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理解虎姐那無處發泄的憤怒,說道:“鑰匙給我,我去吧。”
虎姐做了兩個深呼吸,努力讓自己被氣的波濤洶涌的胸脯平復下來,朝拉著我衣角的苦兒呶呶嘴,努力擠出一個笑容,道:“繁繁還粘著你呢,你們回去接著吃飯吧,我馬上回來。”
我看了一眼拉著我衣角不放,好像怕我離開的苦兒,無奈的笑了笑,對虎姐道:“那你快去快回。”
“這不就是您和您男朋友收養的那個孩子嗎?哎呀,換了一身衣服,又扎了條小辮子,我差點沒認出來,”眼耳嘴大媽瞄見苦兒了,忙不迭的溜須拍馬,哄我們高興,道:“平時不怎麼打扮,穿的像個小子似的,今兒套上裙子,哎呀,漂亮,小美女啊~”
“你貧不貧啊?”冬小夜煩她和苦兒套近乎,推著她走出了門口,生怕她衝進來嚇著苦兒似的。
苦兒好動,在學校里的時候常常和小朋友一起玩鬧,所以我從未見她穿過裙子,今天看她捯飭的挺漂亮,也有種驚艷的感覺,但只當是在家里,不能瘋玩的緣故,以為這很正常,但聽眼耳嘴大媽那麼一說,才發現,小丫頭打扮的是有點漂亮過頭了,甚至顯得有點拘謹。
粉紅色的蝴蝶結頭飾,繡著玫瑰花圖案的白色公主裙,下擺的蕾絲設計凸顯了整體的華麗和貴氣,黑色的長筒絲襪並沒有成年人的那種刻意的性感,而是小孩子的清純可愛,白色的無跟短靴,照應了裙子的基調,在華麗與貴氣之余,又添了幾分素淨純白的小公主氣質……
“還別說,這套衣服真是蠻有品位的,顯氣質,”苦兒在我面前太活潑了,以至於沒能顯現出與這身衣服相匹配的氣質,甚至有點南轅北轍的不協調感,但剛才看見眼耳嘴大媽,怕生的她稍一安分,立刻流露出一種文文靜靜的靦腆氣質,和楚緣小時候很像,送冬小夜出了門,我回頭問朱丹晨道:“很貴吧?”
朱丹晨笑道:“衣服是你買的,我哪知道?”
“我買的?”我一怔,旋即恍悟,“這身衣服就是上次你說我讓一女同事的送到你家里來的?”
“不止這一身,還有好幾套的,”朱丹晨道:“有繁繁的有奶奶的,還有買給我的化妝品,都是名牌,得不少錢呢吧?”
“肯定不少錢,”奶奶心疼道:“那些衣服一摸面料就知道不便宜了,我一個快入土的老太婆,穿那麼好看的衣服有什麼用啊?小楚啊,有錢不是這麼花的,我知道你能掙錢,但也要學會節儉著過日子,你對我和苦兒已經夠好了,不要把辛苦賺來的錢,都花在我們老少身上……”
我想笑的自然點都難,首先,我沒有那麼富裕,朱丹晨和奶奶都誤解了我的賺錢能力,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白領,每個月領著萬八千的工資,幾萬塊幾萬塊的買衣服對我來說是很不現實的一件事情,然後,那些東西也根本就不是我買的……
“送東西過來女人說是我買的?”
“是啊,還說你工作忙,拜托她送過來的。”
我沒有拜托過任何人買東西送東西,也問過了墨亦之和龍珊,他們並不知情……
今天來朱丹晨這里,除了看苦兒,我也是想問一問這件事情,不然總覺得心里有點什麼東西放不下,“那女的說她叫什麼了嗎?”
朱丹晨聽我這麼一問,隱隱察覺到我不太對勁了,“沒說,就說是你讓她來的,怎麼了,她不是你同事?”
“她說她是我同事?”
“這……她沒直說,但她說你工作忙,所以才讓她把東西送過來的……難道她不是你同事?”
我沒回答,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既然不是墨亦之和龍珊安排的,那還能有誰,會這樣拐彎抹角的討好我呢?
這個問題我想過很多次,能想到的答案只有一個——閔柔!
也可以說,是三小姐!
她們干嘛要討好我,我不知道,但她們一直在這樣做,不是嗎?
我今天來,就是想確認這一點的。
“那女人長什麼樣子?多大年紀?”
“挺年輕的,看樣子也就二十來歲,長的很秀氣很漂亮,瘦瘦的,白白的,個子不矮,和冬冬差不多,短頭發,瓜子臉,眼睛不大,但又細又長,蠻有特點的,戴一副眼鏡,穿著啊氣質啊,都和你們墨總經理很像,顯得故作老成,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有些刻意去模仿墨總的感覺,所以我才覺得,她就是你同事。”
朱丹晨語速很快,但我的冷汗冒的更快,當她話音落下,我身上早就濕透了,她描述的這個女人……不,是女孩,哪里像我認識的任何一個人啊?
倒是和眼耳嘴大媽提過的那個打聽我的女大學生完全吻合——年齡、身高、發型、臉形,尤其是那足以成為標志性特點的漂亮的細長的眼睛!
猛的想起那女大學生與書本一起落在眼耳嘴大媽那里的眼鏡,我試探性的問道:“她……戴的是一副紅框眼鏡嗎?”
“是啊,”朱丹晨松了口氣,笑道:“看吧,果然是你認識的人吧。”
我認識誰啊?!
我的大腦使勁的運轉,難道是三小姐或者閔柔差別人這麼做的?
可能性不大啊,否則一開始,三小姐就不會讓身份尊貴的閔柔放下身段來給我當司機、當秘書,她讓閔柔接近我,就是為了在閔柔的身份公開之後,讓我驚訝於她對我的重視,雖然這只是我的猜測,但我幾乎可以肯定這是她的目的,那麼,她就沒有理由把討我歡心的工作再交給別人來完成,除非,那個人的身份比閔柔還尊貴——現實嗎?!
在北天,除了她三小姐,還有哪個女人比閔柔的身份更尊貴?
總不可能是她三小姐親自登門造訪吧?
她也不可能只有二十來歲吧?!
胡思亂想著,連苦兒喂到我嘴里的飯菜都沒了味道,我不太相信所謂預感這類沒有根據的東西,可我卻從來都是一個習慣於憑感覺做事情的人,我現在的感覺很不好,仿佛進門之前的那種莫名的不安被無限放大了。
如果打聽我的女大學生與冒充我同事送東西給朱丹晨的是同一個人,那她還可能是一可或者星雨的同學嗎?
如果她只是對苦兒有好奇,為什麼要冒我名給她和奶奶買衣服,給朱丹晨買化妝品?
而且還都是名牌……這個世界什麼時候富有到隨便一個人都能掏出大疊大疊的鈔票了?
或者,就是一可、星雨找人做的?
更不可能,她們完全沒有偷偷摸摸討好我的必要啊。
朱丹晨見我半晌不語,不知我在琢磨什麼,小心翼翼的問道:“南子,那女孩,和你是什麼關系啊?你們到底認不認識啊?”
如果說朱丹晨是自己好奇,不如說她是替冬小夜好奇,估計與墨菲的幾次接觸,已經嗅出了墨菲對我那種曖昧的味道,知道我在這男女關系方面比較復雜,所以替冬小夜覺得擔心……
“嗯?那個,我……”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實話實說吧,她肯定不安,說認識吧,她若我問我那女人姓甚名誰,和我啥關系,我又沒法解釋,免不了惹她多想……
正在這節骨眼兒上,我手機響了。
“咦?”看到來顯,我愣了愣。
朱丹晨問道:“怎麼了?”
“小夜的電話……”
朱丹晨氣笑道:“臭丫頭,挪個車,挪完趕緊回來不就得了,還打什麼電話啊?”
奶奶道:“是不是有事兒啊?”
“沒事兒……”沒事兒虎姐不會給我打電話,搞不好眼耳嘴大媽又惹出什麼事端了,免得給朱丹晨和奶奶添堵,接通電話的時候,我將免提功能給關了,“喂……”
“如果你是聰明人的話,先不要出聲,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咱們談一談……”電話里的人刻意壓低了聲线,好像是怕驚著我,聲音低沉,語速緩慢,但我聽的出來,那不是冬小夜,這也不是一個惡作劇式的的電話,她的語氣,隱隱透著一股子殺氣。
我的心髒好像都被抽空了一般,說不出那是怎樣的一種感覺,但我卻能控制自己的表情和口氣,將苦兒從腿上抱下去,自然的起身,走向窗邊,笑著問道:“什麼事?你說。”
朱丹晨和奶奶只當電話是冬小夜打來的,相覷一笑,唯有苦兒還拉著我的衣角,像條小尾巴似的,我走到哪,她跟到哪。
“這麼冷靜?你果然不是一般人啊。”那有意壓低到嘶啞的沉悶聲音中,並沒有太多的驚詫,似乎我的這份冷靜原本就在她意料之中……這聲音我怎麼聽著有點耳熟呢?
但我怎麼也想不起來究竟在哪里聽過這個聲音,她那冷漠的腔調讓我沒辦法不為冬小夜的安危掛心,虎姐的電話既然落在她手里,那就證明虎姐肯定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