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春節,學校好不容易肯給高三放假。余歡中午剛到家,就被余亦珍拉著去了機場。
江華的原配是父母指給他的,江華向來不待見。如今,兩個老人怕是也不待見余亦珍。於是江華帶著江尋,余亦珍帶著她,一家人分開過年。
還沒登機,余歡垂眼擺弄著手機。通訊錄里沒幾個人,也不常有消息,頂頭未讀的一條來自江尋。
“見你的小唐去吧。”
她點開,指尖左右摩挲那幾個字,低低笑開。
幼稚死了。
行李是頭天晚上收拾好的,中午回家沒多停留就走了。
余亦珍在,她也不好同江尋講太多。
偏偏他視线灼熱,一刻也不離地盯過來。
她真怕余亦珍看出點兒什麼,索性躲得遠遠的。
余亦珍沒瞧見他倆的古怪,一邊收拾著最後一點兒零碎,一邊閒閒地同她講話。
“也有一陣子沒回去啦,隔壁的小唐一直念著想見你。還記得嗎?你挺小的時候還說要嫁給他的。”
余亦珍自然是說笑,但余歡聽得後背一片涼。
她本來是怕江尋聽到,但過了會兒卻發現,他好像沒再看她了,由是松了口氣。
前陣子被搭訕,她貪戀美好顏色,鬼迷心竅地留了聯系方式,正好被江尋撞見。當天晚上被狠狠欺負一番後,余歡發誓她真的長記性了。
江尋不是什麼心胸開闊的君子,他斤斤計較,睚眥必報,報復的方式更是下作。
結果今天又被他逮住了。唔,不過還好,她現在尚可逍遙法外。
指尖輕點,余歡心情頗好地回復江尋。
余亦珍看她含羞帶笑地,問,談戀愛了麼?
余歡也沒瞞著的意思,總歸不告訴她是誰就行,於是一邊打字一邊應她,是呀。
余亦珍也沒細究,只是過了會兒清清淡淡地說句,異國戀有得是辛苦。
點著屏幕的手指頓住,然後一點點刪掉已經寫好的文字。
余歡知道,余亦珍不是那種不同意她戀愛而故意打擊她的人,她從來是待她好、慣著她的。
因而她說得不過是句客觀主觀都挑不出錯兒的實話。
摁熄了屏幕,她懶懶靠在椅背上,沒再理江尋。
他連丁點兒小事都咂得出醋來,生離這種事情,固然是禁受不住的。
世間好物不堅牢,距離遠了,時間長了,他才不會繼續喜歡她呢。
況且他懷有的未必是什麼喜歡,大約只是孤獨的產物和對肉體的迷戀。
飛行時間不算太長,余歡卻做了一場磨人的噩夢。夢見她和余亦珍還有江華坐在一起,江尋和一個女孩站在光暈中交換戒指,甜蜜地擁吻。
真不至於傷心欲絕。她回味著那個場景,一遍遍確認心里的感覺,她覺得受得住。
南方的冬天不算太冷,空氣也濕潤得多。
余歡到了家打過招呼,不管不顧地往床上撲。
電熱毯開著,身下又暖又軟,迷迷糊糊又要睡過去的時候,手機響了。
接起來是江尋的聲音,問她是不是到了。
“剛到。”
余歡壓下一個呵欠應他。
江尋躊躇好一會兒,才問她是不是真的要見那個人。那個人是說隔壁的男孩子,本來沒什麼的一個人,被他這樣一說反而顯得挺曖昧。
“總得見啊,過年嘛。”多疏遠的人都能扯上關系,人們在這寥寥無幾的日子里盡情熱絡,以堅信自己不是冰冷地活著。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又問:“他長得好看嗎?”
余歡想了一下,給出一個肯定的回答。
“好看。”
他就知道。
江尋握著手機,指節泛出用力過度的青白。
余歡喜歡好看的人,走在路上總多看幾眼,被別人搭訕也絲毫不拒絕,事後還狡辯說這是藝術家對於美好形體的專業性欣賞。
好看是有多好看?反正她從沒說過他好看,也沒說過要嫁給他。
怎麼辦,他沮喪得想哭了,而且沒有余歡可以抱。
“你也好看。”
她聲音綿軟,帶著黏糊的睡意,因此也分不出是真心還是敷衍。
“我先睡會兒,掛了。”
聽筒里傳來忙音。江尋一個字也沒來得及說,就被掛了電話。
他安慰自己,不是余歡不想聽,她一定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