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兄的意思,我是否能理解為,三小姐也是很有可能喜歡上我這種比較Man的男人的?”
原本輕松和睦的氛圍瞬間隨著我的臉色變得陰沉壓抑,不是因為邢思喆言有歧義,誤傷我“娘”,或者我像他一樣“Man”,純粹是因為他這個問題本身就足以填平我的城府……
其實就像女人與女人之間的話題總是離不開男人和愛情,男人與男人之間的話題,也常常是離不開女人與性的,區別在於,前者會有更多的理想與浪漫粉飾,因為那未必是閨蜜之間在分享幸福,也有可能是宿敵之間在攀比炫耀,而後者則多半是非常“單純”的齷齪與下流,既是天性使然,也算物以類聚。
所以我並不是不能理解邢思喆的這個玩笑,更何況他只是接了我的話茬,但前提有二——
一是三小姐對我落花有意,而我對她卻流水無情,否則哪怕只是一句玩笑話,又有誰能容得了他人當面流露出要撬你牆角的心思?
這不是大男子主義,恰恰相反,是小家子氣,沒辦法,我必須得承認,邢思喆除了有些娘娘腔,其他各方面都遠比我優秀,甚至於我連與其比較的資格都沒有,又怎麼可能不自卑呢?
這與我百分之百信任我的女人對我的忠誠是兩碼事,即使他做的都是無用功,可只要有競爭就會有比較,只要有比較,我就不可能不在意我的缺點被襯顯出來並且無限放大,因為這個時候,我喜歡的女人對於我這個無能男人的包容與痴情,反而成為了對我最大的羞辱,如此還能做到喜怒不形於色的男人,絕非寬容大度涵養過人的大丈夫,丫要麼是個沒心沒肺的蠢蛋,要麼,就是臉皮厚過了天地,抑或完全不要臉的無恥之徒、忍者神龜吧?
我臉皮是厚,但也厚不過龜殼兒,涵養胸襟是有一些的,卻談不上博大灑脫,一介凡夫俗子爾,焉有不惱羞成怒之理?
例如,如果邢思喆說有可能喜歡上他的人不是三小姐而是我的程姑奶奶,我一准已經將杯里的水潑他臉上,然後趁勢揮出一記老拳,將他滿口牙齒全部打落了……
縱然邢思喆相信我就是那種擁有強大自信或者厚顏無恥自欺欺人到覺得我就是有不屑於他、藐視於他的資本的男人,不懼他與我競爭,可就像鄭雨秋和若雅此時流露出的惡感一樣,她們的第一反應,肯定不是覺得邢思喆輕視了我,而是覺得他侮辱了三小姐吧?
當然,人不要臉,天下無敵,我指得侮辱,絕沒有否認或者貶低邢思喆作為一個男人所具備的,或者是他自以為他所具備的任何魅力的意思(不過我不擔保鄭雨秋和若雅是不是也有著同我一般高度的思想覺悟),但無論有意還是無意,哪怕只是玩笑性質的調侃一個已經情有所屬的女人是不是有可能移情別戀於自己,都是一件極為失禮且惹人反感的事情吧?
何況他調侃的人還是三小姐,何況……他未必只是玩笑的調侃,十之八九是真的白日做夢了!
此即其二——莫看邢思喆在我面前將姿態擺得極低,我卻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他心里終歸是有些看輕我的。
或許很多人將我視為潛龍莊園一案的大英雄,然而在更多人的眼中,尤其是親身經歷過潛龍莊園案的那些人口中,我不過就是一個好勇斗狠不識時務亦不知進退的臭屌絲罷了,因此我得到的贊譽遠遠沒有針對我的中傷非議多,之所以沒有人敢明目張膽的引導輿論攻擊我,不外乎兩個原因,一是忌憚我與漏網的匪首許恒確為同謀,擔心龍嘯天式的慘劇發生在自己身上,另一個原因,也是最主要的原因,便是三小姐對我的青睞賞識,或者說是無知傾慕了,投鼠忌器啊,但為此,外界對她也不免是有些看輕了,不單單是因為她喜歡上了一個臭屌絲,更因為,那還是一個相當花心好色的臭屌絲……
好在哥們只是中等偏上的皮囊,既不玉樹臨風英俊瀟灑,也不高大威武性感壯碩,為人亦算靦腆自愛無暴露癖,唯有可做吃軟飯本錢的那一嘟嚕平時都是藏在褲襠里的,就連關系極其親近的程姑奶奶都是昨晚才見識到它粗大起來的雄偉規模,又哪里有許多人知道它的凶狠持久?
是以不會有誰認同我有任何值得她三小姐以貌取人的資本,於是普遍只當她小白真的是個在感情方面極度天真純情的小白罷了,否則怕是再有什麼不堪入耳的難聽言論流傳開來都不足為奇了,例如她看中了楚南的英俊瀟灑,抑或看中了小楚南的雄偉壯碩雲雲……這讓我的心情有點矛盾,不知道是應該為她感到慶幸,還是為我自己感到悲哀,沒有人覺得我帥也就罷了,為啥我都這麼花心了,還是沒有人看出我其實是個很有本錢的男人呢?
現在我唯一確定的是,我很不爽,拋開邢思喆貌似玩笑的這一句話里還有多少更深的目的,只是字面意思,就讓我非常反感,因為他掩飾的不夠好,驚喜的表情忘記了浮夸的偽裝,暴露了他內心真實的渴望與期待,繼而讓我再也沒有辦法否認,我對冉亦白,果然是有一些好感的,這種好感,既非是對她明里暗里幫助我的感恩,也非因東方小娘的緣故而不得不愛屋及烏,因為僅僅如此的話,是不會讓我對邢思喆的話乃至他本人都生出一種抵觸和排斥的……這個發現遠比邢思喆小覷了冉亦白,無視了我,哪怕只有一瞬間,認真的想過嘗試追求冉亦白這件事情本身,更讓我覺得來氣。
我得澄清,有好感,不等於我已經喜歡上了冉亦白,這並非嘴硬,而是對於邢思喆“戲言”的抵觸和排斥,讓我十分確定亦更加清楚的意識到,我喜歡的,其實是與冉亦白的這種相處方式,至少目前是這樣的,因此很不希望這種方式發生改變,所以我並沒有什麼吃味的感覺,就算冉亦白一睜眼,真的就對邢思喆一見鍾情了,我大概也只是會覺得有些失落和惋惜罷了,是沒想過也罷,是不敢想也罷,總之我並沒有得到她、占有她的野心和欲望,自然也就不會覺得邢思喆想要追求她是一件值得我生氣的事情,僅僅是遺憾,三小姐這朵鮮花一旦有了主,十有八九便不會再像現在這般纏著我了,於是忽然意識到,這種明里暗里較著勁斗著心思、你挑逗挑逗我我調戲調戲你,有些小衝突、小刺激、小曖昧式的相處方式,其實是蠻有意思的,我並不像我以為的那樣反感厭惡,相反,我其實是有些樂在其中的……
我對她的好感,僅僅是來自於這種有趣的相處方式嗎?
現在是,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很清楚這種“好感”意味著什麼的,它雖然不是“喜歡”,但無疑有著極大的幾率,成為喜歡的開始,甚至可以說,如無意外,它必然就是喜歡的開始,所以我才會覺得很不爽,或者說,是很不安——如果只是我單方面的難以抗拒冉亦白的魅力,倒也沒啥,哪有不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
吃不到也強求不來啊,可現在的問題卻是,這只白天鵝的目的,可能就是要我吃了她……
我本來是很自信的,可以拒絕那樣的誘惑,但現在忽然發現,那只是我太自大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