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23章 受招安·奸情終露
花開花落,花落花開。
正所謂光陰荏苒,歲月如梭,江湖好漢彈指老,少女鬢邊白發生。
轉眼便過了八年。
話說浪子燕青受水泊梁山寨主宋公明之托,夜會李師師,終在她家見到道君皇帝,表明宋江招安心跡,徽宗方知眾好漢這份替天行道、精忠報國的拳拳之意。
有詩贊曰:燕青心膽堅如鐵,外貌風流卻異常。
花柳曲中逢妓女,洞房深處遇君王。
只因姓字題金榜,致使皇恩降玉章。
持本御書丹詔去,英雄從此作忠良。
正是:清夜宮車暗出游,青樓深處樂綢繆。
當筵誘得龍章字,逆罪滔天一筆勾。
宣和四年三月,宿太尉頒布招安詔書,宋公明山呼萬歲,領眾頭領收拾行裝,整頓軍士。
隨即火速起身,早到濟州,謝了太守張叔夜,帶領眾多軍馬,徑投東京來。
宋江先令戴宗、燕青前來京師宿太尉府中報知。
太尉見說,隨即便入內里奏知天子:“宋江等眾軍馬朝京。”天子聞奏大喜,便差太尉並御駕指揮使一員,手持旌旄節鉞,出城迎接。
當下宿太尉領聖旨出郭。
且說宋江軍馬在路,甚是擺的整齊。
前面打著兩面紅旗:一面上書“順天”二字,一面上書“護國”二字。
眾頭領都是戎裝披掛,惟有吳學究綸巾羽服,公孫勝鶴氅道袍,魯智深烈火僧衣,武行者香皂直裰;其余都是戰袍金鎧,本身服色。
在路非止一日,來到京師城外,前逢御駕指揮使持節迎著軍馬。
宋江聞知,領眾頭領前來參見宿太尉已畢,且把軍馬屯駐新曹門外,下了寨柵,聽候聖旨。
宿太尉並御駕指揮使入城,回奏天子說:“宋江等軍馬,俱屯在新曹門外,聽候聖旨。”天子乃曰:“寡人久聞梁山泊宋江等有一百八人,上應天星,更兼英雄勇猛。今已歸降,到於京師。寡人來日引百官登宣德樓,可教宋江等俱依臨敵披掛戎裝服色,休帶大隊人馬,只將三五百馬步軍進城,自東過西,寡人親要觀看。也教在城軍民,知此英雄豪傑,為國良臣。然後卻令卸其衣甲,除去軍器,都穿所賜錦袍,從東華門而入,就文德殿朝見。”御駕指揮使直至行營寨前,口傳聖旨與宋江等知道。
次日,宋江傳令,教鐵面孔目裴宣選揀彪形大漢五七百步軍,前面打著金鼓旗幡,後面擺著槍刀斧鉞,中間豎著“順天”、“護國”二面紅旗,軍士各懸刀劍弓矢,眾人各各都穿本身披掛,戎裝袍甲,擺成隊伍,從東郭門而入。
只見東京百姓軍民,扶老挈幼,迫路觀看,如睹天神。
是時天子引百官在宣德樓上,臨軒觀看。
見前面擺列金鼓旗幡,槍刀斧鉞,各分隊伍;中有踏白馬軍,打起“順天”、“護國”二面紅旗,外有二三十騎馬上隨軍鼓樂;後面眾多好漢,簇簇而行。
怎見得英雄好漢,入城朝覲,但見:風清玉陛,露挹金盤。
東方旭日初升,北闕珠簾半卷。
南薰門外,一百八員義士朝京。
宣德樓中,萬萬歲君王刮目。
解珍、解寶仗鋼叉相對而行,孔明、孔亮執兵器齊肩而過。
前列著鄒淵、鄒淵,次分著李立、李雲。
韓滔、彭玘顯精神,薛永、施恩逞猛烈。
單廷珪皂袍閃爍,魏定國紅甲光輝。
宣贊緊對郝思文,凌振相隨神算子。
黃信左朝孫立,歐鵬右向鄧飛。
鮑旭、樊瑞仗雙鋒,郭盛、呂方持畫戟。
紗巾吏服,左手下鐵面孔目裴宣。
烏帽儒衣,右手下聖手書生蕭讓。
絲韁玉勒,山東豪傑宋公明。
畫鐙雕鞍,河北英雄盧俊義。
吳加亮綸巾羽扇,公孫勝鶴氅道袍。
豹子頭與關勝連鞍,呼延灼同秦明共轡。
花榮相連楊志,索超緊對董平。
魯智深烈火袈裟,武行者香皂直裰。
柴進與李應相隨趁,楊雄共石秀並肩行。
徐寧不離張清,劉唐緊隨史進。
朱仝與雷橫作伴,燕青和戴宗同行。
李逵居左,穆弘在右。
諸阮內,阮二為尊。
兩張內,李俊居長。
陶宗旺共鄭天壽為雙,王矮虎與一丈青作配。
項充、李袞,宋萬、杜遷。
菜園子相對小尉遲,孫二娘緊隨顧大嫂。
後面有蔡福、蔡慶、陳達、楊春,前頭列童威、童猛、侯健、孟康。
燕順、楊林,對對挨肩。
穆春、曹正,雙雙接踵。
朱貴對連朱富,周通相接李忠。
左有玉臂匠,右有鐵笛仙。
宋清相接樂和,焦挺追陪石勇。
湯隆共杜興作伴,得孫與龔旺同行。
王定六面目猙獰,郁保四身軀長大。
時遷乖覺,白勝高強。
段景住馬上超群,隨後有三人壓陣。
安道全身披素服,皇甫端胸拂紫髯,神機朱武在中間,馬上隨軍全樂部。
護國旗盤旋瑞氣,順天旗招颭祥雲。
重重鎧甲爍黃金,對對錦袍盤軟翠。
有如帝釋引天男天女下天宮,渾似海神共龍子龍孫離洞府。
夾道萬民齊束手,臨軒帝主喜開顏。
且說道君皇帝,同百官在宣德樓上,看了梁山泊宋江等這一行部從,喜動龍顏,心中大悅,與百官道:“此輩好漢,真英雄也!”嘆羨不已。
命殿頭官傳旨,教宋江等各換御賜錦袍見帝。
殿頭官領命,傳與宋江等,向東華門外脫去戎裝慣帶,穿了御賜紅綠錦袍,誓帶金銀牌面,各帶朝天巾幘,抹綠朝靴。
惟公孫勝將紅錦裁成道袍,魯智深縫做僧衣,武行者改作直裰,皆不忘君賜也。
宋江,盧俊義為首,吳用,公孫勝為次,引領眾人,從東華門而入。
當日整肅朝儀,陳設鸞駕,辰牌時候,天子駕升文德殿。
儀禮司官,引宋江等依次入朝,排班行禮。
殿頭官贊拜舞起居,三呼萬歲已畢,天子欣喜,詔令宣上文德殿來,照依班次賜坐。
命排御筵:詔光祿寺擺宴,良醞署進酒,珍羞署造食,掌醢署造飯,大官署供膳,教坊司奏樂。
天子親御寶座陪宴。
賜宋江等筵宴,至暮方散。
謝恩已罷,宋江等俱各簪花出內,在西華門外,各各上馬,回歸本寨。
次日入城,禮儀司引至文德殿謝恩,喜動龍顏,天子欲加官爵,詔令宋江等來日受職。
宋江等謝恩,出朝回寨,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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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分兩頭,且說林娘子張若貞於桃運山莊內聽李師師報知詔安消息,知丈夫林衝不日便將回京復職,一時心傷神幽,想起與林衝種種往事。
李師師見她整日魂不守舍,勸她道:“姐姐與衙內已完聚八年了,難道還忘不了那人麼?”
若貞嘆道:“我雖早做了衙內養婦,衙內也待我遠勝家妻,但當年家父拒了林衝那份休書,我名分上仍是林衝之妻。他若回京尋我,我理應見他一面,說清前因後果,求他原諒了,再與他徹底兩清。我知他斷難原諒我,只有求他再立字據答應休了我,允我從此改嫁衙內,於心方安。”言罷,已是淚流滿面。
李師師知她想向丈夫坦白一切,求其原諒,今後方才快活。
見她主意已定,勸她不得,只好答應了,便將梁山好漢回京之日,告知義姐。
林娘子這八年來,雖與高衙內享盡人間歡欲,但因身為反賊之婦,不能嫁之為妾,生兒育女之願,也始終未能得償。
見林衝已得平反,自己不再是罪婦身份,當可嫁與高衙內,為他生下一男半女,心下是又喜又傷。
這日聽說梁山眾頭領已拜過皇上,受了封賞,心想林衝必然心緒甚佳,正是與他相見之時。
便邀錦兒一齊坐了馬車,齊赴東門陳橋驛去尋林衝。
馬車行至東門時,她遠遠望見陳橋驛營帳林立,想起當年丈夫被高衙內調到此間演訓虎騎軍,自己卻借機紅杏出牆,與高衙內做出種種挨光丑事,恁地對不住林衝,不由又落下淚來,心想自己日後定是要嫁與高衙內做妾的,當央衙內好生厚待林衝,她則為其另謀良配,教林衝在京城中搏個封妻蔭子。
馬車馳到梁山營寨門前,錦兒掀簾瞧去,卻見寨內只余一座座空帳,一個人兒也無,忙告知林娘子。
二女均感驚奇,下車進寨去尋人時,好不容易才見一老軍在一營帳前收拾地下散落物事,忙上前詢問究竟。
只聽那老軍嘆口氣道:“你們來的不巧,梁山軍昨日剛揮師南下了。”
若貞驚道:“這是為何,卻走得這般急?”
那老軍道:“你們不知江南方臘作耗,占據八州二十五縣,自霸稱尊,早晚兵犯揚州之事麼?聽說蔡太師和高太尉等朝中重臣齊向天子舉薦,由梁山軍去征討方臘,好教他們建功立業。陛下急令使臣宣省院官聽聖旨,調宋江這一干人馬為前部先鋒,樞密使童貫童大人做了統帥。前日梁山軍連夜拔營,現下已去得遠了。唉,老朽見他們這班人個個英雄了得,只怕中人奸計,與方臘軍斗個兩敗俱傷,也未可知。”
若貞聽聞,呆了一呆,知道林衝這一去,又不知何時才能回京。
她丈夫一身武藝,時常想要征戰沙場,如今他終於有了報國安邦之機,若貞卻是郁郁不樂。
心想戰場凶險之極,萬事難以預料,只要能平安回來便好。
她心憂丈夫安危,卻與他緣慳一面,連向他道別祈安之機都沒有,只有獨自對天禱告,求林衝安然無恙了。
林娘子只得與錦兒回到馬車上,郁郁而歸。
還好當夜高衙內自李師師處聽得消息,自京城趕到桃運山莊,邀母女四嬌並眾女使同沐溫泉春浴,聯袂共歡。
池中諸嬌與這花太歲共效於飛,都來好言勸她,方才逗得她重回開心,拉著她又與高衙內歡好一處,教她暫且忘了林衝征戰沙場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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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又是半年過去。
卻說武松單臂擒方臘,宋江兵馬終於平定了江南。
果如那老軍所言,梁山好漢與方臘軍拼了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十亭中折了七亭。
且說魯智深自與武松在六和寺中歇馬聽候,看見城外江山秀麗,景物非常,心中歡喜。
是夜月白風清,水天共碧,二人正在僧房里,睡至半夜,忽聽得江上潮聲雷響。
魯智深是關西漢子,不曾省得浙江潮信,只道是戰鼓響,賊人生發,跳將起來,摸了禪杖,大喝著,便搶出來。
眾僧吃了一驚,都來問道:“師父何為如此?趕出何處去?”魯智深道:“灑家聽得戰鼓響,待要出去廝殺。”眾僧都笑將起來道:“師父錯聽了!不是戰鼓響,乃是錢塘江潮信響。”魯智深見說,吃了一驚,問道:“師父,怎地喚做潮信響?”寺內眾僧,推開窗,指著那潮頭,叫魯智深看,說道:“這潮信日夜兩番來,並不違時刻。今朝是八月十五日,合當三更子時潮來。因不失信,謂之潮信。”魯智深看了,從此心中忽然大悟,拍掌笑道:“俺師父智真長老,曾囑付與灑家一句偈言,‘聽潮而圓,見信而寂’,俺想既逢潮信,合當圓寂。眾和尚,灑家問你,如何喚做圓寂?”寺內眾僧答道:“你是出家人,還不省得佛門中圓寂便是死?”魯智深笑道:“既然死乃喚做圓寂,灑家今已必當圓寂。煩與俺燒桶湯來,灑家沐浴。”寺內眾僧,都只道他說耍,又見他這般性格,不敢不依他,只得喚火工燒湯來,與魯智深洗浴。
換了一身御賜的僧衣,便叫部下軍校:“去報宋公明先鋒哥哥,來看灑家。”又問寺內眾僧處討紙筆,寫了一篇頌子,叫交與武松,去法堂上捉把禪椅,當中坐了。
焚起一爐好香,放了那張紙在禪床上,自迭起兩只腳,左腳搭在右腳,自然天性騰空。
比及宋公明見報,急引眾頭領來看時,魯智深已自坐在禪椅上不動了。
頌曰:平生不修善果,只愛殺人放火。
忽地頓開金繩,這里扯斷玉鎖。
咦!
錢塘江上潮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
武松遞上頌子,宋江與盧俊義看了偈語,嗟嘆不已。
眾多頭領都來看視魯智深,焚香拜禮。
城內張招討並童樞密等眾官,亦來拈香拜禮。
宋江自取出金帛,俵散眾僧,做個三晝夜功果,合個朱紅龕子盛了,直去請徑山住持大惠禪師,來與魯智深下火。
五山十刹禪師,都來誦經。
迎出龕子,去六和塔後燒化。
那徑山大惠禪師手執火把,直來龕子前,指著魯智深,道幾句法語,是:魯智深,魯智深!
起身自綠林。
兩只放火眼,一片殺人心。
忽地隨潮歸去,果然無處跟尋。
咄!
解使滿空飛白玉,能令大地作黃金。
大惠禪師下了火已了,眾僧誦經懺悔,焚化龕子,在六和塔山後,收取骨殖,葬入塔院。
所有魯智深隨身多余衣盜,及朝廷賞賜金銀,並各官布施,盡都納入六和寺里,常住公用。
渾鐵禪杖,並皂布直裰,亦留於寺中供養。
當下宋江看視武松,雖然不死,已成殘廢,但仍勸他回京面聖,以求封賞。
武松笑道:“哥哥可知,我師兄所言:忽地頓開金繩,這里扯斷玉鎖,說的是誰麼?師兄是在點化我啊。”宋江默然。
原來這金繩、玉鎖,正是武松平生所放不下的兩個女子——潘金蓮、張玉蘭。
智深也要武松放開心中枷鎖,以求正果。
武松對宋江說道:“小弟今已殘疾,不願赴京朝覲。盡將身邊金銀賞賜,都納此六和寺中,陪堂公用,已作清閒道人,十分好了。哥哥造冊,休寫小弟進京。”宋江見說:“任從你心!但有一事相托賢弟。”原來豹子頭林衝在杭州一戰染了疾病,加之常年心情抑郁,竟至風癱,武功盡廢,不能痊愈。
宋江要林衝在六和寺養病,由武松照顧一生。
武松道:“自家兄長,自當照顧他。”自此,武松只在六和寺中出家,後至八十善終,這是後話。
只因武松對敵有功,傷殘折臂,獨臂擒了方臘,功勞遠勝過其他頭領,雖於六和寺出家,仍被徽宗敕封清忠祖師,賜錢十萬貫,以終天年。
林衝得武松悉心照料,又請當地名醫醫治,身子也終於漸漸好了起來,兩月之後,已可下床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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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月余,林衝自覺身子痊愈,雖不能再與人動武,但日常起居,已與常人無異。
這日他在寺中閒逛,百無聊賴,眼見滿園梅花含苞待放,暗吐芬芳,心中驀然想起亡妻,一時黯然神傷,豹眼含淚。
當年他一心回京復職,在滄州處處小心為人,只等高衙內兌現承諾,助他還京,雖屢屢收到妻子書信,知若貞隨他之心甚堅,仍狠下心腸,不予回應。
不想仍遭奸人陷害,險被燒死在草料場中,只得雪夜上梁山。
他火並王倫後,見晁蓋做事寬洪,疏財仗義,安頓各家老小在山,不由思念妻子流落東京,存亡未保,曾將心事備細訴與晁天王,要搬取妻子上山來。
不想兩個月後,他派去搬妻的心腹小嘍羅還寨說道:“直至東京城內殿帥府前,尋到舊日府上,聞說娘子被高太尉定為反賊之婦,自縊身死,以故半載。張教頭早前亦摔傷身故。女使錦兒感念主母恩德,跳井而亡。訪問鄰里,亦是如此說。打聽得真實,回來報與頭領。”當時林衝見說了,自此杜絕了心中掛念。
而今受招安後他又立了軍功,雖未回京面聖,仍被道君皇帝敕封忠武郎,隨時可以回歸故地。
而他妻子卻受他連累,亡故已久,再見不到人,教他如何不心如刀絞。
自梁山軍平定了江南後,林衝見活下來的兄弟已衣錦還鄉,心中常存一念:“當年那小嘍羅只是聞說,貞娘生死究竟如何,並未親眼見到。況高衙內那般喜歡她,如何不去救她?指不定貞娘尚在人世,也未可知?”
今日他見院中冬梅含苞,想到與貞娘新婚之時,常贊她冬似梅花,夏賽茉莉,一時潸然淚下,思念妻子之情竟不可遏制,心道:“不親到東京探尋清楚,究不死心,倘若她當真死了,便一生守墳陪她便是。”
當下林衝去見清忠祖師武松,將心中所想,備細訴與武松聽了。
武松聽後,吃了一驚,急勸道:“哥哥休要恁地想。我等雖受了皇封,明面上已非反賊,但滿朝文武,俱是奸邪,心中嫉恨我等的,大有人在。這班人就如兄弟這道袍,洗也洗不干淨,又兼蒙蔽聖聰,要想陷害我等,實是輕而易舉。便是那奸賊高俅,而今仍是高高在上,哥哥與他仇深似海,他若知道你回去了,如何不圖加害?”
林衝搖搖頭道:“此番我不為報仇,只俏俏回京打探周全,定不教高賊知道,他如何圖謀加害?兄弟莫要擔憂。”
武松勸道:“哥哥便是打探周全又能如何?若阿嫂未死,這一過八九年,定已安居他處,改嫁他人,說不得已作了高衙內妻妾。你去見了她,徒增彼此煩惱。”
林衝嘆道:“若真能見她一切安好,我心方才安寧。如若不然,難以度日。”
武松勸道:“哥哥此番回去,若知阿嫂確已亡故,只會更加傷心,於你身上這病,無半分好處。醫生說,你這病,實因郁結心肺而起,最在心病難調。只有放下心中結郁,方能頤養天年。小弟勸哥哥不如忘記過去,只這里逍遙自在最好。”
林衝道:“不防事,我這病已然大好。若她真沒了,我若不去她墳前祭拜,余生難安,只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武松苦勸不住,知他思念妻子之心甚重,又道:“哥哥一意要去,倘若查知阿嫂真被高賊逼死,如何不報這雪海深仇?也罷,兄弟便陪哥哥回一趟東京,當真見到阿嫂墓碑時,便替你報仇雪恨,一刀砍了高賊並高衙內頭顱來見哥哥。”
林衝連忙道:“不消生受,怎能拖累兄弟!”
武松笑道:“自家兄弟,何分你我。”
林衝急道:“萬萬使不得。我已然武功全失,使不動刀槍,早無報仇之念,怎能累你再動兵刃。再者說,你我皆在宋公明哥哥面前立過重誓,絕不犯上作亂,倘若再動刀槍,沒的辱沒了我梁山眾兄弟的名聲。我此去只圖探清愛妻歸宿幾何,求個心安理得,報仇之事,此後休要再提。”
武松搖頭不樂,沉吟半晌,說道:“恁地時,哥哥須再將養些時日。等年後身子全然無恙時,再去京師尋妻也不遲。”
林衝擺擺手道:“不妨事,身子已經好了,行走無憂。”言罷豹目含淚,拱了拱手道:“只今日便去,再多等不得一日,萬望兄弟成全。”
武松嘆道:“哥哥若執意今日要走,兄弟便陪你去,只當去京城耍一趟罷了。”
林衝苦笑道:“兄弟聲名播於四海,僅這身行頭,一入京師,誰人不知武行者來了?再說兄弟這脾氣,到了東京,早晚惹出事來。我此去只圖清靜探尋,重游故地,無需兄弟相陪。”
武松勸說不得,只得道:“如此今日便擺酒為哥哥送行,只盼哥哥早去早回。”
當下武松喚來三個道童,於梅園內擺下送行酒宴。
兄弟二人痛飲一回,暢敘往日梁山泊聚義豪情,雖言笑不禁,心中卻俱都心酸神傷。
痛飲已畢,武松派人幫林衝收拾好路上行裝,親自將他送出杭州城十里之外,來到運河渡口。
臨別之時,武松又送林衝黃金二十兩,白銀一百兩,全作他路上盤纏。
平定方臘之後,武松因建功最大,受封清忠祖師,賞金十萬貫,所得財物實乃梁山之最。
林衝推辭不得,便收了金銀。
武行者將林衝平日慣用的一條花槍遞與他,說道:“哥哥須帶上它,權作防身。”又喚來兩名道人,對林衝道:“哥哥請了,這兩個好兄弟,一個叫劉明,一個叫王岩,最是精明,跟我已有十年。自兄弟我落草二龍山時,便隨我征戰沙場,至今不棄,隨我作了道人,端是心腹得力之人。兄弟受公明哥哥重托,答應照料你一生平安,如何能放你獨自一人去那險惡東京?欲陪你去時,卻說服你不得。現下教他二人與你同赴京城,助你探尋真相,相互也好有個照應。你若不帶上他們時,便與兄弟回寺里去吧,回京之事,切莫再提。”
林衝見他執意如此,竟將往日心腹嘍囉送與他作貼身護衛,心中好生感激,知道推脫不得,只得含淚答應了。
武松道:“望哥哥早去早回。”又對劉王二人道:“你們當小心在意,仔細保護我哥哥周全。”二人拱手應諾。
武松拉過劉明,輕聲道:“此去京城,須萬般小心,若事情有變,先快馬回來報我,不可魯莽行事。”劉明當即點頭,記在心間。
林衝提了花槍,劉明王岩各伴兩旁,與武松灑淚而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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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林衝得劉明王岩二人相伴,乘船北上,到了山東地界,又換馬車西去,不一日,到了東京城郊。
先去南郊翠竹崗妻父故居處尋訪,探尋無果後,當夜便入了汴梁城郭。
時值隆冬季節,臨近春節,天上瑞雪紛飛,城內各家彩燈高掛,不時響起炮竹聲聲,晚間一片祥和氣象。
林衝立於舊日林府之內,眼見門堂朽敗,府內荒草叢生,斷壁殘垣,十余株大榕樹葉落枯萎,顯得毫無生氣。
進入室內,昏黃月光透入窗戶,只見床上、桌上也都積滿了灰塵,房中四壁蕭然,連往日女兒家梳妝鏡奩之物也無。
隨手拉開抽屜,竟也空空如野,只有一只抽屜中留有一對木馬,正是當年他為妻子所雕之物。
林衝心頭一痛,再也忍耐不住,淚水撲簌簌的直掉下來。
劉明王岩守在房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若被高俅爪牙知道林衝回了舊居,必生事端,要他快些離開。
林衝知道他這舊日祖宅因他犯事,人人都嫌風水不好,多年來無人敢來置購,竟成了荒地。
他不由長嘆一聲,頂風冒雪,隨二人離了林府。
第二日,劉明王岩二人苦勸林衝留在客店中,由他二人四下打探消息。
林衝只得允了,將往日鄰舍姓名告知二人,要他們扮作他遠鄉親戚,前去查訪。
二人回來報時,說訪遍周遭鄰舍,鄰人大多都是新遷來的,只有林府對門茶房王婆尚在。
那王婆一口咬定,林娘子不事權貴,殉情自縊;錦兒感念主恩,也投井身故。
問她二人所葬之地時,那婆子說屍身已被官府抬到火場燒了,因家中再無親眷,故灑了骨灰,未置地留墳。
林衝哪里肯信,說貞娘還有一親妹張若芸在世,如何再無親眷?
問若芸現下何在時,二人便又去詢問王婆。
回來轉述王婆原話,說張若芸自陸謙死在滄州之後,便改嫁高衙內做了妾室,居在太尉府里,平日足不出府,人蹤難見。
林衝心下大疑:怎地若芸會嫁與高衙內做妾?
難道他倆早有瓜葛?
若貞是她親姐,怎會連墓地也不為姐姐安置?
焉有是理!
其中必有蹊蹺。
為今之計,只有賺得若芸出來,才能問個明白。
他當下便想親去太尉府查詢,劉王二人哪里肯放,把他死死按住。
劉明自告奮勇,要王岩看住林衝,由他去太尉府使錢,好歹也要見上張若芸一面。
去了小半日,劉明回轉告知,說他扮作若芸遠房親戚,給太尉府門管使了五兩銀子,說要見她時,方知來得不巧,她昨晚已隨高衙內赴西效一山莊游玩,數日後方才回來。
問那山莊名字時,那門管也是不知。
林衝心中疑竇叢生,不耐煩坐等,只說左右閒在京中也是無事,不如現下便出城去,到西郊四下探尋,止不定碰上張若芸與高衙內,而且住在城外,也比城內安全。
兩人見林衝這般性急,知道勸說無用,只好陪他出城。
三人踏著瑞雪出得城來,一路問尋至西城外二十余里處。
劉王二人於官路旁大小莊院問了數座,都說未接待高衙內入住。
再往遠處尋去時,路上行客都說不知近左還有山莊。
此時日落西山,已至傍晚,三人都有些餓了。
林衝尋得焦躁,便在官路旁一酒店內與劉王二人吃了酒飯,投住店中。
當夜雪收,雲散天清,林衝在床上輾轉反側,哪里還睡得著,心道:“不如乘月色通明,我再四下找找,看有山後有無山莊。他二人累了一天,便在此間先睡,不去相擾。”當下提了花槍,出了店門,腳踏翠瓊亂玉,直奔遠處山邊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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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月當空,林衝借著皓然月色,轉過兩個山坳,驀然間眼前一亮,但見青青翠谷,點綴著或紅或紫,或黃或白的鮮花。
他一路行來,遍地不是積雪,便是泥濘,此處竟是換了一個世界。
林衝心道:“這里山脊衝北,山谷向南,高山阻住了北風,想來地下又有硫磺、煤炭等礦藏,地氣特暖,因之陽春早臨,百花先放。”
他走進山谷,又轉了幾個彎,迎面兩邊山壁夾峙,三株大松樹衝天而起,擋在山壁之間,成為兩道天然門戶。
他穿過松樹,便借著月光,見遠處隱隱有兩棟木制精舍,一間屋中亮著燈火,顯有人住,心道:“這家人好會納福,竟在這風物佳勝之地建有如此華美的精舍。”
忽聽舍內傳出一陣悠揚琴聲,此時夜深人靜,琴聲便清楚地傳入他耳中。
琴音湊響後不久,只聽一女子清清揚揚地唱起歌來,歌聲婉轉動聽之極。
林衝只聽得心頭劇震,這聲音他再熟悉不過,八年來朝思暮想,不正是這聲音麼?
只聽那女子唱道: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
玉勒雕鞍游冶處,樓高不見章台路。
雨橫風狂三月暮,門掩黃昏,無計留春住。
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
“
正是歐陽修那首《蝶戀花》。
八年之前,他誤入白虎堂的前夜,妻子張若貞曾為他唱過此曲,林衝至今記憶猶新。
而今聽來,他只覺腦中一陣轟鳴,已要眩暈倒地,幸有花槍杵地:“不可能的,不會這般巧的。定是哪家女子與貞娘嗓音相似。這便過去瞧瞧,看個究竟。”想罷,借花槍撐住身子,邁步向那木屋行去。
將到臨近時,隱身樹後,查看周遭形勢。
看那精舍時,見打造的十分雅致,絕非尋常百姓的居所。
只見兩扇舍門虛掩,並未關嚴,屋中隱隱傳出一男一女說話之聲,那女子話音很輕,雖聽不甚清,但與他娘子張若貞的聲音有八九分相似。
他一時好奇心大盛,輕輕走上木階,側身門邊。
此時一陣朔風恰巧呼嘯而來,待那陣風將要撲到門上,他輕輕推出一掌,擊在門縫上,將兩扇房門推開小半。
推門之力和那陣風配合得絲絲入扣,房中若是有人,自也不會知覺。
林衝藏在門邊,抬眼向里張去,一看之下,登時呆了,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見屋內一展仕女屏風之後,隱約看到一男子身穿短衣小帽,全身平躺在炕上,手持酒杯,笑嘻嘻地瞅著屈膝跪坐他身上的一名婦人。
林衝隔著屏風瞧去,便看不真切,只朦朧瞧見那婦人長得極美,身上竟似不著片縷。
只見她長發垂腰,肩若削成,腰若約素,粉腮紅潤,豐姿冶麗,眉梢眼角,盡是春意,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便如要滴出水來,雙手正按著放在男人肚上的一把短琴,似笑非笑,似嗔非笑地低首媚睨著身下男子。
林衝心頭又是一陣劇跳:“這女子長得為何與我那貞娘如此相似?不是她,絕不是她,貞娘一向潔身自好,怎會如這婦人這般艷媚!一定是我思念貞娘太甚,以致眼睛都花了。”
但瞧室中情形,這對男女酒酣香濃,情致纏綿,四目交投,惟見親憐密愛。
只見那美婦左手摁著短琴,右手舉杯陪那男子對飲一杯,香臀款擺扭動,口中隱隱發出魅人春吟,讓他不由心跳加速。
他定睛瞧去,但見那美婦香臀坐於男人小腹之上,似正與那男子做那春房密事!
兩人性器被她一只屈跪著的雪嫩大腿所攔,全然看不見交合狀況,但一想便知,男人那物事定被這婦人坐入體內!
屏風後的朦朧情形,若不是林衝親眼所見,絕難相信世間竟有如此交歡之法。
只見炕前桌上一只大花瓶中隱約插滿了紅梅,炕中炭火想是燒得正旺。
炕邊點著兩枝紅燭,紅紅的燭光照在那美婦紅撲撲的臉頰上,顯得她更加嬌媚動人。
林衝只覺屋外一陣寒氣襲來,斗室內卻是融融春暖。
見那美婦幽幽放下酒杯,雙手摁琴,輕扭香臀,春吟聲也越來越濃,愈發醉人,林衝不由臉上發燒,心道:“好沒來由,怎能去偷窺人家春房艷事。”想罷拔足欲走。
但一來他已多年未歷房事,乍見美女裸身,一時心跳加劇,難以自遣;二來這婦人聲音容貌均與他妻子極為相似,心中大有疑竇,便還不願離開。
只聽那男子說道:“來來來,再陪本爺吃一杯,吃夠一個成雙成對。”
那美婦輕哼了一聲,膩聲道:“哼,什麼成雙成對,我們都這般了,還不夠麼?剛才那風把門都吹開了,您還不去關上麼。”林衝聽清她話音,腦中只覺一陣眩暈:“這聲音,這聲音,難道真是她……不會的,貞娘語音向來清雅,絕不會如此狐媚……但這男人,聲音聽來為何也有幾分熟悉?”
那男子淫淫的道:“只是過路風,莫去管它。屋內這般暖和,這里地處暖谷,僻靜雅致,又絕不會有人來,何必關門。”
那美婦擺臀嗔道:“冤家,在莊里好好的,干嘛非要獨帶妾身到這里來……有干娘和妹妹們陪著你,卻恁要纏著妾身,虧您還記得妾身生辰……啊~好大,好深啊,您這大屌兒,今兒怎麼如此威風嘛……”
“生辰?”林衝驀然想起,今日不正是貞娘的生日?
他一時驚疑不定,一顆心只撲撲亂跳,臉上不由滾下汗珠,想要衝進去看個究竟,卻又怕搞錯了,落個偷窺他人房事的惡名。
又聽那男子淫笑道:“本爺在莊外選了好幾處地方,終於選中這百花谷,又花好大功夫建了精舍愛房,專一撿愛妾生日這天送與你,只為與你在此歡好纏綿,給愛妾一個驚喜。愛妾不不喜歡麼?”
那美婦臀兒圈搖,嗲聲道:“妾身喜歡嘛……好官人,您對妾身這般好,對干娘她們幾個,也要雨露均沾才是,不要冷落了她們……”
那男子樂道:“那是自然。這百花谷離山莊又不遠,今晚我們在此歡好後,明日便回去與她們歡聚。”
那美婦甜甜一笑道:“這才對嘛。適才妾身為您撫琴唱曲,您這大屌兒端的好不老實,撐得妾身深宮又酸又麻的,歌也唱得不好聽了,您壞死了……”
那男子笑道:“哪有不好聽。本爺一邊喝酒聽歌,一邊享用愛妾這迷死人的小浪屄,爽死本爺了,愛妾恁是服侍的好!”
那美婦歡喜不禁,抿嘴嫣然道:“老爺這般喜歡,妾身今夜便好好服侍您,包您舒服個夠。您只躺著不動,只顧吃酒享受好了,便由妾身自己來坐套您這大屌兒,讓您舒舒服服的吃酒。”言罷,將放在男人肚上的短琴拿到一邊,一雙皓白手臂已撐在那男子肋間。
她聲音越說越低,林衝只覺她的說話膩中帶澀,軟洋洋地,說不盡的纏綿宛轉,聽在耳中當真是蕩氣回腸,令人為之神奪,魂為之消。
而她說話又似純系於自然,並非有意的狐媚。
林衝雖感詫異,臉上也不由自主的紅了,胯間那活兒也管不住般高高抬起,心道:“她聲音雖極似貞娘,但絕無貞娘那般純淨清幽,想必確是自己思妻太甚,有了幻聽。”他心下稍安,雙眼便去細瞧兩人歡好。
只見那美婦雙手隔著短衣撐實那男子腹部,抬起香臀,一上一下開始坐套體內那雄偉陽物。
林衝隱約瞧見那活兒端的大賽驢貨,令他怦然心驚,不由瞪大一雙豹眼盯向兩人性器交合之處,胯下活兒竟脹得發痛,呼吸也沉重起來。
房內刹時春意盎然,只見屏風後那美婦將香臀坐套得越來越快,越來越重,“啪啪啪啪”的臀腹肉擊之聲、“咕嘰咕嘰”的抽送水聲也愈發清澈響亮,端的撩人心魄。
那美婦更是搏弄得秀發上下左右四處飛舞,一對豐滿絕倫的大奶不住拋甩,端得美不勝收。
林衝何曾見過此等春情艷事,只瞧得血脈噴張。
多年來壓抑心頭無處發泄的雄性欲望刹時被這美婦的銷魂艷態激發出來,只覺胯下活兒頂得老高,不由左手支住花槍,右手隔褲握住自身物事,艱難地擼將起來。
他一邊仔細觀春,一邊艱難擼屌,看了少說兩柱香時間,竟看得半點也挪不開雙目。
只見那美婦已變成右手自揉豐奶,左手按著香額,螓首高仰,長發舞動,美臀恣意坐套男人龍槍,一時春意盡綻,縱聲浪吟,叫床聲飽含甘美之意:“好……好舒服……冤家……您端的厲害……便是躺著不動,也,也肏得妾身好爽啊……端的好過癮啊……您只管躺好……享受便是……妾身今晚……都是您的……啊~啊~啊~大雞巴忒大了……好舒服啊……頂入妾身深宮了……酸死了……好過癮啊……要丟,要丟啊~~妾身到了~~到了啊~~”
這春吟之聲只聽得林衝耳根燒紅,右手飛速擼屌,一雙豹眼布滿血絲,幾要爆將出來。
一時心浮氣躁,再也忍禁不住,馬眼一松,禁欲多年的陽精悉數噴灑出來,淋得褲頭盡濕。
林衝只覺兩腿虛浮,幾要倒地,忙雙手支穩花槍,轉身想要逃離這精舍,卻聽那男人在屏風後淫笑道:“愛妾還是這般敏感,早早丟了,但弄得本爺端的舒服。聽說你那男人在杭州養病,他要是知道我們如此歡好,你這般舒服,不知做何感受?聽說他那伙人都是一群大男人,平日無處發泄,可真是造孽啊。”
林衝心下大驚,身上直冒冷汗,忙住足轉回身來,卻聽那美婦羞嗔道:“討厭,您霸了妾身八年,還不知足麼?還不忘羞辱他。聽說他身子癱了,倒教妾身好生掛念,您別再說他了,好麼?”
“八年自然不夠,只想天天與愛妾歡好。”
“八年!那有這般巧的?杭州養病!莫非在說我嗎?”林衝心下大疑,一時忍耐不住,哪還顧得其他,輕輕提著花槍,躡手躡腳,俏俏潛入房中。
他立身屏風之後,側耳細聽。
“討厭,您壞死了,小心您家中妻子知道您在外養了姘頭,不與您甘休……”
“那個黃臉婆,不提也罷,天天在本爺耳邊羅唣,煩也煩死了……不瞧在泰山份上,早休了她……”
“哎呀,妾身又未教您休她……她究是大娘,妾身敬重她還來不及呢……只是您,您何時當真納奴家為妾嘛……”
“哈哈,早晚定娶愛妾回家……他那伙人已平了反,也還了你的清白,待我見爹爹他心情好時,在他耳邊多灌些話,早晚答應下我們這門親事……”
“您,您那大娘呢?她,她同意麼?”
“莫要管她,本爺納妾,哪有她說話之處!”
林衝聽他二人雖是通奸,卻只顧談婚論嫁,聽得好生沒趣,又想貞娘一向矜持高傲,倘若還在世上,怎會嫁與他人做妾?
此女定不是貞娘!
只覺在此聽人床話端的大失體統,正欲潛出房去,卻聽那美婦嬌嗔道:“好官人,您千萬莫與大娘交惡……您待妾身這般好,妾身已知足了……您說您多日未服那避孕藥材,差不多是時候了……今兒又是貞兒生日,貞兒為您生個兒子吧……老公,親我……今兒您一定要讓貞兒懷上……唔~啾啾……”
“貞兒!貞兒!貞兒!”林衝聽她這三聲貞兒,只覺如雷貫耳,腦海中似響起三計炸雷,這三聲貞兒端與往日他妻子話音別無二致,不由手心見汗,全身都微微顫抖起來。
他疑竇難平,耳聽兩人正在激烈熱吻,吻得“啾啾”作響,再忍不得了,將頭悄悄探出屏風,豹眼向內室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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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屏風之後,那美婦正裸身趴在那短衣男子身上,光潔粉臀向後高聳,有如“平沙落雁”一般,一對豐奶飽壓男人胸間,兩人雙嘴貼合,正互抱頭顱,狂野舌吻,直吻得“啾啾”聲大作,甘美得不知天地為何物!
交歡男女這般瘋狂痴吻,反教他看不清二人面目,只得焦急等待二人吻夠。
卻見二人吻得愈發沉浸痴迷,如痴如醉,哪有吻夠之時,不知要吻到何時方休!
林衝等得好不耐煩,卻見那男人雙手放開美婦後腦,順她汗濕雪背直撫到紅嫩臀峰之上,雙手搓弄光潔臀肉,驀地里手中較勁,將那美婦豐臀臀瓣掰開,竟教林衝將兩人交合之處瞧了個真真切切!
林衝只驚得豹眼環睜,眼珠幾要落到地上。
只見一根駭人巨屌將美婦那羞屄爆開到極致,屌杆深入其中,不見蹤影,只余兩顆鐵膽般大的陽卵懸垂在他胯間。
兩人相交之處,積滿厚重之極的淫漿白沫,竟將美婦那狼藉羞處遮擋得嚴嚴實實,無數淫水白漿正化作涓涓細流,從交媾處汨汨淌下,而兩人胯下床單,早已濕得一塌糊塗。
林衝只看得臉紅至脖根,一時喉頭吞動,不自覺吞了一口口水。
更見那對男女一面快美痴吻,一面各自挺聳性器,又瘋狂交合起來。
兩人比拼般越肏越疾,越吻越痴,雙方性器竟如開了馬達一般,沒命價般相互索取,抵死拼命交媾,大量淫水蜜液擠將出來:一半又化作一道道厚重白漿,裹實兩人性器;一半卻是淫雨紛飛,四散飛濺!
林衝只瞧得眼花繚亂,見兩人性器端的難舍難分,交媾得快活痴迷,狂吻間少說已拼了三百余抽。
他再也看不下去,正欲躲開眼去,卻見那美婦全身一陣失律般禁臠抽搐,電光火石之間,那男子竟用雙手將兩片臀峰全然掰開,整根巨物猛然拔將出來,那美婦隨即“噢”的一聲長嚎,羞處竟合不攏來,一股股清亮陰精,自她羞內射將出來,直射出三尺開外。
那美婦潮吹良久,陰精漸收,身子卻哆嗦個不停,又過了良久,忽兒背對林衝坐起身來,重重喘息道:“好,好舒服啊,好官人,您真厲害!舒服死貞兒了……您,您怎麼拔出去了?不管嘛,您說好的,要在貞兒生日這天讓貞兒懷上的……今晚一定要多爽出幾回嘛……”
那男子笑道:“那是自然,今晚定將貞兒灌得飽飽的!讓愛妾為本爺懷個大胖小子!但貞兒卻須先說,本爺比起你丈夫林衝如何?”
“討厭嘛,又來了……自是比林衝厲害多了嘛,他哪能與您相比……”
這話如同半空中響起一道晴天霹靂,林衝只覺腦中“轟”的一聲,幾要昏倒在地!
他再無懷疑,心中一股無名業火高千丈!
提槍竄出屏風,衝那美婦厲聲喝道:“貞娘!真是的你!你,你如何對得住我!!”
床上二人只驚得魂飛魄散,紛紛滾下炕來。
那上半身穿著短衣的男子滾落炕下,早嚇得癱倒在地,口中驚呼道:“林衝!是林衝!”
林衝看他時,正是淫少高衙內!
那美婦只嚇得花容變色,雙手捂實上下羞處,坐在地上慌作一團,口中也驚呼一聲:“衝,衝郎!真,真的是你!你怎麼回來了?聽奴家解釋啊,不是你想的那般的!”
林衝這回瞧得真切,這美婦是他妻子張若貞無疑!
不由將手中花槍緩緩提起,指向若貞面門,喝道:“你,你還有何話說!”
若貞一時語塞,淚水奪眶而出,只道:“是我……是我對不住你……”
高衙內見林衝臉色鐵青,眼中欲要噴出火來,槍尖離若貞右目不到半尺。
他心中雖早嚇得半死,但見林娘子命在頃刻,不知哪里冒出一股勇氣,靈機一動,顫聲道:“別,別殺她!與她無關,是你一意休她,後又反上梁山,我,我才借機強暴了她,霸占了她的!”
林衝右肘夾著槍杆,將花槍又緩緩移向高衙內,槍尖指向他咽喉,恨恨地道:“貞娘,真是如此嗎?”
若貞見奸夫竟願舍命救她,他自己卻命在當場,忙將他那花槍推開,落淚道:“是又怎樣?你一去八年,哪里還顧得上奴家……奴家只好,只好委身與他……衝郎,你便饒他一命吧……”
林衝豹眼圓睜,厲聲道:“他奪人妻子,今日如何饒得!”
若貞左臂抱遮雙乳,右手掩實羞處,撲通一聲跪在林衝身前,哭道:“奴家與他好歹有八年之情,你便饒過他這一回……便是以命相抵,也心甘情願……”
高衙內雖怕得要死,口中卻叫道:“貞兒,別,別啊……”
林衝右肘夾起槍來,槍尖向前一送,已抵在他咽喉之上,若貞忙用雙手握住槍杆,衝高衙內哭道:“走,你走啊,還不快走!多說無益,你快走啊!!”
林衝待要挺槍刺死這淫賊,卻被妻子將槍杆死死握住,用全力送槍去刺時,卻怎麼也抵不過妻子拼命阻止之力。
他風癱痊愈之後,雖能如常人般行走,但身上勁力全失,連一個婦人的力道也比不過了。
手中無力,便下不了手!
只聽妻子哭求道:“奴家只求您放過他,往後做牛做馬,還您一生……求您了,饒他一命吧!”
林衝見妻子拼全力執意維護他,知道今天無論如何也殺不了這淫賊,不由長嘆一聲,緩緩收住槍,衝高衙內喝道:“還不快滾!”
高衙內嚇得面色慘白,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慌慌張張找衣褲穿上。
林衝喘著粗氣,將槍尖插入地板,見這淫廝已穿好褲子,轉眼就要逃出房外,今後再要殺他,已是無望。
一時只覺胸腔內似有幾股郁氣交結,心頭難受之極。
驀地里喉頭一甜,一股熱淋淋的鮮血噴將出來,直噴到妻子胸上,雙膝不由一軟,已風癱在地。
不知過了多久,方於迷離之中,漸漸轉醒,只聽高衙內似在身邊說道:“他還沒有死,還有氣……好像受過重傷,以至風癱……”
妻子說道:“你還說,都是因我一意救你,才將他氣成這樣的……你先別管了!快走吧,只由我來照顧他……你以後,以後也先別來找我了……”
高衙內道:“你,你真不再見我了嗎?”
只聽妻子撕心裂肺般喊道:“走啊!快走!你我之事,休要再提!再不走時,我死給你看!嗚~~”
林衝迷迷糊糊中似看到高衙內已落荒而逃,此後便不醒人事了……
有詩嘆曰:罡星起汴梁,豪名四海揚。
詔安回故里,欲尋舊情娘。
窺破荒淫事,鋤奸奈何傷。
可憐一場夢,令人淚兩行。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