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晗兒哭的太可憐太委屈,她今日過來本是想紅得常秀娟信任,最好卸下幾分心房,然後好方便她再行下一步,可對方直接駁斥回來惹得她差點自亂陣腳。
秀兒從未與人針鋒相對過,現在這樣的處境與情形,雖然倆人都站在冷風口里,可落入旁人眼中必定看成她欺凌在先,畢竟對面女孩哭的太惹人,連她看了都不免心升不忍。
孫采英躲在暗處,陰沉的目光把秀兒上上下下掃視了無數遍。
人怎可變得如此之快?
明明兩三日前常秀娟還會因她們的舉動跟話語而動搖瞬變臉色,此時竟不動如山,就像個真的當家主母一樣立於高處,低頭冷眼旁觀她們如跳梁小丑般扭舞。
“我從未想過要折辱你,宋姑娘覺得,如若他們任何一人有意收你入房,單靠我的反對與不允是會有用的嗎?”
她輕輕牽唇笑了一下,有那麼點兒飄忽,也帶了點兒釋然,“我雖嫁與他們為妻,也動了真情,可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有能力或者有權力去約束他們,不過一紙婚契,看重了,那便是一生一世,看不重,那不過就是一張廢紙。”
宋晗兒根本聽不進常秀娟所說的話,在她看來,常秀娟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都是心懷惡意的炫耀。
因為現在的余家大娘子是她,她自可高枕無憂說些閒涼之語,什麼‘反對無用’,什麼‘看重與否’,全都是她不要臉的惺惺作態!
常氏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從她手里搶走的!
她逼得她走投無路,更勾得幾位哥哥滿心滿眼的全是她,她宋晗兒年輕貌美哪里比不過常氏這樣一個登不了台面的寡婦?
憑什麼一個村婦得到了她拼命想要的一切?
而她自己卻只能被逼得全無退路?!
該嫁去做妾的,該在那垂暮老人身下張開大腿的是常氏,不該是她宋晗兒!
夾雜著恨意與嫉妒的淚眸透過一層朦朧的水痕投射到了秀兒的臉上,寒風凜冽,默不吭聲的秀兒輕聲嘆了口氣,“宋姑娘莫要再哭了,天冷,仔細臉被冷風掃傷。”
秀兒的關心落在宋晗兒的耳中就成了冷嘲,她越發妒恨,哪怕是裝出的可憐也早已成了她人格的一部分,更無法容忍之前一向無往不利的武器在余家接連受挫。
“姐姐晗兒這兩日便准備離開余家了。”
宋晗兒淒苦的望著秀兒,她裝弱裝屈早已真真假假分不清了,腦中一遍遍惦念著那風險極大的計劃,同時又一遍遍覺得自己深受這余家一家人的傷害,扭曲的心智摧毀了她本就不夠聰慧的腦子,她只想讓傷害她的人付出代價,不計後果的。
秀兒一怔,怎麼也沒想到一直糾纏不休的她會說出要離開的話。
“晗兒這次過來,其實就只是想說這句而已。”
宋晗兒止住了眼淚,帶著濃濃鼻音的委屈聲音讓人聽了尤為不忍,“不想姐姐原來是這般討厭晗兒,就連來告別,晗兒都要先被訓斥責備一番。”
孫采英偷看的太過專注,所以當穩健的腳步聲突然出現在她身後時,她被嚇得瞬間心髒停跳,猛一回頭,後背頓時冒出一股冷汗。
“慶、慶二公子,”孫采英心虛的閃避著視线,“怎、怎麼這時候過來後院了?”
余慶沒有理她,過了廊口花門就看見了不遠處正對他的秀兒跟背對他的宋晗兒。他的身影一出現,就引得了此處三個人的注意。
秀兒看向他,余慶很少會在看診的時間里回來後院,所以她的第一直覺就是有女性病患來醫館診病了。
這念頭一出現秀兒在高興之前就先緊張起來,畢竟這可是她的第一次看診,成敗都在此一舉了。
宋晗兒看見余慶就顧不得常秀娟,仰著一張剛剛哭過的可憐臉蛋就先迎了上去,“慶哥哥,你怎麼過來了?”
余慶垂眸看了一眼已經走到他近前的宋晗兒,隨即抬眼看向秀兒,清冷卻又不失關心般的問詢道,“娘子不在屋里待著,怎麼跑到這冷風口里受凍?”
“剛給馬兒填了些草料跟水,宋姑娘過來,我們就說了會兒話。”
秀兒見余慶連客套話都不跟宋晗兒說上一句心中不由替她抽痛了一下,同時也對她多了幾分同情。
她不知道這個小姑娘是真對她的幾個夫君動了情還是因為裝的太真,便自以為那是真正的傾心與戀慕。
因為自始至終她們兩個就不是同一類人,她做不到全然的理解,只能通過她種種表現出的跡象來進行判斷。
這個才十六歲的姑娘自持美貌,又慣用嬌弱乞憐來引人愧疚,大約也從沒想過會有男人對她不假辭色吧。
“慶哥哥你討厭晗兒了嗎?”
宋晗兒仰頭看著余慶,聲音委屈又小心翼翼的,“是晗兒做錯了什麼惹你不高興了嗎?晗兒知道自己為何會遭姐姐嫌惡,卻不知慶哥哥你為何去了一趟鳳山,回來便不如晗兒初來時那般親切了”
余慶早已厭煩了宋晗兒的試探,狹長的丹鳳眼不帶一絲情緒的落在了她的臉上,“我一貫如此,倒不知宋表妹哪里來的錯覺我對你親切了?又何來不如當初?”
宋晗兒臉色一僵,現在對她說‘錯覺’?那為何當初又要留下她,給她希望?
此時的場面冷得如天降冰渣,秀兒偷看了幾個人的臉色,只想腳底抹油趕緊躲回屋里去。
這里三個人,她哪個都不想惹,有時間還不如去多做點活。
“娘子的臉都凍紅了,在外面待了很久嗎?”余慶伸手輕觸了一下秀兒的臉頰,“回屋去吧,我有事跟你說。”
秀兒後背一涼,不用特意去看宋晗兒的臉都能感覺出余慶此舉是有多招人恨。
關鍵余慶他平日里也不是這樣輕聲細語的性格,突然這樣,連她都忍不住被嚇得腳跟發抖了。
余慶看秀兒那好似生吞了蛤蟆又不得不強咽的模樣,嘴角禁不住微微上仰。他抬步上前,伸手拉住她凍冷的手就走。
“夫君?”
秀兒跟上他的腳步,本想回頭去看宋晗兒,結果頭剛轉了一半就聽余慶小聲道,“別回頭。”
秀兒將頭生硬的轉了回來,抬頭看向走在她前處半步的男人側臉,剛好他的鳳眸也在此時瞟了過來,再加上他帶笑的唇角,常秀娟被冷風掃襲的耳尖兒烘然一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