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你媽——”冬小夜破口大罵,“夠膽你就殺了我,怕殉職老娘當初就不考警察了!握緊你的刀子,照老娘脖子上抹,皺一皺眉頭,我墓碑上就不刻冬小夜這三個字!要他跪你?你也配?!”
“你墓碑上刻不刻名字,和我沒有關系,他跪不跪我,也和我沒有關系……”白衣女冰冷的眼睛里沒有一絲感情,讓她柔和而緩慢的語調聽起來非但不再悅耳,反而令人毛骨悚然,我感覺不到她的執著,這最可怕,仿佛貓戲老鼠一般,玩弄我或者殺死冬小夜,哪一種結果對她而言都是樂趣抑或都無所謂,在她的眼睛里,在她的聲音里,我完全感覺不到她的目的。
“楚南,你走!她沒膽殺我!”冬小夜偏執的不要我跪,不惜睜著眼睛說瞎話,直長發和巨人女都不是致命傷,不多會就可以恢復,我若現在肯丟下她奪門而逃,確實不難。
薄扁如紙的鋒利刀片貼著冬小夜的鼻梁,緩緩下移至她唇上,白衣女用刀尖輕輕撥弄著她的嘴唇,道:“小姑娘,跪不跪是他的選擇,他跪了,我就和他說話,他不跪,我就不和他說話,你本來就是這屋里最多余的人,所以最好閉上嘴巴保持安靜,我不喜歡吵鬧的聲音,但我很喜歡漂亮的東西,你這兩片嘴唇生的就很漂亮,萬一惹我煩躁,不小被割掉了一片……”
冬小夜不等她說完,竟張嘴去咬那刀片,莫說我被嚇了一跳,一直淡定自若的白衣妖女也被混丫頭犯楞的行徑駭得花容驚變,雖然她及時抽走了刀子,但鋒利的刀尖仍然劃破了冬小夜的口腔,虎姐啐了一口血,衝我罵道:“楚南,你敢跪她,別怨我不認你是我男人!”
“你他媽給我閉嘴!”我怒不可遏,冬小夜的行為看似怒極莽撞,但意圖卻瞞不過對她了如指掌的我,她並不是自尋短見,至少表面上不是,她知道,如果她死了,我就更可能逃走了,所以她才去咬刀刃,美工刀刀刃鋒利,卻薄而易斷,她只需咬斷一截刀刃吞了,我絕對分秒不敢耽擱,當即跑出去求救——她相信我會做出正確的判斷,我根本不是白衣女的對手,與之糾纏就是在消耗她是生命,一旦直長發和巨人女回過勁來,我就只有眼睜睜看著她受飽受折磨而死,反不如衝出去求救,賭白衣女慌亂而逃,她說不定還有生還的可能……
丫不是在賭命,而是抱著必死的覺悟在算計我,讓我活!
我如何不怒?!
“去你媽的臭警察,冬小夜!我就說一次,你給老子記一輩子——在我眼里,你丫什麼都不是,你就是我的女人,從頭到腳、從里到外,一根頭發絲、一片腳趾甲都是我的!你再敢弄傷我的東西,別怨我不認你是我女人!我沒你這麼不懂事的娘們!聽明白了就給我閉上嘴巴乖乖的待著!”
冬小夜被我罵愣了,我抹掉臉上的汙穢,和憤怒一起甩在地板上,瞬時就換上一副笑臉,對白衣女道:“跪就跪著,和坐著、躺著一樣,不過就是個姿勢而已,再說男人跪女人也不寒磣,哪個男人沒給女人跪過?求婚要跪,拜堂成親要跪,犯了錯誤賞個搓衣板,還得跪,要是跪一跪就能討著一個漂亮的老婆,讓我天天跪我也樂意啊。”
白衣女亦笑了,“占我便宜?還是你覺得你這樣說能讓你女人心里好受一些?”
我不置可否,嬉皮笑臉無所謂,但雙膝跪地的刹那,冬小夜還是淚如雨下,死都不怕的她緊抿著嘴唇,竟害怕出聲,只因為我讓她閉嘴,她頑強的忍住抽噎,血水從她嘴角溢出,不知是嘴里的傷,還是又咬破了唇,真讓人心疼。
我爸爸是老師,她爸爸也是老師,所以她知道,即便我再瀟灑不羈,骨子里,也多多少少繼承了父輩文人的傲骨,所以潛龍莊園跪了一地,我卻站著。
跪,不難,跪天跪地跪父母。
被人逼著跪,不容易,氣節骨節和傲節。
冬小夜以為,跪對我而言,太難。
但我卻發現,下跪其實比我想象的容易。
地上的兩個女人已經爬了起來,巨人女揉著下巴站到我身後,直長發則怒視著冬小夜,雙手背後,腰杆挺直的站到了白衣女身旁。
我暗暗吁了口氣,看來她們覺得人質有冬小夜一個就足夠了,並沒有到對門把楚緣也捉過來的打算,於是也更加的配合,“好了,咱們可以談話了嗎?”
白衣女盯著我,沉默了片刻,道:“你想談什麼?”
我被問的一愣,你們找上門來,卻問我想談什麼?
白衣女補充道:“我可以先回答你一個問題。”
“住在這里的幾個女學生呢?”
“哦?”白衣女好奇道:“比起我的來歷、目的,你更關心鄰家幾個陌生人的安危嗎?如果我說,我今天只會回答你一個問題呢?”
我想了想,還是道:“告訴我,你把她們怎麼樣了。”人命大過天啊。
白衣女笑道:“你果然有些意思,好吧,我可以回答你這個問題,但你要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為什麼在乎這幾個女學生?因為善良?牽連了她們所以愧疚?還是說……你在乎的並不是幾個,而是其中的一兩個?”
我心里打了個突突,聽出她話里另有所指,卻裝傻到:“什麼意思?”
白衣女仍是一副風輕雲淡的笑容,好看卻沒有笑意,妖而不魅,“這幾個女學生中,有兩個人背景比較特殊,其中一個,是被你們北天一些人稱之為三小姐的女人的義妹,還有一個,就更了不得了,竟然是制造了潛龍莊園慘案的主犯許恒的小妹子,叫做什麼許小佑吧……”
我霎時手腳冰涼——她怎麼會知道仇媚媚與天佑的身份?!
冬小夜才是最驚訝的人,兩個身份背景不簡單卻又風馬牛不相及的人同時混進對門和自己做了鄰居,自己竟毫無察覺,這是何等失職?
我怕她自責,便凝重表情,問白衣女道:“你到底是誰?為誰而來?想拿仇媚媚去勒索三小姐?還是想利用許小佑引許恒出來,殺他滅口?又或者,你是替誰來找我尋仇的?”
如此說即是承認了我早就知道兩人的身份,只是故意對冬小夜隱瞞了,虎姐聞言,哪里還有剛剛感動乖巧的模樣?
雖然還是很聽話的閉著嘴巴,可眼珠子都瞪的快要爆了。
白衣女將美工刀的刀刃收起,松開了鉗住冬小夜脖子的腿,又像最初時的歪斜著身子慵懶的依靠在沙發中,道:“我不認識許恒,與他沒什麼過節,殺他干什麼?”
我背脊鑽出一股冷意——她這樣回答,無意中流露出一種隱示,即,她殺過人,而且不以為然,不殺許恒,僅僅是沒有殺他的理由罷了……她到底是什麼人?
制造了轟動北天乃至全國的潛龍莊園命案的許恒,這名字從她嘴里說出來,竟像是一只爬過腳面的螞蟻,那麼的無足輕重。
“這麼說,你的目的綁架仇媚媚,勒索三小姐?”
“她?”白衣女笑了,連酷酷的直長發和機器人一樣的巨人女也跟著一起笑了,“她有的我都有,我稀罕她什麼?勒索她什麼?再說,真要勒索她,綁架你,分量輕了點,仇媚媚,更不值錢。”
“那你是衝誰來的?許恒和三小姐你都不放在眼里,就更不可能是替誰來找我尋仇的吧?”
“我就是衝你來的。”
“我?”
白衣女點點頭,做了個手勢,巨人女轉身走到門口,從鞋架上取了一雙白色的高跟鞋,像擺放易碎的古董一樣,小心翼翼的放在我面前,便聽裸著雙足的白衣女笑道:“男兒膝下有黃金,我就想知道,一個為了喜歡著自己的女人都可以下跪的男人,他為什麼就不肯為另一個喜歡著自己的女人穿上鞋子呢?難道這比下跪更難?”
我發懵的腦子嗡的一聲,整個人從地上彈了起來,指著那白衣妖女,叫道:“你就是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