血柱,當場暈了過去。
剛剛玳香雖然負氣未與徐定疆相見,但她自然也知道的狀況徐定疆不大對勁,等白玫一走,見沒有其他人注意,玳香又假作無事的定了回來,沒想到突然聽見屋中傅出徐定疆的慘嚎。
她想都沒想,猛一個竄到門前,也沒問守衛一聲,砰的一下就把房門撞開。
兩個守衛自然大吃一驚,但玳香雖然不是正室,卻也有不可輕侮身份,何況兩人聽到屋中傳出的叫聲,也是膽戰心驚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有人推門正好,當下守衛與玳香,三人六只眼睛,同時往內望去。
就在這一刹那,屋中猛然爆出激烈的紅光,三人忽然間無法視物,同時驚呼一聲,捂住了眼睛,兩個守衛更是忙不迭的往外退。
在視力未喪失之前,玳香正見徐定疆緩緩上浮,隨著渾身爆出激亮的紅霧,之後玳香就只覺眼前一片血紅,什麼也看不到,但玳香與那兩名守衛的反應不同,她雖然看不到,卻依然摸索著往內走,一面焦急的呼喚:“小王爺、小王爺……”
玳香沒有得到任何回音,她急著加快腳步,突然撞到一個矮幾,玳香猛一個艙跟,正要打跌之際,突然一個強猛的力量直迫向她,她不但沒下跌,反而往外翻飛了出去。
徐定疆慘呼之際,身為親兵統領的墨琪正好巡到附近,她趕到時,只見徐定疆閉關的房舍中仿佛藏著個紅烈烈的太陽,無數條刺目的光華正從門口、窗縫甚至屋瓦間透出,令人無法逼視。
而在她虛掩著眼的時候,卻見一個女子失去知覺的從門中飛摔出來,墨琪自然不能袖手,只好緊閉著眼往前一衝,憑記憶一把把那條人影抱住,跟著掠到紅光無法射到的地方,才敢睜眼。
墨琪睜了眼還來不及看清懷中是誰,卻聽轟然一聲,整座房舍倏忽間往外爆散,激卷的狂風勁流向著四面飛卷。
墨琪連忙拔腿就跑,帶著玳香一個空中連翻,直掠出十來公尺,而後方的爆散氣勁卻毫不客氣的直逼而來,比墨琪身法還快。
墨琪知道無法躲開,只能提起全身功力,一面護著身軀,一面被那股激越的勁力催送出二十多公尺。
總算在全力護身下離開了威力圈,但墨琪卻已受了些微的內傷。
而這麼一陣動蕩,受創不輕的玳香卻醒了過來,慌張的不斷叫著“小王爺”,而看樣子,她的視力還沒有完全恢復。
連墨琪都被逼傷,周圍三十余公尺內,自然是片瓦不留,那兩個守衛更是被力道逼得往外直滾、灰頭上臉,但總算他們跑得快,傷勢不比墨琪嚴重,不過看來也是一時瞧不見任何東西。
這時房舍既去,耀目紅光無物遮掩,毫不客氣的向著四面飛射,墨琪覺得不妙,莫要自己也瞎了,她連忙抱著玳香往外飛掠,直奔到五十公尺外的殿宇上,才敢回頭觀看。
整件事情的發生,其實只是短短的一瞬間,除了墨琪恰好在附近之外,沒有一個官兵或將領趕到,而墨琪懷中的玳香因為無法視物,更是有些慌亂的在墨琪懷中掙扎,墨琪連忙安撫說:“香姑娘,是我。墨琪。”
玳香愣了愣,急急忙忙的問:“小王爺……他怎麼了?”
“不像有事吧……”墨琪有些遲疑的說。看這等威勢,徐定疆應該沒事,但他沒事慘叫什麼?搞得墨琪又有些沒把握。
還好墨琪不用煩惱多久,這麼驚天動地的一鬧,趕來的人慢慢多了起來,首先趕到的是杜如卡,隨後安賜滿、白玫、趙才、陳東立等身分夠高,又恰好沒有職務在身的人也前腳後腳的奔來。
這時的紅光依然耀眼無比,襯得天上月星黯淡無光,杜如卡一到場就眯著眼往紅光撲,只見他離光源還有二十公尺遠,速度就突然慢了下來,臉脹得通紅的杜如卡又逼近了七、八公尺,驀然身子一個不穩,他倏然點地翻身往外飛退,一面搖頭說:“不行,過不去。”
連杜如卡都這樣,大伙兒除了傻眼之外,一時間也沒人敢靠近。
趙才沒關心徐定疆多久,很快的就開始四面張望,忽然看見另一方有些狼狽的墨琪,趙才連忙飛射過去,一面大驚小怪的說:“怎麼了,你怎麼了?”
“別吵。”
墨琪瞪了趙才一眼說:“差不多好了。”
她自從從趙才那獲得特殊的運功法,身體自愈的速度就快上許多,剛剛不過是些微的內傷,現在已經好了大中。
“那就好,那就好……”
趙才松了一口氣,這才訝異的說:“剛剛你在?發生了什麼事?”
被紅光吸引的眾人聽到這句話,霎時之間所有人都躍到了這方,要聽聽墨琪看到了什麼。
白玫卻首先注意到玳香,她驚噫了一聲說:“這不是香兒嗎?你也受傷了?”
“夫人?”玳香聽出白玫的聲音,她焦急的說:“小王爺有沒有事?”
“應該……還沒事……”白玫有些沒把握。
待墨琪說完看到的事故,已經一陣子沒理會徐定疆死活的趙才突然呃了一聲說:“好像沒這麼亮了……”
眾人一愣,轉回頭望,卻不足這麼有把握,隔了好片刻,安賜滿才首先說:“光芒真的在減弱。”
這時,眾人慢慢的也有感覺,而剛剛會讓趙才首先發覺,自然是因為他沒望著紅光的時間最久。
白玫望著望著突然說:“大家可以去忙自己的事了,我在這兒守候就好了。”
事實上,明日即將派兵出城,所有人確實都有一堆事情要准備,見白玫這麼說,看徐定疆又似乎沒異狀,眾人也就漸漸散去。
這時,玳香的視力也恢復了幾成,她也堅持留下,兩人望著紅光中的身影,玳香忽然遲疑的說:“玫夫人,小王爺為什麼會發出……發出那種叫聲?”
她本想以慘叫形容,臨時改口。
“也許真的出了點事。”白玫凝望著已經不大刺眼的紅光說:“他會解決的。”
玳香不知為何也生起了信心,是啊,小王爺一定能解決的。
牧固圖紀元一一零二年一月二十日“今日已經是第十日了。”
在幻粹閣地牢口,劉尉達正沉著臉與劉尉莽商議:“若不叫南角王妃來處理,等她醒來,除非我們兩人輪班守候,只怕留不下芳華丫頭。”
“我擔心的是另一個問題。”
劉尉莽臉上也有憂色:“她既然練成了那妖術,昏迷這十日,該不會有什麼變化,怎麼臉色越來越差?”
兩人剛剛才探視過依然昏迷不醒的劉芳華,對此都頗不安心。
“難道她並未練成?”劉尉達頓了頓說:“若真是如此,再讓她睡下去,會有性命之危。”
“還是請示皇上吧?”劉尉莽說。
“不妥。”劉尉達搖搖頭,壓低聲音說:“還是我們商議妥當了再請皇上認可。”
這話也對,劉尉莽表示同意,劉然頗有些糊里糊塗,別讓他忽然做了個莫名其妙的決定,兩人還得幫他擦屁股。
“對了。”劉尉達眼睛一亮說:“聽說南角王圮頗善歧黃,請她來看看如何?”
“好主意。”劉尉莽點頭說:“不過算算時間,芳華隨時會醒,我去找南角王圮,你留著。”
劉尉達點點頭,向著關閉劉芳華的地牢栘步。
既然剛剛才探視過,劉尉達也不開鐵窗,就這麼立在走道之中等候,隔了好片刻,直到劉尉達頗有些不耐的時候,表情不怎麼樂意的陳晶露,才手提著一個不小的提籃,隨著劉尉莽走來。
“可真慢。”劉尉達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她說要准備這些。”劉尉莽向著陳晶露指了指說:“還念了我幾句。”
“當然啦。”陳晶露沒好氣的說:“一個女孩子家睡了十天,醒來時要准備的事情多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
劉尉達有些莫名其妙,劉尉莽似乎已經與陳晶露談過,解釋說:“她說若劉芳華臉色不好,代表她生機尚存,一定要讓她醒來吃暍沐浴什麼一大堆的。”
“吃喝也罷。”劉尉達瞪眼說:“沐浴又有什麼大不了了?”
再老還是臭男人。陳晶露不高興的說:“十天沒洗澡,芳華公主怎麼受得了?”
兩個老男人果然只能瞪眼,陳晶露接著說:“放心,從醉夢旬日香中清醒,至少一個小時無法動彈,半日內全身乏力,走不脫的。”
劉尉達不再羅唆,取出鎖匙打開鐵鎖,嘩的一聲將門打開。三人魚貫而入,只見劉芳華依然昏迷著,毫無動靜。
陳晶路走到劉芳華身邊蹲下,忽然轉過頭說:“有些事不便旁觀,兩位供奉可否先出去?”
兩個老頭自然不好意思追根究柢,只好退出門口,掩上了門,但卻不關得十分緊密,足以透出里面的對話。
陳晶露看在眼里,也不在意,她輕握著劉芳華的手說:“芳華,我知道你醒了。”
這話一說,仿佛死人一般的劉芳華突然睜開了眼,目光中都是怒氣,陳晶露接著說:“伯母寄人籬下,你別怪伯母……該勉強能動了吧?”
劉芳華眼中的怒氣消了三成,她微微點了點頭,咬牙低聲說:“為什麼要抓我,又是為了白浪嗎?”
“不。”陳晶露搖搖頭說:“是為了”幻靈大法“。”
“”幻靈大法“又怎麼了?”劉芳華一怔說:“我又不是第一個學的。”
“別說這些了。”
陳晶露其實也不清楚細節,她輕輕扶起劉芳華說:“肚子也該餓了,先吃飽了,然後淨淨身子,我幫你帶衣服來了。”
她一面在那大提籃中取出一盤盤的菜肴。
“謝謝伯母。”劉芳華這下真的從憤怒轉為感激,上次進來可沒這麼好的待遇。
兩個女人忙了半天,兩個供奉在門外則等得快要冒火,連催了好幾次,陳晶露只回一句:“現在芳華衣衫不整,不准進來。”
就把兩老堵得死死的。
好下容易一切打理妥當,陳晶露才一拉鐵門說:“她身體一切都正常,再過幾個小時藥力消退,內力就會逐漸復原。”
兩老早已商量妥當,劉尉莽問:“若再昏迷十日,會不會有問題?”
陳晶露臉色變了,口氣不好的說:“再這麼昏迷下去,芳華公主非死不可,你們要她死,還不如一掌殺了她。”
兩老對視一眼,劉尉達點頭說:“有沒有辦法讓她昏迷又不會有問題?”
陳晶露還沒回答,劉芳華已經忍不住說:“我又沒做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芳華丫頭。”劉尉達目光凝住說:“你練了”幻靈大法“,慢慢個性就會改變的。”
“我不會。”劉芳華生氣的說:“你們又沒練過,怎麼可以妄下斷語?”
“有往例可證。”劉尉莽接著說:“何況你當初也是逃出這里,皇上可還沒下令放你自由。”
劉芳華一窒,想起了擅入密室之罪,她頓了頓才苦笑說:“若不是為了替父皇出一分力,我何必回來?沒想到……今日卻被當成妖怪。”
這話沒人能回答。陳晶露見兩位供奉都說不出話,她開口說:“若是為了之前的事,也沒必要讓她昏迷。”
問題是若不如此,誰能長久看住“幻靈大法”修練有成的劉芳華?不過兩位供奉口頭上卻不愛這麼說,劉尉莽哼了一聲說:“這不關你的事。”
陳晶露輕哼了一聲說:“迷藥重復使用可是會失靈的,那時才真的不關我的事。”
這話一說,兩位供奉不得不好好的思索。
劉尉達嘆了一口氣,轉向劉芳華說:“芳華丫頭,你可知道,當時我們若是捉到劉冥,會直接廢了他的功夫,不會考慮這麼多的……”言下之意,這麼對待劉芳華,還是客氣了許多。
“如果真的不需要我幫忙。”
劉芳華無奈的說:“就讓我一直昏迷吧,我沒有意見。只不過這麼一來,他們五人只怕也不會聽我命令了……也許他們會殺了我也不一定。”
這話可有些玄機,劉尉達詫異的說:“那五個自稱尊者的家伙嗎?”
劉芳華點點頭說:“冥堂叔祖已死,我以武力逼服他們後,命他們北上暗殺北軍重要人物,至少每隔半個月要送一個人頭回來,但我昏迷他們自有感應,也許不會照命令執行了。”
兩老同時一怔,這下很難決定了,陳晶露適時的又說:“就算每次都先讓芳華公主調養一天再迷倒,她的身體慢慢也會習慣藥性,睡不到幾天就會醒來,那時未必有人來幫忙,一不小心死在這里可則不來。”
陳晶露這麼說其實有些危言聳聽,不過除了她自己之外也沒人知道,她自然放心大膽的胡認。
那該怎麼辦?
劉尉達劉尉莽兩人都傻眼了,不迷昏劉芳華就沒把握關得住,迷昏了又等於殺了她,這還真是麻煩,而且她說的若是實話,劉芳華清醒著,對於討伐北軍大有幫助,不可等閒視之。
劉尉達還在思索,劉尉莽已經橫下心說:“反正已經昏了十日,就先讓她再昏一次,我們再去請示皇上。”
但這麼做對劉芳華的身體實在沒有好處,陳晶露妙目一轉說:“其實我倒有個辦法。”
劉尉達目光轉過說:“王妃請說。”
“兩位供奉就是怕公主借著”幻靈大法“脫逃吧?”
陳晶露說:“其實就我所知,”幻靈大法“雖然可以穿牆過壁,隔空取物,但卻有所限制。”
陳晶露畢竟是掐山老人的不記名弟子,對“幻靈大法”的了解也比一般人多。
“王妃請說。”劉尉莽也起了興趣。
“這麼說吧。”陳晶露思索一下說:“修練”幻靈大法“的人,沒有辦法在移位時,把衣服留在原位。”
這話說得劉芳華直皺眉頭,誰會干這種事?兩位供奉也是疑惑不解的說:“留下衣服做什麼?”
“不是為什麼要留下衣服,而是沒辦法不帶走。”
陳晶露一笑說:“他們移動所帶動的范圍並不能這麼精細,所以若是加上固定的鎖鏈,應該就走不脫了。”
說著向劉芳華懷著歉意笑了笑。
這話倒是頗有道理,劉尉達思忖片刻,越想越對,他一點頭說:“正該這麼做……”
劉尉莽似乎也同意了,他沉吟著說:“以芳華現在的功力,只有一樣東西鎖得住她。”
這話提醒了劉尉達,他們兩人當初南追徐定疆時,曾見識過劉芳華的功夫,雖然這次見面時劉芳華已經昏迷,看不出有沒有長進,但單以那時的狀態來說,普通的鎖已經無法限制住她。
劉尉達點頭說:“就用那種。”
兩老說話高來高去,陳晶露與劉芳華卻是一頭霧水,不明白他們說的是什麼東西,劉芳華搖頭說:“何必麻煩?若是五尊者回來,我不能動彈,還不是一樣?
干脆迷昏我算了。“
劉尉達一揚眉說:“算算時間,他們也該快到了,我們會先看著,你無須擔心。”
劉尉達認為,若到時五尊者真的帶回北軍重要人物的人頭,說不定可以放了劉芳華。
而劉芳華卻沒想到這層,只心想五尊者固然怕兩位供奉,但就如之前的問題一樣,他們也不能日夜守候,反正算來算去自己都逃不了一死,想到自己父親這麼對待自己,白浪又與自己恩斷義絕,徐定疆也娶了--不,不關他的事。
劉芳華掹一搖頭,把煩人的念頭拋開,反正自己生無可戀,死又如何?
陳晶露倒沒注意到劉芳華的神色,在她聽起來,似乎已經不必擔心劉芳華,陳晶露放心說:“既然沒我的事,我先離開了。”
劉芳華見陳晶露要走,她忍不住叫了聲:“伯母。”
陳晶露帶著微笑回頭,和藹的望著劉芳華,她顧不得兩老在旁,頓了頓說:“見到定疆,您能幫我說一句話嗎?”
“當然可以。”陳晶露失笑說:“不過那不孝的小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來。”
“若北軍南下,他一定會率兵來援的。”
劉芳華還不知道北方大軍已經越過激漉渡口,正向南方推進。
她頓了頓說:“請您告訴他,他希望我做的事,必須要拜托他做了。”
這話也是有些不明不白,若是其他的事情,陳晶露也不會多問,但這畢竟與自己兒子有關,陳晶露頓了頓說:“這麼說他就知道嗎……可以告訴我什麼事嗎?”
殺白浪這三字如何出口?劉芳華低下頭停了片刻,終於緩緩的說:“他應該知道的……”美目中不禁流露出一絲淒婉。
見劉芳華如此痛苦,陳晶露也不追問,點頭說:“我會告訴他,但我認為定疆既然希望你做,還是由你自己處理比較好。”
話一說完,陳晶露見劉芳華又露出迷惘的表情,她不置一詞,緩緩的踏出了囚室。
陳晶露沿著地道往上走,到了“幻粹閣”的一樓,這兒以前的格局只適合劉冥等人,現在閣內正在重建,許多的房間都被拆除,變成一大片的空間。
陳晶露走出地道,她望著守候在地道口的禿頂中年漢子說:“走吧,歸勇。”
歸勇目光中透出柔和,點點頭隨著陳晶露往外移動。
兩人走出“幻粹閣”,到了皇城外圍無人的地方,陳晶露忽然放慢腳步等候歸勇。
歸勇當即快走兩步,到了陳晶露左側低聲說:“三公主醒了?”
“醒了。”
陳晶露一面走一面疑惑的低聲說:“看樣子,芳華心神未變,不像掐山老人說的樣子。”
想到劉芳華提及自己兒子時的模樣,陳晶露才不相信那是已經斷絕感情的人。
“哦?”歸勇說:“他老人家不是說這是生理影響心理,所以心態不會立即有變化。”
“可是她的生理也不像有變化啊。”
陳晶露一笑說:“現在她全身真力渙散,看不出功力高低,不過就她的體質來講,算是個很正常的女人……除了……”
“除了什麼?”歸勇問。
陳晶露遲疑了一下,想到剛剛替劉芳華檢查時,發覺劉芳華體內似乎隱隱有著另一種奇異的內息脈動,與一般人大不相同,而看她身體的脈息,似乎已轉換先天,但在脈流出入上又沒有相關的佐證,可真讓人有些糊塗了,不過這與“幻靈大法”應該沒有關系。
陳晶露搖了搖頭說:“沒什麼……反正各種感覺應該都還在。”
“那我也不懂了。”歸勇頓了頓說:“又把她迷昏了嗎?”
“沒有。”陳晶露說:“她的生理機能既然正常,這麼昏下去對她不好。”
歸勇又往四面望了望,更壓低聲音的說:“晶露,我還需不需要出城收集草藥?”
陳晶露臉上更為凝重,搖了搖頭說:“做了那麼一大包應該夠了,該可以迷昏個七、八干人。”
“那好。”歸勇一笑說:“掐山前輩也是這麼說。”
“多虧掐山老頭幫忙。”陳晶露一笑說:“他要待在幾十年前的老窩里多久?
什麼時候才要回南邊的掐山?“
“還要過幾天。”歸勇說:“這次搜集藥物,掐山前輩幫了不少的忙,也延遲了他的行程……他幾十年沒回西荒谷,這一次似乎頗為高興。”
掐山老人以前稱號為“西荒修七”,隱居的地方--西荒谷,距都城本就不遠,後來為了避開劉冥以及方便向陳晶露取藥,才搬移到南方掐山。
這次北上,在他以為劉冥已除的情形下,又回到故居稍作停留,這幾天為了幫陳晶露搜集藥物,倒是好好的忙了一陣子。
陳晶露口中對掐山老人一向不尊敬,但心中還是頗感激,她隔了片刻突然一笑說:“回去的時候,可以去看看他。”
“那太好了,老人家一定很高興。”歸勇高興的說:“我們什麼時候走?”
“本來七、八日前就可以走,但這麼一來,芳華八成會破他們胡搞搞死了。”
陳晶露嘆了一口氣說:“為了她留了這幾天……沒想到情況似乎有變化了。”
歸勇一怔說:“變化是指……”
“你怎麼了。”陳晶露詫異的望了歸勇一眼說:“沒發覺軍隊調動不大一樣嗎?”
“我當然知道。”歸勇微笑說:“大不了北軍來犯,我們往南走,該沒有問題。”
“是嗎?”陳晶露有些遲疑的說:“若他們包圍了都城四面,我們怎麼逃得出去?”
“該沒這麼快。”
歸勇屈指計算:“都城有反應,是三、四天前的事情,算起來,北軍最快不過經過激漉渡口,要到都城還有好幾天。”
歸勇不愧曾為龍將,分析的十分精確。
陳晶露對這方面可沒什麼經驗,她點點頭,下了決心說:“既然如此,你先一步離開,我晚兩天才走。”
歸勇一愣,站定了腳步。陳晶露跟著停下輕笑著說:“怎麼?”
“你……”歸勇欲言又止的說:“要我先走?”
陳晶露忽然露出有些調皮的笑容說:“舍不得我?”
歸勇萬萬沒想到會聽到這句話,他老臉一紅,退了一步說:“別胡說。”
陳晶露笑容微敘說:“你出城不會有人攔阻,本來就該先走。”
歸勇沉默片刻說:“那……我在城外等你不是一樣?”
“我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
陳晶露忽然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話,見歸勇不知該如何反應,陳晶露才接著說:“我直接返回南角城,你可以先去幫定疆嗎?”
說完,陳晶露又補充了一句:“若是順路,也許我們還會在定疆的部隊中碰上一面。”言下之意,這得看南角城部隊的行軍路线決定。
歸勇目光別過,臉色十分沉重,似乎十分想拒絕,卻又說不出口。陳晶露沉默片刻,突然向歸勇走近一步說:“勇哥。”
睽別了三十多年的稱呼突然從陳晶露口中出現,歸勇渾身一震,目光中充滿意外與迷惑,他凝望著陳晶露,只聽陳晶露緩緩說:“你這麼伴著我……已經三十多年了,真的沒有必要的。”
歸勇慘然的笑了笑說:“我說過,你若是真要我走……”
“不是這樣。”陳晶露阻住了歸勇繼續往下說,她緩緩的說:“只不過,現在王爺畢竟不在了……”
歸勇猛然醒悟,他目光中帶著幾分蕭索與無奈,停了片刻,才緩緩的說:“我明白了。”
“真的對不起……”陳晶露垂著頭低聲說。
“沒什麼。”歸勇苦笑一聲。
“真的對不起。”陳晶露又說。
歸勇愣了愣,哈哈一笑說:“都說沒什麼了。”
陳晶露頭垂得更低了,卻仍說:“對不起。”
“不用再說了。”歸勇有些不耐的說。
陳晶露緩緩抬起頭來,隔了片刻還是說:“對不起……”
“你……”歸勇笑不出來了,他怔怔的望著陳晶露,陳晶露卻不知為什麼,依然緩慢而重復的說這句話,聲音卻越來越是哽咽。
不知道到了第幾遍,歸勇的眼眶也紅了,不知道到了第幾遍,陳晶露逐漸的語不成聲;兩人悄然對站在秋風之中,良久良久,在蒙朧的目光交織之間,彼此心意了然於心,至此,言語已屬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