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帶她們走,三天後我就讓你的女兒回來。”
劉昌強硬地說。
“你把張燕留下,我保證不動你。”
張海急著說。
劉昌眯著眼,他出奇地平淡,說:“你以為我會信你嗎?”
張海站起身。
他下面的爆發動作與他起身時的緩慢鎮定極不相稱。
他猛地掀開方桌,同時便傳出瓷器的粉碎與木頭的撞擊聲響徹小島的天空。
“你耍我!”
他粗聲罵道,他的聲音在幽謐的水面發出嗡嗡的回響。
“你敢耍我!”
張海以那少有的敏捷迅速摸到了一張長木凳。
他把木凳砸在了木牆上,轟地一聲。
劉昌往後退的那一刹那像老鼠一樣機敏,他竄過木條凳的身體劃了一條漂亮弧线。
張海隨即從腰間拔出了一支六四式手槍。
張海自認他出槍的速度夠快了。
當他決定單刀赴會的時候,他已暗暗地打定了主意,劉昌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服的人,最簡單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將他原地擊斃。
他讓魯小勇先上小島的目的,就是要他把島上的情況摸清,他暗藏著手槍,他甚至想到過劉昌要搜他的身,就在他要搜的時候就先發制人。
他的槍對著劉昌的腦袋,但他發現他的太陽穴那一處,也有支烏黑的槍管,他眼瞼一斜,那是把穿透力極強的五四式手槍。
根本沒看清劉昌哪來的槍,那支五四式就對住了他。
公安局長張海頓時氣餒了,他暗自感嘆歲月無情他真的顯老了。
他一動不動,他也一動不動地,兩人都是玩槍的行家,他們的臂膀伸得筆直,腰杆挺拔紊絲不動,像兩塊豎起堅硬的石碑。
時間好像是凝固了,正是悶熱的季節,也沒有風,潮濕的汗珠從皮膚滲出。
張海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咚咚,一下比一下有力,他相信自己也感受到了劉昌的心跳,毫無疑問,此時此刻,他們的心應該一起急劇地跳動。
“不要。”
幾乎就在同時,響起了兩個女人的聲音,一個是清脆的像一陣猛風吹拂的風鈴,一個卻字正腔圓帶著抑揚頓挫的力度。
李小美聽到了摔打板凳砸碎碗碟的響動,她急忙跑著過來,眼前的這一幕讓她心驚膽戰,她的心像鼓一般地敲動著,細密的汗珠順著她美麗的青白色的面頰往下滲出。
她看見了劉昌倔強的嘴唇轉成了白色,張海的眼珠了出了冷冷的玻璃一樣的光輝,那雙眼睛向前瞪著的神氣是那樣的可怕,使她忍不住跪落到他的跟前。
“不要開槍,求求你放過我的老公。”
李小美突然的舉止出乎他們兩個男人的意料,她的眼里流露出哀求的企盼。
張海心頭不禁一蕩,有股憐憫的柔情油然而生。
張燕也讓眼前的景象駭住了,她佇立在樓梯的中間,急著大聲說:“劉昌,不要傷害我爸。”
張燕從樓梯一步步地下來,她說:“劉昌,我跟你走。只要你別開槍。”
劉昌一陣獰笑,說:“張海,你非得拼個兩敗俱傷嗎?”
張海把槍收了,劉昌出人意料地說:“張海,我把你女兒還你。”
張海有些不信,他警惕地環顧四周,說:“劉昌,我放你一馬,你帶她走吧。”
劉昌也把槍插回腰間,他走近張海,將李小美從地上拽了起來。
小美一個身子嬌軟地偎進他的懷里,說:“老公。我們走吧。”
張海這時也拉住了一步步往前走著的女兒。
說:“張燕,他對你怎樣了?”
“你對我老婆怎樣,我就對你女兒怎樣。”
劉昌惡狠狠地道。
他湊到了張海的耳根,說:“你不要心存妄想,我的手中有你女兒見不得人的東西,你要是不信,我會讓全市的人都見識你女兒那些見不得人的東西。”
“劉昌,不要。”
張燕急著制住他,說:“我跟我爸一起,只要我在這里,我就會制止住他的。”
張海大聲說:“劉昌,你順著國道走,回你老家去,我保證決不為難你。”
他當著他們幾個的面,給劉成去了電話,他大聲地說:“劉成,收起你的人。我和張燕都安全了,還有,吳雨的那輛車不要攔截,讓他走。”
“劉昌,我跟我爸在這里呆三個小時,三個小時足夠你遠走高飛了。”
張燕說完,把張海身上的手機也扔給劉昌了。
那艘小艇還停放在碼頭上,石頭正監視著船夫,劉昌攜著小美出來時,石頭說:“大佬,張海的話能信嗎?”
“我賭他不食言。”
劉昌說,急忙忙地上了船。
小艇犁開水面,留下了一道翻滾著的浪濤,把平靜的水面攪得熱鬧。
石頭這時問:“大佬,我們去那?”
“回家。”
劉昌沉著臉說。
艇尾的馬達轟隆著,石頭聽不清楚,他大聲地再問:“去哪?”
“回家。”
劉昌也大著聲回他,聲音沉低有力中氣充足,嗡嗡嗡的從遠處傳來了回聲。
小美也跟著大聲喊道:“回家。”
她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微笑。
狗那樣舔過舌頭,放心了,自由的喜悅走遍全身,天上飛過一群鳥,它們在藍天上氣度驚容,懶散無序恣意飛翔。
船剛依靠到水庫管理處的碼頭,劉昌對船夫說:“別裝了,你是什麼人我一早就看出來。”
四五個男人閒閒散散地在槐樹下走動並吸煙。
他們都學著劉成的毛病,至少有一只手插在褲子的口袋里。
劉昌帶著李小美和石頭,用傲氣十足的目光和神情,打量看熱鬧的人。
劉成就在那輛黑色的越野車上,他下了車,把駕駛座讓給了劉昌。
他們誰也沒說話,顯然劉成已知道了他跟張海的結果。
劉昌示意石頭上了車,他扶著小美柔軟的腰上了後座,越野車一聲轟鳴便揚長而去。
劉昌一到車里就癱倒到了小美的懷里,他需要放松一下因為緊張而變得十分麻木的神經,轟轟烈烈的一天已經結束,劉昌不知道下一步還應該干些什麼。
他從未認真想過下一步究竟應該怎麼干。
他知道小美是讓他要回來了,激烈的情緒過去以後,代替的無疑將是一種忍氣吞聲的隱居生活。
他江湖老大的地位失去了,他坐擁的萬貫家產也沒有了,巨大的失望像颶風似的向他席卷過去,他感到一種從來沒有過的身心疲憊,他覺得自己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一張床,痛痛快快地睡上一大覺。
張海望著遠去了的小船,在暫時滿足了一顆高傲心性後,心情莫名地感到一陣沮喪與失落。
這些年以來,他從沒有失去什麼?
只要他看上的女人,只要他看中的東西,那怕是天王老子的他都能輕易從容地裹入懷中。
但今天他真心愛的女人讓劉昌帶走了,而且是讓一個流氓混混奪走了,這更是讓他心懷不滿。
他的手又探入腰間,把那手槍摸了出來,他本來想對著天空鳴它幾槍,發泄發泄心中的痛快。
張燕驚叫道:“不要,爸爸,會驚動他們的。”
張海握著手槍的手收不回來,索性僵直在平攤而出,而將目光硬盯在一個固定的地方,作出了凜然的傲慢的神情。
“爸爸,何必呢?這應該是你又一次成功地拯救了人質。”
張燕走近他的身邊說。
張燕只覺得兩腿發軟,腳下虛得好似踩了棉花一般,走起路來直飄,內心里,她並不希望父親再跟劉昌刀刃相見。
張海回過頭,他說:“燕兒,我怎敢不成功,這次我面對的人質是我的女兒,說真的,我不敢拿你做賭注,我不敢冒險,所以才讓劉昌逃脫。”
“爸爸,我知道。”
張燕說完,人就依偎到他的懷中。
張燕的雙手勾著他粗壯的脖頸,胸前那兩團松軟的乳房觸貼在他的胸膛。
寬大的領口甚至滑膩如脂的椒乳竟歷歷在目,僵硬了身子的張海揉了揉鼻子。
他聞到了女兒陣陣襲來的香氣。
不知怎地,他忽然想起了李小美。
她身上也有那麼一股跟女兒相似的香味,她們的身材都如此完美。
小美的四肢更加修長,皮膚白白淨淨。
女兒也有著豐滿的胸脯,纖細的腰肢,張海欣羨地看著她的身體,發現她居然沒有躲避他。
張海一下子感到自己的下作了,目光一滑而過到了別處,心里差不多卻震驚起來。
這丫頭這些年沒有仔細地注意到,已從在他眼中的小姑娘竟變得成熟起來了,那件墨綠隱花的連衣裙緊而不繃地裹著她的身子,把她高聳的胸和飽滿的屁股突現了出來,一條纖腰細軟幾欲一握,最是那粉臉一團,笑臉活活,酒窩淺淺呀,閱人無數的張海經歷的女人不是少數,也沒見得有女兒這麼美妙的身姿。
天愈來愈黑,遠處的湖光山色已是模糊了,張海抱著女兒就在水邊,聽著張燕訴說這一天一夜驚心動魄的經過。
張燕不歇氣地說著,她毫不掩飾地把劉昌和石頭對她的凌辱都向父親說了,包括他們拍的那些裸體和強奸的照片。
她不讓張海有一句插話,似乎她要一停止下來就再也說不完了。
現在她依在他的懷里,眼巴巴地看著,向他哭訴著。
淚水不知何時起已經滿面了的張海,雙耳轟鳴,喉嚨哽噎,他為面前的女兒顫栗了。
張海這時對著空寂的水面一陣狂笑,他的這笑聲和叫喊異常怪異,傳進張燕的耳里使她打了一個寒噤。
一身的雞皮疙瘩暴起了。
在一片白晃晃的月光下面,張燕見他的臉色再也不是那麼神采奕奕,再也不是那麼威武莊嚴雙目若星,他一下子衰老了,一縷頭發耷拉在他的額角,頭皮松弛,臉色丑陋,驟然間一動不動,他的身子慢慢搖晃著,搖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