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一夜,徐定疆周身的紅光似乎漸漸散去,不過白玫曾試著走近,卻依然無法接近,這時不只玳香陪著白玫,連玳姿等人也聞風而來,不過一堆女人除了焦急之外,也沒什麼好辦法。
“你們都沒休息?”身後突然傳來聲音,眾人轉過頭,白玫微微一禮說:“陳龍將。”
“嫂子。”來人是陳東立,他向五人點點頭,目光轉向微微懸浮的徐定疆說:“看起來好多了。”
“還是不能接近。”白玫嘆了一口氣,望著一身戎裝的陳東立說:“部隊准備的如何?”
“沒我的事。”陳東立尷尬的笑了笑說:“大多是夢羽處理了。”
“是了。”白玫這才想起,微笑詢問:“我說的對嗎?”
“正要向嫂子致謝。”
陳東立摸了摸頭,有些無奈的說:“夢羽後來也說了,當時外公一直在旁,她也不想多說,所以才拖到我直接問她的時候……”
白攻心中可不以為然,由北而南千里迢迢,怎麼可能沒機會說?
這種話也只能騙你這個書呆子,若不是適時提醒,再過個一陣子,只怕無可挽回。
不過白玫沒必要拆穿,只點點頭說:“我只是想……一個普通的女孩子,不會希望自己的心上人毫無主見,瞻前顧後,拿不定主意。”
這話說得陳東立臉上一陣紅,再說下卻只會越說越臭,他連忙說:“受教、受教。”
“記得是黃昏出發。”白玫望著陳東立來的方向忽然說:“只剩五、六個小時,大家還有時間過來?”
陳東立愕然回頭,只見一行人正帶著憂色,魚貫而入。
領頭的正是徐牙,後面跟著趙才、南蘇、唐靈、楊失、孟啟,加上先一步的陳東立,這群人正是北征軍的所有龍將。
“大家都來了?”陳東立也愣了愣。
徐牙等人見了陳東立也是一愣,徐牙等人向他點點頭,跟著轉向白玫說:“參見夫人。”
“不敢當。”白玫望向徐牙說:“徐叔有事找小王爺?”
徐牙點點頭,目光轉向還隱隱泛出紅光的徐定疆,說:“小王爺還沒收功?”
還不知道能不能收呢。白攻心中暗嘆了一口氣,點點頭說:“如徐叔所見。”
徐牙頓了頓,轉回頭望著陳東立說:“陳龍將恰好在此,不知夢羽是否已把龍馬之事轉告?”
“龍馬怎麼了?”陳東立訝然說。
“我們也是剛分手,看來夢羽還沒與陳龍將碰面。”
徐牙說:“小王爺臨時決定出兵,放牧軍馬還未能及時回聚,現在城中只有兩萬龍馬,要湊齊五萬,可能還需要整整兩日。”
這次不比上次急援東極城時全軍配備龍馬,一般出征正常騎兵只占一半,既然預計出兵十萬,五萬龍馬是正常編制。
“只有兩萬?”陳東立也愣了愣,這才說:“安龍將怎麼說?”
“暫時只有兩萬已成定局。”徐牙說:“能選擇的方式算來算去就是幾種,但這牽涉到戰略方針,除小王爺外,誰也不能決定。”
無論是延緩出兵、分批出兵或是緩行軍,都各有各的優缺點,這時確實該由最高統帥決定。
陳東立望望徐定疆,見他連眼睛都沒睜開,他只能轉過頭說:“定疆雖然沒醒,但徐龍將想必已經有了腹案,東立洗耳恭聽。”
“也不是什麼腹案。”
徐牙沉聲說:“北軍已經大舉南把,我們自當以最快速度趕到都城:若以五萬徒步先行,五萬龍馬第二十三日出發,二十七日深夜當能會合,如此該算最快速度。”
陳東立一怔,心中暗自占算一下,這才說:“這麼說來,會合後不到一日便能在洛南平野北端的預計扎營地會合。”
“我正有此意。”
徐牙說:“便算今日有五萬龍馬,我們要趕到點星湖,大概一月二十七日中午便能趕到,如此只比小王爺預計的晚了一天多一些。”
陳東立微微皺眉,還沒開口,南蘇已經開口:“但若全軍兩日後出發,也只慢兩日到達,在下認為如果小王爺尚未清醒,我們不如多留兩日。”
這也有道理,陳東立些困擾的說:“沒想到安龍將當時竟忘了請示此事。”
“他也說不出所以然來。”徐牙臉色不大好看的說:“安大哥難得這麼糊塗。”
“可以打個岔嗎?”白玫忽然微笑說:“哪幾位認為該多留兩日?如徐叔叔一樣想法的又是哪幾位?”
見白玫說話,南蘇目光往自己同僚一望,孟啟尷尬的笑了笑說:“屬下也認為可以多等兩日,畢竟小工爺身為統帥,若他未能隨軍出發,對軍心自有不利。”
白玫目光轉到滿身傷疤的唐靈,唐靈緩緩的說:“我贊成徐龍將。”
“末將沒有意見。”楊失面無表情的說。
這下輪到趙才了,趙才臉上有些尷尬的說:“我當然聽徐叔叔的。”若是不聽徐牙的,回家准被老爸打死。
原來是二比三,陳東立這才知道為什麼他們特別來找自己了。
就在陳東立想通的同時,白玫的目光轉了過來,陳東立遲疑了一下才說:“我也贊成徐龍將的想法。”
這話一說,孟啟與南蘇難免有些失望,南蘇苦笑一下說:“既然如此,在下也只好……”
“等等。”孟啟突然說:“夫人的意見如何?”
白玫露出驚訝的表情,笑著說:“怎麼問起我來了?”
“當然啦。”孟啟胖臉上笑得擠成好幾條线,熱切的說:“夫人功力智謀均遠勝於我等,主意想必是好的。”
“牽涉到小王爺,我說的就不准啦。”
白玫語氣輕松的笑著說:“我會以為小王爺早知此事,他既然說了今天出發,那就是全軍出發,還有什麼好問的?”
眾人聽了同時一愣,徐牙首先愕然說:“這麼一來,兩萬騎兵,八萬步兵,得慢上三日。”等於是步兵的速度了。
白攻連忙笑著揮手說:“我就說我不客觀嘛,不能問我。”
白玫的語氣雖然極盡輕松,眾人可都有些笑不出來,說不定這才是徐定疆的本意,雖然頗有些莫名其妙,但徐瘋子做事向來不可以常理度之,誰也沒把握他是怎麼想的。
眾人正呆在當場的時候,突然傳來“啵”的一聲輕響,好似一個充氣的紙袋被倏然壓破的聲音。
眾人愕然轉頭,卻見徐定疆周身的紅光又盛,所有目光立即匯集過來觀察者徐定疆的變化,至於那聲輕響從何而來,卻是沒有人知道。
忽然,紅光在一瞬間又輕柔的轉化為紅霧,把徐定疆裹在濃濃的迷霧之中,而在紅霧之中,似乎有一小團閃放著紅光的小球,在徐定疆腦袋上閃閃發亮,但那光源倏忽間又消失了,紅霧突然劇烈的滾動起來,各循脈絡,在徐定疆周身凝結成閃亮的網狀氣勁,與以往他運足功力的狀況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同。
在這個時候,眾人能夠透過發亮的紅色網狀氣脈看到徐定疆的表情,只見他嘴角微微露出微笑,身子緩緩上升,在約莫一公尺高的地方,把盤坐的腿緩緩的伸直,兩手也舒張了開來。
這個時候,想呼喚徐定疆的沒有十個也有七、八個,但沒有人知道現在是什麼狀態,別說呼喚了,連大口吐氣都不敢。
只見徐定疆凝立半晌,突然往上一衝,倏忽間騰上數十公尺,在半空中低暍了一聲,全身的紅光驀然間一閃,又是“波啵”的一聲,這次的聲音比之前大了些,但隔了這麼遠,眾人依然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就在這時,徐定疆全身的氣勁突然消失,無論是紅光還是紅霧都無跡可尋,但他卻依然凝立在空中。
他一低頭,目光與眾人一對,玳糖首先叫了起來:“小王爺!”
徐定疆臉上露出笑容,突然哈哈兩聲說:“原來如此!他奶奶的,終於搞定了。”
他忽然間一閃,帶著一陣勁風倏忽間射落地面,穩穩的立在眾人面前。
搞定了?
眾人立即圍了上去,恭賀的恭賀、詢問的詢問、責備的責備、撒嬌的撒嬌,反正一時之間七嘴八舌,亂成一團,只有白玫一個人立在人圈之外,帶著微笑望著徐定疆。
“停!”徐定疆大叫一聲,壓下了所有的問候,他目光轉過,望著幾個龍將說:“剩下不到六個小時,怎麼全跑來了?”
徐牙咳了一聲說:“啟稟小王爺,城內龍馬現在只有兩萬。”
“兩萬?”
徐定疆猛然瞪大眼,眾人下禁為之一驚,卻聽徐定疆哈哈大笑說:“安伯實在太厲害了,這麼短的時間能弄回兩萬。不用這麼多,只要一萬匹龍馬拖運武器糧草,其他留下供補給使用……我們全部使用步兵。”
步兵?這下子誰也沒猜中,眾人面面相覷時,徐定疆呵呵一笑說:“別浪費時間了,還不快去安排?”
這確實得好好安排一下。
徐定疆話聲一落,雖還稱不上是鳥獸散,但與一哄而散也差之無幾了。
十個有八個心里都在狐疑--這樣不是得花上九天?
別要趕到的時候,都城已經被打下來了。
龍將們散走,妻妾們可還在一旁瞪眼,徐定疆目光轉過,突然帶笑嘆了一口氣說:“又該離開了,若我這次一去不回,你們……”
“小王爺!”玳音忍不住打斷徐定疆的話說:“怎麼突然說這些?”
“不得不說。”徐定疆收起笑容說:“若我失去了音訊,安伯一定會好好安排你們,答應我,你們別想不開。”
徐定疆離開過數次,還是第一次說這些。玳糖的眼眶立即紅了起來,嗚咽的說:“小王爺亂說,才不會呢……”
玳姿還只是皺眉不語,玳香卻是火上心頭,她哼了一聲說:“放心去死你的吧。”
玳糖哇了起來:“香姐怎麼這樣……”
“只有他能胡說八道啊?”玳香瞪向徐定疆說:“這算什麼意思,要我們改嫁嗎?”
“我當然是舍不得。”徐定疆嘻嘻笑說:“不過若是回不來,也沒有辦法了。”
“小王爺。”玳姿低下頭說:“您無須替我們擔心。”
“不擔心我就不說了……你們休息去吧。”徐定疆轉過頭,望向人圈外的白玫說:“你決定了嗎?”
白玫一直望著徐定疆,見徐定疆目光轉來,白玫露出微笑說:“我也去。”
玳姿等人同時露出羨慕的表情,白玫功夫高強,隨軍而出尚可解釋得通,四人就絕沒有隨軍的機會了。
“我想也是。”徐定疆點頭說:“還有一點時間,你陪我去見二伯。”
見白離亂?白玫一愣,卻見徐定疆已經轉身邁步,她只好隨著徐定疆身後而行,心中一面胡思亂想,徐定疆去找白離亂做什麼?
“北行的東西部准備好了嗎?”一面走,徐定強一面隨意的問。
“好了。”白玫早已經准備齊全,且不管是不是要去,先預備了總沒錯。
“阿壘呢?”徐定疆說:“跟著我們走,還是……”
“他可能不去也說不定。”白玫笑說:“若是去,也不會一路隨著大軍,他會覺得無聊。”
“我想請他幫個小忙。”
徐定疆頓了頓說:“等一下我會請安伯暫時送走二伯,想請阿壘陪著二伯一起去,等一切安穩了之後,再隨他的意思。”
徐定疆會有針對白壘的指示白玫並不意外,畢竟得防范白壘向白家人通風報信,徐定疆必會找點事情讓他無法分身;不過白玫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一件事,她疑惑的說:“送二伯到哪里去?為什麼?”
“我若是回不來,二伯在此豈不是危險?”徐定疆一笑說:“我想了想,你們之前那座小島倒是不錯,就讓阿壘帶幾個士兵護送二伯過去吧。”
白玫卻足沒想到這一層,她停頓了片刻才說:“你怎麼……難道你認為會輸給北軍?”
“這也未必。”徐定疆瞼上帶著不在乎的笑容說:“就算沒輸,我也說不定會倒楣……戰場的事很難說。”
“若我沒跟你去……”白玫幽幽的說:“難道也要我去那小島?”
“你倒不用。”
徐定疆笑說:“若我們獲勝,你是名正言順的衛國使……呃……末亡人,該不會有人對你如何,而若北軍獲勝,在短時間內,白家人該不會有問題。”
在短時間內……白玫苦笑一聲說:“我知道了……不過你何必親自去找二伯?”
“這件事,確實安排安伯辦就可以了。”徐定疆咧開嘴笑說:“不過一直沒去探望他老人家,有些不好意思。”
徐定疆既然這麼說,白玫自然沒有意見,兩人又走了一陣子,眼看白離亂居住的房舍越來越近,白玫突然說:“你不問問剛剛那群龍將怎麼反應?”
“什麼?”徐定疆乍聽之下,一時沒弄清楚白玫的語意。
“龍馬的事情啊。”白玫瞪了徐定疆一眼說:“你故意不吩咐,不是想知道一下他們的反應?”
“對了。”
徐定疆搔了搔頭說:“差點忘了,唔……徐牙叔叔一定急著出發,東立、趙才該都會聽他的,孟啟一定想多等兩天,楊失八成沒意見,我不確定的是南蘇和唐靈兩人,他們倆怎麼說?”
白玫見徐定疆有如親見,她忍不住笑說:“你倒有把握。”
“咱們是自己夫妻嘛。”徐定疆涎著臉笑:“當然說老實話。”
白玫簡單明了的說:“南蘇贊成緩兩日,唐靈贊成立即出發。”
徐定疆猛點頭說:“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什麼原來如此?”白玫嘟起小嘴說:“南蘇和孟啟一樣個性嗎?”
“也不是這麼說。”徐定疆呵呵笑說:“唐靈與徐牙叔叔豈不是差更多?僅供參考而已,還是你的話最深得我心。”
白玫一怔,臉色微變,道:“你聽到了……那還問我做什麼?”
“我只聽到最後兩句。”徐定疆一笑說:“那時剛收功,前面沒能聽到。”
是這樣嗎?白玫有些微的懷疑,但明知問下去沒有意義,白玫轉個話題說:“你這次練功實在可怕。”
只有這次可怕嗎?徐定疆心中偷笑,前幾次白玫沒看到罷了。他笑著說:“說起來,我這次可吃虧了。”
白玫一怔說:“怎麼說?”
該怎麼回答?
徐定疆思索了一下,大略的說:“那是個轉換吸納宇宙能量的方式,白浪說是”胸懷天地“,我覺得這個名稱該是沒有修練過的人從前人的只言片語猜測而來,實際上來說,天地能量雖說在身體之中,其實又不在身體之中。”
連“胸懷天地”的意思白玫都不知道了,她怎麼聽得懂徐定疆的話?
徐定疆閉關之前雖然曾提過一次,但白玫現在依然只能苦笑搖頭,表示自己完全聽不懂。
徐定疆想了想又換個方式說:“你別管這是什麼功夫,總歸一句話,我們這功夫是靠著服下一種藥物而修練,我猜測,尚未轉換先天的人會比我輕松多了,絕沒有這麼驚險。”
“還有誰服下了那藥物?”白攻心念一動說:“那時你說……莫非浪大哥也服下了?”
“還有芳華。”
徐定疆點頭說:“他們恐怕都比我輕松多了,這時我才了解,其實轉換先天也不是最好的辦法,不過若想不靠藥物修練成這種功夫,不知道要練到何年何月。”
倒底是什麼怪功夫,白玫從徐定疆的話中已經知道,徐定疆不是不願意說給自己聽,只不過似乎很難在三言兩語間讓自己明白,白玫便換個方法問:“練成了這功夫有什麼好處?”
“最基本的,就是內息不虞匱乏……”徐定疆頓了頓搖頭說:“這麼說也不大對,該說增加許多許多倍,若是拼命用,應該還是會用完。”
一面說,徐定疆一面回憶著周廣當時說的話,自己可能得練練新功夫了。
白玫沒想到居然有這種藥,她沉默的陪著徐定疆走出了十來步,這才說:“那種藥物一定很難找了……”
徐定疆驀然回過神,有些歉意的望著白玫說:“只怕是找不到了……”
“唔……”白玫點點頭。
徐定疆想了想又說:“芳華與白浪都是恰好……”
“我沒有別的意思。”白玫甜甜一笑說:“別多心。”
沒有才怪。徐定疆眼看白離亂的居所已在眼前,也不好多說,與白玫在衛兵通報下,大步而入。
白離亂內力既失,若非在南角城細心以藥物調養,早就魂歸天國,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身體也越來越是不支,比起與白玫在鹿耳園相遇時更為衰老。
當時他雖然無人攙扶,總算可以危顫顫的行走,現在幾乎已經無法起身,只能借著他人推動輪椅行動。
雖說如此,白離亂的神智依然十分清醒,只不過白玫每次來問候他,他總是半閉著眼睛一言不發,徐定強與白玫的婚禮,他也拒不參加,看來他對白玫嫁給徐定疆,十分深惡痛絕。
徐定疆一直以來,都沒來拜訪過白離亂,這還是第一次。
不過他早從白玫的口中,知道了白離亂的態度,他也不管這麼多,等白離亂一到,他吩咐幾名隨侍離開,開始自顧自的把計劃說出。
整個過程說來簡單,沒有多久,徐定疆便沒話可說,他見白離亂一雙老眼半垂中閉的,老是不搭理人,徐定疆一笑說:“告訴二伯,只是禮貌,不知二伯可有別的吩咐?”
一旁的白玫卻是十分狐疑,徐定疆早該知道結果會是如此,他還特別來這一趟做什麼?
徐定疆見白離亂依然沒有反應,他頓了頓說:“既然沒有其他的吩咐,定疆最後再說一句……對我來說,家父是死於陳康的忌恨與私心,所以對北軍以至於白家,除了立場不同之外,並沒有什麼恨意,但對於其他的南角城臣民來說,可就未必是這樣了,二伯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小玫、阿壘想想。”
白離亂半睜半閉的雙眼突然一顫,似乎心中有些激動,徐定疆看得清楚,他一笑說:“當然,若我軍大敗,白氏一族將立足於北域重新開始,二伯那時若是有意,也可到北域城安養天年。”
見白離亂依然不說話,徐定疆微微一笑,起身說:“定疆告辭。”
“且慢。”一直靜默的白離亂終於開口了。
一旁的白玫一怔,而徐定疆卻似乎並不意外,微笑轉過頭來說:“二伯請說。”
“你……”白離亂緩慢的說:“何必送我出去?”
徐定疆一笑說:“二伯是怎麼了?我不是才說完了理由嗎?”
白離亂目光望向白玫,白玫卻是心亂如麻,徐定疆今日的行為到底有何用意?
為何二伯與平時大不相同?
白玫望著白離亂,突然一驚,目光轉向徐定疆:心中卻是驚怒喜甜交雜在一起,他莫非什麼都知道?
他莫非在嘗試著阻止自己?
白離亂見白玫的神情,他目光一弛,緩緩的說:“我明白了。”
“既然如此,定疆先行告退。”徐定疆一笑說:“小玫可要留下與二伯多聊聊?”
“不用了。”白離亂沉著臉說:“不必管我。”
“我還是回去收拾吧,以後服侍二伯的機會還多得是呢!”
白玫望著白離亂,臉上雖然帶著笑容,目光中卻帶有一抹難以察覺的遺憾“這話也對。”
徐定疆哈哈一笑,帶著白玫退出了屋外。
牧固圖紀元一一零二年一月二十二日“真是豈有此理!”剛接到易嵐急報的劉然勃然大怒的叱暍:“那個女人竟敢這麼溜了?”
“啟稟皇上……”易嵐有些焦急的說:“王妃也許真的是出城采藥,只不過守門的官兵無禮,這才……”
“胡說!”劉然怒斥:“現在是什麼時候?叛軍距離都城只剩下兩、三日的路程,封閉全城乃是常識,怎麼可能這時跑去采藥?”
“這……”易嵐其實也不大相信,不過他也不知如何是好,陳晶露在城中,還保障著南角城必定會來援,她這麼一跑,南角城若是不來,都城怎麼守得住?
劉然自然更擔心此事。
城一破,其他人還不打緊,自己是非死不可,否則二弟劉禮怎麼當皇帝?
陳晶露這麼一走,劉然從一開始的暴怒逐漸轉為恐懼,身上的冷汗不受控制的往外冒,不但浸透了里衣,也似乎把他的心泡在絕望之中,這一刹那,他簡直恨透了陳晶露。
見劉然陰沉著臉不說話,易嵐自然不敢開口,只不過在這麼凝重的沉默中相對,真讓人喘不過氣來。
“派人追了嗎?”劉然沉默了片刻,終於冒出這一句。
“是。”易嵐連忙點頭說:“啟稟皇上,已經派了十隊各百人的士兵往外搜尋,希望能請回南角王妃。”
劉然僵著臉點頭說:“下去吧。”
其實劉然與易嵐兩人心里都有數,就算追上了又如何?
區區百人遇到陳晶露,還不是應手而翻?
陳晶露離城已經半個多小時都城才知道她離開,原因就是南城城門附近三十公尺內所有人畜全陷入昏迷,到現在還沒醒來。
若不是易嵐懷疑起陳晶露,到陳晶露居住的地方查詢,還不知道她交代今晨將出城采藥,更不敢確定迷昏那些人的正是陳晶露。
就算請兩位供奉追蹤,也不代表能抵抗陳晶露的藥物……但難道不追?易嵐離去後,劉然苦思著,不相信自己沒有辦法解決這麼難題。
“啟稟皇上。”門外傳來聲音:“供奉劉尉達晉見。”
不知他可有辦法?劉然沉聲說:“有請。”
劉尉達還不知道出了這麼大的事,他進門時瞼上本是帶著笑容,向劉然施禮之後,才發覺劉然的表情頗為異常,他一怔說:“出事了?”
劉然點點頭,冶哼一聲說:“陳晶露逃了。”
“什麼?”劉尉達吃了一驚,他自然也同時想到壞處,老臉也笑不出來了。
劉然心中雖亂,表面上總得裝出沉得住氣的模樣,他故作鎮靜的問:“達叔祖有事?”
“是。”
劉尉達來報的本是喜事,這時卻也高興不起來,只嘆聲說:“我們已攔下了修練”幻靈大法“的那五人,他們果然帶回了北軍的一顆人頭,這也許可以認為芳華丫頭就算練了”幻靈大法“,依然對皇上十分忠心。”
總算是件喜事,劉然強打精神問:“誰的人頭?”若恰好是劉禮的,可就天下太平了。
“不是什麼大人物。”劉尉達說:“是習回河城一個叫做陳盤山的龍將。”
“陳盤山……好像稱號是飛刀龍將……”劉然點點頭說:“也不錯了,不過第一次容易,第二次可沒有這麼簡單了……他們人呢?”
“依皇上的吩咐,把他們帶來參見皇上。”劉尉達說:“現正在殿外,由尉莽陪同等候。”事實上,也只有劉尉莽看得住他們。
劉然眼睛突然二兄,露出得意的神色說:“達叔祖,那女人曾經說過,練了”幻靈大法“的人,迷藥未必有效是不是?”
劉尉達聽出劉然的打算,他深深的一點頭說:“皇上高明。”
果然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劉然哈哈一笑說:“快請他們進來。”
陳晶露萬萬沒想到劉然又與五尊者搭上,她一出城門便轉向東南,相准了東南方七十公里外的一座小山陵區前進。
在半路上,曾遇到追蹤而來的百人小隊,陳晶露毫不客氣,舉手抬足間人近人倒,沒過片刻,只剩下二十多個動作較慢的呆立在數十公尺外,在陳晶露一瞪之下,那二十多人拔腳就跑,誰也不敢留下。
眼見身後沒有追蹤者的形跡,陳晶露繼續向著東南原野前進,距離那座山陵區是越來越近了。
這座山陵區雖然不高,但卻是險峻異常,約莫八百多公尺的山峰圍成一個小谷,朝外的一面陡峭得難以攀爬,朝內的一面卻因為四面屏蔽,十分悶濕,草樹藤蕨繁殖容易,各種古怪蟲獸應有盡有,正適合醫術精湛的掐山老人居住,這座谷的名稱“西荒谷”,正是掐山老人所定。
當年陳晶露還批評過掐山老人幾次,認為他取這個谷名一點道理都沒有,就如他後來在南疆找到的小山--掐山一樣,都是莫名其妙的名字;而對掐山老人來說,他只把名稱當作一個稱呼的方式,對陳晶露的嘲笑根本毫不理會。
西荒谷外並不荒僻,但卻向少有人進入谷內,且不說谷道繁復曲折,光是沿途的毒蟲惡獸就足以讓人卻步,除了掐山老人與其高足外,幾乎是沒有人敢闖入這種地方,所以陳晶露一踏上谷道,心就已經安了一半。
但她卻不知道,這時在她的上方,正有五個帶著虛幻光影的人平空浮在數百公尺高空,遠遠的望著她的行蹤。
眼見陳晶露進入了四面環封的西荒谷,五人彼此對視一眼,平板的神情都露出一抹失望的神色。
能這麼憑空懸浮天際,天下間除徐定疆外,只有修練過幻靈大法的劉芳華與五尊者,這五人當然是剛與劉然談完話,隨後追蹤而來的五尊者。
大尊者沉著臉說:“看來她真的是出城采藥……”
“這麼說,不能對付她了?”長的可稱普通難看的五尊廢然說:“劉然說她往南逃才能出手。”
“你們覺得呢?”大尊者望著其他人。
“問題是……我們難道真的要聽劉然的話?”
二尊者冷哼了一聲說:“他說的倒好聽,什麼只要偶爾幫幫他,就不用聽那丫頭的命令,否則就要讓那丫頭直接管理我們……他可有把握芳華丫頭會一直聽他的話?”
“剛剛在那兩個死老頭的眼下,自然要敷衍一番。”
枯瘦的三尊者也說話了:“但若不聽劉然的,再去北軍那兒……下一顆人頭只怕不容易拿。”
“確實有點怪異。”
大尊者說:“那丫頭的氣息突然大幅降低了好幾日,我們這才提前趕回來看個究竟,沒想到兩日前又恢復了……劉然可能真的有辦法控制那丫頭。”
那顆人頭,本是五人為了避免萬一才動手的……還好這趟回來有人頭,不然面對兩位供奉的詢問可無法交差。
“那就只好聽劉然的了?”二尊者憤然說:“都是那個死老頭,沒事教出個傳人做什麼?也不枉我們殺了他!”
二尊者這麼一說,其他四人誰也沒吭聲,其實當初殺了劉冥,靠的還不是白浪幫忙?
隔了片刻,四尊者才說:“既然如此,我們是等南角王妃出來,還是先回去復命?”
“只是盯著她該不用五個人……”五尊者試探的說:“幾個人先回去吧?”
二尊者突然恨恨的說:“你們不要忘了,這個女人是徐小子的母親。”
想起死在徐定疆手中的老六,眾人都涌起了一股憤然。
六人的感情雖不算多好,但畢竟相處了數十年,更有物傷其類的感受,今日若是能殺了陳晶露,也算報了一半的仇,只不過劉然說的這麼清楚,若是動手,怎麼解釋?
“我倒有個辦法。”大尊者突然悠悠的說。
“你有什麼辦法?”二尊者冷冷的問,她一向對大尊者不怎麼服氣,說話的態度也比較直接。
“老大既然有辦法。”五尊者不願兩人衝突,皺著眉中打圓場的說:“就說出來讓我們聽聽吧。”
大尊者環顧四人,冷冷的笑說:“劉然說……陳晶露若是逃回南角城,我們就抓她回去,死活不論,是不是?”
除二尊者外,其他三人同時點了點頭,大尊者哼了一聲,緩緩的說:“這時……除了我們之外,誰知道她不是返回南角城?”
這話一說,其他四人的目光同時亮了起來,二尊者臉上露出一絲寒滲滲的笑意說:“不愧是老大,果然夠陰損。”
大尊者也不生氣,他見陳晶露已經進入了山谷深處,他向四人一側頭說:“動手吧!”五人便在光彩晃動之間,驀然間消失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