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直捂臉,磨著兩排小白牙,惡狠狠的盯著冬小夜,一對似水雙眸如冰河破裂,寒氣逼人又威力十足啊,冬小夜這才知道墨菲其實對流蘇是有所隱瞞的,是自己說走了嘴,小麥色的肌膚急速升溫,小臉紅的好像一塊熊熊爐火中的烙鐵。
我忽然有一種要虛脫的感覺,草,全亂套了……
一聽我受的是槍傷,舒童也愣了,不敢再使勁拽流蘇,生怕把我帶躺下似的。
流蘇逼視著我的眼睛,忍著眼淚,顫著聲音,抽噎問道:“你又逞能了?”
汗……似乎我身邊的女人都喜歡這麼評價我……
情況亂了,我心里反而鎮定了,不答流蘇,反問墨菲道:“你怎麼和她說的?”
正淒婉的看著我和流蘇的墨菲聞言,隨手拿起桌上的報紙遞給我,有些心虛的偷瞄了一眼流蘇,小聲道:“昨晚潛龍莊園的事情已經上報了,你不知道嗎?”
頭版頭條就是兩排醒目大字,潛龍莊園遭遇炸彈悍匪洗劫,地產大亨八十壽辰慘遭殺害……
我和冬小夜不約而同的汗顏,我掛瓶睡了一天,冬小夜在局里鬧了一天,倆人竟都不知道消息登報的事情,其實細想一番,消息所以流出的如此之快根本不值得意外,且不說以龍嘯天的身份在做壽之前便大張旗鼓的宣揚本就惹人眼球,單是在賓客之中,就不乏媒體界人士吧?
茶幾上還放著一份同樣的報紙,顯然,流蘇和舒童也是從報紙上知道了昨晚的事情,看來,是我完全忽視了媒體的力量啊,就聽墨菲繼續道:“流蘇問我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又為什麼來你家,我就說你昨晚上為了救我和冬警官,和其中一個匪徒打了一架,扭傷腿了,所以我過來看看……而且,”墨菲瞥著冬小夜,不無揶揄道:“我猜你肯定是去醫院了,這事絕對瞞不了流蘇,就想先和你串串詞兒,可是我沒有冬警官的電話號碼,但是流蘇有……”
原來如此,既然瞞不住流蘇,墨菲就干脆撒了個小謊,因為流蘇有冬小夜的聯系方式,所以墨菲打算利用她給冬小夜打通電話的機會和我串口供……
很驚訝,因為墨菲連編出來的瞎話都與我不謀而合,可見她對我性格的了解,她知道我即便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能瞞著,也絕對不會讓流蘇知道我曾經遭遇的危險……當然,即便流蘇知道我們昨晚就在潛龍莊園,而且我的瘸腿是一目了然的,墨菲卻依然相信我可以瞞住流蘇,蓋因她非常清楚我和流蘇之間的關系尚未發展到某種親密的程度,流蘇是不可能主動發覺到我大腿上的槍傷的……
這還真是夠諷刺的……作為老爺們,我覺得自己被墨菲小覷了。
然而,善意的謊言同樣是謊言,而謊言的代價是連鎖性質的,越是嚴謹的謊言,被揭穿後越是難以自圓其說,所以我才懶得說謊,所以我此刻才會遭報應……
流蘇對我的了解,遠遠超過了墨菲和冬小夜,因此不用我說,她也明白我為何撒謊,於是她代替冬小夜,將我攙扶到沙發上坐下來,深吸了一口氣,道:“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南南,我知道你怕我擔心,但不許再和我說謊,你說謊的時候是掛相的,所以你騙不了我。”
誒?
這話,和墨菲昨晚臨走前說的那句是何其相似啊,難道哥們真的沒有說謊的天賦?
咋誰都能看出來啊?
“是這麼回事……”
情知隱瞞是行不通的了,我搶在墨菲和冬小夜之前開口,將郭享那貨邀請我參加龍嘯天的壽宴、因為苦兒和管家發生衝突並結識了許恒、然後一起訛詐張明傑張培文兄弟,從而結下友誼、接著被柳曉笙和龍一凡刁難,幸好墨菲出現幫忙解圍、繼而被冬小夜懷疑出軌所以緊緊盯著等等事情逐一詳細道來,丁點細節不曾漏過,加之本人口才還算過關,陰陽頓挫聲情並茂,好像講故事一般說的精彩紛呈,聽得四女時氣時笑,罵我無恥。
其實前面刻意的詳細,只是為了制造一種我不會對流蘇隱瞞事實的假象,所以當我說到許恒等人突然殺死龍嘯天,劫持了大堂所有人質那緊張的橋段之後,墨菲和冬小夜立刻察覺到了,我將一命換兩命的過程一帶而過,只說自己是替冬小夜強出頭而不提冬小夜先動手的事情,只說許恒要放我走,而我把機會讓給了那倆妞,沒敢說那樣做的前提條件是蠻子要宰了我……
可即便如此,流蘇這大醋壇子還是狠狠擰了我好幾把呢……
墨菲和冬小夜並不知道我挨這一槍的具體過程,所以當我講述到這里的時候,她們和流蘇、小舒老師是同樣緊張的,當然,如果在美女面前不適度吹點小牛的話,那這一定是一個不完整的男人,哥們很完整,所以哥們狠吹。
當聽說我是在中了槍的情況下制伏許恒的,四女同時心有余悸的拍掌叫好,聽說我鎮定而冷酷的識破了許恒的謊言,打穿了他的肩膀時,四女情不自禁流露而出的崇拜目光讓我飄飄然的如坐雲端。
許恒的過去讓她們唏噓,讓她們同情,雖然她們一致認為龍嘯天是個人渣敗類,但對於我放走許恒的決定,四女卻意見不一。
小舒老師和墨菲一般,覺得我做的對,前者純粹是出於憐憫之心,而後者則在此基礎之上,認為我沒有必要冒險。
流蘇和冬小夜不贊同我的選擇,冬小夜是警察,不支持我那是大義,是國法,而流蘇,則是小家子氣,單純的怨恨那小子給了我一槍,覺得他應該被槍斃……
“我應該說你什麼好啊?”流蘇嘆道:“你拼命搶回遙控器又能怎麼樣?根本不會有人感謝你的,南南,你這濫好人的毛病必須改一改了,下次不許你再做這麼危險的事情了,虧你還老說自己是個喜歡低調的人呢。”
流蘇固然後怕,所以說的肯定是心里話,但是,她的表情卻異常的驕傲,女人啊,似乎永遠都是一種自己矛盾亦讓男人矛盾的奇怪生物。
坐在茶幾上的冬小夜附和道:“就是,我絕對支持蘇蘇,你根本就是看不起我們當警察的,小楚子,你不可能每次逞強都這麼幸運的。”
墨菲雖未說什麼,但表情已經代表一切了,她認同流蘇和冬小夜的話。
你們幾個太高估我了,或許你們覺得哥們的背影很高大,但其實只有我自己知道心里的膽怯和卑微,逞英雄?
不,只是形勢逼迫我扮演了那種角色,如果可以選擇,誰不希望像鴕鳥一樣把臉藏到坑里求個平安?
如果當時我身邊沒有墨菲和虎姐,我一定是最低調的那只鴕鳥,這倆臭女人,分明就是不肯承認自己才是罪魁禍首,所以才一廂情願的將我抬到一個無私無畏的英雄的位置上吧?
其實我只是個比一般自私更自私一些的卑鄙家伙罷了。
“你們當這是電影院啊?那種大片情節可能在現實生活里經常出現嗎?呵呵,放心吧,我沒有那麼好的命再撞這樣一次倒霉運,不然我早去買彩票了。”
四女不由莞爾,如此事情的確不會接連發生,她們也覺得是自己神經質了。
小舒老師笑著笑著,忽然一怔,似乎剛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的對我沒有了敵對意識,當即板起小臉,挑釁道:“壞人,你說的挺精彩,不過我可沒那麼容易上你的當,你昨晚真要是那麼拉風,又挾持匪徒又搶回炸彈遙控器的,為什麼報紙上一個字都沒提啊?”
我哪知道?
哥們雖然也不太服氣,卻又覺得幸運,不提更好,不然全天下都知道我逞能,我的生活不得全亂了套啊?
相比小舒老師的質疑,我倒是更在意她對我的稱呼……
壞人?我怎麼壞了?
流蘇同樣皺起了眉頭,並非懷疑我,僅僅是不解而已,“是很奇怪,報紙上只說當場擊斃三人,抓獲兩人,一人漏網,即沒提漏網的人就是主犯,也沒提他是怎麼逃脫的,好像故意抹去了和南南有關的事情……”
“許恒的主犯身份除了他的同伴之外,沒有人可以確認,而現在落網的兩個家伙還沒有接受審訊,所以媒體不提是很正常的,提了才不正常,可以說,除了咱們幾個人以外,目前就只有警方知道許恒的身份和他的作案動機,而這些內情……”冬小夜先是回答了流蘇的疑問,然後有些怨氣的盯著我,冷笑道:“都是聽小楚子說的,咱們信他,可警方是講證據的,尚需要去核實確認,所以暫時肯定會對媒體封鎖信息的,至於報道上為什麼沒有提到小楚子,哼哼……”
就聽墨菲不屑的嗤了一聲,用諷刺的口吻接道:“不是不想提,而是不能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