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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殺人誅心

悖論H 流蘇 6440 2024-03-02 07:45

  凌崇亮驚異地望著面前的兩個人。

  少女環抱著雙臂睨他,而少年則一手抄著口袋,一手搭在她的肩頭,微微傾身靠著她的背。

  輕挑的桃花眼眼尾勾成一道上翹的弧,似笑非笑地盯著他。

  相似的眉眼間,是如出一轍的寡冷,畫地為牢般隔開與外人的距離。

  偏偏這畫面又仿佛寫真的定格,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凌崇亮好半晌才找回反應:“清遠,你什麼意思?”那個一直都在他面前矜貴自持的堂弟,剛才說了什麼?

  “堂哥的耳力看來不太好。”

  凌清遠的胸膛倚著姐姐的後肩,抬手點了點耳朵,輕笑了聲:“難怪被人說幾句也辯不上來,不過蜚短流長的本事,倒是出色得很。”

  旁邊兩個小輩見到凌清遠這副模樣,也都不可思議地互相使了個眼色。

  凌崇亮直勾勾看著他,漸漸得意地笑起來:“我說什麼來著,你的狐狸尾巴終於還是露出來了。”

  凌清遠黢黑的長眸斂著,直起身牽了牽嘴角:“比起狐狸尾巴……大叔伯似乎不知道你抽煙吧?”

  被揪住弱點的凌崇亮一怔,冷哼:“你哪時看到我抽煙了?”

  “哦。”凌清遠作勢深吸了口氣,依舊語帶笑意:“你說這時候如果跟大叔伯聊聊,他能不能在你身上聞出那股子嗆鼻的味道?”

  眼前的凌清遠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已經完全顛覆了凌崇亮他們對他的固有的觀念。

  雖然凌崇亮此前一直黑凌清遠必然是個裝腔作勢的小人,但他沒想到這個“小人”還如此有壓迫感。

  明明今天以前,都是禮貌恭謹地叫他堂哥的,可是突然之間畫風一變,從臆想中的“小人”變成了“狠人”。

  凌崇亮的目光剮了一眼姐弟二人,再次冷哼了一聲,帶著兩個凌家的小輩走了。

  凌思南原本都做好了唇槍舌戰的准備,怎麼想到敵人如此不堪一擊,夾著尾巴就溜了,不免有些郁結的悶氣。

  “說完就跑,連道歉也不給,這麼不負責的嗎?”她皺了皺眉抱怨,余光見到凌清遠邁步也跟了回去。

  凌思南趕忙加快步子跟上:“欸,清遠……清遠?”怎麼不說話?剛才不是還挺正常的?

  走到一個關上的包間門邊,他突然頓住腳步。

  表情疏淡未變,沒有給她任何回應,抬手打開了門。

  門里黑漆漆的一片,他這才側過頭看她,向她伸出手。

  凌思南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的手心,眨了眨眼。

  “手。”他再正經不過。

  凌思南搭上。

  下一秒,他牽著她走進了包間的黑暗里。

  再然後,門被他關上了。

  原來僅有的光线也完全被吞噬,凌思南感覺整個人被一張黑暗的網包裹,只聽到耳邊灼熱的呼吸。

  她有點惴惴不安,好在一只手被弟弟握著,還能感覺到凌清遠手心遞來的溫度。

  她伸出另一只手,往身前探索:“清遠?到底怎麼了?”

  旋即被抱進懷中,兩片溫熱的薄唇自上而下地落下來。

  凌清遠像個被極有耐心的獵人,攥緊身前的獵物,喘息著按捺下把她生吞入腹的欲望。

  黑暗里先是親吻在她的臉頰,又宛若蝶翼輕撲,一路輕點,直到熨帖在她的唇面上。

  他抬起她的下巴,讓她靠近自己,一口含進她的唇,輕咬。

  “唔……”

  恍惚了不知多久,舌頭頂開她的唇齒,探入凌思南的口中。

  一遍遍的蹂躪輾轉,一次次含舔吮吸。

  唇齒相依,呼吸交融。

  凌思南在黑暗中睜著眼睛,心跳咚咚咚地在胸腔狂跳,被動地承受著來自弟弟的吻,原本探索的那只手抵在他胸前,體會他與她同樣的心跳節奏。

  酥癢的麻痹感自唇上如同被王蛇注入的毒素,滲入血液中,沁進神經里。

  這個乖巧的、又壞心的、清貴的、又幼稚的、溫柔的、又城府的……弟弟。

  倫理早就被想要得到他的欲望拋棄,她中了凌清遠的毒。

  他終於放開她,唇依然貼在她微翹的唇珠上,壓下的聲线里,沉著一絲沙啞的音調。

  “凌思南……”

  他沒有叫她姐姐呢。

  她屏息凝氣地聽著,耳邊除了他的聲音,就是兩人的心跳。

  “……我怎麼這麼喜歡你。”

  心髒猛地撞開心房,迫切地需要吸氧。

  凌思南燒紅著臉,緩緩地把手攬在他的腰上。

  沒有一絲贅肉,哪怕隔著兩層衣料,也能摸到他髖骨的线條。

  “你是怎麼了……突然這樣。”

  她有點害臊,把頭低了下來,不再敢面對他呼吸,說完一句,又似記起:“從哪里開始偷聽的?”

  “從你在乎我的那句開始。”黑暗中是他帶著笑的聲音。

  “我可沒說……”這種話。

  凌清遠的指尖在把玩她頰邊的發,一圈又一圈打著轉:“沒說,可是每一句都是。”

  她輕輕嘁了一聲,“自戀。”

  “我有姐姐愛我。”凌清遠的唇偎上她的耳屏,呵出的熱氣撲灑在四周,“……自戀怎麼夠。”

  她被攬近他,頸部傾斜,耳上貼著凌清遠的唇,逃也逃不掉。

  熱息之後,是他止不住的笑意。

  凌思南咬著唇:“笑什麼……”

  “開心到爆炸。”

  還帶修辭的?凌思南揚眉:“什麼呀?”

  凌清遠把腦袋拱進她的頸窩,少年柔軟的發絲在她頸間磨蹭:“不是說了麼……我有姐姐愛我。”

  聽他說的話,凌思南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但是想想之前自己不留余力夸獎他的話全都被他一字不漏聽了進去,又不免有些害臊。

  嗯……好癢。

  頸項上被吸吮的酥癢讓她推了推他的腦袋。

  齒間輕輕地噬咬,柔軟的舔吮她頸上的軟肉。

  凌思南忽然意識到他要做什麼,趕忙阻止他:“別……你瘋啦。”

  這時候種草莓,她到時候出去怎麼見人?

  而且這一字肩的公主裙,遮都遮不住。

  盡管黑暗中彼此誰也看不見,他還是從她柔滑的頸邊抬頭看她。

  “我就是瘋了。”他在吻痕的那個位置又烙下一吻收尾:“陪我一起。”

  凌思南氣鼓鼓地:“被爸媽看到我怎麼交代。”

  “說我喜歡你。”

  “我說真的!”

  “我也說真的……”

  他真的——說的是真的。

  按捺不住心下的躁動,想告訴所有人,他喜歡凌思南。

  喜歡自己的親姐姐。

  喜歡到恨不得把她綁在床上天天肏。

  喜歡到容不得任何人告訴他不行。

  她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思之欲狂。

  “你真是……”黑暗中傳來凌思南壓抑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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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可不行……他要讓姐姐對他只有喜歡才可以。

  可是在他腦中還在糾結如何哄凌思南開心的那一刻,四周忽然被人帶著一轉,背脊抵在了身後的牆面上。

  襯衫的衣領被人扯開,鎖骨忽然一熱。

  明明不是敏感地帶,他卻被貼上來的唇舌逗弄得低哼。

  “嗯……姐姐……”

  少女濕軟的舌尖配合著唇齒吸吮打轉,少年的鎖骨上染上了一層淫靡的津液。

  凌思南第一次留吻痕,不大會,動作笨拙。

  可是聽著弟弟滿足低吟,感覺到他抬起的下頷,凌思南就很有成就感。

  原來反攻真的是樂趣。

  她想。

  一邊吻,一邊將手伸進弟弟的胸膛,亂無章法地摸索。

  凌清遠抬手輕輕按著姐姐的頭,呼吸加重。

  吸吮了不知多久,凌思南才停了下來,腦袋擱在他肩上:“好累……”

  頭頂上傳來弟弟的笑聲。

  “這是報復。”凌思南努努嘴,“我也得給你留一個,所以……”

  “留一片也沒問題。”凌清遠低聲誘哄:“要不要我脫衣服給你行個方便?”

  凌思南臉紅得能滴血,明明現在攻的是她,怎麼感覺還是落了下風。

  一定是臉皮沒他厚的關系。

  正想要說什麼,黑暗里忽然響起手機的震動聲。

  凌清遠抬著下巴斜靠在牆上,調試著呼吸,沒接。

  凌思南先一步從他口袋里把手機摸出來,“接吧。”

  黑暗中,手機屏幕偌大的“媽媽”兩個字格外顯眼。

  “不用接了。”凌清遠虛著眼,指尖在掛斷的按鈕上滑過,“走吧,宴會開始了。”

  兩個人回到白金漢廳的時候,果然凌靜已經開始和今日到場的來賓致辭。

  凌清遠默默走到父母身邊站定,凌思南跟在他身側,兩人肩並肩站著。

  邱善華側目掃了兒子一眼:“去哪兒了?”

  “洗手間。”凌清遠平靜地毫無波瀾,語氣又恢復了平日里的那個聽話的好兒子。

  凌思南一手按著脖頸,生怕被看到那一抹吻痕。

  剛出來的時候她特地看了眼,這該死的弟弟,完全沒留情面,吻痕深得根本不是“蚊子咬的”這種借口能夠掩蓋的。

  邱善華狐疑地瞟了眼隔著一個身位站著的凌思南,又看了眼身邊的凌清遠。

  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疑慮從心頭滋生,她擰起眉,許久才把目光重新投回了台上。

  凌靜是個非常大氣的女人。

  凌思南審視著這個她應該稱為小姑姑的女性,她站在台上,落落大方地和道場的來賓致辭道謝,說完一遍中文,又用英語說了一遍,因為今天到場的人里,也有她在國外結識的朋友。

  她舉著酒杯,用娓娓道來又不乏幽默的語氣,和在場的人介紹這十多年她打拼的經歷。

  凌思南全神貫注地聽著,驚奇地發現,小姑姑到目前為止所擁有的一切,竟然全都是靠自己。

  她早早地離開了凌家的溫室,步步為營,直到現在成了美國一家上市公司的CEO。

  她有著她不曾有的叛逆,卻依循著這份叛逆逆襲。

  “小姑姑真是個讓人羨慕的人。”

  凌思南自言自語般低聲說道,她羨慕的不是凌靜的外貌、家世、如今的地位,而是她堅持自我,披荊斬棘,最後活出了自己。

  凌清遠看著台上的長輩,目光里情緒蟄伏:“是啊。”

  偏頭眄了一眼身邊的凌思南,又收回了目光。

  凌靜的致辭很成功,在場的來賓都由衷地祝福,哪怕是一開始心懷各異的凌家人,也多少對她多了幾分敬重。

  致辭之後,還有一些熱場的表演。

  爵士樂歌手的演唱帶動了現場的氛圍,凌思南退到場邊上,靠著桌沿欣賞,母親拉住了弟弟,不知道和他說了什麼,三不五時地往她的方向瞄。

  她早就習慣了。

  習慣於讓自己置身事外。

  明哲保身,是最好的選擇。

  幾曲唱完,現場忽然打光在一架三角鋼琴上,凌思南定睛一看——

  竟然是凌崇亮。

  鋼琴聲起,流暢的樂曲響起,優美的音符如同流水一般從凌崇亮的指尖傾瀉而出。

  樂聲和緩,沉穩,和凌崇亮給她的感覺完全不同。

  “《BalladepourAdeline》。”身邊忽然響起凌清遠的聲音,“中文大概是……《水邊的阿狄麗娜》。”

  凌思南抿了抿唇:“我是不是錯怪他了?他好像也不是那麼糟糕。”

  “琴彈得再美的人,也可能是一個惡人。”

  凌清遠也斜靠著桌沿,雙手撐在身後,抬起下頷望著台上的凌崇亮,嘴角的笑意輕蔑,卻又像是自嘲。

  凌思南偏頭,場上的光线早已經暗下來,所有人的焦點都在凌崇亮身上,而她卻注意著弟弟的手,問出了她一直以來的疑惑——

  “清遠,你也會彈鋼琴?”

  凌清遠瞥了她一眼,揚唇淡笑:“不會。”

  啊,果然是自己YY過度了。

  長著一雙鋼琴家的手,也不一定會彈鋼琴啊。

  不知不覺中,凌思南發現顧霆也走到了弟弟身側,和他們打了聲招呼。

  “你不用跟著那個人了?”凌思南問。

  顧霆“嗯”了聲,凌清遠勾了勾唇。

  眾人沉浸在凌崇亮的演奏之中,一曲奏畢燈光亮起,在場的來賓紛紛鼓掌。

  凌崇亮起身鞠了一躬。

  “今天這首曲子,獻給我們凌家值得稱贊的女性,我的姑姑凌靜女士。”

  凌崇亮說話的口吻居然十足十地紳士起來,還對著場邊的凌靜姑姑頷首致意,“願姑姑就如同曲中的阿狄麗娜一般,越來越美麗優雅……”

  “我艹。”凌清遠扶額:“這麼惡心的。”

  凌思南被弟弟的逗笑,卻還是低聲叱呵:“別亂講,人家是正經的祝詞。”

  瞧弟弟穿著一身正經的襯衫馬夾,怎麼就不能應景一點。

  台上的凌崇亮又以很好的教養說了一番祝福語,台下大叔伯凌隆頻頻點頭鼓掌,滿意得不得了,而凌邈和邱善華則面色難看到了極致。

  “是凌家的傳統嗎?”凌思南搖搖頭:“專出表里不一的人才。”

  凌清遠但笑不語。

  可是此時台上響起了他的名字。

  凌清遠抬眸,眯起眼看著台上提到他的凌崇亮。

  “我希望能和我的堂弟凌清遠合奏一曲,作為凌家人,再為姑姑助助興。”

  凌崇亮向台下張開手,人群的目光紛紛讓開,轉而看向角落的凌清遠。

  凌思南緊張得不行,望向凌清遠的目光里寫滿了擔憂:“怎麼回事,你不是不會?他為什麼要和你合奏?”

  凌崇亮那個家伙果然不能對他有所改觀啊,他這不就是想要讓弟弟出糗嗎?

  顧霆卻是笑得了然:“看來是想借機打壓你啊。”

  凌清遠抬手,偏過頭摸了摸眉骨,掩不住唇角無奈的疏冷:“這混賬。”

  “清遠……?”

  “三年沒碰過了……”凌清遠放下手,回頭看了姐姐一眼:“記得看我,不許看他。”

  凌思南莫名其妙。

  凌清遠一步步走向主台,拾階而上。

  凌靜姑姑對這個侄兒顯然更喜歡一些,臉上的笑容都快溢出了嘴角。

  “你不用替他擔心。”顧霆在一邊說道。

  凌思南怔怔地看著旁人從邊上遞上來一個樂器,凌清遠接了過去。

  ——是小提琴。

  他沒騙她,他真的不會鋼琴。

  那只一看就適合彈鋼琴的修長左手搭在紅棕色的小提琴琴身上,反手按著琴弦,右手的琴弓在弦上輕微拉扯,試了幾下音。

  凌思南大氣都不敢喘地看著他,台上的凌清遠表情一如既往地淡然,輕輕偏過頭,下顎抵住腮托。

  少年的身姿筆挺地站在台前,如修篁長身而立。

  台上的凌清遠和凌崇亮互相眄了對方一眼。

  凌崇亮說了什麼,凌清遠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然後,凌崇亮的手落在了琴鍵上,優雅的曲調再起。

  可是凌思南的心思早就不在那黑白琴鍵演奏出的調子上,一心一意地看著弟弟。

  這首曲子幾乎家喻戶曉,連凌思南都能知道名字——《卡農》。

  凌清遠的琴弓拉起的那一刻,凌思南覺得心上的每一根弦都如琴弦一般被引領,被奏響。

  小提琴的琴聲悠揚婉轉,如夜鶯長歌,在鋼琴的琴符間翩飛穿行,又如山澗清泉,上善若水,與琴曲相應相合,樂聲潺潺。

  兩者合奏十分協調,兩個平時水火不容的人,竟然能奏得高山流水。

  因為太溫柔了,凌思南甚至有種錯覺,台上這兩個人仿佛多年的老搭檔。

  不過她還是高興太早了。

  曲子奏到一個段落處,鋼琴忽然琴音一轉,換了個曲譜。

  台上的凌清遠眉間神色未變,皙白的指節按在琴弦上,尋找加入的契機。

  凌思南並不懂個中的門道,但是聽到身前有人在贊嘆,有人在議論。

  “嗯……是《A大調第九小提琴奏鳴曲》,貝多芬所有小提琴奏鳴曲里技巧表達最出色的一首了,難度不是一般地高。”

  前面那個人顯然是個懂行的,給身邊的朋友解釋。

  按照剛才聽到的話,弟弟三年沒有碰過小提琴了,凌崇亮臨陣變曲,就是要給他好看,既然是為了讓他出丑,自然要給他高難度的曲子。

  顧霆很閒適地靠在桌旁,長腿搭著,看了緊捂心口的凌思南一眼。

  “要是這麼害怕,不如別聽了?”他調侃。

  “怎麼可能。”凌思南望著前方:“就算失敗了我也會聽到最後的。”

  “哎,搞得我也想要個姐姐了……”

  凌思南因為這句話,赧然的紅又一次浮上臉頰。

  不僅僅是姐姐。

  才不僅僅是姐姐的緣故。

  緊繃的心思隨著凌清遠水到渠成地融入漸漸松開。

  她看著凌清遠偏著頭,微微闔上雙目,鴉羽似的長睫覆著眼瞼,在聚光燈的照耀下,投下出一小片淡淡的陰影,整個人投入在樂曲中,隨著琴弓的拉奏情緒起伏。

  小提琴的琴聲輕盈,外弦刺穿暗夜,內弦低回婉轉,如泣如訴的樂音漸漸蓋過了鋼琴的音色,牽扯所有聽者的心弦。

  台下凌家夫婦二人喜笑顏開。

  這是他們培養的兒子。

  當然是最出色的那個。

  完整的《A大調第九小提琴奏鳴曲》有四十多分鍾,自然不可能奏完,最終還是凌崇亮主動停了手。

  他准備的樂譜已經不夠了。

  全場都還沉浸在剛才心悸的曲目中,人們一時半會兒還沒回過神,倒是凌清遠忽然低笑了下——

  “不就是炫技麼?”唇角微扯,原本按在琴弦上的手再度開場。

  外行人分不出如何才是高超的琴藝,但是有一點是毋庸置疑可以分辨的。

  手速。

  琴聲忽然輕悄又明快地響起。

  活潑歡暢,所有的音符都迅捷地跳躍起來,節奏瞬間被拉升到了極致,音符構成的音流源源不斷、無窮無盡,上下翻轉,仿佛有什麼呼嘯而至。

  《野蜂飛舞》,幾乎是鋼琴和小提琴手炫技必備。

  凌清遠一邊演奏,一邊側身看向凌崇亮,示意他跟上。

  凌崇亮沒有琴譜,對這曲子也算不上熟悉,勉強跟上了一段,就被遠遠拉下。

  倒不是曲譜的原因,這首曲子音域都差不多,但要的手速實在太快,沒有足夠的練習,很容易就會出錯。

  比起之前感情深沉的演奏,凌清遠拉奏《野蜂飛舞》的時候,更像個調皮的少年,調動了整個會場的歡樂的氣氛。

  凌思南靜靜地看著他,唇角不由得慢慢揚起。

  [記得看我,不許看他。]

  傻瓜。

  怎麼可能看別人呢……

  誰能比得上你的光芒。

  一分多鍾的演奏終止在最後一個音符上,須臾,全場掌聲雷動。

  凌清遠放下琴弓,行了個標准的謝幕禮。

  臨下台前,他走到面如死灰的凌崇亮邊上。

  微微偏頭,微笑。

  “本來想指出你漏了第幾節第幾個音符的。”

  “但是漏得太多,我想數清楚也很難,這樣要我配合確實是個挑戰。”

  “下次給人下馬威的時候記得……”

  “別把自己賠進去啊,凌崇亮。”

  把小提琴收回琴盒,他從容地轉身。

  隱入聚光燈之外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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