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宇星和君妙嬋兩人吵雖吵,但卻少了劍拔弩張的氣氛,倒像是一對小情侶在拌嘴。
在一旁被冷落的張鳼魁逮到機會,忙說道:“姑娘別管他了,我們兩人先去附近的鎮上逛逛、談談心,再去‘九曲幽谷’除妖屠魔,看我大展雄風。”
邊說邊自然的將手搭在君妙嬋的肩上。
君妙嬋這時綻放出鮮花般動人的笑容,迷的張鳼魁神魂顛倒,卻以冰冷至足以殺人的語調道:“你竟然敢碰我,活的不耐煩了。”
如玉蔥的纖細手指,以閃電不及閉目的速度插入張鳼魁的雙眼,就這樣勾著上眼眶將他摔出去,一點猶豫都沒有。
伴隨著張鳼魁的殺豬慘叫,君妙嬋厭惡的拿出手巾擦拭手指道:“壞人的血也敢弄髒我的手指,還好本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計較。”
釋宇星默默看著君妙嬋的殘酷手段,不禁感到女人真的是難以捉摸。
原本他認為君妙嬋只是離家出走的千金小姐,但看她兩次出手,擺明是殺人不手軟,依她的年紀斷不可能有此歷練,必是向親近的人仿效來的,由此可知君妙嬋的來歷大不簡單。
看到君妙嬋的眼光向自己望過來,釋宇星可不想在此時得罪她,趕忙跑到張鳼魁的身邊,手上無中生有的跑出一把匕首,感覺上跟宋碩勵的“兩袖化萬象”一模一樣,釋宇星不曉得什麼時候偷學到的。
匕首冰冷的刃身抵著張鳼魁的脖子,釋宇星問道:“你要用什麼方法追上‘忍空派’的人馬,老實說出來還可以饒你一命。”
釋宇星由剛剛張鳼魁不急著趕路,還有閒情追求女人,便知忍空派必有留下連絡暗號,好讓張鳼魁能順利找到九曲幽谷。
張鳼魁雖感到雙眼傳來的疼痛,但脖子上的死亡威脅更是可怕,此時怕死貪生的個性表露無疑,哀求道:“別殺我,我說我說,只要沿著品字排列的石塊中,較大的石頭所指的方向就是了,大俠饒命啊!”
釋宇星笑道:“別怕,你都乖乖說了,我也沒興趣殺你這殘廢。”
張鳼魁雖被侮辱但還是松了一口氣,突感心口一陣刺痛,立斃當場。
君妙嬋不高興的道:“你不是說要饒他一命,怎麼出爾反爾?”她也不知怎麼了,自己平時也常說謊,卻不想釋宇星也說謊。
釋宇星突然怒氣衝衝的道:“你這小ㄚ頭不識好人心,我要是不殺他,他活著一定會向師門告狀,到時忍空派以眾凌寡,你就吃不完兜著走,我為了你犯下說謊毀譽的惡行,還被你罵,這算什麼!”
君妙嬋嘟著嘴硬聲道:“誰要你多管閒事,忍空派我還不放在眼里,”心里卻蠻高興的想:“雖然他惡霸霸的,還是關心我。”
卻不知釋宇星關心的其實是自己,以張鳼魁對自己的嫉妒和怨恨,肯定會把他和真正傷人的君妙嬋誣陷成同伙,他可不想被忍空派盯上,所以早打定主意要殺人滅口順便略施小惠給君妙嬋,以防眼睛莫名其妙被挖走。
釋宇星說道:“我可要趕上去了,你還是回家吧。”
君妙嬋可沒那麼容易打發,故做肅容道:“你的武功太差了,為了報答你多余的好心,本姑娘免費充當你的保鏢。”
釋宇星皺著眉頭,看來這小ㄚ頭是賴定自己。
他不需要君妙嬋的武功保護,根本沒人會注意到他,但若身邊有個美貌ㄚ頭,反而會成為眾矢之的,可能遭到像張鳼魁的嫉恨,那就綁手綁腳了。
可是他也不敢拒絕君妙嬋,若她心生不滿,故意搗蛋那就更糟了。
釋宇星兩手一擺,無奈道:“那就麻煩你保護我了,小ㄚ頭。”
君妙嬋不滿道:“你還不告訴我你到底叫什麼,要是你自尋死路死掉了,我怎麼刻墓碑啊?”
釋宇星苦笑道:“我叫釋宇星,是‘清風門’的總管。”
此刻他還不知這一句話,卻給清風門的宋碩勵帶來無盡的麻煩。
宛如蜘蛛網般分裂的九曲幽谷,山壁上也長滿了樹枝,地上雜草為了接觸稀有的陽光,違背規律的到處亂竄,縱使有人經過,也無法辨識留下的足跡,若不是靠忍空派的暗號指引,釋宇星和君妙嬋早就迷路了。
在谷盡處,一大群人依門派自成組別,他們面前的是在石壁上題名為“生死同心洞”的兩個黑暗洞口。
看起來沒有人敢進去一探究竟,所以大家都在外面乾焦急,而釋宇星追尋的大仇敵,“玉獅”龐正泉竟不見其蹤影。
兩洞之間有一片詭異的落地長鏡,鏡身嵌在堅硬似鐵的“鐵崗岩”上,必是花了許多心力才完成的,鏡中反映出對面壁上留下的文章。
“天堂有路不往左,地獄無門自右闖。”
此文由深痕可知是由指力刻成,就算是內力達至震古鑠今的境界,想在鐵崗岩刻上這些字,也不是那麼容易。
此次行動的領導人,“仙鶴流”的掌門“雲天仙鶴”白立群,手持通體翠綠的古劍,五官有種微妙的平衡,雖不英俊,卻自有吸引人的魅力,溫文閒雅的風度,恰如其份的襯托出一派之主的威嚴。
白立群緩緩道:“敝門的兩個弟子從左邊進去,已經一個時辰,還無任何訊息傳回,不知道長對這魔頭留下的文章有何想法?”
“還真觀”長老,和藹慈容的“無極”道長說道:“恕貧道愚昧,想不通此中涵意為何,很可能左念殘只是用這文章混人思路。”
還真觀並無加入南武聯,但其實力卻深厚莫測,無極道長此次是奉師門之命而來,為的是執行門規和看顧“儒林”的年青小俠。
儒林所培養的俊秀年輕高手,“憫世描金扇”孔尊義沉思一會,道:“此文已說了生路不在左,往右又是死路,看來左右都選不得,只剩中間這面鏡子很可疑。”
南武聯八神獸的“威鯨流”二當家,駝背的“絕淵釣叟”翁淵廷訝道:“難不成通道在鏡中?”說完掌一揮,沛然的氣勁擊在鏡上,還是紋風不動。
釋宇星和君妙嬋避在人群邊緣,釋宇星暗道:“這左念殘倒也真狡猾,虛晃一招就搞的大家‘左右為難’,不過還騙不了我,倒是龐正泉為什麼沒有來,難道情報有誤。”
君妙嬋的耐性可沒那麼好,煩道:“一群膽小鬼,連猜猜看都不敢!”
眾人被君妙嬋的悅耳聲音吸引,武林人士最重面子,雖被罵做膽小鬼,但對這樣年幼美貌的姑娘,卻也不好發作。
“黑豹門”個性衝動的“蒼斑獵豹”梁浚華,對著白立群大聲道:“人家小姑娘都出聲了,你就拿個主意吧,是福是禍不闖闖看是不知道的。”
白立群道:“既然左邊沒有消息,那這次就選右邊吧。”
大家自是遵從白立群的意見,雖有人不同意,但也不想落單去選左邊。
君妙嬋正要追上去,卻被釋宇星抓住手硬拉回來,事情發生太突然,君妙嬋一時之間站不穩,整個嬌軀恰好被釋宇星抱滿懷。
君妙嬋忙把釋宇星推開,俏臉通紅但雙眼透出殺氣,張鳼魁只是摸個肩膀就慘遭失明之刑,現在釋宇星吃了那麼大豆腐,還能保住小命嗎?
君妙嬋狠聲道:“我要殺了你這大色狼。”
釋宇星趕忙揮手道:“小ㄚ頭,別那麼衝動,要不是我阻止你,你就和那群白痴一樣白跑一趟了。”
君妙嬋怔道:“難道是左邊才對。”注意力被轉移,殺氣登時減低。
釋宇星哈哈大笑道:“左念殘那麼費心的布置,又裝鏡又刻字的,若來的是不識字的文盲,或是飽學之士,而通通是二分之一的機會答對,那他還花時間心力在此干嘛?什麼都不做的效果也一樣啊。”
君妙嬋鼓著香腮道:“好啦,全天下就你最聰明,快說入口在哪里?”
釋宇星走到鏡前敲一敲,得意的道:“不就在這嗎。”
君妙嬋微張的小嘴,驚訝的閉不起來,疑聲道:“剛剛不是已有個老頭試過了嗎?根本進不去啊!”
釋宇星轉身離去,冷道:“不相信我就算了。”
君妙嬋優美身法一展,攔在釋宇星面前,急忙道:“好嘛好嘛,我相信你就是。”纖手運勁一推,鏡子真的緩緩的往石壁內陷進去,露出第三個洞。
君妙嬋興奮的道:“真的在這里,可是剛剛怎麼會……”
釋宇星打斷她的話,奸笑道:“想知道答案,就讓我親一下吧!”
君妙嬋臉頰生暈,啐道:“誰要讓你親啊。”不敢再追問,往前進卻發覺釋宇星絲毫沒有動腳的意思,好奇問道:“你不想進去嗎?”
釋宇星搖搖頭說道:“我對左念殘沒興趣,還是回去比較好。”
君妙嬋看著黑暗的洞穴,也不知里面還有什麼難關,她表面上雖裝的很勇敢,但內心還是有點怕,不禁向釋宇星道:“你陪我進去看看好不好?”
釋宇星心中早打算要見一見左念殘,但讓君妙嬋來求他就更好了,於是故作為難的道:“陪你進去探險是不錯啦,但我做的事都是為你好,你可不能再對我喊打喊殺的,答應嗎?
”
君妙嬋不耐煩的敷衍道:“好啦好啦,我們快進去吧!”
釋宇星苦笑搖頭,這小ㄚ頭也不知是否真會守約?
進入洞穴兩三步,釋宇星感到腳底一沉,身後的鏡子又緩緩恢復原狀,周圍的世界瞬時陷入黑暗之中。
“啊!”
君妙嬋的尖叫隨著黑暗降臨而響起,釋宇星立刻停了下來,恰好被慌張的君妙嬋撞到後背,釋宇星哈哈笑道:“剛剛還嘲笑別人是膽小鬼,現在只不過暗一點就嚇成這樣,你可不要哭出來喔,我不會安慰你的。”
君妙嬋匆忙辯解道:“你說誰要哭了,我才沒被嚇到,只是怕你迷路才叫一聲,讓你知道我在後面保護你。”
釋宇星不跟她吵嘴,一邊摸索牆壁一邊前進,路上竟沒出現任何抵御入侵者的機關,君妙嬋悄聲問道:“怎麼什麼都沒發生?”
釋宇星淡淡道:“可能機關年久失修故障了,不然就是最近啟動過了。”
眼前出現的光芒打斷了釋宇星的話,兩人穿過光源,出現在眼前的竟是數以萬計的“書”,整整齊齊的擺放在到處林立的書櫃,像是巨大的海嘯要將他們淹沒,如此龐大的知識,一般人窮究其一生也掌握不了。
君妙嬋捧著頭難過的道:“看到那麼多書,我的頭開始痛了,那個左念殘原來是書呆子,想用這麼多書把人嚇跑。”
釋宇星深幽的眼睛中閃出一絲微小的光芒,彷佛下了某種決定。
看來這些書櫃是以一個中心點為源頭,輻射狀向外排列,延伸至他們進入的洞口,而釋宇星和君妙嬋就在那中心點見到他們此行要見的人。
一人孤獨懶散的靠坐在椅上,神情落漠,雙眼已失去光彩,充滿死寂的氣息,雖是穿著道服,但周圍卻不由自主的散發攝人的詭異,旺盛的生命力似乎已丟棄於地獄之中,換來如魔神般的力量。
左念殘外表看起來在六十歲上下,但毫無生氣的潤澤,使他那本來就滿布皺紋的臉龐更顯蒼老,不容於天地的瘦小身軀,像是習慣性的保持無懼一切的昂藏挺直。
粗糙的索魂枯爪,靜靜的垂在兩旁,殺傷力蕩然無存。
君妙嬋以好奇的眼光望著左念殘,身體卻情不自禁的躲在釋宇星後面。
更訝異的卻是左念殘,本來期待能成功進來的必是有一定資質的高手,才有利用價值,想不到竟是兩個小孩子。
左念殘沙啞的聲音問道:“你們來這里做什麼?為名、尋仇?”
釋宇星不理君妙嬋的抗議,把她拉到前面大嚷道:“我才不想找你這快死的人,我只是陪這小ㄚ頭進來玩。”
語氣語法中毫無尊敬長輩之意。
君妙嬋吐吐小舌頭道:“我只是來看熱鬧的,現在要回去了。”
左念殘雙眼射出電光,照在釋宇星身上,道:“你這小子的眼光不錯,看得出我的死期將至,該是練武的上好材料。”
釋宇星嘆道:“我哪有那麼厲害,只不過你散發這麼迫人的魔氣,連我這平凡人都感覺的到,你是要嚇我們嗎?憑著‘魔殛天’的名號,該不會把我們兩個小孩放在眼里,所以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你的力量大到連你自己都無法控制了,驚日皇帝到底對你做了什麼?”
釋宇星竟像刻意要引起左念殘的興趣,跟他以前的低調不同。
左念殘並無任何舉動,一股無形氣流將釋宇星從君妙嬋背後橫推出來,跟著被吸往左念殘的方向,恰好停在他前面。
就算釋宇星只是普通人,無法運勁站穩身形,但能將他以“流氣挪體”的功夫,這麼精准輕松的移動位置,左念殘的內力已強到不可思議的可怕境界。
一道“殛天魔氣”從左念殘手中送入釋宇星體內。
只見釋宇星身體顫抖,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顯然正遭受極大的痛苦,卻出奇的不哼一聲。
左念殘皺眉道:“你的經脈破損不堪,根本承受不了絲毫內家真氣,還有蝕心逆氣循環纏身,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了。”
原來他遙控離體魔氣,在釋宇星體內運行了一周天,探知其身體狀況。
君妙嬋拔出長劍,刺向左念殘抓住釋宇星的手,嬌斥道:“快放開他,竟敢在我這保鏢面前傷人,你是不想活了。”
劍未至,便有鋒冷的感覺壓觸在左念殘的手腕,可知這是一把利器神兵,配合上君妙嬋的“燎原碧火真訣”,銳劍燎火果然有破竹之勢。
透明的劍映入眼廉,一個想法閃過左念殘腦海,將釋宇星丟在一旁,屈指在虛空處彈了一下,破空指勁撞擊到劍身,強烈的振動使君妙嬋滿注真勁的手一陣酸麻,竟握不住手中之劍任其落地。
君妙嬋毫不在意劍的脫手,第一時間雙掌反切左念殘的手臂,疾如電閃卻又似穿花蝴蝶般閒適,角度時機反射的完美無缺,展現出從小苦練的成果。
左念殘乾枯無力的手臂迅速在身前一封,君妙嬋見況立時變招回擊他的胸口,地上無人掌握的劍突然如毒蛇般竄起,依速度來看,在君妙嬋的掌招得手前,劍早已劈在她臉上。
君妙嬋急忙後仰避開,卻已嚇的花容失色,失去控制的劍則無聲無息的斜斜沒入石壁五寸之深。
之前誰能想到左念殘竟厲害至此。
雖說君妙嬋年紀還小,但其根基卻扎實無比,資質更是百年難見,不然哪能獨自創出燎原碧火真訣。
如今卻陷入毫無還手能力的絕對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