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固圖紀元一二0二年二月二日
數日前白浪遠遠隨著南角城部隊跟到了落星湖,停在部隊遠方苦候著徐定疆帶劉芳華出現。
但過了這幾天,百無聊賴的他越來越覺得不對,徐定疆說的固然沒錯,但自己怎麼能待在這兒等劉芳華尋來呢?
何況看樣子南角城部隊也不打算前往都城,白浪想了又想,終於忍不住北上都城,想看看都城的戰況。
當徐定疆掠入都城的時候,白浪也正開始北上的時候,以他的腳程,不到一日間,已經到了都城。
白浪小心翼翼的接近,接近到足以觀察的距離,才找了個還算茂密的大樹藏身,遠遠望著都城。
這時都城似乎正處於休兵狀態,熊族與北軍都正在匯整部隊,看氣勢,似乎有不一樣的動作即將出現。
正該如此。
白浪這時變成局外人,想法反而清楚,想攻下都城,當然應該以全部的兵力合攻,如果十萬人打五萬人會損失三萬的話,二十萬人打五萬人損失只怕不到兩萬,何況現在南方還有徐定疆的大軍虎視耽耽,只為了區區的一柄泰古劍就把一大半的軍力分配到河南岸,在戰術上絕對是不智的。
所以就如白廣說的,劉禮是有目的的……只不知徐苞若真有二心,現在會做何反應?可能頗有趣吧?
白浪猜的不錯,這時北軍部隊之中,確實產生了激烈的爭辯,劉禮決定全力攻城,卻被徐苞、徐念、徐乃叔侄一致反對;理由並不令人意外──徐定疆大軍隨時可能反撲,先一步攻城絕對不智。
劉禮領兵的風格與徐定疆不同,大多是把計劃剖析清楚,說服手下將官之後,才開始動作,所以他並泄氣,在中軍大帳中,劉禮依然和氣的向眾人解釋說:“你們弄擰了,我的目的不是打贏全人族,只是想改立劉?而已,這句話,你們都忘了嗎?”
“當然。”
徐苞呵呵笑著說:“不過二皇子似乎忽略了一點,若我們打下都城,另立劉?,那時南角部隊若有異動,我們只怕抵敵不了,何況熊族若是取得泰古劍,必先一步退出我族,蛇族又由誰來抵擋?畢竟徐定疆想不想當皇帝,我們誰也不知道。”
“河王分析的極對。”
劉禮一笑說:“關於這件事,牽涉到了我們對徐小王爺認知的不同,我認為南角部隊沒有這種威脅,而蛇族北上的唯一目的自然是泰古劍,他們如果願意的話,就讓他們去追熊族就是了。”
“二皇子對徐小王爺如此放心,他想必會很高興。”徐苞依然說:“不過這麼一來,可就是拿所有北軍的身家性命作賭注了。”
“與南角城一戰不也是賭注?”
劉禮嘆了一口氣說:“就算在熊族協助下一戰獲勝,不損失個五、六萬兵力是不可能的,再回頭拿下都城,又得損失部隊;但現在若攻下都城,損失可能降到三萬以下,難道不是個更好的選擇?”
徐苞頗覺辭窮,正思索問,帳門突然傳來通報聲,一個親兵管帶掀帳而入說:“啟稟二皇子,熊族族王傳過話來,希望我們要走要攻早些決定,他們部隊早已集結妥當,不願再等候。”
“知道了。”
等管帶退出,微微皺眉的劉禮突然搖頭一笑,低聲自語說:“明明可助我一臂之力,偏偏落井下石,唯恐天下不亂,這個宏侖……”
這句話說的雖低,但帳中都是高手,自然人人聽得一清二楚,可是卻沒什麼人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徐苞臉上露出幾許疑惑,隔了片刻才重提話頭說:“二皇於言出成理,卻無法說服老臣,老臣誠摯的懇請二皇子三思。”
劉禮目光轉過去,望著徐苞、徐念、徐乃三人,三人的表情雖各有不同,但都頗有幾分躍躍欲試,再望過去,白炰旭卻是一臉疑惑,看著徐氏叔侄的目光中有些復雜,至於身邊的何威凡與風紫婷,他們則早有心理准備,臉上是一片平和。
“河王的意思我已經完全明白。”劉禮目光凝注著徐苞說:“相信河王也明白我的意思。”
“是。”徐苞點頭說:“還請二皇子深思。”
“你們的意思都一樣嗎?”劉禮目光望向眾人。
只見徐念、徐乃都同時點了點頭,徐乃點頭外還忍不住開口說:“還是先打下南角城部隊為妙。”
不過白炰旭卻頗有些遲疑,攻城之前本與徐苞相談甚歡,雖說彼此都是言不及義的試探,但對對方的心態多少也摸出了幾成,但自白浪不聲不響的消失後,徐家叔侄三人卻又是另一副面孔,今日明擺著即將發難,卻未與自己商量一番……
莫非只要白浪不在,他們就完全沒把白家人看在眼內了嗎?
白炰旭個性剛愎好強,無法忍受他人對自己的忽視,更何況白浪不告而別之事曾讓他勃然大怒,他冷冷的掃了徐苞一眼說:“北域城部隊依二皇子的意思。”
徐苞面色微沈的說:“北域城可不要意氣用事啊。”
“老夫自有主張。”白炰旭毫不客氣。
“炰旭公。”劉禮點頭說:“那我就當作北域城的部隊與我想法一致了?”
“自當支持二皇子的決議。”白炰旭既然下了注,也不留什麼退路了。
徐苞越聽越古怪,他望著劉禮說:“二皇子此言何意?”
“既然我們無法說服彼此,那就各自為政吧。”劉禮臉微微一沉說:“我與北域城部隊留在這兒,其他的部隊南下落星湖,河王以為如何?”
徐苞大皺眉頭說:“二皇子是執意要先下都城了?”
“你我意見不同,論理該由我決定最後方針。”
劉禮沈聲說:“我再讓一步,由河王自計策略,想來已經夠寬容了……至於熊族,就讓他們也自己決定吧。”
徐苞沒想到事態會這麼發展,若當真把部隊拆開,豈不是等著讓人分別擊破?
劉禮聰明一世,怎麼會做出這種決定?
徐苞還在揣摩劉禮的心態時,劉禮已經先一步說:“何龍將、風龍將、白供奉!”
何威凡與風紫婷同時大聲應是,白炰旭一愣,連忙出聲,卻已經慢了一步,只聽劉禮聲音堅決的發令:“立即率領部隊移動,集結於都城正東兩公里處。”
真的要分家?徐苞大喝一聲:“且慢!”
“河王還有什麼話要說?”劉禮目光中透出一抹笑意,回過頭又說:“你們還不快去?河王有話,我聽著就是了。”
“都別動。”徐苞猛喚一聲,他與徐念、徐乃分頭攔住了三人出帳的道路。
“現原形了?”劉禮突然哈哈大笑說:“河王啊,並非凡事都能按著你的計劃走的。”
“這就發令吧?”徐念目光一凝說:“縱然沒有完全的把握,也不會差太多的……難得兩位龍將今日都在帳中。”
徐苞一向和藹可親的胖臉上一陣抽搐,沉著臉說:“好,下令。”
徐念臉上透出一抹傲色,他探手懷中,驀然抽出一物向著上方直甩,那東西一瞬間突破主帳,直往空中射去。
那算是什麼?
正搞不清劉禮與徐苞在打什麼啞謎的的白炰旭望著上方的破孔,突然聽到轟的一聲爆響,一道彩光從洞中透入,那東西似乎是一種類似煙火的東西。
“動手!”徐苞喝了一聲,一旋身,向著白炰旭便是一掌打了過來。
還真打?白炰旭只覺一股大力涌來,他愣了愣,這不像是人稱諸王之末的功力吧?白炰旭全力一閃,一面怒叱:“這是干什麼?”
“炰旭公若留於帳中,我們還是朋友。”徐苞臉色十分凝重,誰都看的出來他不是開玩笑的。
這時另一面也打了起來,徐乃面對何威凡與風紫婷的圍攻,徐念卻是獨斗劉禮,兩面的戰斗都是落於下風,白炰旭不禁沉吟,徐苞這麼動手豈非過於不智?
卻見帳外突然衝進四人,正是徐氏一族的幾名龍將,其中領頭兩人正是白炰旭頗熟悉的唐贛夫婦。
四人一入帳,立即接下了何威凡與風紫婷,而徐念、徐乃兩兄弟則聯手對付劉禮,這麼一來可就勢均力敵,難分高下了。
帳內乒乒乓乓打得難分難解,帳外似乎也熱鬧起來,人馬奔馳呼喝聲四面響起,一瞬間,整個北軍似乎都動亂起來。
白炰旭這才發現,剛剛自己似乎是押錯注了,眼前的徐苞似乎不易抵敵,白炰旭目光一轉,突然一哼說:“既然如此,我就先不出去便了。”
說著往帳幕的一角退開。
“炰旭公果然是聰明人。”徐苞一笑,目光轉過望向戰團,一面有意無意間擋住白炰旭的出路。
這老小子可真是糊塗一時,白炰旭心中暗暗好笑,他退到帳幕一角,突然說:“河王。”
“怎麼?”徐苞眉頭一挑回過頭來。
“老夫想了想,還是先回部隊看看。”
白炰旭微笑說:“河王且勿見怪。”
話聲一落,白炰旭身子往後一騰,掌力同時往後急揮,帳幕倏忽間被撕裂了一個大口子,白炰旭就這麼衝了出去。
白炰旭一下子衝出帳幕正感得意,還沒來得及笑,卻見眼前密密麻麻的站滿了數千官兵,手中都拉滿著弓箭瞄准自己,四面的部隊確實正亂,但這附近卻已被徐苞打點得妥妥當當,看來是誰也逃不出去。
白炰旭一愣,還沒轉頭,身後已經傳來徐苞的聲音:“炰旭公也太看輕老夫了,老夫豈能無備?”
白炰旭霍然回身,臉上陰晴不定,適才遠遠望去,北域城部隊那兒也亂了起來,看來徐苞埋下的人手已經開始作亂,但他絕不知白氏一族有多少實力,部隊倒是不至於易手……
但自己卻被圍困在這里無法脫出,不知現在該怎麼辦才好?
自那支煙火暗號穿出帳幕,白浪就瞪大著眼睛呆望著北軍中的大亂,只見許多人似乎十分有默契的一起向著某些惶然而迷惑的人衝了過去,一刹那間七八支劍穿過那些臨死還瞪大眼不信的兵士身體;不過似乎也有一部分官兵早有防備,在這一瞬間火雜雜的與敵人拚斗了起來。
這樣的衝突大多出現在劉禮的中軍部隊,還有另一處,便是北域白氏部隊,白浪一驚,正要從隱身處衝出,但他隨即松了一口氣再度隱身,原來北域部隊中只是突然一亂,很快的各處亂源立即被迅速的撲滅……
白浪暗想,看來自己猜的果然沒錯,白氏一眾好手現在全到了部隊之中。
這必然是徐苞發難了,白浪心中倒真有些莫名其妙,這麼一來豈不是得先自耗一部分的實力?
徐苞何不等諸事底定之後才翻臉?
而劉禮如此精明,怎麼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白浪又轉頭望著白氏一族那面,只見現在部隊看似穩定下來,兩方部隊立即涇渭分明,隱隱的有股肅殺之氣。
在部隊將領的指揮下,後軍中的北域城部隊立即向著四面戒備,而本來就十分穩定的另一隊後軍:徐乃統率的部隊,眼見北域部隊統合不如預期,已經開始針對北域部隊布陣,還好中軍尚未統整完成,否則兩方一夾,區區兩萬五千人怎麼對付接近三倍的敵人?
但這樣的穩定並不可靠,畢竟部隊中還是有許多徐苞的人,不過在強大武力壓迫下,這些人一時不敢反抗,若真打了起來,會有多少人陣前倒戈十分難說。
白浪正思索的同時,中軍雖然仍有部分部隊在抵抗,但卻已經逐漸穩定了下來,與白氏一族的情況不同,這種穩定卻是被人奪取統御權的穩定,尤其主帳周圍的部隊似乎早已被滲透,煙火發出後不久,千余名士兵立即團團圍住了主帳,彎弓拉箭的向內瞄准,只要亂箭一發,里面的人立即死個一干二淨。
現在里面不知有誰?白浪心想,若只有劉禮在內,他可真是死定了,就算不死也得投降……若是他真的被抓,會不會當即斷魂?
白浪事不關己的想東想西,突然見到主帳附近一亂,似乎有人猛地竄了出來,不過白浪身處的地勢沒這麼高,除了大略狀態之外,看不出其中的詳細變化,自然更不知道主帳中竄出來的是何方神聖。
不過眼看箭矢未發,看來不管是誰,那人八成也投降了。想來若這時正好在開會,帳中可都是各軍的統帥,除了劉禮之外,必然有白炰旭在內。
這時擔心也無用,白浪目光轉過,只見另一面剛發現北軍大亂而莫名其妙的熊族部隊,正隔岸觀火,指指點點的比手畫腳。
而都城似乎也發現了異狀,許多士兵與將領都站到了城牆上,遠觀著這一場不該發生的鬧劇。
但對都城部隊來說,北軍再怎麼亂,他們除了苦中作樂的譏笑一番外,也沒有什麼希望可言,就算北軍自己打自己死個精光,兩萬熊族也是無法抵御的,除非……
除非亂了之後的叛軍忽然與熊族打起來?
忽然間,都城部隊倒是十個有八個在心中默默禱告,希望會出現這種奇跡。
北軍慢慢的穩定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與熊族洽談,另一面則是派人與北域城白氏一族談判……
看來兩方似乎都達成了共識,過不了多久,熊族也漸漸的集結,而北域白氏部隊與徐乃部隊間劍拔弩張的氣氛也漸漸緩和。
看來白家人與徐苞達成協議了,不過白浪心里卻頗為狐疑,這兩方有什麼協議好談的?兩邊都想做皇帝,如何能達成協議?
但無論白浪怎麼想,眼前的北方大軍已經開始收拾帳幕,似乎正准備拔營,而熊族人本就沒帶什麼東西,食物又多是北軍供應的,反而收拾的比人族部隊快上許多。
隔不了多久,部隊便開始移動,看方位,似乎正准備往落星湖前進。
白浪不禁大感佩服,徐定疆的估計果然正確,如此一來,劉芳華自然大有機會出城,也才可能與自己在落星湖附近碰面,不過自己跑來也不算白跑,若劉芳華出城,自己大有機會發現,還不是一樣的結果?
白浪正得意之際,往南行的部隊已經開始到了東極河岸,這時都城外根本就是北軍的天下,當初北軍搭造渡河的便橋自然仍完好無缺,只見北軍部隊開始依序渡河,熊族部隊則在河岸邊四處游走,至於都城的部隊自然是萬萬不敢出城追擊,這群凶神惡煞自己願意走,那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白浪藏身的地方地勢較高,又有林木遮掩,距離又不算太遠,所以才能這麼輕松的觀察。
而眼看著北軍南進,白浪心中涌起了感慨,劉禮若早知如此,為什麼還希望自己離開呢?
現在他必已經被擒……
莫非他還有翻身的把握?
白浪胡思亂想著目送大軍南進,雖然是望著大軍,但其實有點兒心不在焉,但在這一瞬間,卻見河面一陣混亂,他回神一看不禁咋舌─熊族居然破壞了便橋?
這下白浪可忍不住跳了起來,想看清事前的發展,原來適才熊族才剛開始上橋,沒想到才過不到一半,領頭的熊族將領居然一拳打壞了便橋,便橋立即順著水流向兩邊漂浮,前面一些還沒上岸的人族官兵摔不及防下還掉下了好幾個人。
宏侖想干嘛?
白浪一怔,卻見熊族人嘻嘻哈哈的拉著浮動的便橋,把橋上的熊族人一個個送回岸上,另一面人族部份士兵忍不住破口罵了起來,而本已經開始南下的大軍發覺此事,也停下腳步派人了解。
過不多久,熊族人再次集結,白浪突然聽到一聲嘹亮的長嘯,跟著又是一串大吼,白浪猛然站起……
這是宏侖的聲音,話中的意思白浪也懂,宏侖要在北軍重新渡河之前,拿下都城!
白浪顧不得吃驚,眼看著熊族人好似脫去束縛,有如潮水般的向著都城涌去,一面口中還發出各種不同的怪叫聲,這……
這才是熊族人的打仗方式,前兩天可都是兒戲了。
都城那面自然大亂起來,大群的官兵涌上城牆,做著絕望的防守;另一面陣勢末亂,心中大亂的自然是北方大軍,熊族這麼忽然不玩了,自己區區十來萬人怎麼打得過南角大軍加蛇族?
熊族人哪管這麼多,他們的目的是泰古劍,人族誰當皇帝干他們啥事?
何必幫北軍進撲南角部隊?
這件事本來淺顯易懂,也所以不久前劉禮才會感嘆宏侖落井下石,宏侖若是堅不南下,徐苞怎敢發動?
只不過宏侖早已隱隱察覺北軍中的問題,反正白浪已經離開,他樂得見人族自相殘殺,何況他也不願意與人族同破都城,畢竟泰古劍若不小心落到了北軍手中,說不定還要再打一場。
而現在情勢演變至此,整個北軍之中,除了失去自由的劉禮之外,只怕沒幾個人事先想得到。
熊族這次撲向都城的威勢可與前幾天完全不同,只見他們集中全力攻擊西南城牆,目標竟然不是爬上城牆,卻見幾個熊族將領向著城牆一掌掌的轟擊。
這些日子城牆早已千瘡百孔,再這麼打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打穿一個足以通過的大洞,而以熊族的破壞力來說,把一排城牆轟垮都大有可能。
白浪看著戰場,心中暗暗嘆息,都城的城牆太過脆弱了,畢竟千年來幾乎沒經過幾次戰役,別說與刀輪城相比了,就算北域、宿月、南角等邊疆城市城牆都比都城城牆厚實許多。
白浪不用感慨多久,只見城牆轟地一聲破了個大洞。
熊族人歡呼一聲,繼續擴大戰果。
隨著下方城腳的毀壞,過不了多久,一片寬約十余公尺的城牆整片垮了下來。
這時都城防守的兵力自然全部集中到這里,但城牆一倒,立即有部隊向後方退去,攔著熊族進攻的卻是兩把當者必死的神兵。
只見紅藍光影一盤旋,正打算涌入的熊族連忙惶然後退,幾個退得慢的被寒芒掃過,身軀立即翻成兩塊,大片的鮮血條忽間灑紅了剛暴露出來的牆腳,退得快的也未必安全,躲開紅藍光芒還沒喘口氣,一道鋒銳難當的刀勁破空飛出,一瞬間又劈開了七、八個熊族。
是人族的皇族至寶!宏侖一見,顧不得原先以人族至寶偷襲的打算,他猛然拔出裂地刀,虎吼一聲向著攔路的兩人撲去。
那兩人不是別人,正是人族高手劉尉達與劉尉莽。
到了這個時候,劉然只好分配了皇族至寶下去,劉尉莽拿的是乾坤劍,劉尉達拿著則是追風刀,兩大高手一出自然是不同凡響,一瞬間破損的城牆附近立即清開了一大片。
只見兩人神威凜凜的站在當中,似乎眼前千萬熊族都不足為懼。
宏侖一見也不禁心折,人族有此英雄,可不能輕侮啊……
宏侖驀然大吼一聲,飛空跳起往前直衝的同時,裂地刀一揮,刀氣倏然而出,吸引著地氣往下直轟了出去。
兩老目光一凝,同時動了起來,只見紅藍光芒騰動,無色刀勁亂飛,兩本高手攜手合作,刹那之間把宏侖逼得只有招架之力,趕忙翻身往外就逃。
“裂地刀居然在熊族手中?”劉尉達哼了一聲說:“這可真是千古笑談了。”
“若不是得守著這個缺口,剛剛就該把刀搶回來。”拿著乾坤劍的劉尉莽一笑說。
“只要守個半個鍾頭,大軍就該撤入內城了。”劉尉達沈聲說:“有這東西在手,半個鍾頭沒有問題。”
宏侖翻飛御氣逃命,直掠出了二十多公尺才敢落地,他可大大吃了一驚,人族都城中還有這等好手?
這幾日卻沒見到……
想要在北軍渡河前攻下都城,這個計畫看來會不大順利。
定了定心神,宏侖回望過去,見兩老並未追趕,只冷冷的看著自己,目光中還露出一抹不屑。
這可惹惱了宏侖,他自忖一對一的比拼未必打不過對方,另一個若是海巴與掌克同聯手也該能對付。
於是宏侖怪叫一聲,召集了另兩位霸主,重新往前衝殺。
海巴與掌克同可有些不甘願了,宏侖有神兵在手,可以抵擋對方的攻擊,自己可只能往後逃命,兩人心意相通,撲到近處突然一頓,舉起到處都是的城牆石塊,運足力道向著劉尉達扔去。
他們選擇劉尉達,自然因為宏侖選擇了劉尉莽。
宏侖選劉尉莽的原因很簡單,熊族人對手持乾坤劍的劉群池早就深惡痛絕,何況宏侖也不大會認人,對於劉尉莽與劉群池有何差別也分不大出來。
劉尉莽眼見宏侖一個人衝過來,他自然也不畏懼,手中長劍一揮,紅藍氣勁倏然衝出,向著宏侖攔腰掃去。
宏侖怪叫一聲,倏忽間上移三公尺,裂地刀一揮,轟然一聲,刀氣尚未落地時已傳出破空爆響,卻是宏侖的勁力透出刀面,向著劉尉莽直攻過去。
這毛熊倒是掌握了幾分施用的法門。
眼見宏侖每出手必上躍,劉尉莽心中一凜,不過他絲毫不懼,乾坤劍一轉,紅藍氣勁隨之上移,與裂地刀勁兩方一碰,紅藍氣勁突然一彎,帶著裂地刀勁直往一旁轟去。
這算什麼?
宏侖一呆,不再隔空發勁,條忽間落在七、八公尺外,一雙大眼瞪著劉尉莽發怔;劉尉莽冷冷一笑,也不追擊,按理來說,若要對付裂地刀,只要躍得比對方高,裂地力優勢無法展現,效果自然會大打折扣;但現在要看守缺口,自然不能擅離職守,還好手中既有乾坤劍,便是無懼對方的裂地刀勁:皇族至寶中最適於防守的一把,本就是能引開對方勁力的乾坤劍。
而另一邊拿石塊攻擊劉尉達卻也不怎麼樂觀,石塊還沒近身已被無聲無息的刀勁切碎,偶爾還會有破空力勁突然襲體,海巴與掌克同越退越遠,直到十來公尺外,才有把握閃避追風刀勁的攻擊。
宏侖望望這又望望那,突然發覺選錯了對象,他怪叫一聲,突然放下劉尉莽,向著劉尉達衝了過去。
海巴與掌克同兩人一愣,只好換個對象扔石頭,而掌克同更干脆叫部隊共襄盛舉,反正已經是兩打一了,也不用不好意思。
這下與剛剛又是不同,乾坤劍勁的巧妙之處,是借著對方勁力與陰陽勁力吸斥而運作,但扔來的石塊卻是死物,縱能扭轉也多靠己勁,還不如借著劍芒粉碎石塊,但這麼一來自然就開始費勁。
另一面卻也不大穩當,劉尉達刀氣一出,反而被宏侖裂地刀一揮舞間破得干干淨淨,畢竟同屬人族至寶,刀氣縱能及遠,也傷不了另一把人族至寶,而宏侖卻是越走越近,准備到了足以攻擊的距離,才出手攻擊。
這可讓遠遠看著的白浪有些擔心,那兩個老頭可不是簡單的人物,看樣子宏侖有些輕敵,一不小心把一條熊命留在人族可劃不來。
這時宏侖已經距劉尉達不到五公尺,劉尉達也看出宏侖的想法,不再浪費刀勁,只冷冷的望著宏侖。
宏侖驀然一聲震天狂吼,手握著裂地刀高舉過頭,一不蹦躍二不飛身,大步一邁,向著劉尉達直劈了過去。
這家伙!
劉尉達神色一正,這樣的一招別無花巧,卻把裂地刀的威勢展露無遺,若真的硬拚一下,單就刀與刀的特性來說,自己先天上已輸了一籌……
劉尉達不禁有些佩服起對方了,他氣勁一爆,“陽極真罡”布滿追風刀,斜錯著劈向襲來的裂地刀。
兩方刀芒先會,爆響立即傳出,牽引著地氣的裂地刀勁豈是追風刀勁所能匹敵?刹那間破開追風刀勁,直劈向追風刀的實體。
但追風刀的特性也不能輕忽,刀勁雖然一分兩半,依然向前直撲,卻是由裂地刀的兩旁直逼宏侖。
哪有這種事?宏侖吃了一驚,連忙翻身急退,這一瞬間卻見刀勁逼開劉尉達兩步,這才轟地一下穿落地面。
兩人都心里有數,這不是宏侖功力高強,而是裂地刀的勁力特性,想阻止裂地刀勁落地,只怕還沒有人有這本事。
宏侖微一遲疑,目光回掃,卻見剛剛亂了片刻的北軍正開始北渡,似乎放棄了南下,再這麼與眼前的死老頭耗下去,豈不是白演了一場戲?
當下宏侖不再意氣用事,他回頭大喝下令,只見如雨的石塊立即向著劉尉達飛去,宏侖輕輕松松的往後退了兩步,等待對方沒勁。
而另一方面,北方大軍重新北渡,想快也快不起來,徐苞萬萬沒想到熊族出爾反爾,到了最後關頭突然脫隊,他這時才想通劉禮自語的意思,自己豈不是白白與劉禮撕破臉?
徐苞又急又氣,既然如此,只好先回頭穩定都城大局,再與南角部隊虛與委蛇,直到蛇族北追已獲泰古劍的熊族,那時再與徐定疆一決勝負……
莫非劉禮本就是這樣打算?
早知就先不發難,等一切底定再說,也不會像現在般無端端損失了部分戰力。
大軍渡河至少得花三、四個鍾頭,眼見不過半個鍾頭,死守缺口的兩位供奉已經放棄固守,熊族大喜之下,一群群涌入都城,只留下不到三千人在城外應變。
而這時城門四開,所有人民開始往外逃命,在刀輪城吃過虧的熊族自然也不攔阻平民,只專找個子較高的上族麻煩。
徐苞不禁暗暗冷笑,都城一路往內,城牆一道比一道厚實,熊族以為這樣就算攻破,可太不了解人族了,何況都城既然棄守外牆,在城中必有埋伏,熊族這麼衝進去,想涌到內城至少還得損失個千把人。
“王叔。”
徐念臉色也不好看,畢竟眼看著事情不往自己預計的方向發展,只要是自命聰明的人都會感到挫折,徐念沈聲說:“渡河之後,我們是否要協助攻城?”
“干嘛啊?”徐乃睜大眼說:“為什麼不讓熊族自己去攻就是了,他們看來打的很高興啊?”
徐苞微瞪了徐乃一眼,搖頭說:“糊塗!”
又錯了?徐乃也不怎麼在乎,搖搖頭說:“那就打嘛,也沒什麼。”
徐苞可不滿意了,他目光由渡河的部隊轉回說:“沒弄懂就算了?向你大哥多學著點。”
“我來解釋吧。”
徐念對自己弟弟總算有耐心,低聲說:“若都城全為熊族攻下,他們是否獲得泰古劍我們一無所知,到時可能連裂地刀都拿不回來。”
徐乃聽歸聽,也不怎麼在乎,點點頭說:“我們已經有五、六萬渡過來了,要不要現在加入?”
“再等一會兒。”徐苞冷笑一聲說:“等部隊全過,內城也攻的差不多了,到時後軍便轉換為前軍,開始入城。”
“白氏一族當真會聽命嗎?”徐念目光一凝說。現在轉為前軍的部隊,自然是徐乃與白氏兩支隊伍。
“想和平的奪過軍權是辦不到了,若當真不聽調度,只好先滅了他們。”
徐苞臉色一沉說:“沒想到他們手中有這麼多沒聽說的高手,這件事我們太不小心了。”
“還有那三人呢?”徐念擔心的說:“在兩位供奉手中的皇族至寶是不可能了,他們能在劉然手中偷出月華劍或是泰古劍嗎?”
“反正無傷大雅。”
徐苞一笑說:“那些怪物畢竟是不能用,死在都城就是一了百了,若當真被他們偷了出來,就替他們殺了囚禁中的劉芳華,也該不是什麼難事。”
既然說怪物,指的自然是三個僅存的尊者。
又過了一會兒,眼看熊族幾乎都已經涌入都城,都城准備好的街道戰自然已經展開;在這種地方本是對人族有利,但兩萬熊族實在是具有壓倒性的力量,很快就向著城內推進,這時從城外,已經看不出戰況了。
大軍也已經渡過了一半,一切看似都在掌握中時,浮橋上突然一陣亂,似乎有人不顧順序,一路跳著過來,當中還踩了不少人腦袋。
徐苞一看,看出是暫歸徐念手下的陳儒雅,徐念已經先一步皺眉說:“發生什麼事了?”
看著陳儒雅的身影,徐苞心中涌起不祥的預感,他展開身法向著岸邊急掠,徐念、徐乃一怔,也連忙趕到岸邊,等著陳儒雅抵達。
東極河可不是條小河,在人頭上跳也快不了多少,陳儒雅這麼奔過來,怎麼樣也花了快二十分鍾,不過他既然將陳儒庸留在南岸,自己一個人先奔了回來,自然是有重大的事情稟告。
他眼見徐苞等三人已經在岸邊相候,便再加快了些腳步,最後一段更是御氣直衝,也不管自己功力實在還不大適合御氣。
“發生什麼事了?”徐念先一步問。
“啟稟河王、兩位護國使。”陳儒雅頓了頓:“探哨以千里笛傳訊,前方有最緊急類事故。”
“從多遠開始?”徐苞沈聲問。
“在兩小時前,兩百公里外開始傳訊,方位是東南南……正是落星湖的方位。”陳儒雅說:“第一個消息剛傳到,末將便趕來報訊。”
“很好。”
徐苞點頭說:“口頭報訊差不多還要三個小時會到……仔細注意狀況,就算南角大軍北上,他們沒有龍馬,最快也還要四、五個鍾頭,那時我們已過河完畢,不須擔心。”
“是。”陳儒雅才要行禮,卻聽徐苞哼了一聲說:“又怎麼了?”
陳儒雅回過頭,卻見又有一人正從河的那一端奔來,看身法似乎是陳儒庸,徐苞可有些不滿了,他沉著臉說:“這麼一來,威揚兩部豈不是無人統領了?”
“是侄兒統領不周。”徐念有些不滿的瞪了陳儒雅一眼低聲說:“怎麼沒交代儒庸別過來?”
“我有交代啊……”陳儒雅也沒想到陳儒庸也跟著奔過來,現在又不可能接到口訊,最多是另一個千里笛傳訊,想來與舊消息不會差異太多,第一次過來會被稱贊,現在再過來可就得挨罵了……
儒庸怎連這個也想不到?
但他既然已經過來,總不能一半叫他回去,眾人只好沉著瞼等著陳儒庸抵達。
陳儒庸一到,見眾人臉色難看,他愣了愣才說:“參見河王、兩位護國使。”
畢竟兩兄弟現屬徐念統帥,徐念臉一沉說:“儒庸,你這麼擅離職守,可確定有必要?”
“啟稟護國使,確實必要。”陳儒庸面色慌張的說:“千里笛傳訊……”
“你哥哥已經說了。”徐念打斷說:“何必再來說一次?”
“不……”陳儒庸慌張的搖頭說:“這次訊息來自一個半小時前,最緊急類急訊發自一百六十五公里處,方位不變……若是敵軍速度不變,估計現在該只剩下八十公里,等不到口頭報訊了。”
“什麼?”所有人大吃一驚,時速近七十公里,龍馬疾馳都未必能這麼快,那是什麼部隊?豈不是再一個小時就到了?
探哨因攜帶與照管不便,大多不用天鷹,千里笛是最快的一種傳訊方式,問題是千里笛連接傳訊只能傳回時間、地點、事故類別,內容還是得靠口訊傳遞,一站一站的傳來,兩百公里外的事故至少要四小時才能傳到,對方的速度比傳訊還快,除了等事到臨頭之外,已經無法預先得知敵人狀態了。
徐苞老瞼糾結,看的出來他十分難以決斷,部隊剛渡河一半,對方若是殺來,還沒渡河的一小半必然損失慘重,可是現在南渡又來不及了,何況還有熊族在都城攪亂呢?
若是他們連劉?也殺了,自己想學劉禮的招數與徐定疆談和都沒辦法了。
“河王!”“王叔!”著急的眾人忍不住催促起來。
莫非是……脫離南角城部隊的蛇族大軍?徐苞心中一面叫苦,一面終於下了決定,沈聲說:“全軍加速渡河,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