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僵持片刻,白包旭見白浪口唇顫動,就是說不出話來,白包旭慘笑一聲說:“既然如此,我白包旭只能對不起小皇上了……”
有這麼嚴重嗎?白浪雖感覺莫名其妙,但見白魚旭手中青芒大盛,白浪逼不得已的說:“住手。我不走就是了。”
白包旭及時停手,高興的一把抓住白浪的雙肩說:“我就知道,你不至於這麼狠心。”
白浪不禁狐疑,莫非剛剛白包旭在演戲?
可是這麼久以來,他所認識的白包旭也不像這麼有心機的人,應該是他太過高興了吧?
白浪嘆了一口氣說:“但只要白家一站穩腳步,我一定會離開的,畢竟我不是當官的料子。”
“那時也只好由你。”白魚旭笑容微斂的說:“若是這一代不能復興,也只好讓後代子孫努力了……浪賢弟,我這就走了。”
“這就走了?”白浪詫異的說:“不與大家說一聲嗎?”
白包旭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這才一搖頭說:“替我告訴他們就成了。”
這未免有些奇怪,他們信任自己嗎?
不說旁人,白彤說不定就第一個懷疑自己說謊,白浪皺著眉望著白魚旭逐漸往南離開,他心里暗嘆一口氣,自己還要去找劉芳華嗎?
盡人事聽天命吧,白浪繼續向著東面無人的山林飄掠,想尋覓看看有沒有劉冥的蛛絲馬跡。
白浪去了片刻,忽然之間,白魚旭卻又掠了回來,他四面張望了片刻,這才低聲說:“出來吧。”
這一瞬間,一株大樹樹根旁的上石微微一翻,一個滿身塵砂的年輕人輕靈的鑽了出來,白魚旭嘆了一口氣說:“你擔心的事果然發生了……這樣放心了吧,阿廣?”
那灰頭土臉的年輕人正是白廣,他深吸了一口氣,四面打量一下,見山林寂寂,四野無人,白廣拍了拍身上的塵沙說:“沒想到白大哥去意這麼堅定,大伯離開都阻不住他。”
白無旭點頭說:“多虧你傳音要我以死攔阻,當時大伯還真怕沒用……”
“我們都不能在此多待。”白廣截過說:“大伯,你這就要去了嗎?”
白無旭點點頭說:“回去囑咐一下大家,裝成不知此事。”
“我明白。”白廣躬身一禮說:“願大伯一路平安。”兩人一往南、一回營,轉眼間,這座疏林再度恢復成一片空寂。
白浪這時早已經遠出了數公里外,自然不知身後還有下文,他探入林中不久,白浪便開始仔細探索著山林中是否有人的蹤跡。
其實白浪也只是碰運氣,劉冥是否一直尾隨著部隊已經是個未知數,他會不會隱藏在山林中更是難測,也許他不過遠遠吊著大隊北行,根本就在大道附近,那自己到這兒來找,根本是毫無指望。
不過聽說劉冥要傳授劉芳華“幻靈大法”,那怪功夫再怎麼怪,一開始總不能一面跑一面練吧?
而以都城到習回河城沿路地勢來說,一過習回河支流便是大片平野,最後一片山林便是這一段稱為“提鞍山”的山群。
“提鞍山”並不甚高,甚至可以說頗矮,最高峰不過兩千公尺余,整片山脈成南北向,頭尾都沒有什麼名峰,但山脈中央附近卻有七、八座奇峰彼此穿插,地勢變得險峻異常,一般人大都無法涉入那種地方。
白浪思忖,若自己是劉冥,一得到北返的消息,應該就會先帶劉芳華到“提鞍山”,等部隊離開之後,再銜尾急追,以劉冥的工夫來說,更少可以在“提鞍山”
安安穩穩過個兩天,也許已經開始傳授劉芳華功夫了。
想到劉禮說的那一段話--“修練氣幻靈大法”的人,不只再無情欲,連原有生機都會幾近斷絕。“--白浪心里就發急,他雖然不大相信世間有這種功夫,但寧可信其有,下可信其無,明日應該就可以趕到激漉渡口,渡河後四面平野,到處都是一樣的地勢,可下知道該去哪里找尋了。
白浪現在的功力已非尋常,過沒多久便奔到了山群的外圍,若劉冥、劉芳華真在此處,白浪有自信可以找出些蛛絲馬跡,只怕劉芳華一到便打坐,而劉冥看樣子似乎也不需進食,這麼一來只怕一點痕跡都找不著。
白浪一面奔馳,一面依著自己以往的經驗搜尋,每當到了適合停留的地方,白浪就停下仔細的探察,但就這麼查到中午,依然是一點线索也沒有。
白浪不禁有些喪氣,自己最多再查兩個小時便得趕回去,但現在連三分之一的地方都沒查遍,想找出劉芳華的蹤跡真是痴人說夢了。
“提鞍山”本就是南北向的山脈,白浪自然也是由北而南逐漸的搜尋,忽然間,白浪似乎聽到了有些怪異的聲響,他立即止住了身形,閉上雙目將功力運到雙耳,仔細的向著南方傾聽。
這麼一來,白浪立即發現,南方不知多遠處,似乎有著並非出自天然的聲響。
對這時的白浪來說,任何一絲线索都可能與劉芳華有關,白浪顧不得繼續細細搜尋,他立即全速向著南方奔去。
這麼一奔,白浪可有些吃驚,隨著他不斷往南翻山越嶺,那股聲音是越來越清晰,但轉眼已經奔出了十公里,居然還沒到現場,而聽起聲音,似乎還有頗遠的距離,白浪心中有數,等到了現場,不知道會是多大的聲音。
又奔出五公里,白浪這時已經確定,那必然是高手出招時的氣勁爆散聲,只不過聽起來像是一個人在練功,並沒聽到敵方交錯攻擊的聲音,除非他的對手練的是無聲無息的陰掌,不然可能是個絕代高手在山中獨自練功。
哪里來的高手,氣勁轟擊聲可以傳出數十公里?
那若是在附近,聲響有多大?
白浪越奔越驚,直到了二十多公里外,那聲音已經像是空中不斷炸出的響雷,白浪越是接近,越感到那聲波一下下不斷撼動著自己的心神,若是功力在中等以下的人,只怕根本無法接近這方圓數公里內。
白浪功力畢竟驚人,這樣的聲響他只要提起功力,倒是還能應付,但白浪卻不禁有些失望,無論是劉冥或是劉芳華,都不可能發出這樣的聲音,看來這一趟真的是白找了,不過白浪畢竟是練武之人,明知前方有絕代高手,他怎麼忍得住不一探究竟,白浪速度依然不減,一路向著聲音的源頭奔去。
該是那座小山峰吧?
白浪正揣度時,如天雷撼地的巨大聲響突然消失,在這一瞬間強烈的對比下,天地間彷佛無比的寂靜……
白浪停了片刻,那聲音似乎並沒有繼續出現的意思,白浪連忙加快腳步,向著山峰掠去。
“定疆。”陳晶露望著窗外,有些神思不屬的說:“我們該回南角城了。”
早朝結束,徐定疆回到“馨雲殿”,就從玳音那得知母親要找自己,徐定疆匆匆趕去,沒想到聽到的卻是這麼一句。
徐定疆心里暗叫糟糕,母親以往機變過人,怎麼這時卻完全不多思索?
現在的情勢下,劉然怎麼肯放自己這伙人返回南角城?
何況父親已歿,自己這時南返更有搶著管理南角城的味道,雖說除了自己之外,本也沒有別的適當人選,但總不好太過主動吧?
若自己不返,母親先回去倒是無妨,但以母親現在的狀態,自己怎麼能放心她一個人回去?徐定疆試探的說:“娘,這里住不愉快嗎?”
陳晶露轉回頭,緩緩的說:“總該回去……為你爹舉喪……縱然屍骨無存,也得替他建個衣冠冢。”
衣冠冢……徐定疆聽過,但從沒見過,他嘆了一口氣說:“娘,現在我抽不開身,過些日子天下太平,我們再一起回去好不好?”
“天下太平?”陳晶露冷笑說:“既然熊族入侵、劉禮回防,那兩方無論誰輸誰贏,都非打過來不可,再不回去,等死嗎?”
徐定疆一怔,聽起來老娘不像是沒在思索,徐定疆愣了愣,踏前一步怔怔的說:“娘……”
“這幾日,我想了很多。”
陳晶露抬起頭,有些迷惘的說:“你爹就這麼走了,一句話都沒有說……簡直不像真的……我一直在想,他會不會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告訴我……那一切都是誤傳。”
徐定疆的眼眶紅了,自己眼睜睜的看著父親散成一片血肉,灑落到不知多少人的身上、衣服上、刀劍上……
又有多少的血肉在戰場上任人踐踏?
回想起那一幕,仿佛就在眼前,但卻又如同母親所說的一般,不知為何就是有種虛假的感覺。
“這幾天,我一直在等……”陳晶露仿佛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一句一頓的說:“等他重新出現,等他……但他就是不回來……你說……他會不會是在南角城等我們?”
怎麼又不清醒了?
徐定疆心中莫名的產生了恐懼,老媽要是也出事了,自己可會承受下了的,徐定疆踏前兩步,輕搖了搖陳晶露說:“娘……您別想這些好不好?”
陳晶露目光重新凝定,回過頭說:“很奇怪嗎?我真的是這樣認為的。”
看起來好像正常……
可是正常的人會這樣嗎?
還是母親思念過度才會這麼不切實際?
也許自己沒能體會母親的痛苦,不能想像她為何這麼想……
徐定疆嘆了一口氣說:“我親眼看到……”
“你不能體會的……但這事不用再提。”陳晶露嘴角露出苦笑說:“無論如何,我們一定要回南角城……尤其是你。”
“我現在怎麼回得去?皇上一定不放我們部隊走的。”
徐定疆終於確定,對於父親已死的事情,母親還有些半信半疑、虛幻的夢想,但其他的事情上依然還有理性,徐定強才正式的與陳晶露商議起來。
“這次北疆熊族入侵,皇上居然不派部隊北援,這麼一來,無論熊族還是劉禮獲勝,勝利者一定會一統北疆,到時以都城的軍力,絕對無法應付北軍大舉南侵,留在這里,豈不是等死?”
徐定疆知道母親說的有道理,但他左思右想,想不出一個適當的解決之道,正遲疑問,陳晶露接著說:“就算我不能回去,你也非回去不可。”
徐定疆一怔忙說:“若真能南返,娘當然與我一起回去。”
“這你就不明白了。”陳晶露臉上露出一絲苦笑說:“我有一個辦法,能讓你回去。”
徐定疆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下知道母親到底想到了什麼樣的辦法。
“啟稟王圮、小王爺。”門外傳來隨侍的聲音:“南蘇、楊失、孟啟、唐靈四位管帶前來晉見小王爺,可要回絕他們?”
徐定疆這時哪有心情與他們碰面,徐定疆正要向外發話,陳晶露卻是雙眉一挑說:“就是東極城原四大龍將的副手?”
老娘的消息倒是頗靈通,徐定疆才點了點頭,只聽陳晶露迅速的說:“他們一路來都城,靠山本是白浪與劉芳華,現在立場大為尷尬,你父親出征前跟我提過他們……你先去與他們碰面,你爹曾估計過,經過這一戰該可收服他們,但現在與之前估計的情勢大為不同,你去試試就是了。”
“他們隨時可見。”徐定疆說:“但娘剛剛提的事……”
“我們晚上再細談。”陳晶露馬上反應過來,“你只要了解一下他們願下願意暫時歸入南角城部隊之中,其他的慢慢再說。”
“是。”徐定疆無奈之下,只奸踏出了陳晶露居住的後殿,向著前廳走去,腦海中還在疑惑著,母親到底是有什麼打算?
見到了四人,徐定疆較熟悉的自然是唐靈與孟啟,唐靈的話依然下多,但孟啟可真是奸奸的無吹捧了徐定疆一頓。
徐定疆不知四人的來意,探著性子聽了半天,卻見孟啟說來說去還說不到主題,過了好片刻,徐定疆終於打斷孟啟的話說:“夠了。”
孟啟一愣,不知徐定疆何意。只見徐定疆接著微笑說:“我們是共患難過的,客套話說說就算,該談主題了。”
這話一說,孟啟自然有幾分尷尬,呐呐的不知該如何言語,南蘇適時的接口說:“安國使,那時我與楊失的部隊往東方撤退,未能與安國使並肩作戰,我倆一直引以為憾。”
還是客套話。徐定疆微皺了皺眉,但他仍點頭說:“是幸也是不幸,諸位若往西走,只怕不能保留這麼多的部隊。”
這話其實有幾分不給面子,南蘇的臉色微微一變,不過楊失卻是毫無表情,彷佛所有的事情都與自己無關,徐定疆看在眼里,又說:“不過若兩位那時也在,我們獲勝的機會自然是大多了。”
這話卻又好聽許多,南蘇臉色恢復了正常,恭聲說:“安國使謬贊了。”
“諸位這幾日……由哪一位將領統管?”徐定強終於問到主題。
四人對視一眼,孟啟開口說:“我們暫時歸屬於陳龍將麾下。”
原來是“霸刀龍將”陳揚,徐定疆暗暗好笑,陳揚的個性較為固執暴躁,以這四人的經歷來說,在陳揚之下確實有些委屈,沒想到劉然連這點部想不到,但這麼一來,卻是幫了自己一個小忙,徐定疆接著說:“陳龍將秉性剛毅,經驗豐富,我也十分佩服。”
孟啟微微皺眉,頓了頓才說:“安國使說的是,不過……”
孟啟不過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句話,南蘇忍不住說:“不過我們也希望能對朝廷盡多一點力。”
徐定疆早巳知道孟啟十分油滑,但南蘇雖然有些忍不住出頭背黑鍋,說話卻也十分小心,看來此人也下是省油的燈。
徐定疆微笑說:“莫非現在的情勢,你們無法發揮?”
孟啟連忙打哈哈說:“也不能這麼說,陳龍將對我等倒是一視同仁,毫無差別。”
真會說話,一視同仁正是問題,這四人都已經下是普通的管帶,若仍以一般管帶來對待,當然會出問題。
徐定疆目光轉過,見四人臉上表情各有不同,但似乎都認同了孟啟說的這句話,徐定疆不禁暗暗點頭,至少四人中沒有草包……
要喚做鍾名占,一定聽不出這句話的含意。
徐定疆點頭說:“你們希望如何?”
孟啟目光望向南蘇,南蘇會意的說:“我們四人先蒙徐王爺賞識,之後唐管帶、孟管帶有幸能與安國使攜手抗敵,我們都相信安國使不但有視人之能,也極願協助部屬……所以末將有一下情之請。”
徐定疆笑說:“請說。”
“能否請安國使依自己的判斷,對我們四人做一番審查。”南蘇一挺胸膛說:
“若覺得我們還能多幫一些忙,還請安國使替我等美言幾句。”
“就這樣?”徐定疆站起身來,四人只好同時站了起來,徐定疆揮手說:“你們坐,我不過是習慣站著思考。”
徐定疆雖這麼說,但四人彼此對望了片刻,誰也沒動上一動,所以也沒人敢坐,徐定疆見狀:心里有數說:“其實陳龍將未必肯聽我的勸。”
南蘇臉上微微露出一抹失望,孟啟目光一轉說:“還請安國使體念下屬,便算是毫無效果,我們依然全心感激。”
“你們真的相信我的眼光?”徐定疆帶笑說:“不怕我這麼一建議,結果適得其反?”
南蘇一咬牙開口說:“既然來到此間,當然是對安國使有十分的信心,無論安國使如何建議,我們都能心悅誠服的接受。”
“只聽到南管帶、孟管帶的意見。”徐定疆下放松的說:“唐管帶、楊管帶兩位呢?”
唐靈滿足傷疤的瞼上一直不怎麼有笑容,這時他依然是容色肅然,緩緩的說:
“唐靈任由安國使安排。”
徐定疆對唐靈反倒是頗有信心,畢竟自從逃出戰場,數日夜都相處在一起,兩人的合作十分愉快,但楊失徐定疆可還沒摸透,他的目光轉過去,楊失卻垂下了臉,隔了片刻才說:“關於這件事,屬下沒有意見。”
已經很清楚了,徐定疆知道,要自己向陳揚說項只是借口,四人根本就希望能暫歸到南角城部隊,看來老爸當初安排四人帶隊,已經想到了這一點,可惜今日的效果他老人家不能親自見到,徐定疆嘆息了一聲,心中有些黯然。
四人下知徐定疆突然想起徐靖,只見徐定疆毫沒來由的嘆氣,這下四人的臉色都有些變化,連一向面色陰沉的楊失都有些詫異的將目光轉到徐定疆身上。
徐定疆一見,知道四人誤會了,他強忍住心里的悲痛,強笑說:“我倒有個建議,只不知會不會委屈了各位?”
這話一說,四人的目光同時一亮,徐定疆緩緩的說:“諸位的部隊也並不多,若是可以--可否暫時遷入”馨雲殿“,助我統領部隊?”
不愧都是老謀深算之人,只見四人的臉色都沒什麼變化,誰也沒吭聲。
徐定疆心里暗暗好笑,這些家伙倒是深明官場的禁忌,臨到緊要關頭,誰也不肯出頭背黑鍋,若這些人日後真要跟自己,可得把他們這個“優點”除去,不然帶起來十分費力……
若與杜給、鍾名古等人說話,哪需要這麼費工夫?
問題是徐定疆已經開了口,四人若是什麼表示也沒有,豈不等於拒絕?
當然徐定疆只要一開口,自然能把這樣的情勢轉變,但徐定疆卻突然起了一點捉狹的念頭,就是閉著嘴不說話,等四人表態。
這種情勢,唐靈、楊失足絕對下會說話的,南蘇與孟啟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後還是南蘇說:“啟稟小王爺,末將等人的歸屬安排,該當由皇上決定,只要命令一下,末將個人自然會全力配合。”
也難為他了,就是不願說出得罪他人的話,而從最後那句話,徐定疆聽出這四人現在雖然同心協力的想跳槽,但四人彼此之間還是競爭多於合作,這樣的心態也是日後必須突破的地方。
徐定疆不再為難眾人,目光掃過去說:“你們的意見都一樣嗎?”
孟啟立即說:“南管帶說的極是。”而唐靈與楊失則同時微微頷首,默認了南蘇的話。
“妤。”徐定疆點頭說:“我這就入宮向皇上稟明,你們可以回去准備了。”
四人終於把該說的說完,行禮之後,便魚貫而出。
徐定疆思忖片刻,想到母親晚上就要交代事項,而這四人的事情還是早一刻辦好為上,他待沒多久,便即離殿前往皇城,要向劉然稟知此事,料想劉然巴不得自己手中多些南角城以外的部隊,這樣自己才不容易一手遮天;何況他們的人數又不多?
想來這事該不會生出變化。
徐定疆剛走不久,徐曇如、徐杏如卻連袂出現在“馨雲殿”殿門,求見徐定疆,但徐定疆這時已經離開,自然無法接見兩人。
兩個小女孩喜孜孜的來,聽到徐定疆不在,失望的神情溢於言表,留下了話之後,這才怏快的離開。
卻說白浪憑著記憶一路找尋,甚至還曾攀上一座峰頭四面了望,依然找不出發出怪異爆震聲響的高手蹤跡,他正有些喪氣時,忽見前方另一座山峰的頂端有一個人影倏然毫無預兆的出現,這豈不是劉冥?
白浪心中大喜,看來劉冥也是被那怪聲引來,這下總不再是毫無頭緒了,白浪提起勁力,向著劉冥停留的地方欺了過去。
不過兩座山峰相距雖然並不遠,但下山上山的可要跑上好一陣子,若憑著御氣激射,只怕飛到一半就會被劉冥發現,白浪只好一面奔一面祈禱,希望劉冥別這麼快就換了地方停留。
運氣不錯,白浪花不到二十分鍾就接近了那座峰頂,遠遠的見劉冥依然隱藏在一株大樹之後,似乎正棗精會神的向著峰下觀察,看來山峰的另一面一定有些什麼,白浪心里一動,莫非就是自己找尋不到的聲音?
白浪繞著圈子探到了劉冥下方數十公尺外,攀過山壁望下方看去。
山壁的那一面,是一個十分險峻的山谷,狹長的谷中有一道湍急的溪流,白浪目光搜尋過去,不經暗暗咋舌,這是怎麼一回事?
山谷底下是一大片紛亂堆積的亂石巨木,兩面的山壁上上下下布滿了千百個大小不等的凹口,有的山壁更是整片崩落,落下的土石逼得那道溪流繞道而行,也擠出了一個個中型的水潭,每個水潭中,多多少少總有幾株倒插的巨木,看來剛剛這里曾經歷了一場十分恐怖的戰斗。
就算是自己竭盡全力,也沒辦法造成這樣的破壞!
普天之下,只怕也沒有人能有這般本事……
白浪心里泛出了一絲恐懼,遠古的傳說在心中浮現,莫非傳說中的妖魔還存在?
白浪一面驚懼,一面打量峽谷中的景物,想找出造成這種破壞的元凶,但望來望去,卻是什麼也沒看到,那劉冥在此做什麼?
白浪正狐疑問,忽見一道黑影驀然從正下方的山崖爆射出來,激散的碎石震得石壁隱隱晃動,那道黑影在一瞬間直撞向對面山崖,同一瞬間,對面山崖倏忽間又彈出兩道灰影,一上一下有如電光般的在山壁間閃動。
也在這個時候,一股霹靂般的爆響再度傳出,兩個灰影彈出的地方倏忽間爆碎開來,又是一大片山林上石往下方墜落。
這麼一來,白浪全身不由得一有些緊張,目光盯著那三道迅捷無倫的影子,似乎黑影正追著那兩條灰影,灰影卻又總是在險之又險的狀態下閃過黑影的攻擊,當然,黑影雖然不斷的擊空,但兩面的山壁可就苦了,幾乎可說被整整刮下了一大片,而那一連串巨震爆響聲,再度毫不客氣的傳出。
這下白浪可有些受不了了,他運著功力抵御著一波波如同實質的爆震聲響,一面運足了目力打量,終於白浪勉強看出,那道黑影該是個人,而另兩道灰影卻不像……
天下有人具有這種功夫已經很可怕了,還有兩頭這樣的異類?
白浪越發相信那灰影必是什麼絕跡了的妖魔,至於那個黑影,不會是神仙吧?
今日自己莫非是看到了神魔斗法?
“還想跑!”
在爆震聲中,隱隱傳來聲音,似乎是那道黑影在自言自語,緊跟著數聲爆響之後,白浪隱隱又聽到那人說:“大爺今日跟你們耗上了。”
這麼說話……
不像白浪想像中的神仙口氣,而且那聲音還挺熟的……
這不可能吧……
自己見過這麼厲害的高手嗎?
白浪對自己的揣測有了懷疑,他偷眼望向上方不遠的劉冥,見他的表情也是十分驚訝,似乎對那道黑影有些懼怕。
他怕什麼?
白浪心里思忖,忽聽下面又是一連串的震天爆響,立足之處似乎也跟著劇烈的晃動,白浪連忙轉頭下望,只見那道黑影忽然哈哈大笑說:“可給我捉到一只了。”
隨即停了來。
原來是他。
白浪可真是大大吃了一驚,那人居然是周廣?
白浪剛剛聽到聲音,心里已經隱隱有些懷疑,但他實在從沒想到周廣功力高強若斯,下意識里自然而然的不往這里思考。
這時周廣左掌牢牢正捉著一個中型四腳獸類頸項處,得意的哈哈大笑。
那異獸渾身上下是鐵灰色,長約一公尺余,不算什麼大型動物,說老實話,看起來固然十分剽悍,但也不像什麼十分獨特的怪獸,白浪心中暗暗駭異,這小家伙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快的速度?
當時白浪並未參與都玉山北麓的最後一戰,否則他就會知道,周廣手中擒住的正是當時突然殺人戰場的北疆異獸-:驕橫,現在被周廣捉住的體積較小,該是所謂的五黃。
兩獸當時替幫了徐定疆下小的忙,但戰爭一結束,兩獸便頭也不回的離開,此時不知道怎麼與周廣相遇,也不知道為何打了起來。
“你們到底是什麼怪物?”周廣向著四面望,一面哼哼說:“另一只大的躲到哪去了?”
五黃自然不會說話,它被周廣的巨掌擒著,奄奄一息的動彈不得,看來是被周廣強大的內勁壓迫住,它低低的嗚了兩聲,口中還不斷的喘著氣,長長的舌頭往外直吐。
驀然一聲咆哮聲傳出,側面的土堆陡然一爆,體積較五黃還大上不只一倍的大黃有如閃電般衝了出來,向著周廣咽喉直咬。
周廣動也不動,空著的右手一掌向著大黃轟了過去,掌勁爆發之下,大黃硬生生的被勁力擊得翻了個跟斗,往後直飛出十余公尺,砰的一下撞到了對面的山崖。
這時周廣才哼了一聲說:“總算不逃了?”
大黃被這麼正面擊中一掌,它翻了個身子,居然又站了起來,不過目光中卻顯露出了懼怕,不敢再度往前,只隔著遍地亂石,低低的哀鳴著。
周廣也不追擊大黃,忽然一抬頭說:“看戲看夠了嗎?下來吧。”
這話一說,白浪與劉冥可都嚇了一跳,周廣還是人嗎?怎麼說也距他有數百公尺,他怎麼可能發現自己?
尤其白浪更不願在劉冥面前露出形跡,他咬咬牙,依然隱著身子不動,而劉冥可不敢再停留,他已經發覺此人便是當時引自己出皇城的蒙面怪人,劉冥固然身負奇功,依然不敢招惹周廣,只見他周身起了一陣一樣的波動,似乎又將要消失。
讓他消失可有些麻煩,白浪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周廣忽然暴叱一聲說:“你最好不要亂動,不然我讓你永遠留在異世界。”
這句話白浪可有些聽不懂,劉冥卻是心里一驚,他也不怎麼明白何謂異世界,但他心里有數,“幻靈大法”中的挪栘之法,確實是借著穿過個怪異莫名的地方,這才能突然出現在一段距離之外,莫非那就是周廣口中的異世界?
周廣既然這麼說,劉冥可有些不敢妄動了,只見他周身的波動又恢復了正常,劉冥探出身子,臉色難看的說:“閣下到底是何人?有何指教?”
他還不知道周廣的姓名。
“我有幾件事想向你請教。”周廣這時反而不理進退維谷的大黃,只笑嘻嘻的向上招手說:“下來聊聊吧。”
“在這兒說就是了。”劉冥才不肯接近周廣。
周廣笑容微欽,哼了一聲說:“你該已經認出我了……沒想到你沒死,老掐山倒是被騙了。”
“你說的是”西荒修士“紀宜?沒想到他後來化名掐山老人,當年倒是被他瞞過了。”
劉冥忍不住哼了一聲說:“我與紀宜之間的仇隙與外人無關,閣下憑什麼插上一手?”
“你們的仇怨我不管。”
周廣晃著半死不活的五黃說:“但他說上個皇帝一死,你八成會不安分,看來他說的確實有道理,練這種功夫的人確實不能留在世間。”
“胡說。”劉冥火大的說:“”幻靈大法“乃絕世奇技,修練過程也不干任何傷天書哩的事,憑什麼說不能留?”
“先不提這個,且讓我猜猜所謂的”幻靈大法“。”
周廣平靜的說:“據我猜測,你借著藥物與獨特的修練之法,提升人體底層知覺無限擴張,與外界自然能源產生某種程度的溝通,但卻犧牲了身體大部分生機,只留個人形而已,對不對?”
劉冥臉色變了變,沒有回答周廣的話,只聽周廣接著說:“這麼一來,固然借著大自然能源,能擁有許多匪夷所思的能力,但基本的內息修養是不能再練了,說到匠,想登峰造極十分困難。”
劉冥見對方說話若合符節,他有些惱羞成怒的說:“這與閣下無關。”
“當然。”
周廣一笑說:“個人有選擇修練法門的權力,不過說老實話,練此功之人,生機雖絕,欲望未脫,心理狀態會逐漸的不正常,這麼一來,只怕成為天下的禍害。”
劉冥忽然沉默下來,過了片刻才說:“你說的沒錯……這數十年來,我確實曾為此所苦。”
“對吧?”周廣高興起來,微笑說:“老掐山說有辦法破了”幻靈大法“,你何不試試?”
“不用了。”
劉冥沉著臉說:“經過這麼多年,我已經超脫了欲望,現在的我,只求不斷探索”幻靈大法“的更高境界,對其他的事情,已經不再有興趣,今日你我會在此相遇,足可證實此言。”
“那麼其他人呢?”周廣說:“不是還有六個傳人?”周廣不知道六尊已經死於徐定疆的拳下。
劉冥對人數也不辯解,只說:“對於其他人,劉某不敢保證,但他們功力未足,就算心有邪念,日後危害也不大。”
白浪卻是越聽越驚,這麼說來,劉禮說的是實話,劉芳華一練此功,只怕真的會變成怪物,而劉芳華現在的內力已經奇高,到時若真的為禍天下,有誰能治?
而且……
憑什麼要害得她如此?
白浪心中暗下決定,無論是不是能與劉芳華白頭偕老,至少要把她從劉冥的手中救出來。
周廣似乎暫時被劉冥說服了,他沉吟了一下才說:“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干涉你太多,但只要你一人世,老掐山必然會發現,說老實話,到時我還是會助他一臂之力·”
劉冥頓了片刻才說:“請教閣下,剛剛所謂的異世界是何意?”
劉冥心知硬碰硬是對付不了周廣,但一直以來,他總認為自己逃脫的功夫無人能及,周廣剛剛的恐嚇若是真,對他可說是莫大的壓力,自然非弄清楚不可。
周廣自然明白這些,若不能給劉冥一個滿意的答案,他是不會對自己說的話有所警惕的。
周廣一笑說:“你轉入異世界挪移時,應該也能斷斷續續的看到原來世界的狀態吧?相對的,只要功力到一個程度,其他人就算不能進入異世界,也能發現空間中那若隱若現的無數隙縫,更能察覺你移動的軌跡……只要掌握了辦法,便足以將部分掌力催入異世界。你在那里若中了一絲勁力,試問可有把握回來?”
劉冥臉色十分難看,他心里有數,他雖掌握了挪動的方式,但對那個世界還是十分陌生,在異世界挪動之時,若有一絲干擾,說不定真的永遠回下來。
劉冥不得不相信周廣說的是實話,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兩位供奉總能追著自己移動的大方向,想來正如此人所言,他們也能察覺自己移動的軌跡。
劉冥過了片刻才說:“在下了解了,只要再完成一兩件事,我不會再出現在人世間。”話一說完,劉冥身子重新模糊起來,漸漸的消失了蹤影。
白浪心里十分的激動,原來有這種辦法?
眼見劉冥又要消失,白浪連忙運足了目力四面張望,卻是一點也看不出所以然來,白浪不禁有些泄氣,本以為自己功力已經不弱,沒想到距周廣所言的境界還差得遠,自己要如何才能救出劉芳華?
“姓白的小兄弟。”周廣忽然又叫:“輪你出來了。”
他果然也發現了自己。白浪不敢遲疑,連忙發聲說:“見過周前輩。”
“下來聊聊。”周廣笑著說:“這動物你認不認識?”
白浪雖然不識(馬)獚,但這時是非聊不可,想對付劉冥,非得向此人請教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