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不用再遮遮掩掩,以白浪的功力,轉眼就順著山勢落到了山谷中。
周廣這時正對著手中的五黃說:“咬了我一口就想溜,哪有這麼簡單的事?”
五黃嗚了兩聲,一臉不折不撓的模樣,大黃更是惡狠狠的嘶吼,想往前撲又有些懼怕,周廣望望兩獸,忽然皺眉說:“其實我也有三分錯,總不好這麼宰了你們 ……以後別亂咬人,知不知道?”
說一說完,周廣手一翻,將五黃向著大黃扔了過去,五黃在空中一個翻身,穩穩的落地,兩獸連叫也不敢叫,有如兩道電光般的轉眼消失了蹤影。
白浪這時正好到了不遠處,他見狀開口說:“我從沒見過這麼厲害的獸類。”
“是嗎?”周廣微微一笑說:“我卻見過更厲害的。”
白浪吃了一驚說:“當真?”
周廣點點頭笑說:“不過不是這里,是在地球。”
地球?白浪作不得聲,周廣帶著一股懷念的神色往空中望去,緩緩的說:“那也不是天生的……說起來,最恐怖的還是科學加上武學……”
“科學?”白浪從沒聽過這種名詞。
“像”幻靈大法“。”周廣撇嘴說:“若不是對人體十分了解,怎麼能找到這種方法?這兩只怪物的能力……我擔心也是被制造出來的。”
不會吧?
白浪吃了一驚,周廣見到白浪的表情,笑了笑說:“其實這個機會應該下大,你們這里主要的是武學,科技還停留在很落後的狀態……有些像我故鄉當年的模樣。”
雖然弄不懂什麼叫科技,但“落後”兩字白浪自然懂得意思,白浪臉上不禁有些不服氣,周廣看的清楚,哈哈一笑說:“不談這些……只不過這兩只動物居然能擁有小宇宙,我實在不大相信這是練出來的。”
小宇宙?練出來的?白浪實在不能不問:“請教前輩,何謂小宇宙?”
周廣一怔,面露難色的說:“這該怎麼解釋?……我先問問你,以你的功力來說,應該已經可以達到所謂天人合一的境界,為什麼還一直停留在這種階段?以我觀察,這個星球的怪異現象,似乎特別容易引能人體,達到結合宇宙能源的目的。”
周廣話中的許多名詞白浪都沒聽人說過,但聽來卻有些像一般所說的“後天轉先天”,白浪不願對周廣說出“胸懷天地”的事情,他又不願撒謊,怔了怔才說:
“我也正在考慮。”
“你也該大概了解之後的狀態。”
周廣點點頭說:“當內外能源一結合,自體內息便自在出入於天地宇內,無窮無盡、無虞匱乏,但畢竟還要借著引能人體之後,才能化為己用,在短時間內的吸納速度與儲存量上,難免會受限。”
白浪眼睛發出光芒,這話怎麼聽了有些耳熟?他連忙追問:“所以呢?”
周廣哈哈一笑說:“這麼一來,供你所用的能源部分在體內,部分在體外,整個綜合起來,就是你所能掌握的能量,但若是你掌握的能量能全部儲存於己身,無須外求,豈不是更有效率?這就是體內產生了能量源,自給自足,不假外求·”
這……這不就是“胸懷天下”?那兩只怪物有這種本事?白浪手心發熱,顫抖的說:“如何才能做到……請前輩指教。”
“這可麻煩了。”周廣搖頭晃腦的說:“當年我的內息自與宇宙能量結合後,一直沒想到此事,後來想到了,那彌天漫地的能量又要怎麼收攏回來?直到那時……“周廣說到一半,忽然想到什麼,頓了頓睜大眼說:”你卻還沒修練天人合一……難不成你就是做這個打算?“聽來他似乎具備這樣的能力,白浪心中發熱,不敢再有隱瞞的點頭說:“晚輩正有此想,但完全不知修練之法,還望前輩指點。”
“你是天縱英才還是怎麼?只有這種功力就能想到這個?”周廣瞪眼問。
自己的功夫在周廣口中居然是“只有這種功力”?白浪有些尷尬的說:“並非晚輩自行想出,是先人流傳下來……”
“嗯……”周廣點頭說:“這麼一來,最困難的收納功力這一關確實不用煩惱,但想在體內產生虛擬世界,以你這樣的功力還差得遠。說老實話,我還是認為應該先達到天人合一,雖然看起來功力沒增加多少,但卻已經掌握了宇宙間浩瀚博大的能源,再來就是想盡辦法將之收納於體內,才能創造出所謂的虛擬空間,成為自體內的特殊次元……”;白浪忍不住打斷周廣的長篇大論問:“何謂虛擬空間?既然在體內,容量必然有限……”
“既然稱為宇宙、空間、次元,就不會小。”
周廣哈哈笑說:“那個空間在體內的時候似乎只有一小點,但實際上卻是無窮無盡的宏大,有句話叫”納須彌於芥子“,聽過沒有?”
白浪當然搖頭,周廣接著說:“我本來也沒聽過,聽說那是一句古老的話,就是形容這種狀態的,老祖宗的學問當真不小呢……須彌呢,好像是很大的東西,芥子是很小的東西,這話的意思就是很大的東西能放到很小的東西里……好像是這樣啦,我其實也不是多清楚。”
白浪依然一頭霧水,但他讓開了這個問題,直接說:“如果想直接練成,需要多少的內力?”
周廣搖頭說:“想避開真力外散的狀態,直接以積蓄的內力練成小宇宙,我看修練個三、五百年也未必夠。”
還是得先將功力由後天轉為先天才行?
白浪有些失望,這樣的結論與當初白魚旭所言差異不大,這麼說來,“胸懷天地”還是練不成嘛?
看來自己還是該轉換先天真氣,只可惜白魚旭已經離開,只有向周廣他們請教了。
白浪正思忖的時候,周廣忽然皺眉說:“這本來是我以往的想法,但似乎有些不對了……”
白浪聞言又燃起了一絲希望,只聽周廣緩緩說:“那兩獸居然能擁有小宇宙,而且位置完全不同……看來也不像是經過修練而成,也許有什麼東西,能達到類似的效果?我就是因為此事,才認為不是天然而成。”
如果這時徐定疆在場,非跳起來不可,這豈不是與退蛇軟骨有些關系?但白浪卻不明白此事,他有些喪氣的說:“可惜獸類不會說話……”
周廣自然是愛莫能助,他望望白浪,忽然說:“小子,你是答應了那些狗熊們什麼事,怎麼那叫宏侖的狗熊老大氣得要死?”
“拘……狗熊老大?”白浪愕然說。
“當然啦。”周廣呵呵笑說:“狗熊的頭頭不是狗熊老大是什麼?”
“他爹……死了嗎?他成為首領?”白浪詫異的說。
“我哪知道這麼多?”周廣忽然一轉頭揮手說:“這兒,這兒。”
又有誰來了?
白浪一驚,連忙轉頭,只見一團黑黝黝的東西蹦出山崖,向著下方落下,正是周廣的坐騎--卓卡,卓卡落到一半展開膜翅,倏忽間滑翔到了兩人附近,兩支粗腿一頓,轟然一下穩穩的落地。
“現在才追到?”周廣揮手說:“太慢了、太慢了。”
“一跑就跑出了五百公里,現在趕到算很快了。”卓卡沒好氣的應聲:“捉到了嗎?”
“捉到了,又放掉了。”周廣說:“它們能力這麼強,實在不忍心這麼殺了。”
“跑這一趟不知道干什麼。”卓卡哼聲說:“到底還要不要南下?”
“要啊。”周廣哈哈笑說:“去看看生了手的大怪蛇。”
說的是蛇族吧?白浪莞爾之際,忽然想到了自己出來的目的,他嘖了一聲說:
“糟了。”
“什麼糟了?”周廣不再與卓卡瞎扯,轉過頭問。
“我要找剛剛那人。”白浪有些喪氣的說:“但”幻靈大法“實在太過神妙,不知該如何追蹤。”
“這還不簡單。”周廣撇撇嘴說:“不過你找他干啥?”
他能幫忙?
白浪高興之余,臉微微一紅,頓了頓才說:“晚輩的……晚輩的愛侶在他手中……”這還是白浪首次在他人面前這麼提到劉芳華,怪的是若在熟人面前,白浪絕說不出“愛侶”這兩個字。
“這就該幫了。”周廣點頭說:“不過你可能打不過那老小子耶。”
“晚輩非去不可。”白浪堅定的說。
“好。”
周廣一轉頭,卓卡已經冶冶的說:“又打我的主意?”
“你就幫幫忙嘛。”周廣嘻嘻笑說:“人家老婆不見了,多著急呢。”
“你那時怎麼不討個老婆?”卓卡哼哼的說:“干什麼逃出來?”
“這…:”周廣惱羞成怒,瞪眼說:“誰教你管這麼多?”
卓卡也不理會周廣,忽然身子一轉,尖端向著西南方向說:…坦個方向,十八點八三公里遠,距地面二十三公尺,崖洞有一男一女藏身。““十……十八點八三?”白浪愣了楞。
“就是十八公里又八百三十公尺。”周廣皺眉說:“連這個都不知道?”
“知……知道。”白浪下是聽不懂,是訝異卓卡怎麼能推算的這麼清楚。
周廣懶的解釋,騰身飄上卓卡說:…坦可就說來話長了,你相信就是了。“一面說,卓卡已經蹦跳起來,向著正南方翻山越嶺而去。
白浪愣了半晌,便也轉身向著西南方直线飛掠,遇山攀山,遇水則游,不敢稍轉方向,若是偏了一點,只怕找不到正確的位置。
皇天不負苦心人,過不了多久,白浪果然在一處山崖底,發現一個懸在中空中的崖洞,問題是這時劉冥應該也在洞中,自己可不能就這麼闖進去。
白浪望望天色,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若再不與劉芳華會面,只怕趕下及隊伍的出發,何況還得先一步告知白彤等人白無旭離開的消息,想到這里,白浪的心又沉了下來,也更焦急了。
在洞口待了片刻,里面是一絲聲息也沒有,白浪心念電轉,劉芳華的耳力極佳,自己弄點聲音,她說不定能聽到,該會找個借口出洞。
想到就做,白浪立即遠掠出百余公尺外,輕輕的喚了聲:“芳華……”
這總不該被劉冥聽到吧?
可是劉芳華聽得到嗎?
白浪心里有些忐忑,過了片刻,見毫無動靜,他只好又接近了數公尺,繼續的輕聲叫著劉芳華的名字。
到了八十多公尺遠,白浪叫了片刻,正想繼續往前推進時,卻見洞口黑影一閃,劉芳華臉上帶著一抹復雜的神情,出現在洞口。
白浪心里狂震,好多日沒見到劉芳華了,她還沒開始練那怪功夫吧?
他遠遠望去,見劉芳華雖然似乎有些憔悴,但臉上並沒有劉冥與六尊者那種怪異的神色,白浪心安了些,再見劉芳華身旁無人,白浪微微抬起身體,向上揮了揮手,隨即往一旁的林木掠了過去。
過不多久,劉芳華果然出現在林中,臉上帶著三分激動,四面尋找著白浪的蹤跡,白浪立即從隱身處出來,兩人一面對面,誰也沒說一句話,忽然間,便已經緊緊的抱在一起,深怕著對方會忽然間消失了蹤影。
過了好片刻,兩人緊緊依偎的身形才緩緩的放開。白浪望著劉芳華,心中有千言萬語,但一時之間,真下知道該從什麼地方開始說起。
劉芳華的表情也由一開始的喜悅,轉而帶著三分的淒涼、五分的無奈,兩人目光對視,似乎又有干言萬語在目光交會間傳遞,許多的話都不用再說,但又有更多的話必須表明。
“白浪。”終於還是劉芳華先開口,她咬咬牙說:“我們不該再見面了。”
“不!”白浪緊緊抓著劉芳華的柔荑說:“你不明白,我不是自願的。”
“你……”劉芳華怔仲了片刻,臉上帶著三分期待的說:“你願意離開他們嗎?我們……我們回都城幫父皇。”
白浪早知劉芳華會這麼說,他本有權宜之計,便是兩人攜手離開,不管人族中還會發生什麼戰亂--但這時連這個主意他都說不出口了。
白浪痛苦的再度摟住劉芳華說:“可是……我現在還不能離開。”
話一說完,白浪便察覺懷中火熱的嬌軀逐漸的冷卻、僵硬,他的心也漸漸沉到谷底。
終於,劉芳華緩慢的推開了白浪,濃眉下那一雙明亮的大眼凝視著白浪,痛苦的說:“那你……你還來找我做什麼?”
我來做什麼?白浪愣了楞,過了片刻才說:“芳華,你千萬別練”幻靈大法“。”
劉芳華難以置信的說:“你就是要說這個?”
原來不是這樣的,我本要與你攜手歸隱,奈何天意……白浪嘆了一口氣說:
“據說修練”幻靈大法“的人……生機會完全斷絕,變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那又如何?劉芳華一跺足說:“你何必再管我?”
“芳華?”白浪沒想到劉芳華的反應竟是如此。
劉芳華轉過身背著白浪:弓冥堂叔祖剛剛才說了,他教我這個功夫,只為了把這功夫傳承下去,日後我要干什麼他全部不管,據冥堂叔祖說,再過五日就可開始,只要半個月便能完成初步功夫……到時我就趕回都城,替父皇守城。“劉冥這麼說,也許與周廣的要求有關;劉芳華要助劉然守城也不奇怪,看來,兩人勢必在戰場上交鋒了……
白浪嘆了一口氣說:“就算如此,天下奇功絕藝何其多,為什麼一定要練這種功夫?”
劉芳華停了停,過了片刻才轉回頭說:“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幻靈大法“的特性嗎?”
白浪愕然說:“你……”
劉芳華目中流露出一絲悵然,口唇顫動了兩下,才慢慢的吐出:“若非如此……我怎能忘了你?“她雖然對幻靈大法不甚清楚,但多多少少也耳聞一些,只不如劉禮詳細而已。
白浪整個心里都是憐惜,張臂緊緊抱住劉芳華說:“芳華,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劉芳華先是微微的推拒,但她旋即放松了身體,反過來緊擁著白浪,兩人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良久,遠遠的傳來呼喚,兩人一驚,同時分開,該是劉冥見劉芳華出外過久,出來找尋。
劉芳華目光凝住著白浪,仿佛全部的思念都匯集在這一眼中,要把白浪看夠、看盡。
望著劉芳華的眼神,白浪不禁心為之醉,他幾乎要說出放棄白家的話了,但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口,白浪的眼眶也慢慢的紅了起來。
劉芳華目光由千萬柔情,逐漸的轉為淒婉哀慟,最後再驀然變為堅毅。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紅著眼極慢極慢的說:“你走吧,下次戰場相見,我已移情易性,不會對你客氣,你也別手下留情。”
“芳華……”白浪心腹間仿佛開了一個大洞,空空洞洞的無所依憑,無窮無盡的苦楚涌上,極痛之際,白浪這才明白,什麼叫做肝腸寸斷。
“走吧。”
劉芳華兩掌一推,力道涌出之際,白浪整個人輕飄飄的向著後方飛掠,白浪在半空中內息一轉,穩穩的立在數公尺外。
只見劉芳華一轉頭,向著崖洞飛奔而去,隨著劉芳華轉頭的那一瞬間,一串晶瑩的淚水成弧形灑落,飄散在山林間的草石泥塵之間,跌成無數的破碎殘缺。
既然如此,成與敗還有什麼好計較的?這場戰役什麼時候結束,自己就什麼時候解脫。
如何才能盡快結束這場戰亂?白浪驀地心念一動,目光中露出了堅毅之色……
除此之外,別無他途。
白浪再望了望空寂的山林,吐出一口長氣,望將胸中郁悶略紆,嘆罷,白浪一轉身,提起全身功力穿林飛掠而去。
徐定疆踏出皇城,心里有些無奈,劉然果然下答應讓自己回南角城,但總算同意了南蘇等人的暫時轉編,除了因為有些補償心態外,另與傳說東極城已叛向劉禮也頗有關系,雖然早兩日倪惕也曾來信辯白,朝廷也不羅唆,直接要倪惕領兩萬兵馬來援,到時看他來是不來。
劉然向徐定疆表明,若倪惕真的領軍來援,他手下的將領更少,大多數又是南蘇等人原先的部屬,到時四人還是得配回東極部隊。
徐定疆自然不能表示任何意見,只能領命退下。
徐定疆在回途上一面想,離宮之前,劉然已經派人向南蘇他們傳令,算算時間,回到“馨雲殿”時四人應該已經到達,他們四人再加上趙才、墨琪、夢羽三人,足可抵擋三到四名龍將,再配合上陣勢的變化,應可對付一萬五到兩萬左右的部隊。
問題是夢羽……
徐定疆想起昨日墨琪告訴自己的事情,當時一忙,不知道她與趙才可有追到陳東立?
陳東立又會怎麼說?
若他要把夢羽帶走,自己絕不會阻止,只怕陳東立不忍帶她同赴危境。
這麼一來,自己可必須多加注意夢羽的狀況,就算不看在陳東立的份上,現在父親的親兵隊可謂名存實亡,夢羽與墨琪等於是自己的部屬,有這樣的變故,總也要關心一下……
想著想著,徐定疆已回到了“馨雲殿”。
剛走入殿中,徐定疆唬了一跳,睜大眼望過去,只見南角城尚存的八千余部隊這時都聚集在殿前廣場,每個將領都在自己部隊前待命,連南蘇、唐靈、楊失、孟啟四人都不例外。
徐定疆莫名其妙下,轉頭望見下遠的趙才,徐定疆臉色一正說:“你們在做什麼?”
只見趙才苦著臉說:“啟稟小王爺。王圮命令我們集合,也要婢女們整備雜物,已經過老半天了。”
徐定疆才一愣,歸勇驀然從二芳出現。他向徐定疆微微一施禮說:“參見小王爺。”
“歸大叔,娘是怎麼了?”徐定疆自然而然的問起歸勇。
歸勇也不正面回答,只對徐定疆說:“王妃說,小王爺回來之後,立刻去見王妃。”
徐定疆心知有異,不敢再遲疑,連忙往後殿飛奔,打算尋母親問個清楚;而歸勇也緊緊隨著徐定疆,寸步不離,卻不知是不是陳晶露吩咐的?
到了後殿,經過傳喚,徐定疆與歸勇很快便見到了陳晶露。
徐定疆眼看自己母親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與出門前頗有不同,他詫異之下還沒開口,陳晶露已經緩緩的說:“皇上可答應了?”
徐定疆心里十分懷疑,莫非母親認為皇上必然答應,這才要部隊集合,這又下像一向精明的母親。
徐定疆一面狐疑一面搖頭說:“皇上說現在局勢未穩,要我們再多待上一陣子……不過倒是同意南蘇他們暫編入南角部隊。”
“皇上可有提及讓你接任”南角王“之事?”陳晶露也不表意外,緊接著又問。
怎麼會提到此事?徐定疆詫異的搖頭說:“也沒有。”
“我就知道。”陳晶露哼了一聲說:“我已經吩咐妥當,你立刻帶著他們向北出城,繞出城往西折返南角城。”
這怎麼使得?徐定疆詫異的說:“守城龍將怎會讓我出城?”
“就說要訓練部隊野戰。”陳晶露胸有成竹的說:“他們必定會派人請示皇上,皇上會准的。”
徐定疆怎麼想也想不通,劉然怎麼可能答應自己出城?
尤其自己剛剛才要求回南角城,劉然就算是傻瓜,也不至於想下到此處,不知母親的信心是打哪兒來的?
自己該怎麼勸她去了這個念頭?
陳晶露見徐定疆的表情,她自然心里有數,陳晶露微微一笑說:“我這就去拜見皇上,到時若有人前來詢問,皇上必然不起疑心,當會允你出城。”
“這怎麼成?”徐定疆吃了一驚:“那娘怎麼辦?”
“放心。”陳晶露一笑說:“劉然沒有這麼糊塗,只要你安然回到南角城,他不但不敢對付我,說不定還立即封你為”南角王“。”
“不。”徐定疆掹搖頭說:“我怎麼能留娘一個人在都城?”
“若你下回南角城,只怕我們一家都要栽在都城。”
陳晶露平靜的說:“但若你回到南角城,無論日後誰做皇帝,娘都不會有事,你還弄下懂嗎?”
徐定疆怎會不懂?
但他依然搖頭說:“但孩兒這麼一南返,未達南角城之前,娘必會受不少委屈,而且一路上皇上必派高手阻止,孩兒也未必能順利南返。”
“一點委屈算得什麼?”
陳晶露說:“皇上至少要過兩日才會察覺有異,此時又不可能派軍追襲;若說擔心高手追躡,就憑你手中的八千大軍,怎麼會回不了南角城?”
“若是兩位供奉爺爺親來追蹤呢?”徐定疆搖頭說:“孩兒可沒有把握能對付他們兩位。”
“你手中不是還有追風刀嗎?”陳晶露一笑說:“皇上忘了向你追討,你也就留著未上呈,難道不是為了此刻?”
徐定疆這下可是無言以對,陳晶露分析得頭頭是道,自己再不走,真的是說不過去。
但徐定疆心里還有一個煩憂,他其實根本不想回南角城,不知白玫與劉芳華兩人現在的狀況如何,他怎麼放得下心?
徐定疆思來想去,猛然又想到一個理由,他連忙說:“沒有調兵火簽,無法出入各城門……”
“三級調兵火簽是吧?”
陳晶露一笑說:“你爹有這份權柄,他早巳開了好幾份的調兵火簽給我,現在娘一並交給你。”
說著手一揮,一個小包裹脫手向著徐定疆飛來。
徐定疆無奈之下,只好穩穩的接著,沒想到母親連這都打算好了?徐定疆可真的愣住了。
陳晶露看徐定疆一臉為難,她有些不滿的說:“你還有什麼疑惑?莫非真的不聽為娘的話了?”
徐定疆無話可說,只好嘆了一口氣說:“孩兒遵命。”
“奸。”陳晶露點頭說:“我這就入宮,你半個小時後出發,除玳姿她們四個是你的侍妾,不行留著,其他的隨侍婢女就別帶回去了。”
徐定疆心里有數,這麼一來,留下的隨侍命運堪憂,但若帶著他們走,只怕反而成了拖累,現在真的顧不得他們了。
“至於歸勇。”陳晶露頓了頓,目光轉到一直靜默在旁的歸勇身上,她的目光轉為柔和,緩緩的說:“你隨定疆回去,幫他統……”
“歸勇願留在都城保護王妃。”歸勇突然冒出這一句。
陳晶露的目光與歸勇交會片刻,歸勇是面無表情,陳晶露的神情卻是有些復雜,過了片刻,陳晶露才說:“歸勇,你還是……”
陳晶露還沒說完,歸勇又插口說:“我已下定決心,還望王妃成全。”
陳晶露嘆了一口氣,搖頭說:“隨你便了。”
陳晶露轉回頭,深深的望了徐定強一眼說:“記得娘的話,別負了你爹的期望,也別弱了你爹的名頭。”
“孩兒永志不忘。”徐定疆頓了頓說:“待孩兒回到南角城,一定會想辦法接娘回南角城。”
“娘走了。”陳晶露一轉身,領著兩個婢女向著前殿定,看來她早巳准備妥當。歸勇也不待吩咐,就這麼隨著陳晶露而去。
徐定疆傻了片刻,既然決定要走,要准備的事還很多,也不能先告訴部隊……
徐定疆仰天長嘆了一口氣,腦海中下自禁浮起白玫的笑靨,她現在到底如何了?
旋即劉芳華跺腳生氣的模樣也蹦了出來,徐定疆猛地心里一痛,他一轉身,向著前殿飛掠而去。
過沒多久,徐定疆率領的八千部隊,一路到了北門,這時負責北門防務的不是別人,正是與徐定疆頗熟的“海濤龍將”易嵐。
他見徐定疆領著浩浩蕩蕩數千兵馬向著北門走來,易嵐吃驚之余,主動的往前迎來,向著徐定疆施禮說:“參見安國,使。”
“易龍將。”徐定疆一笑說:“想拜托你一事。”
易嵐心里狐疑,徐定疆總不會要自己放他出城吧?就算有領兵火簽,這個忙也是萬萬不能幫,易嵐怔了怔說:“安國使請說,易某盡力而為。”
“徐某欲率兵出城操演,不知皇上是否允可。”徐定疆和氣的說:“想托易龍將派人向皇上請示。”
易嵐雖松了一口氣,仍有些訝異的說:“這是小事……但安國使何不問了之後再率兵出發?”
“現在狀態有異,還是由龍將親自派人較好。”徐定疆一笑說:“若皇上不允,大不了帶著他們回去,一來一往,也算是小小操練。”
易嵐聽了也覺得有道理,若徐定強說是奉旨而來,自己恐怕也信不大過,由自己派人前去詢問,那自然是萬無一失,易嵐點頭說:“末將這就派人請示皇上。”
“多謝。”徐定疆點點頭,正想退回部隊,易嵐已經開口說:“安國使,一來一往還要等候片刻,可願與末將至城牆上走走?”
徐定疆對易嵐也十分有好感,他點頭說:“求之不得。”
兩人走上牆頭,向著都城的北面了望過去,只見來自西北方的東極河源頭兩岸,足一·大片一大片黃的、綠的、紫的農作物,各種不同的農作物將原野鋪排成一張繽紛的圖畫,除此之外,還有一撮撮占地不廣的林木,散落在田野之間。
至於東北面,就是逐漸隆起的山丘,遠遠可以看到都玉山整片碧中帶紫的蒼郁;兩面景色被一條向北延伸的大道恰到奸處的分割開來,似乎成了毫不相關的兩個世界。
隔了片刻,易嵐見徐定疆老是不開口,他試探了問了一句:“安國使,末將有一事請教。”
“易龍將請說。”徐定疆回過頭說。
“據回返部隊所言……安國使在都玉山東北麓據險苦守,最後逼得叛軍不得不撤退。”
易嵐說:“但據末將所知,都玉東北面沒有可以據守的險地,對此末將實在心中不解。”
“本來是沒有的。”
徐定疆微微一笑說:“但數年前我曾與東立玩遍都玉,忽然看到了一個頗適合堅守的險地,只差一些坡面不夠陡峭,上山的路徑過多,我與東立興致起來,花了半個多月,把那個地點略做了一番處理,就成了如今的模樣。”
易嵐佩服的說:“原來安國使早有遠見……”
“這也不是。”徐定疆搖頭苦笑說:“當時不過是好玩,沒想到今日居然會用得上。”
“若北軍再度來襲,那個地方必須派一隊兵馬鎮守。”易嵐說:“如此那個地方與都城成犄角之勢,都城不再是一座孤城,防守更為容易。”
“也許吧。”
徐定疆頓了頓說:“但若有人心懷叛念,那兒反而是個隱憂,若依我的想法,那地方既然已經曝光,日後還是破壞了那個地勢為上。”
“這……”易嵐想想也覺得有幾分道理,但這麼破壞掉豈不是有些可惜?
易嵐正思忖間,一名管帶急急的奔上城頭,向著兩人行禮說:“啟稟安國使、易龍將,皇上有旨。”一面把諭令遞了上來。
徐定疆接過一看,臉上的神色變了變,隨即將諭令遞給易嵐。
易嵐接過一看,也是微微一怔,過了片刻才說:“皇上對安國使果然十分看重,命右府都衛軍盧、石、吳三位副總教頭隨隊演練,他們三位,除盧總教頭、右督國王之外,可從沒聽過其他人的命令。”
徐定疆心里有數,這三人必是派來監視的,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倒要看看誰的手段高明。
八千名部隊浩浩蕩蕩的踏出北城門,幾乎所有人心里都是迷霧,這種時候,要這麼多的部隊出城演練,實在有些奇怪,而這麼多人中,只有五個人知道是怎麼回事。
最清楚的自然是徐定疆,另外四個不是別人,便是假扮為小兵的玳姿等人,徐定疆把她們四個安排在親兵隊中,交趙才統領,趙才自然識得四人,他一肚子狐疑卻又問不出所以然來,只好悶著不吭聲,得空時偷瞪徐定疆兩眼撈本。
徐定疆適才等候下到片刻,盧冰、吳層、石輪三位副總教頭已經領命趕到,現在三人正隨著徐定疆領軍往前,一路上,盧冰一直冶著臉沒吭聲,仿佛誰欠了她錢似的,而石輪人生得像個大石頭,話也說的不多,只有吳層有事沒事向徐定疆搭訕兩句,不住恭維。
徐定疆人本隨和,也就與吳層有一搭沒一搭的閒扯。
行出了半公里,吳層正與徐定疆扯到數日前拼戰劉禮的大戰,忽地一旁的盧冰咳了一聲,吳層旋即話鋒一轉說:“不知安國使這趟打算到那兒操兵?”
“沿城演練。”徐定疆早巳想妥了辦法,微微一笑說:“過一會兒,我們便得沿城急繞,看清四面的形勢,了解什麼地方是都城的弱點。”
這話一說,三人的臉色都有些變化,徐定疆這麼說,豈不是暗指他有一日也會攻打都城?
吳層干笑了笑說:“我們身為守軍,何必研究攻城的方法?”
“我們不研究,對方也會研究。”徐定疆微笑說:“我現在便要從對方的角度來研究。”
吳層點頭佩服的笑說:“安國使的眼光果然與眾不同。”他一笑,全身層層疊疊的皮膚自然而然抖動了起來,看起來煞是嚇人。
“末將有一事請示安國使。”長發披肩的盧冰突然發話。
“盧副總教頭請說。”徐定疆回過頭。
“都城龍馬經上次戰役後頗有短缺,勢必無法人人騎乘。”盧冰說:“安國使現在人人備馬,豈非與實際狀態頗有差異?”
“盧府總教頭說的不錯。”徐定疆點頭說:“但操練陣勢,有馬較無馬還要困難,若他們在馬陣中也能熟練,自然能應付無馬的狀態。”
“聽說安國使的陣勢威力強大、別出機杼。”吳層接口說:“到時要向安國使多討教了。”
“討教不敢,彼此切磋……”徐定疆笑到一半,忽然頓了下來,自己懷中還揣著徐曇如的兵書,卻是忘了還她。
“安國使?”吳層見徐定疆的神情,詫異的問。
“沒……沒什麼。”
徐定疆馬上恢復正常,微微一笑說:“忽想起尚有一事待辦,看來只好等回城再說了。”
徐定疆心想徐曇如必定還有正本,這本暫且不還應該也無大礙,就把這事放下。
只聽吳層笑著說:“今晚再辦也該來得及吧?”
“今夜不會回都城。”徐定疆一笑說:“我們須在城外待上個三、五日。”
這麼一說,三人彼此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訊息,似乎並不感到意外。
“三位可要緊隨著我。”徐定疆說完後,驀然一舉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徐定疆的手臂上,徐定疆往側一揮,大聲說:“遠野急奔!”
話一說完,奉先領著龍馬向著西面的亂石地形奔馳,他身後的八千大軍不敢遲疑,所有人一扯韁繩,同時策馬狂奔,緊隨著徐定疆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