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固圖紀元一二○一年十四月二十五日
重返都城已經三日,徐定疆與部隊,在陳晶露全力照料下,眾人復原奇速,而徐定疆功力已深,恢復的速度更快,此日已能上朝議事。
至於在戰場中分散的趙才、墨琪、夢羽等人,也都安全的率軍回到了都城。
這也多虧劉禮讓扼守退路的部隊轉向北路攻擊,這些由南路繞回都城的人才能安全逃回。
在早朝中,劉禮對於徐定疆的功勛自然是稱贊有加,更不追究徐定疆逃出幻萃閣的罪責,對於徐靖的不幸,也是大表惋惜。
徐定疆自然不把劉禮的話當一回事,聽過就算,街可慶幸的是,總算陳東立也放了出來。
而在早朝中,徐定疆終於確定熊族來襲,因為北疆四城分成兩派,彼此自然不相支援,聽說現在北域城已陷,北域王劉群池父子已逃到易守難攻的刀輪城,與陳東立的父親陳幕凡合力協防。
估計熊族在北域城陷後應會先轉向攻擊宿月城,宿月城的兩名護國使--徐乃、徐念都是徐苞的侄兒,他們的局勢危如累卵,都城雖樂的看熱鬧,劉禮部隊卻不能再拖,必須急急趕回。
早朝結束,眾人依序步出皇城,徐定疆則與陳東立走在一起,兩人的表情都有些沉重。
踏出皇城,轉過數個街角後,徐定疆眼見四下無人,驀然開口說:“東立,你不該去。”
“我非去不可。”陳東立回過頭說,“換了是你,你不回去嗎?”
“不回去。”徐定疆倒是斬釘截鐵的回答。
“胡說八道。”陳東立忍不住瞪眼說,“當時南角城只不過傳來蛇族集結的消息,你還不是眼巴巴的趕回去?”
“話不是這麼說。”
徐定疆氣定神閒的說,“當時我知道南角城一定守得住,回去只不過湊湊熱鬧而已,現在情勢十分明顯,若熊族轉攻刀輪城,刀輪城雖稱號稱‘千軍萬馬攻不破’,但只要引兵出城,非破不可。”
“什麼話!”陳東立不大高興的說,“南角城都守得住,我們刀輪怎會不行?”
陳東立這話不是自夸,刀輪城確實難攻,至於為何難攻,後文自有說明。
此時徐定疆見陳東立半真半假的裝生氣,他擺擺手說:“狀況不同,南角城腹地廣大,加上蛇族無論來自陸路或是海路,路徑都一樣狹隘,只要憑險而守,本就至少可以支持一兩個月,但北疆地域寬廣,熊族一圍上來,城池立即變成了一座孤城,雖說刀輪城可以久守,但畢竟只有四萬部隊,熊族若全力進撲,未必攻不破。”
陳東立閉上嘴不吭聲,他明白徐定疆說的有道理,但他親族都在刀輪城,不回去怎麼放得下心?
“也罷。”
徐定疆其實也知道阻不了陳東立,不過是盡盡人事,見陳東立堅持要北返,徐定疆只好搖搖頭說:“你到了北疆,注意一下芳華的消息。”
陳東立皺起眉頭說:“你說芳華被劉冥帶走,是干什麼去了?”
徐定疆說:“誰知道?說不定劉冥在找傳人。”他本是胡扯,沒想到與事實卻是差之不遠。
陳東立點頭說:“這還是最好的結果,若芳華因為白浪的關系加入叛軍,大家在戰場上見面可不尷尬?”
“這坦也有可能。”徐定疆搔搔頭說,“但芳華不像是這種個性,若真是這樣,她就有苦頭吃了。”
陳東立又瞪了徐定疆一眼說:“你這麼輕松?”
“不然怎麼辦?”
徐定疆嘆口氣說:“若不是你往北疆去,我還能怎麼辦?皇上又不准我離開都城。”
其實徐定疆還希望陳東立探探白玫的消息,不過這說來話長、難以解釋,他實在不知該如何開口。
陳東立的心里卻另有煩惱,這麼一去,夢羽怎麼辦?可是這時真是顧不得兒女私情,陳東立又不知該如何向徐定疆表明,只好忍著不說。
兩人腳步都快,轉眼間,已經到了“馨雲殿”,陳東立回過頭說:“我等拜別了伯母之後就走。”
徐定疆嘆了一口氣,點點頭沒再說話,提到自己母親,徐定疆的臉色就凝重下來。
徐靖身亡,徐定疆雖然痛苦,但程度自是遠遠不及陳晶露,而陳晶露又是秉性剛毅倔強,一向不在徐靖意外的他人面前表現出痛苦的一面,徐定疆安慰無方,也只好罷了。
前兩日,陳晶露忙著救治徐定疆以及眾官兵,還沒什麼空多想,但過了兩天,大部分的人傷勢都已穩定,如徐定疆者更是活蹦亂跳,陳晶露一閒下來,整天待在屋中發呆,連話也不大肯說。
兩人走到了陳晶露所居偏殿外廳,早有隨侍向內通報,過沒多久,陳晶露緩步而出,陳東立連忙站起說:“見過王妃。”
徐定疆倒是悶悶的坐在一旁沒吭聲。
“坐。”陳晶露一面坐下一面說:“聽說你要辭行,去哪?”看她表情雖然平靜,但卻顯得有些憔悴。
“刀輪城。”陳東立站著說,“向王妃告別之後,晚輩即將啟程。”
陳晶露點點頭說:“也該回去陪陪家人,記得替我問候‘北域王’、‘神慧衛國使’以及‘鳳安衛國使’,還有幾位夫人。”
陳東立的父親陳慕凡便是“神慧衛國使”:“鳳安衛國使”劉圖則是“北域王”主子,也就是陳東立的舅舅。
“是。”陳東立恭謹的說。
“‘威遠護國使’呢?”陳晶露頓了頓改口說,“該說皇儲……皇儲也與你一同回去吧?”
陳東立微微一愣,轉頭望向徐定疆,他心里頗為訝異,陳晶露莫非不知道熊族犯境之事?
徐定疆卻沒解釋,只咧開嘴說:“皇上不准,說不定有別的安排。”
陳晶露也沒追問,點點頭不再言語。
陳東立一頭霧水,頓了頓才說:“不打攪王妃了,晚輩告退。”
徐定疆跟著蹦起說:“娘,我送送東立。”
陳晶露只點了點頭,徐定疆推著陳東立就往外走,陳東立就這麼糊里糊塗的走出了外廳。
“這是怎麼回事,伯母不知道北疆的事嗎?”走出沒幾公尺,陳東立忍不住就問了。
“也沒刻意瞞她。”徐定疆眉頭皺成一團說,“但她最近什麼事都不關心,在她耳旁說話仿佛耳邊風,有沒有聽進去都不知道。”
陳東立不能理解,畢竟他也沒有這種經驗。陳東立只能說:“你多陪陪伯母,我自己走行了。”
“你的行李不是整理好了?”徐定疆懶洋洋的說,“我送你出城吧。”
多說反而浪費時間,陳東立在徐定疆陪同下回房提了行李,兩人騎著龍馬剛踏出“馨雲殿”時,同時一愣,跟著便下馬施禮說:“參見皇儲。”
卻是劉演等在門外。
劉演臉色也不怎麼開朗,他向兩人走近說:“東立,你這就要出發了?”
“是。”陳東立回答。
“我送你一程。”劉演嘆口氣,說道,“若不是父皇不准我北返,我也該一起回去的。”
陳東立雖不笨,但卻不善矯飾,他心里本覺得劉演也該北返,自然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
“也許皇上會派皇儲去東極城。”徐定疆笑笑說。
劉演苦笑了一下沒接口,徐定疆見狀,知道劉演還有話要對陳東立說,既然如此,他也不好硬湊在中間,只好將龍馬的韁繩一遞,嘆口氣說:“那就讓皇儲送他了,我也好躲躲懶。”
劉演正有此意,微笑接過韁繩說:“這幾日也辛苦你了,就讓我代勞吧。”
徐定疆目送兩人離開,隨即轉頭踏入殿中,剛踏入廣場,便見趙才與墨琪兩人急急忙忙的趕來,他微微一愣說:“干什麼?”
“參見小王爺。”兩人倒是異口同聲,看來十分有默契,說完後還自然而然的對望一眼,眼中掩不盡的滿足情意。
自己這麼干不打緊,看別人甜甜蜜蜜可有些肉麻,徐定疆不由得打了個顫,苦著臉說:“你們找我有事?”
“不是找小王爺。”趙才急急說,“陳龍將呢?”
“走了。”徐定疆沒好氣的說。
趙才一愣,不知應如何接話,還是墨琪推了他一把,趙才才急忙的說:“我們找陳龍將有事……”
“算了吧。”徐定疆嘆口氣說,“皇儲有事找他,你們湊什麼熱鬧?”
“皇儲?”兩人同時一愣。
“不然我怎麼會回來?”徐定疆臉一緊說,“到底什麼事?”
趙才回過頭望著墨琪,墨琪卻是一臉焦急,頓了頓才說:“他……這麼一去,夢羽這麼辦?”
什麼夢羽怎麼辦?
徐定疆瞪大眼睛,他一直沒時間注意此事,這時聽墨琪一說,徐定疆回想起前些日子的狀況,這才搞清楚發生了何事。
徐定強大驚小怪的比說:“東立欺負了夢羽?”
扯到哪去了?墨琪急的一跺腳說:“小王爺!”
“開開玩笑。”徐定疆呵呵一笑說,“不過我說老實話,你們這麼追上去,是要留下他還是怎麼?”
墨琪嘟起小嘴,不知該拿徐定疆怎麼辦,趙才連忙搶上來說:“啟稟小王爺,因為陳龍將一句話也沒交代,墨琪想替夢羽問問……”
“是夢羽要你們問的?”徐定強臉色突然一正。
“才不是。”
墨琪說,“昨晚她悶著不吭聲,一個人躲著掉淚,我怎麼問也弄不清楚,今天才傳來陳龍將北返的消息,我想問問陳龍將到底存什麼心。”
“存什麼心?”徐定疆糊塗了,搔搔腦袋說,“他不就是要回去陪著親人嗎?”
聽墨琪這麼說,陳東立昨晚就已經向夢羽交代清楚了,這兩人在急什麼?
“總該把夢羽帶走吧?”墨琪瞪眼說,“兩個人若真心相對,難道不該共患難嗎?”
徐定疆驀然一震,猛然想起了白玫,她這時一定是在受苦吧?
自己卻在都城逍遙,怎麼對得起她?
想到這里,徐定疆額頭上冒出了一點點的汗珠,竟是有些惶惶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見徐定疆臉色不對勁,兩人不知怎麼回事,正納悶時,徐定疆猛一抹汗說:“你們要問就去問吧,我想東立是為了顧全夢羽的安全,才這麼做的。”
墨琪與趙才對望一眼,兩人正要從徐定強身側離開之際,徐定疆忽然加了一句:“加把勁兒繞出城外等,皇儲大概只會送到那兒。”
“是。”
兩人應是之後,攜手向著門外掠出,速度十分的快捷,看來趙才的功力又似乎又提升了些,只不知為何墨琪的功力似乎也有相當的進展?
不過徐定疆雖看在眼里,這時卻無心細思,念頭依然在白玫身上打轉,這麼任她留在劉禮軍中,萬一出什麼事,自己如何對得起她?
正在殿門口煩惱時,身後突然傳來呼叫聲,徐定疆一愣轉頭,隨即有些無力的說:“原來是你們,又怎麼了?”
“定疆大哥。”
門口兩位少女,異口同聲的笑著說,“聽說您立了大功,兩位供奉爺爺很稱贊呢。”
兩姝正是右相徐夢凡的那對孫女--徐曇如、徐杏如。
供奉爺爺不找自己麻煩就不錯了,會稱贊自己才有鬼。徐定疆心里苦笑,搖頭說:“你們想問什麼就直說吧。”
兩人臉一紅,還是徐杏如伸伸舌頭說:“定強大哥好厲害……我們能不能進來說?”
徐定疆身子一讓說:“進來吧,不過我沒什麼時間,你們說快些。”
徐杏如鼻子微微一皺,嬌瞠說:“好過分,才進來就下逐客令了。”
徐定疆微微一怔,倒不是對徐杏如的口氣擔心,他看得出來徐杏如只是開玩笑而已,不過徐杏如這麼一皺鼻子,卻讓徐定疆想起白玫的習慣動作。
徐定疆嘆了一口氣,招招手說:“來吧,我們到偏廳去談。”
三人到了偏廳,兩個小丫頭東張西望了片刻,開口又總是些言不及義的東西,徐定疆漸漸的有些不耐,開口說:“你們不是有問題嗎?”
兩人對望一眼,活潑的徐杏如開口說:“定疆大哥,聽說你們有遇到白家的人?”
果然是這件事。徐定疆點點頭說:“確實有見到。”
“原來他們真的逃出城外了?”徐杏如生氣的說,“枉費我們替他擔心了好一陣子。”
“擔心誰?”徐定疆苦笑說,“白敏那小子?”
“就是那小子。”徐杏如氣鼓鼓的說,“沒想到他們居然敢背叛,真是太可惡了。”
“不然呢?”徐定疆搖頭說,“他們不叛也是被關,能怎麼辦?”
“也對。”徐杏如歪著頭說,“那就不要太怪他了。”
懶得跟你們胡鬧。徐定疆搖搖頭說:“就這個問題?”他早想找個借口抽身了。
“還有、還有。”徐杏如忙著推了徐曇如一把說,“你還不問?”
徐曇如的臉霎時紅了起來,急急的搖了徐杏如一下說:“你又來了。”
“本來就是你要問的。”徐杏如瞪大眼,一臉錯愕的模樣,過了片刻才說,“不然我替你問。”
“不要啦。”徐曇如急了,跳起來說,“不要問了。”一轉身往外就飄了出去,看來功力又有一定程度的進步。
徐杏如連忙躍起急追,一面向徐定疆打個招呼說:“定疆大哥,對不住了。”話聲未落,人已經飄出了廳外。
這兩個小丫頭到底是來做什麼的?徐定疆莫名其妙,搔了搔頭這才往後殿行去。
徐定疆因為心里有事,腳步並不快,走沒幾步,忽然聽到身後傳來破風聲,似乎有人正向著這面接近,徐定疆回過頭,卻見又是徐曇如、徐杏如連袂而來,而徐曇如的臉上依然還帶著三分扭捏,似乎是被硬拉來的。
沒片刻,兩人同時落在徐定疆的身後兩公尺處。
看來這次真的要說了,徐定疆耐著性子轉過身來說:“好,說吧。”
兩人這次不再你推我擠,一頭長發的徐曇如輕吸了一口氣說:“定疆大哥好像十分忙……”
“我確實還有事。”
徐定疆倒也不是討厭這兩個小女孩,不過他這時實在沒什麼心情與人笑鬧,而兩姝年紀又太小,也不適合與自己談心事,徐定疆才會表現出一副很忙的模樣。
“既然這樣……”徐曇如低下頭說,“不知陳龍將可有空?”
自己很忙所以要找陳東立,這是什麼邏輯?徐定疆一頭霧水的說:“東立回北疆了,剛走。”
“啊……”兩殊同時驚咦一聲,徐曇如皺起眉頭帶著三分愁緒,徐杏如卻是跳啊跳的說,“啊呀,來不及了。”
“到底有什麼事?”徐定疆說,“你說說看。”
徐曇如又扭捏起來,開了兩次口卻沒說出話來,徐定疆驀然有些心驚膽顫,莫非這小妮子愛戀上了陳東立?
這可有些麻煩,但又為什麼要先問自己有沒有空?
難道與自己也有關系?……
正胡思亂想時,卻見徐杏如已經不耐的說:“還是我說吧。定疆大哥,我姐姐研究出了幾套陣法,想向你或陳龍將請教一下,現在該怎麼辦?”
原來是這種事。
徐定疆松了一口大氣說:“這是小事,不過我現在沒時間聽你說……”見徐曇如露出失望的神色,徐定疆暗嘆一口氣,改口說:“這樣吧,你有紀錄嗎?”
徐曇如連連點頭,小臉上露出了喜悅的神色,跟著從懷中取出了一本薄薄的小冊子,但是卻又有些遲疑沒遞出手,這下徐定疆與徐杏如都急了起來,徐杏如伸出手要搶,徐曇如卻是一個側身閃了過去,徐杏如一愣,卻見徐曇如一轉身,珍而重之的交給了徐定疆。
徐杏如這才扮了一個鬼臉說:“總算送出去了,可以回去了嗎?”
徐曇如動也不動,只睜著一雙大眼望著徐定疆,徐定疆過意不去,將那本薄薄的手抄本打開,只見里面字跡極為娟秀,一行一行整整齊齊的寫著陣法的變化,徐定疆略為瀏覽一下,點頭說:“這是盾陣的變化?”
徐曇如露出喜悅的神色,但隨即正色說:“是,里面一共有四套陣法,首先是盾陣,其次是凹陣、蛇陣,最後是困陣。”
“盾凹蛇困?”徐定疆帶笑問,“那錐殺呢?”
徐曇如沒直接回答,頓了頓才柔柔的輕笑了一下說:“若能防御得當、以少退多,也就夠了。”
“戰場爭勝,難免有殺戮。”徐定疆有些詫異的說,“只做防御豈不是過於被動?”
“當戰則戰。”徐曇如抬起頭來,不再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樣,雖仍但著三分羞澀,依然是侃侃而言,“若能防守得好,可說已立於不敗之地。”
“那如何爭勝呢?”徐定疆起了三分興趣,望著眼前這個小女孩。
“其實衝殺重要的是氣勢,布陣只是其次。”
徐曇如聲音又穩了些,“只要基本陣法熟練便可,但若敵強我弱之時,盾凹蛇困若再缺少變化,就真得攔不住敵人了。”
一面說,她的眼神中同時出現了少見的神采。
徐定疆聽了微微一怔,這話說得頗有三分道理,但與自己的想法卻有些不同。
徐定疆腦袋思索片刻,正要開口之際,一旁的徐杏如忽然跳了起來,大叫說:“我受不了了。”
兩人同時被徐杏如的舉動嚇了一跳,徐定疆瞪大眼睛望過去,只見徐杏如揮揮手向著自己姐姐說:“我對陣法一點興趣都沒有,定疆大哥願意陪你聊了,我先走一步。”
這話一說,徐曇如的臉立即又紅了起來,整個人由剛剛的神采飛揚又變回忸怩,她連忙拉著徐杏如的衣襟,徐杏如卻一閃身說:“拉我做什麼,對陣法我可沒興趣。”
徐杏如搶不到徐曇如的書,徐曇如卻也拉不著她的衣襟,兩姊妹的輕身功夫本就半斤八兩。
徐曇如拉不到妹妹,只好聲若蚊蚋的說:“你陪陪我嘛。”
“不干。”徐杏如吐吐舌頭說,“聽你們說這些,我不如回去練功。”話一說完,徐杏如飄身而去。
徐曇如一把沒抓住,眼見徐杏如身法輕靈的縱躍而出,徐曇如遇動還止,轉回紅透了的雙頰說:“定疆大哥……對……對不起。”
“沒關系。”徐定疆聳聳肩說,“另外再找時間也可以。”
“不……”徐曇如搖搖頭,頓了片刻說,“除非定疆大哥有事。”
徐定疆不禁失笑,看來這小丫頭固然害羞,但卻對陣法十分有興趣,足以讓她忍著羞澀一個人留在這里,徐定疆眨眨眼,忍不住開玩笑說:“你一個人留下來,不怕出什麼意外?”
這麼一說,徐曇如臉更紅了,徐定疆正想接著開玩笑,但見徐曇如漲紅了小臉,徐定疆不禁又有些自責,若不是為了討論陣法,她只怕早巳開溜,自己仗著對方有求於己態意說笑,可有些不公平。
但徐定疆的個性本就不怎麼正經,卻也沒多嚴肅的反省,他只搔搔頭,心想看來只有談起陣法才能轉換她的注意力了,便將話題一轉說:“如你剛剛這麼說,若是敵眾我寡,豈非不能攻擊?”
徐曇如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過來,她眼睛二兄,抬起頭說:“不然,若以盾困等陣防御,其實敵方部隊久攻不下,必然逐漸氣沮,兩軍對陣,無論何種陣勢,本就會彼此逐漸損耗,對方久戰之下,自然會發覺敵我之勢逐漸轉換,而到時,對方想勝無方,只有退敗一途。”
“也就是說……”徐定疆一笑說,“在困盾之陣中,其實還隱藏殺機?”
徐曇如臉上的光彩更盛了,她帶著幾分喜意的說:“正是如此,困盾若止於困盾,那豈不是便宜了對方?”
這樣徐定疆就明白了。
他自己設計的陣法,還不是困中含殺、殺中含困?
不過徐定強卻疑惑的說:“既然如此,你為何不設計錐殺中也隱含困盾的陣法?”
“其實沒有必要。”徐曇如喜孜孜的說,“我是把錐殺化入了其他四陣當中……”
“這麼厲害?”徐定疆夸張的說,“那可真要拜讀一下了。”
才剛恢復正常的徐曇如臉又紅了,她頓了頓才說:“不……不敢當,只是胡亂想而已。”
“你研究出的只有四陣嗎?”徐定疆又問了。
徐曇如頭輕輕一側,低笑說:“當然不只,不過只有這四陣勉強能見人……”
“太客氣了。”徐定疆又翻了翻書,微笑說,“我今晚如無意外,會好好看過一遍,明日再與你細談。”
“多謝定疆大哥。”徐曇如喜悅的行了一禮,轉身娉婷的去了。
真是個聰明的小美女。徐定疆贊嘆一聲,卻不知日後哪個少年郎有這般福氣……只不過太害羞了些。
徐定疆笑了笑,腦海中突然冒起白玫與劉芳華的身影,他心里又擔心起來,她們現在可還安好?
若不是母親現在的情況特殊,自己實在該放下這里的所有事情,一個人離城尋覓……
大軍一路以最快的速度北行,一開始,大多數的部隊都弄不清撤退的原因,隨著時間過去,消息漸漸傳開,這時大多數人已經知道熊族入侵的事故。
在三日前,北域城淪陷的消息已經傳到,而在習回河城大部分兵力外調,無法支援的情況下,若熊族轉向宿月城,宿月城必然岌岌可危;若宿月城一破,只留下一萬部隊的習回河城自然是危如累卵,大部分的官兵親眷都在習回河城,部隊回頭的速度自然是十分迅捷。
對熊族來襲一事,白家人自然是心亂如麻,其中尤以白浪最為煩惱,這麼一北上,必與熊族衝突,到時豈不尷尬?
而白家人還有另一個困擾,由於徐定疆被人釋放,白玫自然免不了嫌疑,當場就被抓了起來,至於同時失蹤的白壘,更是潛入帳中的不二人選,劉禮為此十分震怒。
都玉山上沒能剿滅那股戰力,可說是兩人直接促成的。
但無論如何受刑,白玫卻是一直抵死不認,而又因一直找不到白壘,劉禮看在白浪等人的面子上,一時不好對白玫有所處置,只能隨軍監禁著,不放她自由。
但這對剛加入劉禮部隊的白家來說,卻是件十分尷尬的事,白彤、白炰旭等人是抱持相信白玫的立場,但白廣卻是心里有數,知道這事除了白玫之外,只怕沒有人做得出來。
但這話說出來徒亂人心,白廣也就閉嘴不吭聲,反正這時除了低調一些,也別無因應之策。
過了三天,疾行部隊已經接近奔出了數百公里,隨著逐漸的往北,地勢越來越開闊,原野蒼茫之感也越來越強烈。
白家眾人除白浪外都生長自南方,對這樣的景色十分陌生,尤其現在是黃昏時分,空茫的感覺尤其濃烈,部隊趁著天候漸涼,加快了腳步往北趕。
白浪這幾日:心里一直縈繞著兩件事,一件是劉芳華的去向,另一件事卻是自己功夫的問題。
白浪心想,聽說劉冥還欠劉禮一個要求,想再見到劉芳華的機會不小,上次是自己昏厥過去,若非如此,自己一定會阻止劉芳華跟隨那個半人半鬼的劉冥--若自己說出無意為官,她也會贊成吧?
反正幫助劉禮稱皇,本就不是自己的志向。
這件事白浪算是還頗懷信心;,但對另一件事,白浪可說足傷透腦筋了,自從上次吃了一次虧之後,白浪心里有數,下次若要施用這等功夫,必須在最後的勁道出掌之前產生一個旁震,其力道必須足以將經脈封閉。
在自己體內真力幾近耗竭的狀況下,想達到這個目的並不困難,但這麼一來雖說可以避免掉無法復功的窘狀,卻依然處於任人宰割的狀態,在千軍萬馬中,這功夫豈不是完全不能使用?
那麼該怎麼辦?
一面隨著部隊策馬狂奔,白浪心里一面不斷的思索著,若能只轟出九成真力……
不,八成,若自己體內八成真力在刹那間一瀉而出,天下只怕已無抗手,若能留下兩成真力,至少還勉強能稍作騰挪,不會立即力乏,而憑著兩成真力修練到復原,也比力竭時快多了。
換個角度想,若無論八成、七成或是三成、四成都能隨心所欲,豈不是可以借著對敵人功力的判斷,再調整成最適當的威力?
至於什麼樣的敵人應施與什麼樣的勁力,那卻是下一個問題了。
不過用想的很簡單,要怎麼做卻毫無頭緒,經過自己的修練,從丹田到左掌的經脈已經開了一條暢通無比的道路,只要心念一動,力道便會宣泄而出,想稍作束縛,簡直比登天還難。
除非……
除非那條經脈可以調整……
白浪正想著,忽然跨下坐騎一緩,白浪一怔抬頭,眼看前方的隊伍逐漸減緩了動作,更遙遠的部隊前啃,似乎正起了騷亂。
白家軍的位置,約莫在隊伍的中間偏後,遠遠的也看不清前方出了什麼變故,眾人正相顧愕然時,忽見一個身影迅疾翻飛直上十公尺,眾人看的清楚,正是率領先鋒部隊的唐贛。
除了白家軍及部分都城的降軍,大部分的部隊都是來自習回河城,眾軍沒想到唐贛有這種輕身功夫,一面往上激射還能一面做動作。
部隊十分捧場,立即采聲大作,但暍采聲旋即消失,因為唐贛飛到最高點後,卻是渾身僵直的摔了下來,似乎已經失去了力道。
前方有敵?
眾人大吃一驚,這里可是千軍萬馬,這趟南征雖然損失不少,但現在依然有近六萬人,若是大隊敵軍,前方早該有所警訊,而且就算有敵,唐贛也不至於這麼輕易的就落敗,更何況還被打飛?
白浪其實也並不怎麼關心,只望了望,又低下頭想心事,卻聽到身旁的白廣低聲說:“浪大哥……”
但白浪有些意外的轉過頭,白廣什麼時候到自己身邊的?只見白廣臉上帶著三分凝重說:“能把唐龍將這樣擊上半空,人族中屈指可數。”
有幾分道理,唐贛雖然功力不怎麼突出,總也是一名龍將,要贏他不難,但要讓他毫無抗力的飛上老高,人族中除了諸王、供奉之外,只怕也沒有幾人了,就算是號稱國使第一的劉禮,也未必能辦得到。
白浪再度抬頭,但又只能看到一片黑壓壓的人頭,他也看不出所以然來,轉過頭說:“莫非是北域王劉群池?”
“劉群池不該這麼莽撞,唐贛對劉群池更不會全無防備。”白廣搖搖頭說,“我擔心……”
從防備這一點思索,不該是已知的高手……
白浪心中猛然一動,莫非是劉芳華?
白浪心里有數,除了已知的人外,現在有能力做這種事的,除自己與徐定疆外,最沒人清楚的便是劉芳華了,莫非是她趕來了?
以她的性子來說,若唐贛出言不遜,確實得飛上傘空,想到這里,白浪眼中露出喜悅的光芒,一拉馬疆,就要往前衝去。
“浪大哥!”白廣一個眼明手快的拉住,一面壓低聲音急叫,“你做什麼?”
“說不定是芳華。”白浪目光一凝,低聲說:“放手!”
白廣從白浪的目光中看得出來,若自己再不放手,白浪只怕就會出手了,白廣心里一寒,一面松手一面低聲說:“不會是芳華郡主。”
白浪一緩馬疆,側過頭來說:“為什麼?”
“若是劉冥帶她來,不該會有衝突。”白廣急急說,“若不是,郡主避之唯恐不急,怎麼還會送上門來?”
她說不定是來找自己的。白浪不怎麼信任白廣的推測,正要扭頭往前奔時,白廣跟著又說:“浪大哥,末奉軍令不能擅自移動啊。”
管他這麼多?
想到可能是劉芳華,所有的規則與禁令白浪早就放在一旁,他正要策馬衝出,前方卻有一騎從部隊之間策馬急奔而來。
白浪若是往前衝,肯定會撞成一團,白浪一皺眉,猛一提身飄離馬鞍,倏忽間飛騰十余公尺,往前直飄,眼看轉眼就要掠過來騎的上方。
白廣見勸之不住:心里不禁大為煩惱,若是牽扯到劉芳華,白浪就變得十分不理智,這可是一個太大的變因,日後對此可要小心,最好要防范於未然。
而這邊白浪剛一騰起,那名士兵卻是一怔,驀然揚聲說:“炰旭公、白龍將,二皇子請兩位到前軍。”
這可太好了。
這下可是奉旨辦事,白浪再不遲疑,全身功力激運之下,竟以極耗功力的御氣之術往前方直掠,反正與前方相距尚不到一公里遠,還不是轉眼即至。
白炰旭卻是頗為意外,為了白玫的事故,這幾天劉禮都沒怎麼與白家人接觸,白炰旭這時本想緩上兩步,慢慢的過去,也算稍表抗議,沒想到白浪卻是已經有如箭矢般的飛射出去,白炰旭心里雖然不快,還是加快了腳步,跟著白浪身後展開身法。
一到前軍,半空中的白浪已經看得清楚,哪里是劉芳華,那胖胖的身影……
竟是周廣?
想到之前托周廣去辦的事情,白浪心一沉,速度立即慢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