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面無表情的左念殘激動起來,倏地起立喝道:“君悠悠的‘通明慧劍’怎會在你手中?”
君妙嬋驚魂甫定,拍著胸口道:“你認識我爹啊!”
左念殘眼神閃爍不定,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怎麼來的是他的女兒和一個不能練武的廢物,這樣我的計畫就不能再進行了。”
咯著血的釋宇星緩緩站起,問道:“你都快死了,還打什麼鬼主意,干嘛故意放出消息,讓大家為你勞師動眾,不夜城主收了你多少錢?”
親身體驗到左念殘的力量,釋宇星不禁感到懷疑,皇帝真能打敗如此強橫的魔頭嗎?
剛剛那操控真氣的招數,是超越人體極限的魔術,恐怕連皇帝都做不到。
左念殘聽了後,不怒反笑道:“你這小鬼聰明的不可思議,可惜你不能練武功,不然倒是個理想選擇。”
釋宇星拍了一下頭,笑道:“原來你是想找個徒弟繼承武功啊!”
左念殘死灰的眼神閃出黑芒,風馬牛不相干的提道:“你們不知我原本是還真觀的傳人嗎,現在的掌教‘真武’是我的師弟。”
君妙嬋還對剛剛的“毀容未遂”念念不忘,出言諷刺道:“你既然出身於道教,怎麼又投入魔門?是不是受不了魔門的誘惑?”
左念殘露出奇怪的表情看著君妙嬋,再次把她嚇到釋宇星的背後。
陷入回憶中的左念殘淡淡道:“我在十歲時進入‘還真觀’,開始了道家修練的階段,花了十五年時間由‘練精化氣’到‘練氣化神’,在無意間突破到‘練神還虛’,世上已鮮有對手,從此朝天人境界進軍,但在‘練虛合道’時出了點問題。”
又看了君妙嬋,沉默一下,道:“竟然悟道不成反入魔,嚴格說來,我不是魔門中人,只是屬於魔的那一邊。”
釋宇星皺眉道:“說這麼多話,看來你不只是要收個徒弟那麼簡單。”
左念殘冷漠的道:“我不想收徒弟,由道入魔讓我被‘道’鄙棄,所以我要將魔界力量延續下去,經過我魔氣灌頂的人,不僅能夠獲得無上魔力,心志也會被負面情緒操控,代替我繼續破壞下去,這是我的復仇。”
君妙嬋突然從釋宇星身後伸出頭,尖酸道:“還不是輸給驚日皇帝?”
釋宇星暗想:“這小ㄚ頭也真會記仇,”攤手道:“我跟她的想法一樣,你雖想破壞武林來報仇,但這世上有皇帝就足以讓武林崩壞了,根本不需要你多此一舉。”
左念殘怒道:“難道皇帝比我還可怕,依我此時的功力,再來兩個皇帝也不是我的對手,”卻又嘆氣道:“不過這力量也是因皇帝造成的。”
“十年前我為了提升心中魔念而挑戰皇帝,想不到他的‘黑日核裂’不僅破壞了我的身體結構,又激發出我體內最原始的潛能,力量狂增至我不能負擔的程度,只要一動手,就抑制不了體內魔氣的爆發,而可能讓這殘破的身體粉碎,只能躲在這避免別人逼我動武,不過最近卻無法控制了,你知道我剛才還用不到一成功力?”
難怪左念殘躲在這里,雖有著最強力量卻不能使用,的確令人愴然。
左念殘續道:“就我所知的武學原理,沒有一種可以解釋皇帝的武功,我敢說他的招式心法都不屬於這個武林,我輸是輸在開始時估計錯誤,若能有再一次的機會,我絕不會敗的。”
以左念殘的藏書之豐富,還無法識破皇帝的密秘,釋宇星不禁懷疑是皇帝太過神秘,還是左念殘的書只是充門面,根本沒看完。
釋宇星感到好笑,搖頭道:“哪有人在對戰前先自掀底牌的,你輸了卻不甘心,雖然現在你擁有武林有始以來最強的力量,但你的魔功是以道為本,若不能達至‘虛魔幻道’,反會因道魔互噬挾制,難再更上一層樓,你還自以為可以打敗皇帝,真是可笑。”
釋宇星竟又一反常態,大言不慚的教訓左念殘。
左念殘如遭電擊,整個人呆了起來。
君妙嬋也驚訝的說不出話,想不到這怪怪的釋宇星,竟絲毫不將名攝天下的魔殛天放在眼里,此時的他散發出游戲天下、無懼一切的灑脫傲氣。
釋宇星轉身又變回不起眼的平凡樣,嘆口氣道:“不管如何,你需要的並不是我們,再留下去也沒多大意義。”
剛好面對比他矮半個頭的君妙嬋。
雙手搭在君妙嬋的肩膀,把她轉向進來此地的入口,將嘴湊近她的小耳朵旁,耳語道:“我們走吧,保鏢。”
左念殘丟出一個東西,恰好落在釋宇星和君妙嬋中間,自己則坐回椅上,有種強者末路的悲哀。
自言自語道:“我雖入魔途,卻又不能完全拋開道心,道魔本不能共存,所以我一直在猶豫要舍棄那方才好,從沒想過兩種兼俱的可能,無法達至‘練魔殛天’的大成境界,那本‘殛天魔咒’就隨你利用吧,不過在你之前已有兩人來過這里了。”
看著君妙嬋嘆了一口氣,突然又望向釋宇星哈哈笑道:“虛魔幻道、虛魔幻道……”
本來外泄在周圍的魔氣迅速回聚體內,強勁的氣流引起洞壁龜裂崩毀,左念殘的身軀竟發出豪光,讓兩人睜不開眼睛。
等他們再度看得見時,魔門“三天兩夜”中的“魔殛天”已經消失無蹤。
走在黑暗的通道中,對於左念殘突如奇來的異象,兩人各有想法。
君妙嬋年紀還小,看到這種奇怪景象,只覺得不虛此行,釋宇星心中卻在暗笑,裝出慷慨激昂的無畏氣度,虛晃幾句莫名其妙的話,那個自以為是高人的老頭,為了證明自己的眼光,果然將殛天魔咒傳給他,不過讓左念殘“不見”卻是太大意了,本還想利用他來對付“獅咬會”。
正在回想剛剛的奇觀,君妙嬋只是本能的跟著釋宇星的腳步聲前進,突然又撞到釋宇星停止的背部,這次又是為了什麼?
就在君妙嬋納悶時,釋宇星竟然用雙手將她緊緊摟住,對這大膽至極的舉動,君妙嬋一時無法反應過來,只能呆呆的任由他抱著。
在這寂靜的黑暗環境,即使釋宇星沒練過武,也能聽到君妙嬋的心跳聲在急速躍動,懷中的嬌軀如此柔軟,一股淡淡的幽香充盈鼻中,兩人的體溫交互的上升,他心中的“計劃”
漸漸具體浮現出來。
君妙嬋回過神來,頓覺又羞又怒,急忙想要掙脫釋宇星的擁抱,雖有十七種手法可在近身時致他於死,十三項方法可逼退他,無奈此時渾身發軟,內力像長翅膀般飛走了,張開小嘴想大叫喝止,聲音到了喉頭卻被封住,因為釋宇星的嘴已印上她嬌艷溫潤的雙唇。
君妙嬋是第一次接吻,對釋宇星粗魯的追擊,她只能顫抖著閃躲,銀牙緊閉不讓釋宇星輕易得逞。
釋宇星溫柔的死纏爛打,當君妙嬋滑嫩的丁香一不小心被纏住,便再也逃不開了。
慢慢的君妙嬋也不再排斥,只偶爾有一些象徵性的掙扎,沉浸在持續的熱吻中,兩人彷佛處在汪洋中的一葉孤舟,天地只為了他們而存在。
到了不能呼吸時,釋宇星才松口喘氣,而君妙嬋卻臉色潮紅,低頭不語。
君妙嬋從小受盡寵愛,闖蕩武林期間,又因天賦的絕頂美貌,高人一籌的武功,事事順心如意,直到遇上對她避之唯恐不急的釋宇星,才被引起好奇心而一路跟蹤下來。
適才釋宇星對著左念殘仍自在應對的勇氣,更讓她留下深刻印象。
君妙嬋正處於情竇初開的年紀,本來還以為釋宇星不喜歡她,如今發生這種事,可讓她不知如何是好,心頭不知有幾只小鹿亂撞。
不知過了多久,釋宇星仍沒有放手的打算,不知在打什麼壞主意,君妙嬋只好認命的任由他抱著,隱隱覺得靠在他懷里的感覺倒也不壞。
突然釋宇星松手捏捏君妙嬋的臉頰道:“小ㄚ頭,走吧。”便像沒事般轉身繼續前進。
“生死同心洞”的鏡子再度往內退開,黑暗被強烈的陽光破壞,也使兩人的雙眼反射閉上。
釋宇星心中迷惑,入口本來位於“九曲幽谷”深處,縱使在日正當中時,也只有些許光线能透進來,他早有准備從暗處突遇光明,必會難以調適,但怎會如此刺眼?
君妙嬋首先回復視覺,釋宇星只聽到她充滿驚訝的一聲。
漸漸清晰起來的景象映入眼中,竟然不是原先的地方,此時他們位於一陡峭山壁前,剛剛退開的也不是鏡子,而是可移動的石壁,正好這里已離開樹木最濃密的中心,可以得到的日照量大增。
釋宇星這才知道,剛剛出來時,便覺得方向不太對,原來這入口和出口是不同的兩條通道,只不過同時以左念殘所在的地方為連結,通過前一條後,到入口的路便被機關封住,所以他們出來時便自然走到後一條路。
釋宇星對著君妙嬋隨便問道:“小ㄚ頭,左念殘怎麼會認識你爹,你爹很有名嗎,什麼時候介紹給我認識。”
君妙嬋瞪大眼睛看著釋宇星,驚訝道:“你不知道我爹?”
釋宇星苦笑搖搖頭。
在元武初年,經歷世紀的交替,武林陷於混亂無秩序的不安時代,而統一這“混沌時期”的就是“神武尊”君淚虹,他以絕世武功和驚天智慧,建立了史無前例的武林王朝。
但他卻定下了嚴厲的家規,武功絕不傳承,每一代的子孫都要憑自己的天賦自創武學,導致“君王朝”維持不久就消逝,畢竟像他那樣的奇才是不世出的,直到君家第十三代才再有揚名的機會。
在武林的歷史中,“天子”君悠悠絕對是可以成為神話的頂尖人物。
二十年前,他在警戒森嚴的守備下,無蹤無影的於一天內,“借”走了六大門派的信物,並留言隔日歸還,自然傾盡全力等候的六派眾人,直到信物重回眼前,仍見不到他的真面目。
想避開數以千人的監視,包括數十名功力高深的掌門前輩,必須有迅若流星的輕功身法,冷靜沉著的細密縝思,君悠悠毫無困難的做到了。
而讓六大門派事後不敢輕舉妄動的原因,他們收到的信物竟都有兩份,卻沒人分辨的出真的是哪一個,短短一天,君悠悠復制了所有信物,他究竟包含多大的能力,無人敢以身試之。
自私的魔門也將君悠悠視為共同大敵,“無間鬼府”的“魔天七將”於“黑恐山”被他“不出招”擊斃,甚至三天兩夜中的“夜冥歿”郢谷盤,也以一劍之差,敗走“西陲邊境”
。
君悠悠以一年時間即建立了“君神宮”,實力之大可與當時雄霸天下的“魁京城”相抗衡,但不知為何,就在他要進攻各門派時,突然打消了復興君王朝之意,從此留下無數傳說和謎團。
釋宇星暗想:“看來這次釣到大魚了,還是條美人魚。”
裝出哀傷的模樣,嘆氣道:“你有那麼厲害的爹真好,我爹娘……”
沉默不語,眼眶也濕潤起來。
君妙嬋果如其料的問道:“你爹娘怎麼了?”
釋宇星黯然道:“我爹娘被人害死了,可是仇家是武林的大門派,憑我的能力,根本無法報仇,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君妙嬋跟釋宇星差不多大,只有十二、三歲,對男女之事還處於懵懂階段,此時因憧憬而產生對釋宇星的“愛情”,自不忍看到他傷心的樣子,趕忙安慰他道:“你別難過,有我幫你報仇,天大的事都沒問題。”
釋宇星搖頭道:“不行的,你一個小小ㄚ頭,能做什麼,只會被我連累,要是我也有個強大的靠山就好了。”
說完看著君妙嬋,暗示她去找她爹幫忙。
豈知君妙嬋傲然道:“憑我的武功還有什麼辦不到的?你的仇人是誰,我們現在就去報仇。”
釋宇星苦著一張臉,眨了眨眼睛,這不知地厚天高的小ㄚ頭,行事竟然跟他想的結果不一樣,看來他低估了她的“自信”,只好讓她嘗嘗苦頭,才會乖乖回去求救吧。
其實君妙嬋是逃家出來,當然不敢回去,此時不知是膽子大或太天真,竟主動抓住釋宇星的手,叫道:“快快快,我們去殺壞人,這可好玩極了,我到現在還沒試過報仇呢。”
竟一付唯恐天下不亂,不趕快鬧事就不舒服的樣子。
釋宇星反握她的手,幽幽嘆道:“別著急,仇人還不知道躲在哪?”
兩人突然出現在“素寶齋”,著實使王寶牛吃了一驚,其中一個原因當然是君妙嬋的美麗,而釋宇星早就托黃虎說他暫時不會回來,怎麼消息才到,這個老大就出現了,到底他葫蘆里在賣什麼藥?
釋宇星並沒解釋,問道:“大牛,‘龍口鎮’今天有什麼特別的事嗎?”
王寶牛也沒問原因,卻露出敬佩的眼神,答道:“早上有陌生人出現,本來沒什麼,但老馬來通知我你的消息,我們閒聊時才發覺,他們是有組織的分批到處打聽十一年前的事,‘廣信銀樓’和素寶齋都被問過。”
釋宇星疑惑的喃喃道:“十一年前,不就是……”
他本來想,憑宋碩勵的老江湖資格所提供的情報,應該不會失誤,那龐正泉竟沒出現在九曲幽谷,首先可排除宋碩勵欺騙他的這原因,畢竟現在他只是無名小卒,沒有被騙的價值,那另一個可能就是龐正泉確實搭船過來,只是藉殲魔的名義暗渡陳倉,真正目的是不可告人的而且與龍口鎮有關。
於是釋宇星又來到龍口鎮的繁華地帶打聽消息,果然有蛛絲馬跡出現,他們已小心的用不同人到不同地方打探,可惜不知龍口鎮有地頭蛇“老二幫”在監視,其實也不能怪他們,怕連黃金屋也不能知道有老二幫的存在。
君妙嬋插嘴道:“大塊頭,十一年前有發生什麼啊?”
王寶牛望向釋宇星,釋宇星點了點頭,他才道:“十一年前我也只是個小孩子,不過老馬可記得不少,當時龍口鎮最轟動的大事,就是‘龍口刀劍決,異域橫天河’,不過都那麼久了,應該沒有後續發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