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卷 第251章 所謂的談判
“聽起來的確沒什麼不好,”薛雷笑了起來,“那,我有什麼拒絕的理由呢?”
一聽到這話,兩位公主和格蘭諾瓦都露出有些迷惑的表情,塔蘭也頗為吃驚地看了過來,倒是希拉米特家那對兒母女,不約而同抬起手摸了摸鼻子,用掌心擋住了嘴巴。
格蘭諾瓦揮揮手,那柄單手斧散成光點消失在空氣中,“真沒想到,你能答應得這麼痛快。”
薛雷看著琳琳的眼睛,微笑著說:“我的護身精靈很了解我。我一直都是這麼一個軟弱、懶惰、膽小又無能的男人。可能,不管女神賜予我多少東西,有些事,還是無法改變。”
琳琳躲開視线,卻跟蕾莉亞的目光碰上,頓時嚇得一個哆嗦,往法薩爾公主的後面躲去。
“再說,我之前本來也沒有過要靠信仰控制這個國家的意思。希拉米特家領地上的教會,我都已經決定交給他們自家人管理。我還准備培訓一下對此有興趣的貴族小姐們,實際上,你們不來找我的話,這會兒我應該已經在給她們上課了。”
薛雷打了個呵欠,懶洋洋地說,“而且你們說的條件還挺誘人,琳琳知道,我這人就是吃不住漂亮女孩子說好聽話,讓我在這兒過得跟在後宮里一樣,我能有什麼不滿?薇爾思殿下授予我的神職,就是讓大家了解繁衍的美好。我很高興你們願意找人來配合我。”
菲爾汀隱約察覺到了什麼似的,眉心微微皺起,扭頭看向波賽思。
波賽思馬上露出很無辜的表情,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他最近在舞會上的表現我全都給您匯報過了。殿下,您自己不也安排著眼线嗎?他的確就是這樣的男人,憨頭憨腦的,除了好色沒什麼野心。他要是真的挺有手腕,也不至於被咱們隨便安排的貴族壁花拖住這麼久。”
菲爾汀把視线轉向法薩爾,思考了一會兒,露出一個和善親切的微笑,柔聲說:“薛雷教宗,我和希拉米特家的關系一直都很不錯。你願意接受王室的約束,我個人對此表示感激。我覺得,如果單純讓你留在這里享受生活,恐怕……你會對自己的處境多少感到不安。剛才,你就用了軟禁這樣的詞。我認為,這不該是咱們之間關系的穩定點。”
薛雷好奇地看過來,“那,菲爾汀殿下還有什麼指教?”
她貌似不經意地掃視了一眼嚴密守護在薛雷身前的蕾莉亞,“不知道,貴教會對信徒婚姻方面,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要求?”
“沒有。但我們鼓勵婚姻和生育,鼓勵一切能讓生命擴散在這美麗世界的行為。”
她松了一口氣似的,笑著說:“教宗先生目前還沒有婚約者吧?”
蕾莉亞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危險。
薛雷馬上回答:“我的生命已經作為女神的獻禮而奉上,我沒有資格與任何女性締結婚約。”
“不,不是你想的那麼嚴肅的婚姻。”
菲爾汀的笑容更加親切友好,“你可以當作,是異性通過親密關系締結的私密同盟。教宗,先別急著拒絕,我們王室的女孩,並不都像我一樣容貌粗陋,其實,還是跟法薩爾妹妹一樣漂亮的更多。”
看著法薩爾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她微笑著繼續說道:“我有兩個妹妹,之前就已經因為紫月症的事情,對教宗的事情非常感興趣。只不過她們選擇的人生和我不同,所以離開王宮的機會並不多。不知道,教宗有沒有興趣,讓她們來這兒解解悶,和你彼此加深一下了解。萬一,其中哪一個湊巧教宗很喜歡,讓教宗可以成為庫爾雷斯的親屬,不是更完美的解決方式嗎?”
“親屬?”
菲爾汀緩緩轉動著左手的戒指,點了點頭,“只要選擇一位公主,按照庫爾雷斯的習俗成婚……先別急著露出那樣的表情,凡人當然無法和女神爭搶,我說的成婚,是讓我那個妹妹以低一級的地位出嫁,作為你的側室。她當然也會受恩,和你一起侍奉女神。”
法薩爾的臉色徹底變了。她忍耐了一下,瞪了旁邊的芬妮一眼。
長期擔任近侍的表妹立刻心領神會,開口說:“菲爾汀殿下,您之前沒提過這件事。”
菲爾汀瞥了她一眼,把轉了幾圈的那枚戒指取下來,放在桌上,“我那兩個妹妹的婚事,我自己就可以作主,難道還需要通知一下蒂羅森家?”
碧薩拉像是要調停一樣,笑著開口說:“其實聯姻這種事情,再正常不過了。要不是波賽思年紀大了,教宗不一定看得上,我都想把女兒嫁給教宗做側室。說不定,能讓領地得到更多女神庇佑。畢竟,教宗才是女神最看重的代行者嘛。”
法薩爾的表情越發陰沉。她看向格蘭諾瓦,似乎正斟酌,此刻的情況在守護者眼里意味著什麼。
格蘭諾瓦卻沒看她,而是用很感興趣的眼神,端詳著菲爾汀。
短暫的沉默令人窒息,蒂爾寧不自在地挪了挪蹄子,湊到離薛雷更近的地方,蕾莉亞緊握著劍柄的掌心,也已經微微出汗。
這時,塔蘭把那根木法杖擱在桌上,開口說:“薛雷,你有什麼需要,不妨說出來。守護者比誰都了解被禁錮失去自由的滋味,不會在這上面非要為難你。”
薛雷笑了笑,“聽起來,好像你們都很不自由似的。”
塔蘭點點頭,不太習慣多說話似的,“束縛我們的,並非空間或時間,而是概念與意志。”
格蘭諾瓦哼了一聲,“塔蘭,不愛說話,可以不說。”
塔蘭微微一笑,“對。但我想說的時候,誰也別想讓我如平時一樣安靜。”
意識到緊繃的氣氛正在從公主之間蔓延擴散到守護者之間,薛雷清清嗓子,笑著說:“我真的沒太多要求,波賽思這段時間招待得很好,既然我還在希拉米特家,我相信衣食住行之類的小問題,應該不需要我擔心什麼。那,我就只要求一件事。”
菲爾汀搶在法薩爾之前說:“如果是你朋友的安全,那麼,請放心,只要合作,創神會就同樣是庫爾雷斯家族的好伙伴,我以將軍的榮譽擔保,在此期間,所有洛庫爾蘭的士兵,都會像保衛自己國土一樣保衛水鬼海灣。”
“我要求的不是那個。”
薛雷用手指敲敲桌子,吸引來格蘭諾瓦的目光,對著他嘲弄一笑,“女神復蘇的時代已經來臨,把頭縮進殼里,真的能解決問題嗎?我不介意在這里過荒淫放縱的日子,但如果蒼穹魔堡和人魚之冠受到其他女神的侵擾,我一定要趕去處理。我保證,每次不會超過兩天。”
法薩爾皺起眉,“我們怎麼知道你是去干什麼?”
他指著琳琳,“我的護身精靈可以作證。你們要是不放心,甚至可以讓她跟我去,親自見證。”
“別……”琳琳瑟縮了一下,抓著法薩爾的胳膊小聲說,“別讓我跟他去。我……有別的辦法驗證。”
薛雷盯著她,“琳琳,你該不會覺得,這樣的軟禁就能讓你永遠擺脫我吧?”
法薩爾抬手打斷琳琳要說的話,冷著臉說:“你可以去,但不需要守護精靈的場合,盡量不要帶她。如果非帶她不可,就把你身邊其他同伴留下。”
“好。那麼,我就沒有別的額外要求了。順便問一句,我下午的課,還能繼續上嗎?這工作琳琳可代替不了,她不是喜歡動腦子的女生,教會的典籍和工作方式,她幾乎不怎麼了解。”
“可以繼續。”
回答的是碧薩拉,“我和波賽思會審核學員的相關情況。法薩爾殿下如果有興趣,也可以派遣一些學員過來。相信,很快全國各處都會需要的。”
薛雷笑著攬住蕾莉亞的腰,故意露出色迷迷的表情,“我對學員只有一個要求,相信你們都知道是什麼。至於別的,出身、立場之類的東西,我完全不在乎。那,還有別的事嗎?沒有的話,是不是可以讓我回去,提前適應一下軟禁生活了?”
“我突然覺得還是殺了你比較好。”格蘭諾瓦忽然又掏出了那把單手斧,稍稍歪過頭,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盯著他。
“我覺得你還是打消那個主意比較好。”
塔蘭看了一眼蕾莉亞瞬間殺氣滿溢的表情,緩緩開口,“我知道你擔心的不只是長遠,還有眼前。但,薇爾思是真正的女神。即便你和我找不到任何歷史上的證據,她的存在,她代行者的存在,都足以說明一切。格蘭諾瓦,時代在變化,世界正在變得不同。你,不能永遠跟以前一樣。”
格蘭諾瓦哈哈笑了兩聲,“塔蘭,別忘了咱們要守護的是什麼。沒有哪個守護者不希望守護的一切永恒不變。”
塔蘭搖了搖頭,“有時候,適當的變化,才是守護根源不變的正確方式。”
“我不認同。”
格蘭諾瓦毫不客氣地說,“變化具有侵蝕性,會像疫病一樣擴散,放著不管,就會成為討厭的麻煩。水鬼海灣是算在悠遠古林范圍內的,你覺得格萊娜的實力,一點也沒受影響嗎?”
塔蘭平靜地說:“教會的信徒並沒有失去對守護者的敬畏,人魚之冠大量接收了奴隸和流民,整個水鬼海灣的定居民眾都在急速增加,你可以去親自驗證,看看格萊娜的實力,到底是受了什麼樣的影響。”
薛雷在心里提醒穆琳隨時准備轉移逃命,跟著清清嗓子,堆起充滿自信的微笑,說:“我能理解格蘭諾瓦的擔憂。守護者的力量,大部分來源於世界意志中所選擇區域的‘概念’,說白了,和女神們依靠信徒的精神依賴獲得力量沒有本質上的區別。但是,民眾的信仰,和心中的歸屬感,到底還是一種不同的東西。既然一個洛庫爾蘭的居民可以自我認同為洛卡拉聯邦的一份子,同時也認為自己屬於輝煌平原,那麼,他就算虔誠信仰薇爾思女神,也並不影響這兩個‘概念’的認同。信徒只是一個身份,就像漁夫、農夫、木匠、鐵匠、花匠……等一樣。”
“創神會甚至都不是一神教,豐產女神之外,智慧女神和漩渦掌控者都已經被列入別冊,不久的將來,我還要為愛情女神和沃土女神作傳記,幫助她們復蘇在這個世界,以她們的力量,為大家謀取更多恩澤。”
他對格蘭諾瓦眼中越發濃烈的敵意視而不見,保持著自己的節奏,一直說到最後,“和薇爾思殿下對立的女神,米芙娜瑪斯就是代表,紫月症,就是她播撒在洛庫爾蘭的疫病。不死不滅的女神已經注定要蘇醒在這個世界,我想,你們應該早早考慮一下,從守護者自身利益的角度,我和黛洛希卡那樣的瘋子,到底哪邊更好。”
看著格蘭諾瓦明確表露出不悅的表情,薛雷大著膽子猜測補充了一句:“你看,起碼,我很好找,也很聽話,黛洛希卡……恐怕就沒這麼合作了吧?”
“守護者不能隨便干涉俗世的變化。”格蘭諾瓦板著臉說,“不然我早就把她變成墊屁股的狼皮褥子了。”
“那你這會兒是在干什麼?來騙吃騙喝嗎?”蒂爾寧忍不住瞪著他冒出一句,
“我只是一個旁觀的見證者。”
看得出來,格蘭諾瓦克制了一下怒氣,“這一切都是庫爾雷斯家女兒們的決定。愚蠢的小牝鹿,你不會覺得我有那個空閒來搞這麼無聊的算計吧?我更願意用斧子解決問題。”
“我也更希望你打算拿斧子解決問題。”
蕾莉亞抬起劍,指住了格蘭諾瓦的喉嚨,一種連薛雷都覺得陌生的氣勢,從她閃爍著金色光輝的瞳孔中爆發,“要來試試嗎,傲慢的蠢豬。”
格蘭諾瓦眯了一下眼睛,雙腳放回地面,緩緩拿起斧子。
塔蘭皺了皺眉,正要開口說什麼,忽然,一股異常的波動出現在房間中,空氣如水激起層層漣漪,在場的其他生命瞬間感受到了仿佛要凝滯住的沉重感覺。
格蘭諾瓦唇角的肌肉抽動了幾下,帶著幾分咬牙切齒的猙獰說:“你打算為了男人,拼命到這個地步嗎?”
蕾莉亞稍稍翹起唇角,不屑地說:“如果你愚蠢到不懂愛情,我不介意用手里的劍教你。”
塔蘭的表情也變得非常嚴肅,緩緩說:“格蘭諾瓦,你真的想好了嗎?神王的律令,已在震顫。”
格蘭諾瓦連眼角的肌肉都開始跳動,忽然很驚訝地看著蕾莉亞,“你,莫非……”
“格蘭諾瓦大人,”菲爾汀很突兀地開口打斷了他,甚至顯得十分冒犯,“時候不早了,新的飛艇試乘,快要來不及了。”
薛雷隱隱也察覺到了什麼,直接拉住了蕾莉亞的手,柔聲說:“好了好了,商量完咱們就趕緊回去休息吧,在這兒進行這種無聊的談判太沒意思了。走,布莉妲說今晚花圃那邊有些夜光品種的花剛開,說帶咱們去看呢。”
蒂爾寧眨眨眼,小聲說:“夜光的通常都有魔能,我可以吃幾棵嗎?”
薛雷笑著抱住她親了一口,“種來觀賞的植物難道還能比我喂的好吃?”
她紅著臉低下頭,搖晃著鹿角,聲音更輕了,“那個……我喜歡吃魔能植物就像你喜歡女孩子,常吃一樣的東西……難免會想要新口味的呀。”
蕾莉亞仍緊繃著臉,死死盯著格蘭諾瓦,但緩緩放下了手里的劍,輕輕一晃,也把武器收進了靈魂。
空氣中的奇異漣漪迅速平靜下來。
格蘭諾瓦的目光,透出了更多怒氣,但作為此地最強大的守護者,他很明顯地選擇了隱忍,擠出了一個不怎麼情願的笑容,“好,菲爾汀,帶我……去看看洛庫爾蘭研發的新型飛艇吧。”
菲爾汀給波賽思遞了一個眼色,起身離席,走到格蘭諾瓦身邊,輕聲說了一個位置。
格蘭諾瓦抬起手,棕色的光暈繚繞在他的小臂,緩緩化作一柄透明的虛幻斧子。他隨手一劃,空中發出令人耳膜顫抖的奇異撕裂聲。
一個巨大的裂口出現在他身後。
他最後冷冷瞥了薛雷一眼,轉身踏入其中,消失了。
菲爾汀面帶微笑頷首致意,看著法薩爾說:“我親愛的妹妹,後續的工作,就全拜托你了。波賽思,咱們走。”
“是,殿下。”波賽思看了薛雷一眼,手悄悄在身側比劃了一下,跟著菲爾汀一起離開。
為了不讓尊貴的守護者等待太久,菲爾汀找到合適的人選後,就動用宮廷法師,在目標空港緊急開啟了虛空通道。
即便如此,她們抵達的時候,格蘭諾瓦還是早就坐在飛艇豪華臥艙的沙發上,表情很不耐煩。
不過看到菲爾汀出現,格蘭諾瓦還是露出了微笑,帶著幾分戲謔說:“女人的成長真是快得嚇人。上次私下看到你,我記得你還會蹲在王宮後花園里尿尿。現在,已經是能獨當一面的將軍了。”
“即使已經是將軍,我的人生在您面前依舊無比渺小。”菲爾汀接過波賽思遞來的酒壺,恭敬地給他倒上。
“不用這麼客氣。你既然是受器重的公主,應該知道巴結我和惹怒我,對你的未來都不會有什麼影響。”
“您是輝煌平原最高的偶像,受您庇佑的王國,本就有責任讓您感到愉快。”
“因為塔蘭不吃你們這一套,對吧?”格蘭諾瓦哈哈大笑起來,“到我這個位置再回頭看,才發現,人類真是很有意思的種族。”
菲爾汀陪笑了幾聲,沒有接話。
格蘭諾瓦看向舷窗外,問:“這架飛艇,能飛很高嗎?”
“是的,能飛得很高很高,景色,一定會很美很美。”
他站起來,走到窗邊,“一會兒,是你來為我介紹這些嗎?”
“不。”菲爾汀看著他的側臉,很小心地說,“我的姿色,配不上這美好的天空。”
“我喜歡強者。”格蘭諾瓦的口吻沒有什麼變化,“強大本身就是一種美麗。”
“但我為您准備了更美麗,也比我強大的女孩。能得到和您相處的機會,她非常高興。”
聽到她的話,波賽思立刻走出艙門,對著狹窄的走廊招了招手。
一個年輕靚麗的姑娘快步走了進來,挺起飽滿的胸膛,眼含喜悅和期待,筆直地站在門內。
格蘭諾瓦轉過頭,目光有那麼短暫的一刹那變得十分驚訝。
進來的女孩很漂亮,但更重要的是,她穿著和蕾莉亞同款的斗篷、皮甲,手里拿著一把形貌差不多的細劍。
他笑著對菲爾汀擺了擺手,“很好,我很滿意。”
不久,飛艇升空,在一圈圈蕩漾開的魔霧中,飛向很難談得上美的陰沉蒼穹。
格蘭諾瓦喝下酒,看著正在彎腰倒酒的女孩,很滿意她拘謹、緊張又十分興奮的模樣,“你練過劍術是嗎?”
“是的。我練習了十三年。”她頗為自豪地回答。
“嗯,身體很結實。”格蘭諾瓦很自然地抓住她的手,捏了捏胳膊上緊湊而富有彈性的肌肉。
女孩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另一只手悄悄拉開了斗篷的系帶。
看著滑落的布料,格蘭諾瓦的眼神顯出幾分恍惚,“你很崇拜我,是嗎?”
“是的,您是我的偶像。”
“比蕾莉亞呢?”
女孩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急忙說:“她都死掉那麼多年了,那和對您的崇拜,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是啊……”格蘭諾瓦笑了起來,“所以只有死亡,才是最令人恐懼的終結。你害怕嗎?”
“呃……您是說……什麼?”
“怕死嗎?”
年輕的姑娘立刻挺起胸膛,熱血昂揚,“為了保衛洛庫爾蘭,死亡的恐懼根本不值一提。黑暗的魔鬼即使帶走我的生命,也帶不走輝煌平原任何一捧肥沃的泥土。”
“很好。很有精神。”格蘭諾瓦笑著看向窗外,“我喜歡不怕死的人,不怕死的人,大多也不怕疼。”
“誒?”女孩愣了一下,小聲說,“其實……我還是挺怕疼的。”
他撫摸著晶石打磨而成的舷窗,自言自語一樣地說:“這里已經很高了。”
女孩湊過來,滿懷自豪地介紹:“還可以更高。這是洛庫爾蘭最先進的空軍技術,魔動機開放到最大效率的話,可以像看地毯一樣欣賞雲層呢。這樣的陰天,都一點不會影響您看到的美景。”
“其實已經夠高了。”格蘭諾瓦的眼中冒出亢奮的紅光,“輝煌平原,已經距離我很遠,很遠,很遠了。”
“嗯?”
“來吧。”他突然轉身,一把掐住那女孩的脖子,猛獸一樣把她撞擊、壓制在牆上,另一手握成拳,呼的一聲,砸在她皮甲包裹的胸膛。
“嗚——!”堅韌的皮甲凹陷下去,豐滿的胸脯中傳來骨頭斷裂的聲音。
很快,悶哼就轉成了痛苦的哽咽。
不久,艙房中傳出淒厲的慘叫。
“嘎啊!嗚、嗚……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哭喊的聲音被魔動機的轟鳴卷切成無數碎片,被高空呼嘯的風帶走,分毫不剩。
但站在空港仰頭望著上面的菲爾汀,好似聽到了什麼一樣,緩緩眨了眨眼,說:“你知道該怎麼做。”
波賽思點點頭,“放心,我會去通知這個令人遺憾的消息。邪惡的魔族小隊偷襲了邊境,英勇的劍士因此而犧牲。我相信最高規格的撫恤金,應該能讓她的家屬接受這個事實。”
“是啊,真是……令人遺憾的消息。”菲爾汀轉過身,大步離開,把手上的紙揉成一團,丟在花盆的泥土上。
波賽思目視著她離去,抬眼望向天空。
又下起了小雨,涼颼颼的水滴掉在臉上,總算驅動了她有幾分沉重的腳步。
走過花盆邊的時候,她低頭看了一眼。那紙團被雨水打濕了一點,舒展開一個角。
紙上寫著承諾授予一個劍士的獎勵,是很正式的公文,還蓋著公主殿下的魔印。
但它如今只配躺在花盆里,等著腐爛。
“等你爛透,實在是太慢了。”波賽思喃喃說著,將法杖伸到了紙團上。
跳動的火元素,瞬間把那團紙燒成了灰。
“果然,還是燒掉,才能令人心安。”
她喃喃自語著,裹緊斗篷,消失在陰沉沉的空港通道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