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固圖紀元一二零一年十三月三十日
昨日夜間,劉然等一行人總算回到都城,自然是一陣大亂。
“神山衛國使”的叛變消息已經傳到都城,習回河城是人族中擁有最多軍隊的城池,“神山衛國使”劉禮又是最負盛名的驍將,這兩件事組合在一起,都城不由得人心惶惶,按時間,“神出衛國使”這時也應該快回到習回河城,不知道會不會開始發兵一統北疆?
不過北疆三城——北域城、刀輪城、宿月城,也是分別由久享盛名的宿將所統領,北域城是由北疆第一高手“北域王”劉群池及其子“鳳安衛國使”劉圖統管,刀輪城則由“神慧衛國使”陳慕凡、“威遠護國使”劉?所監管,每個人都知道,陳慕凡若不是年紀尚輕,功力與戰績還有些不足,早該晉升為刀輪王。
這兩個城池的領導人雖不見得喜歡劉然,但與“習回河王”徐苞向來頗有不睦,應該不會隨之叛變,何況劉?本為劉然的長子,更是不可能出狀況。
只有宿月城的“威楊護國使”
徐念與“風行護國使”徐乃兩兄弟,他們本是“習回河王”徐苞之侄,說不叛也很難相信。
不過北疆熊族數月來不斷集結兵力,早已戰雲密布,不然東極城戰役時習回河城也不會只派兩萬兵馬來援,所以這三個城池無論支持劉然或劉禮,暫時應該都沒空分身。
其實人族的大敵一直是熊族,所以兵力的配置也一直以北面為主。
至於南面,一方面與蛇族交壤的種族以木族與魚族居多,蛇族的戰力向少指向人族,便以這次東極城戰役的事件來說,數百年來沒發生過幾次;另一方面若是有事,都城與東極城也都能很快的支援,所以南角城成為除東極城外,兵力最少的城池。
白浪身負重傷的到了都城,一開始除了養傷之外,也不能做什麼,還好劉禮總算是手下留情,他受的傷雖重,但只有氣血經脈上的問題。
白浪的內力本高,配合白炰旭的幫助,隨著氣血的逐漸疏通,現在病況已經好了大半,只要再休息個三、五日,應該就能行動自如,不過想要完全復原,至少還需要個十天半個月。
到了城中,所有人都忙碌了起來,劉然、劉芳華自然不在話下,陳東立為了安排那萬余部隊也頗花心力,都城部隊更不用提了,四大龍將忽去其二,易嵐又有傷在身,直讓先趕回來的陳揚忙的昏天暗地。
白家一群人卻是例外,按編制,白浪本暫屬劉芳華管轄,統領其親兵隊,但自白浪由劉然直接升為龍將後,似乎就變的不屬於劉芳華所統管,而他們只有三百余人,就算加上何威凡當初分給白浪的五百人,也不過八百余人,現在一起被安置在城南的一處軍營。
白浪一個人躺在房間,抬頭望著頭上的梁柱,心里卻在思念著劉芳華,自那一日後,劉芳華便避著自己,再也沒來探望過,擅於撮合兩人的白玫又跟著徐定疆離開,一時也沒人關心此事。
白浪想到這里,忽然自覺好笑,一直以來,自己都十分抗拒白玫干涉自己與劉芳華間的事情,沒想到白玫一走,卻又希望她能想出解決這尷尬狀態的方法,自己可以說是自討苦吃了。
不過她到底為什麼沒來呢?自己做錯了什麼嗎?當時自己身受重傷,她不是還來牽著自己的手嗎?
正想間,門呀然而開,只見白炰旭緩步而入,和聲的說:“白浪,身體怎麼樣?”
白浪稍微挺了挺身,微笑說:“好多了。”以前與白炰旭雖然關系不算好,但這幾日多虧他耗費真力施救,白浪心里也頗感激。
“那就好。”白炰旭四面一望,見房中一個人都沒有,他微微皺眉說:“小敏跑哪去了?怎麼讓你一個人在房里?”
白浪搖頭說:“我讓小敏隨著阿壘去熟悉環境,他們也閒不下來。”
白壘自解圍後第二日便不聲不響的回到部隊,一到都城,白壘老毛病發作,休息不到一天就要出去踩探,白敏性好熱鬧,自然想跟著去。
“那至少要叫阿廣或阿漢來啊。”白炰旭不滿的說:“萬一你有什麼需要,豈不是沒人照顧?”
“沒關系。”白浪搖頭說:“是我說不用的,門外不遠就有自己人輪值,真有需要叫一聲就是了。”
白炰旭臉色和緩了些,點點頭說:“他們雖叫你大哥,但其實比你小了一輩,有時候也要幫我管教一下他們。”
“他們都很好。”白浪由衷的說。
“白浪。”白炰旭坐在白浪身旁,望著門口說:“你還不敢試練‘破天之技’嗎?”
“破天之技”?白浪一楞,自己似乎聽過這個稱呼,但怎麼一時想不起來什麼時候聽過的……與“破天真氣”有關嗎?
“也難怪你還不敢試。”
白炰旭沒注意到白浪的表情,嘆口氣說:“雖然破天真氣有其特性,能融合不同人的功力,但實際上每接受輸功一次,體內真氣的博雜程度越趨嚴重,想練成破天之技更是困難,何況你一共接受輸功三次……”
白浪一頭霧水,忍不住打斷說:“師父?”
外面雖都是自己人,不過叫慣了也不容易改口,白浪依然以師父稱呼白炰旭。
“怎麼?”白炰旭一怔,回頭望向白浪,見白浪一臉茫然,白炰旭忽然一怔說:“難道你沒聽過‘破天之技’?”
“沒什麼印象。”白浪直爽的搖頭。
白炰旭一楞,眉頭皺成一直线的說:“怎會如此……?”
“那是什麼功夫?”白浪知道白炰旭比自己多了近百年的經驗,老老實實的請教。
“其實也沒什麼特殊的。”
白炰旭沉思說:“那是各家各派都有的功法,主要就是將後天轉為先天,使真氣吸納能如江河入海、源源不絕,我們白氏法門延伸自破天神功,所以就稱為‘破天之技’。”
原來還有這種功夫?白浪詫異的說:“阿彤他們都學過嗎?”
“還早的很呢。”
白炰旭搖頭思忖的說:“不過心訣早一起告訴他們了,功力到了自然能水到渠成,不過……當年奉期公為何不傳你這套心訣呢?”
白奉期即為白浪的祖父。
白浪自然無言以對,這恐怕得到九泉下去問了,不過白浪卻頗奇怪,既然如此,白炰旭直接告訴自己不也一樣?
也許當年老是在逃命,祖父沒時間傳授也不一定。
不過白炰旭似乎沒打算說出來,他只一個人不斷沉吟著,有時點點頭,有時又搖搖頭,彷佛在想什麼極難決斷的事情,白浪卻是更莫名其妙了。
過了好片刻,白炰旭才有些沒把握的抬起頭說:“白浪,我想了很久,這只有一個可能……可能奉期公不希望你練‘破天之技’,只希望你不斷修養後天真氣,這樣下去,也許能達到傳說中的……‘胸懷天地’。”
“胸懷天地”又是啥?白浪也不問了,只瞪眼望向白炰旭,等他自動解釋。
白炰旭果然不等白浪問,唏噓的說:“‘胸懷天地’是一種傳說中的武學,其實‘破天之技’只是因為達不到‘胸懷天地’而衍生的速成次法……所謂的後天轉先天,意思就是將不斷由外引入的天地之氣,找出一條暢通無比的道路,使真氣的運用不再緩慢的吸納,而能迅速的補充。”
這倒不難理解,白浪點點頭恍然大悟的說:“原來如此。”
白浪這才明白為什麼白炰旭、劉禮、劉然,甚至那個蛇族大公的功力總是這麼源源不絕,可是怎麼叫做“速成次法”呢?這不是很好了嗎?
卻見白炰旭仰起頭來,有些傾慕的說:“可是所謂的‘胸懷天地’……卻不是這樣。”
到底是怎樣?白浪有些不耐煩了,兩道眉皺了起來。
“那是種不斷修練己身從而登峰造極的一條路。”
自炰旭嚴肅起來,沉聲說:“無論是先天還是後天,再怎麼樣都是引入外力,你想想,若是本身體內就有源源不絕的真力來源呢?”
“什麼?”白浪聽不懂,臉上滿是疑惑。
“這也就是‘胸懷天地’這個名稱的由來。”
白炰旭接著說:“無論如何修練,總是吸納天地間的靈氣,若是自己體內即蘊有天地,真能何須外求?何虞匱乏?”
這是何種境界?白浪怔住了,若真能如此,舉手投足豈不是有天地之大力?誰人可以為敵?
只聽白炰旭嘆口氣說:“所謂有一利必有一弊,若舍‘破天之技’而求‘胸懷天地’,在很長的一段時間中……甚至到死……總會有內力不足的困擾,但若選擇‘破天之技’……
想有天達到‘胸懷天地’,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又為什麼?”白浪又搞不懂了。
“既然已經打開了內外的通路……”白炰旭嘆口氣說:“想重新封起談何容易?這千年來,從沒聽過有人藉先天真氣之法練成‘胸懷天地’。”
這麼難?白浪想了想,試探的問:“那直接練成‘胸懷天地’的又有幾人?怎麼練?”
白炰旭怔了一下,起身往外緩步,臨出門前才說了一句:“我說過,那是傳說中的武學。”
這麼說就是沒人練成了?白浪楞在當場,那該怎麼辦?就這樣等下去嗎?
清晨,玳香從夢中醒來,一醒來,睡眼惺松的玳香自然而然的又皺起了眉頭,只覺得滿室的藥味實在薰的自己十分難過。
躺在床上已快二十天了,前半個月不但不能移動,連洗漱、抹身、方便都要別人服侍,簡直是生不如死。
到了兩天前,王妃總算是准自己下床,前天在澡盆里足足泡了兩個小時,才把那股討厭的香味洗淡了些,不然與這些藥味混在一起,簡直是人間地獄。
玳香微微伸了一個懶腰,腹部以細线縫起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玳香將手無力的收回,喃聲說:“甜甜……甜甜……”
等了片刻卻無人應答,玳香不由得心想,這個甜甜,大概是累的睡著了吧?
這些日子她們三人輪流照顧自己,也該累了。
想想後玳香也不再叫,但卻忍不住煩惱的輕嘟起嘴,只靠自己,是沒法挑水來洗個涼水澡了,這滿身香真是難過。
忽然間,門口傳來一個深長的吸氣聲,玳香一征,勉力起身咬牙罵:“死甜甜,你還躲?”現在雖然沒力氣大聲罵,玳香嘴上依然不饒人。
“好香、好香。”怎知門口竟轉進一個胸膛寬闊的男子,臉上還掛著一抹漫不在乎的笑容說:“我的救命恩人醒來了嗎?”
“小王爺……”玳香眼睛霎時紅了,身子一軟又跌回床榻。
“香兒。”徐定疆嚇了一跳,紅光一閃間,在玳香還沒跌回床榻前,已經伸手抱住了玳香。
玳香沒想到徐定疆忽然間摟著自己,一股男人的體味衝鼻而入,玳香感到一陣暈眩,一時間,真不知這是真是假、是實是幻?
“我回來了。”只聽徐定疆憐惜的說:“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你……”玳香忽然間,只覺得一切都值得了,她強忍著鼻酸輕罵道:“你還知道回來?”
“是我不對。”徐定疆一正臉色說:“我不該在那時候離開你的。”
玳香本只是開開玩笑,一般來說,徐定疆都會厚著臉皮耍賴,這會兒忽然這麼正經的回答,玳香反而嚇了一跳,有些慌張的說:“小王爺……香兒只是說說而已。”
“不。”徐定疆搖頭說:“若不是皇儲出事非去不可,我真不願……”
皇儲遇險一事事關重大,在事情尚未底定之前,徐定疆自然不能告訴玳香等人,現在玳香一聽,連忙搶著說:“這是應該的……”
徐定疆也不再多說,只緊了緊手臂說:“我會記得香兒的好的。”
玳香這才發現徐定疆還摟著自己不肯放,這瞬間玳香一陣羞意涌起,紅著臉碎聲說:“快放開我……給甜甜看到怎麼得了?”
“甜甜嗎?”徐定疆根本不放,回頭便叫:“甜甜!”
只見一張俏臉從門口出現,玳糖喜孜孜的應聲:“小王爺?”
原來這小妮子早就守在門外了,玳香又喜又羞,情緒一糾葛,惱羞成怒的叫:“你們一起整我!”
“冤枉啊。”徐定疆呵呵一笑,輕輕放下了玳香,溫柔的撫開遮住玳香前額的發絲說:
“香兒,你能走動了嗎?”
“死不了啦。”玳香也不是真的生氣,不過仍沒好氣的說:“現在本姑娘可沒心情作菜。”
“不敢。”徐定疆笑著說:“你漱洗一下,等一會到我的小別廳,我介紹個人給你們認識。”
“什麼人這麼慎重?”玳香雖然不服氣的低念了一句,仍應聲說:“馬上過去就是了。”
等徐定疆出去,玳糖喜孜孜的走過來,玳香剛爬起床,一把抓住玳糖就罵:“你這小丫頭,小王爺回來了也不會叫醒我?”
“小王爺說不准。”玳糖一臉無辜的說:“他說生病的最大。”
“去你的。”玳香忍俊不住,仆的一聲笑了出來。
“香姊姊。”玳糖忽然大驚小怪的說:“你知道等一下要去見誰嗎?”
“哪個大人物?”玳香橫了玳糖一眼。
“聽說可能是未來的小王妃。”玳糖睜大雙眼說:“一個二十出頭的上族少女,是上次那位白爺的師妹。”
玳香一楞,她不是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就算小王爺首要自己侍寢,最多也只是個侍妾的身分,未來的小王妃就是眾人未來的主母,以後日子好不好過,就要看這個未來小王妃好不好伺候了。
可是想到徐定疆即將娶妻,玳香的心底還是有些黯然,若徐定疆娶妻前尚未被收納,日後想成為侍妾的機會也不大了——可是他剛剛這樣對自己,應該不是無情人吧?
“香姊……香姊!”玳糖驀然直著喉嚨喊:“在想什麼啊?”卻是剛剛玳香想的出神,沒聽見玳糖的叫聲。
玳香正想罵人,但看玳糖一臉無邪的模樣,玳香也懶得罵了,只搖搖頭說:“你什麼都不懂……算了,幫我換件衣服,別讓未來的主母久候了。”
為什麼都要說我什麼都不懂?玳糖皺皺鼻子,轉身到衣櫥中取了一套隨侍的宮衣,幫忙玳香換穿了起來。
當玳香在玳糖的扶持下走到別廳,玳姿與玳音早已等在廳門,四人對視一眼,心里都有些緊張。
玳姿敲了敲門,呼喚說:“小王爺,我們來了。”
“進來。”徐定疆的聲音由門內傳出。
玳姿正要推門,忽然回頭望了玳音一眼,縮回手說:“音兒,你先吧。”
跟著向後退了一步。
原來玳姿忽然想起,雖尚未正名,但玳音其實已經算是侍妾的身分,比自己身為婢女又高了一級,依規矩當讓玳音先行。
玳音一怔已明其意,連忙搖頭退了兩步說:“我們是自己姊妹,不分這些。”
玳姿低聲說:“禮不可廢……快啊。”但玳音卻又退了一步。
“真受不了你們。”玳香哼了一聲說:“我先走,反正小王爺說病人最大。”她一伸手,砰的一下把門推開。
門一開,玳姿與玳音不敢再爭,連忙走入門中,四人排成一排,同時施禮說:“見過小王爺。”
四人偷眼望去,只見徐定疆身旁坐了一個貌美的年輕上族,正帶著微笑望著四人,看來聽說的果然沒錯。
“好了……你們認識一下這位。”徐定疆手一指說:“陳玫。”
“陳姑娘。”四人再施了一個禮。
“你們別客氣。”
白玫心知,要收服徐定疆,一定要和這四位打好關系,臉上的笑容一點都不吝嗇,跟著又說:“如果沒關系的話,我比較希望你們叫我玫姑娘。”
白玫實在不希望別人叫自己陳姑娘。
“玫姑娘。”四人又叫了一遍。
“他們都是我的侍妾……姿兒、音兒、香兒、甜甜。”徐定疆望著白玫邪邪的笑說:“吃不吃醋?”
白玫臉上微紅,輕啐了一口說:“誰吃你的醋?”
但這時玳姿等人卻是一驚,小王爺終於親口說出自己四人是侍妾了?
四人心里的想法各自不同,表情自也不同,玳姿是喜羞交織,玳音則替其他三人高興,玳香心里雖甜,卻一臉不稀罕的模樣,而玳糖卻似乎沒弄清婢女與侍妾的不同,望望三個姊姊,笑咪咪的臉上露出一絲迷惑。
白玫一一看在眼里,對四人的個性已經有了腹案,這四個侍妾中除了玳香脾氣較硬,其他應該都不難應付。
事實上,白玫最擔心的反而是徐定疆,這個小王爺看來色眯眯的,但這幾日卻一直沒什麼太過分的動作,之前還可以說是軍旅不便,但昨晚初到南角城,白玫本已做好心理准備,沒想到卻是一夜無事。
徐定疆口中雖老愛占人便宜,但實際行為卻好像不大相同,他到底有沒有迷上自己?
還是只是鬧著自己玩?
“甜甜先扶香兒去休息。”徐定疆呵呵一笑說:“音兒取鼓琴來,讓我享受一下,姿兒先去打點一下讓陳姑娘使喚的隨侍。”
“不用了。”白玫搖頭笑說:“我來自荒野,什麼事不能自己做?”
“這樣?”徐定疆聳聳肩說:“你倒跟白老弟一個調調,他也不要隨侍……好吧,有問題你就問一下姿兒,內殿所有事情都是由她負責。”
“好啊。”白玫一笑,走過去牽著玳姿的手說:“姿兒,我們好好聊聊。”
玳姿有些受寵若驚,訝異的說:“玫姑娘別這麼客氣,有什麼需要盡管吩咐姿兒。”
“也沒什麼,你先跟我介紹一下巒圭殿。”白玫將玳姿拉到一旁說:“坐。”
“小王爺和玫姑娘面前,姿兒不該坐。”玳姿有些慌亂,這位陳姑娘怎麼像小王爺一樣,老是要人坐?
“徐大哥。”白玫詫異的說:“你的規矩這麼大啊?”
“哪有?”徐定疆瞪眼說:“那是姿兒自己的規矩,每次要她坐下都得耗半天。”
玳姿急了,連忙說:“不是姿兒的規矩,是宮里的規矩。”
“好啦。”白玫半強迫的把玳姿壓下說:“你就坐吧,雖說是宮里的規矩,但在巒圭殿,還是該依小王爺的規矩才對,不是嗎?”
這話說的玳姿無言以對,只好坐下說:“玫姑娘教訓的是。”
“別這麼說。”白玫臉微微一凝說:“這樣就生份了。”
玳姿一驚,連忙低頭說:“小婢不敢。”
手到擒來,白玫微微一笑,這個玳姿不是對手,看來還是得去與玳香聊聊才是。白玫接著說:“別這麼客氣,我沒有惡意的。”
“是。”玳姿謹慎的說:“小婢知道。”
“我們聊聊吧。”白玫說:“我聽你說。”
玳姿一愕,等自己說什麼?白玫俏然一笑說:“介紹巒圭殿啊。”
“啊……小婢遵命。”玳姿連忙從一進門開始說起,將巒圭殿的大大小小娓娓道來。
徐定疆遙望著這一幕,看著玳姿恭謹的對著白玫說話,他微微一笑卻不說話,只思索了片刻忽站起說:“你們聊,音兒來了叫她去寢殿找我。”
玳姿連忙站起說:“是。”
白玫沒說話,只輕橫了徐定疆一眼,抿嘴的同時目光中帶了幾分笑意。
“我休息去了。”徐定疆指著白玫微笑說:“我喜歡聰明的女孩。”話一說完,徐定疆哈哈大笑的轉身而去。
過了片刻,玳音請了兩名隨侍幫忙,將鼓琴帶到別廳,一進門,玳音只見到白玫與玳姿,玳音有些疑惑的施禮說:“玫姑娘。”
“去寢殿吧。”白玫一笑說:“他要在那兒享受。”
玳音聽見徐定疆在寢殿等自己,嬌小的面容不由泛出一股羞意,有些慌亂的施了一禮,急急的領著兩名隨侍而去。
等與玳姿聊過,白玫自知現在不適合打擾徐定疆,她走出別廳,向著玳香休養的地方走去。
玳香本來與玳糖同住,但自受傷之後,為了療傷方便,玳香被移到巒圭殿西面的一間客房,白玫早向玳姿打探了清楚。
走到門外,白玫卻意外的發現門外除了玳糖之外,還有著兩位隨侍靜立著,這就有些奇怪了,玳香再怎麼受寵,也不會另派兩個隨侍來照顧,何況徐定疆雖然愛開玩笑,也不會對自己的侍妾嬌寵,除非……
來了探訪的人?
白玫正思忖的時候,玳糖已經看到了白玫,她連忙跳下台階,同著白玫施禮說:“玫姑娘,您來看香姊嗎?”
“不急。”白玫點點頭說:“誰來了?”
“王妃。”玳糖伸伸舌頭說:“聽說是最後一次了。”
白玫點點頭,王妃陳晶露親自下藥這事她已經聽說過了,看來玳香的傷勢好了差不多,所以王妃也將不再過來。
只見玳糖想了想又說:“玫姑娘,您要見王妃嗎?”
昨夜抵達,徐定疆自然連夜入宮晉見其母,但白玫就先到巒圭殿歇息了,今日正也算是個好機會,白玫點點頭說:“就麻煩你通報了。”
“好。”玳糖似乎總是十分開心,她蹦蹦跳跳的躍回階上,向著門內恭聲說:“啟稟王妃,玫姑娘來訪。”
“玫姑娘?”里面的王妃似乎有些意外,隔了片刻才開朗的說:“喔……快請。”
可能比徐靖好應付,白玫松了一口氣,眼見門外隨侍打開了房門,白玫輕移蓮步的往內走去,只見病榻前站著一個雍容華貴、風韻不減的中年婦人。
白玫盈盈一禮說:“見過王妃。”
“起來。”陳晶露伸手扶起白玫,微笑打量片刻才說:“你就是小玫吧?我聽定疆提過了,生的還真是甜美。”
白玫微微一笑說:“王妃謬贊了,昨晚沒能拜見,沒想到有幸在這碰到。”
白玫這時也不敢亂拋媚眼,不過她天生嬌媚,輕輕一笑,卻自然而然的媚意橫生,陳晶露微微一怔,笑容微收的說:“你幾歲了?”
“剛滿二十。”白玫發覺有異,立即收起了笑容。
“循環無礙了沒有?”陳晶露緊接著問。
白玫一聽,有些忸怩的說:“啟稟王妃,兩年前已成。”
“兩年了?”陳晶露面容一正,伸手說:“可以讓我幫你把把脈嗎?”
自己該沒病吧?
白玫有些意外,但仍乖巧的伸出右手。
陳晶露輕輕握住白玫的脈門,過了片刻才放開,開朗的一笑說:“功成兩年,守身如玉,不容易。”
白玫吃了一驚,沒想到陳晶露是在試這個,還好當時劉然夠君子,只陪他一夜並沒出事,不然就過不了今天這一關,沒想到這個王妃十分精明,更別提南角王也不簡單,難怪南角城一向固若金湯。
玳香躺在床上,見眼前這一幕活劇,自然輪不到她說話,不過一雙明亮的雙眸卻在陳晶露與白玫兩人身上轉來轉去。
陳晶露見白玫的臉色,她一笑說:“別見怪,我只是想多了解你……就算不是,我也未必會告訴定疆。”
“小王爺也未必在乎。”玳香忽然忍不住迸了一句。
這話一說,陳晶露與白玫的臉色都有些異樣,這句話有兩種解釋,一種是徐定疆寬懷大度不在意這種事,另一種就是指徐定疆未必在意白玫這個人。
白玫心念急轉,一時還真看不出來玳香是哪個意思?
不過一轉念,白玫心里卻又生起了懷疑,陳晶露以脈息測度此事,那該是認為徐定疆沒動過自己,但她怎麼知道此事?
徐定疆總不會連這種事都告訴她娘吧?
陳晶露面色很快的恢復正常,向著白玫和聲說:“小玫,你是專程來看香兒的?定疆怎沒一起來?”
“他回寢殿了。”白玫可不敢撒謊,點頭說:“剛剛與香兒只碰面片刻,想多聊聊。”
“若是有空,也到宮里來與我聊聊。”陳晶露笑著說完,轉頭對玳香說:“香兒,我提醒你注意的事情,都記得了嗎?”
“香兒記得。”玳香在陳晶露面前總算還乖。
“那我就先走了。”陳晶露臨走再對白玫一笑說:“你也要記得我說的話。”
“王妃慢走。”白玫連忙施禮說:“小玫會記得去宮里向王妃請安。”
“果然聰明。”陳晶露笑著走出房門,一面說:“定疆就是喜歡聰明的姑娘。”
白玫剛松了一口氣,轉回頭來,卻見到玳香正沒什麼表情的望著自己,白玫心一緊,想起還有玳香要應付,她定了定心神,臉上掛起微笑,朝向玳香的病榻走去。
陳晶露一走出房門,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兩名隨侍也不多話,緊緊的隨在一旁。
陳晶露思忖片刻,回頭說:“海棠,我去寢殿找定疆,你找歸勇總管來一趟。”
“是。”名喚海棠的婢女立即轉身掠開,看來還頗有幾分功夫。
陳晶露與另一位隨侍走到徐定疆寢殿外,只聽門內傳來叮叮冬冬悅耳的弦樂聲,門口兩位隨侍正想施禮通報,陳晶露立即一揮手止住了兩人。
這時門口的是普通的隨侍,王妃既然不准他們出聲,他們連呼吸都會十分小心,不過沒片刻,屋角卻轉出了玳姿,玳姿見到陳晶露站在門外,嚇了一跳忙施禮:“參見……”卻見陳晶露迅速的比個襟聲的動作,她只好把後半段的話吞回肚子里去。
不過畢竟還是出了聲,弦聲未停,門卻呀然而開,徐定疆探頭出來,望著陳晶露便叫:
“是娘啊……怎麼鬼鬼祟祟的?”
“你胡說八道什麼?”陳晶露一板臉說:“這麼說娘?”
“參見王妃。”玳音一臉羞澀的由房中走出,大白天的被王妃撞見自己與小王爺在房中廝混,還好只是奏琴,若撞見別的,真不用活了。
“開開玩笑嘛。”
徐定疆倒不在乎,咧嘴一笑說:“見過小玫了?”
這也不難猜,知道自己在寢殿的除了白玫外就只有玳姿與玳音,玳音正在房中,玳姿是發聲露出破綻的人,算來算去只有白玫。
“嗯。”陳晶露點頭說:“她是個聰明的姑娘。”
“進來坐。”徐定疆呵呵笑說:“不過只能坐床。”誰叫徐定疆不放桌椅?
“參見王妃、小王爺。”歸勇與海棠忽從另一個角落轉出。
“歸勇、定疆。”陳晶露沉聲說:“我們進房說。”
這麼說自然是有不願外人聽聞的事情要談,玳姿、玳音乖乖的守在門外,替三人關起了房門。
“小玫到底是何來歷?”陳晶露一進房就問。
“白浪的師妹啊。”徐定疆聳聳肩說。
“與都城、北疆、東極任何氏族都無關?”陳晶露似乎不大相信。
“對啦。”徐定疆笑笑說:“早說她來自荒野了。”
陳晶露瞪了徐定疆片刻,這才嘆一口氣說:“娘相信你自己會應付,可是要不要歸勇幫你注意點?”
“不用啦。”徐定疆一攤手,嘻嘻笑著說:“這點小事還要麻煩歸大叔?”
陳晶露沉吟說:“若她真的別無企圖,以她的才智說來,倒是你的良配……但芳華呢?
你爹似乎有別的想法,他昨晚不大高興。”
“你們誤會了。”徐定疆擺出一張苦臉說:“我與芳華只是友情,沒什麼。”
“娘不管你就是了,別口是心非,也記得別耽誤人家。”
陳晶露哼聲說:“想騙你娘,下輩子吧。”
話說完,陳晶露不管徐定疆一臉尷尬,轉身出了房門。
“沒我的事了?”歸勇冷眼旁觀,見戲已落幕,冷不防冒出了這句話。
徐定疆只好干笑:“歸大叔慢走。”
“玩情有如玩火。”歸勇不放過徐定疆,加了一句:“小王爺自己小心保重。”
沒想到歸勇臨出去還幽自己一默,徐定疆望見門口玳姿與玳音一頭霧水的神情,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半晌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