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玫望著床上的玳香,輕聲的說:“香兒,你為小王爺受傷,真是辛苦你了。”
玳香一時弄不清這位未來主母候選人有何打算,只淡淡的說:“這是小婢應該的。”
“我真感激你。”
白玫坐到床邊,牽起玳香露在床邊的右手說:“我知道自己不該這麼說,但若不是你,說不定現在受傷躺在這兒的是徐大哥。”
玳香搖頭說:“那時小王爺只不過是一時失措,後來還是收拾了那些蛇人。”
白玫頗感難以對答,思忖了一下才說:“香兒……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當然。”玳香不自覺的微微皺了皺眉,點頭說:“玫姑娘,您無須客氣。”
玳香一笑說:“香兒,徐大哥對你們一向可好?”
“小王爺很好。”玳香眉頭又皺的緊了些,跟著又說:“我們不過是作奴婢的,怎能談論主人的好壞?”
“你說的沒錯。”白玫輕笑說:“不過我們就當作朋友般聊聊,也沒關系嘛。”
玳香輕噓了一口氣說:“小王爺其實真的對我們很好,只不過……”
“怎麼?”白玫興趣來了。
玳香眨眨眼說:“他有時候有些漫不經心的,有時又好像十分精明,真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白玫同意的點頭說:“你說的沒錯,我也常有這種感覺。”
“還有呢……”玳香一說就是一串:“他又愛開玩笑,也不知道哪一句話才是真的,反正和小王爺相處,有時候不能太認真。”
白玫也有同感,不禁說:“這麼說來,與他相處豈不是很累?”
“卻又不會。”玳香搖頭說:“他也不會真的讓人生氣……”
白玫見玳香有些力乏神疲的模樣,她知道玳香重傷未愈,身體較虛,該是休息的時候了,反正也不急於一時,今日的談話已算是頗有收獲。
白玫當即起身說:“香兒,你還是休息吧,我先走了。”
“玫姑娘慢走。”
玳香點頭說:“請恕小婢不便起身相送。”
其實她也可以作作樣子,白玫自會阻攔,不過玳香既然直爽,也就不作這些表面功夫了。
“無妨。”白玫幫玳香整了整薄被,正要步回房舍時,卻見到玳糖甜甜的笑臉探入房中。
“玫姑娘。”玳糖說:“聽說宮里派的人來了,現在在前廳相候。”
“什麼?”白玫一楞,一時沒想到宮里派人來作什麼。
“說是要帶玫姑娘游覽南角城的。”
玳糖笑說:“不過我們才不用理會他們呢,玫姑娘是小王爺的朋友,這該由巒圭殿安排。玫姑娘若是不想去,派人讓他們走就是了。”
“你說的對。”白玫沉吟說:“不過就這麼讓他們走也不大禮貌,我去見見他們就是了。”
“那麼……”玳糖也不堅持,一笑說:“小婢引路。”
“不用了。”白玫微笑說:“你照顧香兒,我自己去成了。”
玳糖陪著白玫步田房門,正要施禮送行時,白玫忽然想到一事說:“甜甜,我有句話問你。”
“玫姑娘請說。”玳糖眨著大眼睛說。
“你老實告訴我,你們四個中,小王爺最疼誰?”白玫目光帶著笑意,直視著玳糖說。
玳糖楞沒多久,跟著綻出甜笑說:“當然是音姊姊了。”
果然是玳音,難怪剛剛就指定要那個丫頭,白玫輕輕一咬牙,依然作出一臉笑容說:“下一個呢?一定是你囉?”
“才不呢。”玳糖搖頭說:“若要我說,一定是香姊姊。”
“何以見得?”白玫探口風的說:“以前小王爺多久要香兒侍寢一次?”
玳糖臉一紅,慌忙的搖頭說:“沒有……只有音姊姊侍寢過。”
白玫一楞,這個徐定疆不簡單,四個千嬌百媚的婢女陪在身旁,居然能坐懷不亂,只納其一?白玫詫異的說:“你們都……都沒有……?”
玳糖連連搖頭說:“小王爺還不大肯呢……”
“哦?”白玫轉念心想,莫非便是因此,陳晶露才這麼肯定徐定疆不會碰自己?
一路帶著疑惑走到前廳,廳中兩個女性貴族官兵望見白玫,立即施禮說:“這位一定是陳玫小姐了?”
這兩人與白玫的歲數看來差不多,一個發色偏金棕帶卷,整片大波浪般的披在肩頭,膚色較黑,臉上帶著一絲俏皮的微笑,頗有些黑里媚的味道。
另一個膚色較白,豐姿綽約、落落大方,一頭黑發宛如飛瀑般的流曳,也是不可多得的人物。
白玫有些意外,女性貴族雖並不少,但身入軍旅的卻並不多,何況這等人才?
她點點頭善意的說:“大家都叫我小玫,兩位貴姓?如何稱呼?”
黑里俏的女孩一揚首,整片金棕色的波浪霎時動了起來,她輕輕一笑說:“我是墨琪,這位是夢羽,我們可以說無姓,也可以說姓墨、姓夢。”
沒有姓並不奇怪,有許多貴族是上族在外一夜風流所生,連自己父親是誰都弄不清楚,有時為了日後歸宗,或是根本不在乎姓氏,他們就會無姓,也有的會取些獨特的姓。
白玫有些客套的說:“兩位妹妹真是可人,不知隸屬何部?”
“玫姑娘客氣了,我們編制上隸屬玉峰部。”夢羽大方的說:“但實際上被派在宮中統帶禁衛軍。”
“也就是王上的親兵隊了。”白玫打量了兩人的服飾,點頭說:“原來是兩位管帶。”
“不敢當。”墨琪俏麗的笑說:“聽說玫姑娘功力高強,還希望多指教指教。”
這話頗有意思,白玫心里暗暗戒備,莫要栽了跟斗才好。
“王上派我們來招待玫姑娘。”夢羽和聲說:“不知玫姑娘何時方便,讓我兩人有幸領您一游?”
白玫之前本想拒絕,但見兩人來的蹊蹺,白玫心念一動,微笑說:“那可是我的榮幸,自然是隨時都可以。”
“這就走嗎?”墨琪笑問。
“也好。”白玫說:“不過還得與小王爺說一聲,一起來吧?”
墨琪與夢羽對視一眼,夢羽頓了頓說:“小王爺連戰皆捷、名震南疆,我倆倒尚末見過,還請玫姑娘引見。”
白玫當即轉身引路,兩人便隨著白玫向寢殿而行,三人魚貫到了徐定疆寢房前的院落,白玫只見玳姿由側房迎出,向著三人施禮說:“玫姑娘,這兩位是……?”
“王上派來的,這位是墨琪姑娘,這位是夢羽姑娘。”白玫笑說:“小王爺在嗎?”
玳姿自然知道宮中有派人來,不過沒想到會派兩位美女,玳姿一見軍服便知兩人的階級,她嘴角綻出微笑,輕盈的一禮說:“見過兩位管帶,小婢立即通報。”
話聲一落,玳姿輕盈的轉身,由側門輕推入房。
很快的,正門便呀然而開,徐定疆推門而出,見到三女美的各有特色,他眼睛一亮,呵呵笑說:“小玫,你帶這兩位美女來見我,不怕日後吃醋?”
“啐。”白玫搖頭說:“一見面就沒正經,這兩位是王上派來的。”
“屬下夢羽、墨琪。”兩人同時躬身:“參見小王爺。”
徐定疆飄然而下,笑著說:“快別多禮,兩位我早有耳聞,只沒想到竟是這等人物?真該多去宮中走走了。”
夢羽臉上雖然仍掛著微笑,但仍不禁微現尷尬,不過墨琪卻俏皮的一笑說:“素聞小王爺有口無心,不知剛剛這句話是真情還是假意?”
“呵呵……”徐定疆仰天大笑說:“說的好,衝著這話,改天真得去拜候拜候不可。”
白玫橫了徐定疆一眼,翹起小嘴說:“反正得改天,現在說這麼多做什麼?”
“小玫吃醋了?”徐定疆走過去輕摟著白玫的肩說:“她們都說我有口無心了,你還擔心什麼?”
不知道這家伙對自己是不是一樣有口無心?白玫輕推了徐定疆一下說:“王上派這兩位領我游覽,我來跟你說一聲。”
“也好。”徐定疆點頭說:“我還有事要做,就讓她們帶你四處玩玩。”
“你不一起去?”白玫笑容微斂,不自覺的有些失望。
徐定疆搖搖頭,忽然湊到白玫的耳畔低聲說:“這是你的挑戰,好好加油。”
徐定疆在眾人面前這麼親熱,白玫本來臉蛋微微一紅,但聽了徐定疆的話,白玫沒空羞澀了,她目光轉向墨琪與夢羽兩人,揣想著兩人會如何對付自己?
徐定疆輕拍了白玫肩膀一下,放手哈哈一笑說:“小玫就交給你們了。”
徐定疆不去,兩人似乎松了一口氣,墨琪、夢羽同時躬身說:“小王爺放心。”
既然徐定疆不幫忙,那只有靠自己了,白玫倒不怕這兩名管帶,她一笑回頭說:“就麻煩兩位了。”
辭別了徐定疆,三人穿庭過戶的往外走,剛要步出殿外時,一個大漢忽然莽莽撞撞的從一旁撞出,差點與領頭的夢羽撞了個滿懷,還好兩人身法都極為靈便,同時一彈身,彼此閃了開來。
“哪個不長……”大漢罵了一半,忽然發現眼前是個俏生生的美女,後半截話不自禁的吞回肚子里,有些尷尬的說:“姑娘是哪位?”
“趙管帶。”白玫在旁一笑說:“這位是夢羽姑娘,這位是墨琪姑娘。”
那人尷尬的一笑說:“兩位好……玫姑娘您也好。”
此人正是趙才,既然回到南角城可以放假,他當然是非放不可,才剛打算離開巒圭殿,沒想到忽然碰到白玫等人,趙才一見白玫就泄了氣,看來這兩個面生的俏妞也與徐瘋子有關,那是碰不得的,自己還是去“香妃園”或“春池坊”找幾個妞消火為是。
趙才正要轉身,白玫福至心靈,忽然開口說:“趙管帶,這兩位你沒見過嗎?”
“沒有。”
趙才直搖頭,這個妞怎麼廢話這麼多?
他仔細打量兩人一眼,這才注意到夢羽與墨琪都是管帶,趙才可嚇了一跳,自己這個管帶做的已經有些勉強,這兩個年紀輕輕的怎麼也是管帶?
墨琪眼珠一轉,望著趙才一笑說:“趙管帶似乎正要忙,那就不打擾了。”
趙才腦海中靈光一閃,這兩人既然已經是管帶,那就不是徐定疆的屬下,八成也與徐定疆無關,那自己退開豈不是太可惜了?
趙才連忙笑說:“不打擾、不打擾……”
“這兩位是宮里派來領我游歷南角城的。”白玫活靈靈的眼睛瞟向趙才,輕笑說:“趙管帶若是有空,不妨一起逛逛。”
莫非這個小姑娘其實對自己也頗有意思?
看來自己確實比徐瘋子還帥上一些,不過這個妞還是碰不得,另兩個倒可以好好下工夫,趙才頗得意的一挺胸說:“這有什麼問題?說起南角城的風景,趙某可算是如數家珍。”
“不好吧?”夢羽雙眉微顰的說:“趙管帶重任在身,豈有時間?”
“趙某放假了。”趙才哈哈笑說:“現在時間多的是,就陪三位姑娘走走。”
趙才目光忍不住在墨琪與夢羽身上轉來轉去,越看越是高興。
“太好了。”白玫回頭說:“兩位不見怪吧?”
墨琪輕笑一聲說:“趙管帶也太客氣了,既然這樣,那就一起走吧。”跟著向夢羽打了一個眼色。
“好極了。”趙才當先便行,一面笑說:“諸位打算先去哪里?呂公池還是美人冢?”
這兩處均是南角城的名景,趙才開口便說兩處,顯示自己不算外行。
“先去鹿耳園吧。”墨琪往前走兩步,與趙才並行,一面微笑說:“趙管帶一定很受小王爺重用吧?”
“哪里、哪里……”沒想到這黑俏妞居然主動親近?
趙才受寵若驚,一時顧不得鹿耳園是哪里,馬上大言不慚的說:“小王爺與趙某是打出來的交情,格外有些不同。”
“原來如此……”墨琪一面笑著,一面帶著趙才往宮城外走去,兩人一路嘻嘻哈哈,倒是十分有話聊。
夢羽與白玫兩人在後跟隨,夢羽似乎話不多,一直沒怎麼說話,眼看宮城門樓在望,白玫開口說:“夢羽姑娘,鹿耳園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夢羽轉過頭來,微笑說:“百多年前南角城西有個鹿耳公,他的醫術奇高,救人無數,尤其是對於平民體質格外有研究。”
這倒是新鮮事,一般醫者多半針對上族體質習藝,至多兼修一下士族的體脈,沒想到有人針對平民研究,這還真是奇談。
白玫搖頭說:“這麼一來,他能收的醫金可就不多了。”
“正是。”
夢羽接著說:“因為許多窮人付不出診金,鹿耳公就立下了一個規矩,若是付不出診金的人,只要在他的庭園中種上一株紫筍,就能權充診金。”
紫筍?白玫詫異的說:“那……有特色嗎?”
紫筍是種極低賤的蔬類,色呈淡紫,以圓錐狀向上生長,一年兩獲,長成一般人的手臂大小便即收割。
夢羽搖頭說:“鹿耳公還有一個規矩,園中紫筍不准收割,也不種別的東西。”
不收割的紫筍?白玫忽然想到,自己在木族中曾見過大紫筍,足有半人高,不過也沒什麼特色,白玫搖頭說:“我還是不懂。”
夢羽解釋說:“一般野生紫筍生長十年後,表面木化,成長的速度會趨緩,跟著就會有藤蔓附上,使之逐漸枯死,所以野生紫筍最大不過一公尺高,可是鹿耳園中沒有藤蔓,頂多有空飄而來的菇菌雜生,紫筍的生長速度雖緩,卻不易枯死。”
“哦?”白玫起了興趣,好奇的說:“那麼可以長到多高?”
“有一區其中有數百株已近百齡的紫筍,最高者幾達三公尺。”
夢羽微笑說:“加上木質表面的崩落,一叢叢寄生的菇菌,遠遠望去,彷佛縮小了的層層山巒,蔚為奇觀。”
倒要見識見識,白玫又有些詫異了,夢羽說的煞有其事,莫非當真只是帶自己出來玩的?
四人這時已經轉向城西,前方趙才與墨琪聊的正投契,趙才忽然忍不住嘆口氣說:“墨琪姑娘,趙某這次不知能在南角城停留多久……”
墨琪眨眨大眼,不明趙才為什麼忽然嘆氣,只見趙才搔了搔頭說:“今日得與姑娘一識,是趙某之幸,他日將與姑娘久別,卻是趙某之悲了。”
墨琪這才明白趙才在說什麼,她據嘴一笑說:“趙管帶言重,萍水相逢,何足言悲?”
“這也正是趙某困惑的。”趙才神色一正說:“不知為了什麼……趙某與姑娘真是相見恨晚。”
墨琪微白了趙才一眼,輕笑一聲說:“趙管帶又在開玩笑了。”
這妞是真的不懂還是在裝?趙才咬咬牙,正想直說的時候,墨琪忽然一指前方說:“到了,鹿耳園。”
趙才這才注意到眾人的目的地,他楞了楞說:“怎會是鹿耳園,不是封了二十多年了嗎?”
“又開園了。”墨琪笑著說:“趙管帶貴人事忙,想來不知道這個消息。”
“我確實不知。”趙才尷尬的笑笑,與墨琪並肩向著鹿耳園走去。
鹿耳園是個在南角城西的建築物,長百四十公尺,寬約八十公尺,本來四面並沒有磚瓦所砌的圍牆,任人進出毫不限制,不過在二十多年前,南角王為了保存鹿耳園的奇景下令封園,並在四面建起了高約五公尺的圍牆,另在前後各留一個南北出入口。
這幾年來,鹿耳園前後門一直有官兵駐守,閒雜人等自然不能進入,趙才玩遍南角城,也從來沒機會進去,走到近前,趙才見到門口依然有官兵駐守,趙才止步說:“你們確定開園了嗎?”
“放心吧。”墨琪一扯趙才說:“跟我來。”
被墨琪的小手一扯,趙才的腦袋馬上七暈八素一片模糊,只知道笑嘻嘻的隨著墨琪往前邁步。
白玫從看到鹿耳園門外的守衛時,心里就有了警惕,不知這場測試試的是什麼東西?
不過無論是文是武,以自己的智謀和功夫應該都能應付,白玫雖提高了警覺,卻不怎麼緊張。
白玫也不是自視過高,她的功夫雖在白家七小中不算突出,但也不過略遜於一般龍將,就以眼前的墨琪與夢羽來說,除非有被格外栽培,應該也不會是白玫的對手。
走到鹿耳園的大門,門外的官兵向著四人行了一禮,一聲不吭的任四人進入。
白玫走到門前,腳步微微一頓,目光向四面一轉,只見鹿耳園中高高低低的紫筍羅列,筍上生長著一片片大小不等的菇菌,有白有紅,色彩繽紛,看來煞是好看,往內再看過去,只見是一大片高逾兩、三公尺的紫筍林,其中隱隱紫氣彌漫,似乎看不大清楚。
白玫心里微微冷笑一聲,若是有什麼玄機,看來就在那兒了。
發現白玫忽然停步,夢羽回過頭微笑說:“玫姑娘,怎麼了?”
“沒什麼。”白玫深吸一口氣,往內大步邁進。
都城。
陳東立將池路、鍾名古等萬名部隊安排妥當後,終於喘了一口氣離開了軍營,他在都城習藝十余年,對都城自然是十分熟悉,陳東立想了想,轉過街角,向著皇城走去。
走到皇城,門口的侍衛首領認得陳東立,當即行禮說:“陳龍將,好久不見了。”
“你們有聽說皇上何時正式即位嗎?”陳東立問。
侍衛首領搖搖頭笑說:“這種消息哪輪的到我們?”
這話說的也沒錯,陳東立微微一笑說:“我找芳華公主。”
“是。”侍衛往內一指說:“陳龍將請進,若華公主依然住在‘檀雲殿’。”
陳東立當即步入皇城,轉往“檀雲殿”走去。
檀雲殿在皇城東首,劉芳華自十五歲起,便與幾個堂姊妹居住在檀雲殿,這幾年來,檀雲殿也不乏徐定疆與陳東立兩人的足跡,陳東立熟門熟路的走到檀雲殿前,還沒與殿前侍衛碰面,身後忽然傳來叫聲:“東立賢弟。”
陳東立一楞回頭,見到一個身材修長,面如冠王的壯年人,陳東立一楞,大笑說:“原來是大皇子?怎麼回都城了?”
這位壯年人年約三十五,姓劉名?,是劉然長子、劉芳華的大哥,現職為“威遠護國使”,一向在刀輪城協助“神慧衛國使”陳慕凡。
“別開玩笑了,父皇尚未正式即位,這個大皇子可稱不得。”壯年人劉?一掌拍在陳東立肩膀,笑說:“你們可立下大功了。”
劉?與陳東立見過的次數不多,不過因為劉芳華與陳東立父親——“神慧衛國使”陳慕凡的因素,兩人也算是熟識。
“那是定疆的功勞。”陳東立微微一笑說:“我爹還好嗎?”
“衛國使很好。”劉?忽一皺眉說:“不過我趕來都城才知道二叔叛變的消息,不知道刀輪城那兒有沒有變故。”
提到這件事陳東立不禁也有些煩惱,不過他沉吟了片刻說:“刀輪城距習回河城最遠,一時應該沒事,我反而擔心外公和舅舅那兒。”
“你說的是北域城?”劉?點點頭說:“若宿月城的徐念、徐乃不是徐苞的侄子的話,或宿月城離習回河城遠些,這件事就沒這麼麻煩了。”
“大哥?東立?”劉芳華的聲音忽然從檀雲殿中傳出,兩人轉頭一看,劉芳華正與兩位十五、六歲的少女走出殿門。
“你們來找我?”劉芳華輕輕躍下殿門,望著兩人說。
“我們在這兒遇到的。”劉?笑著說:“你們呢?要出門?”
“本來是。”
劉芳華一回頭,見那兩位少女正躲在殿門旁望著這兒偷笑,劉芳華皺眉回頭叫:“杏如、曇如,你們兩個還不過來,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排雲龍將’陳東立。”
陳東立一楞,沒想到“鼎鼎大名”這個形容詞會從劉芳華嘴中說出來。
劉?哈哈一笑,一拍陳東立肩膀說:“原來東立才是主角,我先走了……芳華,我住內城城東……”
“我知道。”劉芳華微笑截住說:“‘潠天居’嘛,我會過去的。”
“好,東立!記得來找我。”劉?揮揮手,逕自去了。
兩個小姑娘你推我擠的走來,走近一看,兩人面貌極其相似,應該是雙胞胎,唯一的不同處在於兩人頭發形式不同,一個是削薄而俏麗的短發,另一位卻是發長及腰,不過一樣的甜美秀麗。
劉芳華一攤手說:“東立,我給你們介紹,這兩位小妹妹是右相徐夢凡的孫女——徐小曇如、徐杏如,論起輩分,算是定疆的遠房堂妹,剛住進檀雲殿。”
“兩位好。”陳東立勉強點點頭,對剛剛劉芳華所說的介紹辭還有些耿耿於懷。
“陳龍將好。”兩女嬌滴滴的回了個禮,又是相對的笑個不停。
“你們不是有話要問東立?”劉芳華似乎心情不大好,瞪了兩女一眼。
兩女努力的收起笑容,彼此瞄了幾眼,短發的徐杏如才甜笑著開口說:“陳龍將,我姊姊有個問題想請教您。”
原來這位是妹妹?陳東立目光轉向長發的姊姊徐曇如,只見徐曇如輕推了妹妹徐杏如一把,低聲嬌嗔說:“為什麼是我的問題?”
徐杏如俏皮的一笑,一扭腰說:“本來就是你要問的。”
“討厭啦……”姊姊徐曇如忸怩起來,低下頭不敢看人。
陳東立直楞在那兒,這兩個小女孩在干啥?
而劉芳華從小就不懂得什麼叫忸怩,她無力的嘆了一口氣說:“你們兩個到底要不要說?還是要我替你們說?”
“我來說、我來說。”徐杏如笑咪咪的說:“陳龍將,不知您今年貴庚呀?”
這算啥問題?陳東立滿頭霧水的回答:“在下痴長二十有八。”
“很好。”徐杏如人小鬼大的點點頭說:“我倆一個月前剛滿十五。”
反正是兩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陳東立偷瞄了劉芳華一眼,見她臉上也帶著一絲微笑,似乎看戲看得十分愉快,陳東立不禁瞪了劉芳華一眼。
“聽說陳龍將對於陣法獨有心得。”徐杏如一堆姊姊徐曇如說:“我姊姊對陣勢變化也很有興趣,想請龍將指點。”
徐曇如被往前推了一步,臉上有些羞紅的說:“還請龍將撥暇賜教。”
原來是這麼回事?陳東立干笑了兩聲說:“這當然沒問題了,有時間的話可以討論討論……”
劉芳華一拍手說:“好啦。介紹完了,曇如以後自己去找東立請教。”
說完轉向陳東立說:“陣法這東西我本來就不懂,我知道你沒事就愛研究這些,你就指點一下她們。”
“不關我的事唷。”徐杏如插嘴說:“芳華姊姊,我可對陣法沒什麼興趣,你還是教我功夫吧。”
“別怕學不到功夫。”劉芳華哼了一聲說:“你以為功夫好學呀?等兩位供奉祖爺爺親自教你們的時候,別找我哭訴就成了。”
“大供奉”劉尉達、“二供奉”劉尉莽,都大了劉然兩輩,比劉芳華等人足足大了三輩,自然非叫祖爺爺不可。
“我不怕苦。”徐杏如一揚瓊鼻說:“我以後也要和芳華姊姊一樣,在皇族大會中拿下首勝。”
劉芳華聽到這里,臉色微微一凝,似乎聽了並不高興,只轉過頭對陳東立說:“東立,你找我有事嗎?”
“只是看看而已。”陳東立與劉芳華相識十余年,自然知道她在悶什麼,於是一笑說:
“也想問問皇上何時正式即位。”
“應該是十四月十二日。”劉芳華點點頭說:“不過北疆現在戰雲密布,恐怕沒辦法請你父親、外公、舅舅他們來了。”
“我明白。”陳東立試探的說:“定疆一定會趕來,卻不知道南角王會不會受邀參與觀禮?”
那家伙最好不要趕來。劉芳華腦海中驀然浮起徐定疆摟著白玫的影像,劉芳華一咬牙,不大高興的說:“我哪知道?”
“啊。”徐杏如忽然笑著插嘴說:“芳華姊姊,聽說南角城徐小王爺……與您是很特別的好朋友?”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陳東立眼見劉芳華臉色不佳,連忙說:“我們大家都是好朋友……”
“東立。”劉芳華驀然說:“你有空嗎?”
陳東立唬了一跳,劉芳華想做什麼?他有些擔心的說:“有……有空。”
“你陪我去看看白浪。”劉芳華經輕一跺腳說:“幾天沒見了,不知道死了沒有?”
陪你去?
陳東立可有些愕然,以當時自己所見,劉芳華與白浪關系應該已經十分密切,想看他根本不須有人陪伴,居然還幾天沒見?
陳東立詫異的點點頭說:“當然可以。”
“白浪?”小姑娘徐杏如眼睛亮了起來,興致勃勃的說:“就是匹馬闖入東極城,奮勇救出皇上的白龍將?”
劉芳華想起當時在東極城外,白浪只望了自己一眼,隨即毅然答應潛入東極城的往事,心里柔情忽起,嘆了口氣點頭說:“就是他……不過不是一個人去,進去的是四個人。”
“聽說他們在城南的旅颯軍營,我們也能去嗎?”
徐杏如不管去東極城的到底幾人,一拉姊姊徐曇如說:“這樣的英雄人物,不見見就可惜了。”
這小妮子倒是頗愛湊熱鬧,陳東立多看了徐杏如兩眼,回頭望向劉芳華,讓她拿主意,但劉芳華卻若有所思的彷佛正想著心事,只無所謂的點頭說:“就一起去吧,不過我們是去探病,你可別胡鬧。”
“我才不會。”徐杏如與徐曇如同時騰身往前飄,一面還笑嘻嘻的回頭說:“芳華姊姊放心。”
看徐曇如毫不遲疑的跟著往前掠身,她恐怕只是話少,湊熱鬧的興致八成不遜於乃妹。
陳東立望了劉芳華一眼,見她已經起步追了過去,表情還是一臉茫然,陳東立搖了搖頭,隨著三人向著南面軍營飛掠。
旅楓營區與一般部隊駐扎的軍營不同,一般部隊往往成千上萬人,白浪部隊除原先的五百人外,只有白家三百人,所以在易嵐的安排下,借住了城內都衛軍的小營區,而那五百人不久後也編回都城部隊之中,與白家軍分了開來。
四人趕到白浪的軍區外,出來迎接的是白廣,見兩人帶著兩個少女來訪,白廣頗感意外,但仍招呼著四人往白浪的寢房行去。
白浪這時正在苦思所謂的“胸懷天地”,這功夫聽來似乎天下無敵,但實際的修練之法卻是毫無頭緒,不像“破天之技”,自己雖然不懂心訣,但單聽白炰旭的說明,白浪已經大略了解了基本道理,只差還不明了幾處關竅而已。
如果自己真要苦等練成“胸懷天地”,未練成前,千軍萬馬的戰陣還好,若是一對一的遇到高手自己可就倒楣,除非有種功夫能撐上一陣子。
白浪思忖著,便以白炰旭來說,自己實力其實不下於他,但若與他對戰,卻是輸多贏少,只要他略避其鋒,與自己糾纏個三、五十招,自己就會每下愈況、竭澤而漁,最後只有任由宰割,除非……
除非……
白浪苦思良久,一直想不出修練先天真氣之外的好辦法,正煩悶時,忽聽得劉芳華、陳東立與兩位皇族少女連袂來訪,白浪想不透為何會是如此情形,只好先把功夫拋開,靜待四人到來。
片刻後門外傳來聲音:“浪大哥。芳華公主、排雲龍將以及徐杏如、徐曇如兩位姑娘來訪。”
這是白廣的聲音,白浪微微一笑說:“請進,並恕白浪無法相迎。”
“不用客氣了。”劉芳華率先推門而入,望見白浪蒼白的臉色,劉芳華心里嘆了一口氣,走近說:“現在傷勢如何?”
“好多了。”白浪一肚子話想問劉芳華,不過這時候實在不是適當的時機,只好硬生生忍著。
“在下陳東立。”陳東立往前一步微笑說:“久仰白龍將大名,今日總算正式見面。”
白浪連連點頭說:“當時多虧兄台與徐兄萬里北援,在下久仰了。”
眾人一時間靜默下來,陳東立微微一楞,劉芳華不是該介紹那兩個小妮子嗎?
怎麼不作聲了?
陳東立望向劉芳華,見劉芳華卻在望著白浪發怔,陳東立心里嘆了口氣,認份的說:
“我來介紹,這兩位是右相的孫……”
“浪大哥!”大門忽然砰的一下被推開,一個人影倏忽間閃了進來,大概是沒料到現在居然滿屋子人,那人一進來就張著嘴巴楞在當場。
“小敏。”與劉、陳等人同時進來的白廣沉聲說:“發什麼呆?”
此人正是白敏,他一回神,尷尬的笑了笑:“芳華公主,陳龍將,兩位好……這兩位……?”
白敏見徐杏如、徐曇如似乎比自己還小,一時不知該如何施禮。
“有事嗎?”白浪沉聲問。
“沒事、沒事。”白敏聳聳肩說:“現在沒事了。”
這頑皮的家伙,白浪心里暗罵兩句。誰聽不出來他有話想說?白浪沒空理會白敏,轉頭說:“陳兄請繼續說。”
剛見白敏閃入的身法,陳東立確實愣住了,沒想到白浪手下隨便一個年輕人就有這身功力?
被白浪一提醒,陳東立連忙重新介紹了徐氏姊妹,一面說:“他們對白兄奮勇救出皇上一事十分欽慕,這次特地前來拜候。”
劉芳華經陳東立一言提醒,回頭微笑說:“你們兩個想知道細節嗎?”
徐杏如、徐曇如兩人連忙點頭,想了想,姊姊徐曇如忽又輕輕地搖頭說:“白龍將受創末愈,還是改日再聽吧。”
“不用等。”劉芳華笑指白敏說:“闖入東極城那次,小敏可是全程參與,你們問他就行了。”
徐杏如、徐曇如兩人同時露出不信的目光,這毛毛躁躁的小伙子沒大自己多少,居然能陪白龍將闖入東極城?
白敏見兩姊妹懷疑的眼色,他可不管這兩個是誰的孫女,一挺胸說:“干什麼?不信啊?”
“是不大相信。”徐杏如扮個鬼臉說:“你也能闖入東極城?”
“開玩笑!”
白敏哼了兩聲說:“我可是浪大哥的頭號……呃……前幾名主要助手,何只東極城?東極城城破之戰、追擊蛇人船隊之役、甚至阻止叛軍‘盾堡車’我也都有份。”
“真的假的?”徐杏如興趣來了,卷起絲質的薄袖說:“先和本姑娘遇過招再說。”
白敏搖了兩下手說:“拳腳無眼,何必?”只不過他臉上卻帶著笑意,看不出有多少誠意。
徐杏如哼了一聲,拉著徐曇如往外走說:“你要是打的贏我們,我們才聽你說……你不敢嗎?”
“我不敢?笑話?”白敏眼一瞪,擄起袖子就要往外走,白浪適時的說:“小敏,別玩過火了。”
“是,浪大哥。”白敏一笑說:“我不會傷了她們的。”說完一個輕彈,身形未變的飄身而出。
陳東立沒想到會這麼熱鬧,他正看的開心,忽聽白廣湊到他身旁說:“陳龍將,我們去看著好嗎?免的真出了意外。”
陳東立回頭一望,見劉芳華似乎傻了,只知道怔怔的望著白浪,陳東立嘆了一口氣說:
“好吧,我們就去看看。”一面說,一面隨著白廣踏出房門。
白浪見人一個個的離開,忽然間,只剩下自己與劉芳華兩人,白浪目光望了過去見劉芳華的目光也凝視著自己,兩人目光交會,彷佛有千言萬語要說,但一時之間,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該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