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番外:(上)
秋季午後的陽光溫暖而柔和,稀薄的熱量被黑色布料所捕獲,暖融融地滲入身體里。
少女信步穿過修理廠的院子,走向天藍色預制板搭建的棚屋。
蹲在秋千旁的橘貓懶洋洋地抬起胖成一條线的眼睛打量了她一眼,便蜷縮起身子繼續打瞌睡。
——國家即將發生改變,而推動力就源自這個恬靜安逸的廢棄廠房。
她並沒有為此而感到驕傲欣喜,也不會怨恨沮喪,只是認真思考著未來的可能性。
政策在進步,技術在革新,而作為一個短暫過渡時期的試錯產物,她們又該何去何從呢?
“被淘汰的廢棄品,嗎?這里就是垃圾集中處理站了。”
似乎對這個想法感到有趣,少女的嘴唇翹起隱晦的弧度,宛若黑夜中綻放的曇花般轉瞬即逝。
未來應該去向何方,這個問題交給他去考慮吧——她如今已經越來習慣了有人可以依賴的生活方式——至於自己,只要作為一把利劍守護好這個被時代拋棄者的最後港灣就可以了。
抬起手,掌心向上平托,一顆被埋在泥土里的鏽蝕螺母仿佛被無形絲线牽引著躍起,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线後穩穩懸浮在少女手掌上方。
接著,不見她有任何動作,周圍的廢螺絲、碎鐵片、斷裂軸承紛紛如百鳥歸巢般飛向她的小手,在她的掌心上徐徐漂浮旋轉,如同宇宙中環繞恒星轉動的行星系。
少女凝視著其中一顆螺絲和螺母,心念一動,它們便從公轉中解放出來,螺母自行套在螺絲釘上擰動,如同有透明的手將它們組裝在了一起。
與未完成腦開發項目的試驗體和廢棄失控者不同,她控制靈能的技巧經過反復打磨,對范圍、方向以及出力都能夠精確把握。
被稱為“靈能獵人”的戰斗技術,是她在安全局安身立命的憑依,也是出走後有自信保護同伴的基石。
然而,隨著政府對靈能者的態度轉變,逃亡和戰斗即將變成過去式,那麼她的力量對於大家來說也不再是必要的存在了。
咔吧!
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因煩躁而出現了瞬間的松動,一時沒控制好靈能場的出力,居然硬生生把螺絲釘從中間扭斷,發出一聲脆響。
“……”
少女輕輕嘆了口氣,放棄了繼續練習的打算,纖纖玉指干淨利落的合攏,懸浮在半空中的廢鐵零件驟然聚合,在龐大的力量壓縮下被強行融合成了一顆光滑的鐵珠墜落於地。
“哇——!”
“小影姐姐好厲害!”
清脆的童聲響起,邁著歡快步伐小跑過來的是剛被趕出客廳的初雪和初晴。姊妹兩人眼睛閃閃發亮,好奇地注視著掉落在黑裙少女腳邊的鐵珠。
爸爸說過,院子里的很多姐姐都可以使用名為“靈能”的超能力,就連她們各自的媽媽也屬於靈能者之列,但親眼目睹這樣魔幻般的超自然景象還是第一次。
“小影姐姐,能再展示一次嗎?”
“求求你了~”
兩個小蘿莉雀躍著圍在黑裙少女身邊,目光灼灼地期待她的表演,純淨澄澈的視线刺得少女心底隱隱作痛——曾經,她也有過那樣無憂無慮的眼睛。
“……靈能可不是小孩子的玩具。”
她冷漠地拒絕道,轉身准備返回小樓。但看到姊妹倆失望地低下頭時,她驀地心里一軟,不由放緩了腳步,淡淡地說道:
“那你們要保密。”
小丫頭們自然是一陣猛點頭。
於是,她伸出白嫩的小手向種花的水桶輕輕一揮——
嘩啦!
透明的水流激蕩而起,在空中反射出熠熠的陽光,宛如一條舞動盤繞的銀蛇。
指尖屈伸,銀蛇也隨之變幻形態,時而銜尾成環、時而白練當空,引發了兩名小蘿莉夾雜著驚嘆的歡呼。
接著,少女又將清水塑造成星形、多面體甚至是一面平整的水鏡。
在靈能的控制下,無定形的液體猶若冰雪般平滑光潔,又如同水晶般純淨透明,簡直與童話中描繪的魔法別無二致。
最後少女雙手一拍,那蜿蜒變化的水流便如離弦之箭般直衝雲霄,爆裂成一片閃亮的水霧,在半空折射出一彎小小的彩虹。
“好漂亮……靈能,可以教給我嗎?”
“我也想學!”
少女微微一愣,這還是第一次有人主動提出想要學習靈能,過去的她曾經以強大的力量贏得過許多人的羨慕,但真正欣賞靈能美感的還從未有過。
她張了張嘴,想要告訴她們開發和掌握靈能是一種何等痛苦而殘忍的過程,但有那麼一刹那,她似乎從這對姐妹身上看到了自己過去的影子。
“那我就給你們講一個故事吧,關於我是怎麼學會靈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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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乖乖聽話,等爸爸媽媽忙完就來接你回家。”
這是少女在“人間”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在此後無數次重復的夢境中,這樣說著的男人連五官都已經在她的回憶中淡去,但猶記得那只落在她額頭上的手是如此寬厚而溫暖。
父母當時的表情是什麼樣的呢?
是告別女兒的不舍抑或拿到獎金的喜悅,是賣女換錢的歉疚還是終於拋去負累的輕松呢——可惜任憑她竭力回想也無法記起。
然後少女就跟著那些穿著白大褂的叔叔阿姨,來到了一個白色的世界。
白色碳纖維的牆壁,白色硅鈣板的吊頂,白色大理石的地面,白色工作服的醫生,共同組成了她蒼白單調的生活。
色彩似乎從這座與世隔絕的設施里被剝離了出去,當她混在其他同齡女孩中穿過走廊,往返於教室、醫療室和宿舍之間的時候,她只能看到一張張沉默如石膏雕刻的面容。
每天清晨,無需任何提醒,她就會自行在八點前醒來。
不僅是她,這座設施中的所有女童都被教育出了精准的生物鍾——只要與規定的日常作息時刻表偏差超過180秒,佩戴在腕部的手環就會自動釋放出微弱但刺痛的電擊來“警告”她們。
洗漱、吃飯、上課,前往醫療室接受檢查,每一個步驟都已經被限制了時間和順序。
女童們身穿藍白相間、類似運動服的寬松制服,排著整齊的隊列在建築的不同房間穿行,而手環則記錄下她們活動的軌跡和各項生理指標,隨時反饋給中樞服務器。
照進這冰冷、機械的生活中的唯一一縷陽光,就是那名始終陪伴著她的女孩子——不對,應該說她總是任性地黏在對方背後才對,仿佛只有待在那個人的身邊才能讓她日漸枯萎的精神維持鮮活。
“誒,你就是新來的啊……”
在她剛被領到活動室里時,大多數女童幾乎毫無反應,只有少數人微微抬頭投來一瞥就收回了注意力。
正當她獨自坐在房間角落里茫然無措時,冷不丁有一道嬌小身影貓著腰鑽過人群,突兀地湊到了她的身邊。
“呃、咦?!”
她慌張地抬頭,正好迎上一雙好奇的眼睛,清澈靈動如水晶般的灰色瞳孔正一眨不眨地打量著她。
——好漂亮的眼睛,等她意識到的時候,這句話已經脫口而出了。
“謝謝。你叫什麼名字,多大了?”
陌生女孩坦率地接受了夸獎,落落大方地在慕影對面盤腿坐下。
慕影也趁機把視线從對方的眼睛上移開,只見她穿著與自己相同的制服,袖口下裸露出的手腕肌膚上纏繞著繁復的花紋圖案,烏黑柔順的披肩黑發用一枚俏皮的天藍色發卡攏在額角,給蒼白的視界里增添了一抹鮮艷亮眼的生機。
“……慕影,今年8歲。”
“那我比你大兩歲。以後你就是妹妹了,要叫我姐姐哦。”
少女歪過頭,以自來熟到會讓人有些困擾的親昵態度宣告道,不過在當時的慕影看來卻覺得莫名安心——既然對方言之鑿鑿地提出來了,她也只好弱弱地點頭應下。
就這樣,天真內向的慕影在來到腦開發研究所的第一天就淪為了“姐姐”的小跟班,也在姐姐的說明下很快適應了白色世界里的新生活。
而她也逐漸理解了其他女孩如此沉默寡言的原因——任何非必要的對話都會觸發手環所記錄,然後觸發電擊“警告”。
在挨過兩次刻骨銘心的刺痛後,她也學會了任何時候都小心翼翼地閉上嘴巴,緊繃著神經,趕在規定時間內完成每個步驟的日常作息。
這種有口難言的沉默和隨時可能會被電擊的恐懼壓迫得她難以呼吸,似乎只有待在姐姐身邊的時候是一個例外,她不僅可以小聲地暢所欲言,甚至嬉笑打鬧也不會遭到懲罰,所以很快她就對姐姐產生了極度依賴,如影隨形地緊跟在姐姐身邊。
每天上午的課程是專注訓練,包括平衡積木、舒爾特表、視覺追蹤和神經衰弱等游戲。
畢竟是一群學齡的小孩子,投入到游戲里就忘乎所以。
下午是體能和認知訓練,主要教材是各類室內健身器械、音樂和影像。
晚上則是身體檢查,這也是慕影最討厭的時間,她必須被固定在特制的體檢椅上,充滿恐懼地看著一群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將各種藥液、針管和電極輪番用在自己身上。
不僅如此,他們還在她的腰間綁了一個小盒子,延伸出軟管連接的針頭直接刺入少女的椎骨,使得容器里的藥液時刻不斷地注入她的脊椎腔。
而支撐她忍耐這一切的原因,則是當她從麻醉中醒來後聽到醫生的一句話——
“等到這個盒子被摘下來的那天,你就能離開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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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又發生了什麼呢?
少女已經記不起來了,似乎是頭腦本能地逃避著那些陰暗的記憶,刻意將它們暴露於時光的衝刷之下。
曾經刻苦銘心的疼痛如同沙灘上的腳印般淡去,唯獨留下閃亮奪目的貝殼——那是她在蒼白色的地獄中唯一抓住的星點溫暖。
對幼女們的精神力開發主要依賴於藥物驅動的大腦皮層活動,但這個過程中伴隨著難以想象的劇痛、躁狂以及妄想等副作用。
因此首要任務是控制她們日趨強大的精神力,以免失控造成不必要的破壞,女孩們不僅要通過感覺統合訓練以強化專注力,而且還要日常服用大量精神穩定劑,從而將精神力抑制在較低的安全水平。
此外,其他輔助藥品如生長抑制劑、止痛劑和抗生素等也需要周期性攝入,用以維持著肉體與精神脆弱的平衡。
在她停留於設施的最後一年,也許是兩年,畢竟時間在這個白色世界里已經失去了意義。
整座設施都深埋在地表以下,由厚厚的鋼筋混凝土加固,既是抵抗入侵的堡壘也是隔斷自由的牢籠。
幼女們每周會有一次機會——假如他們表現乖巧的話——在設施唯一的玻璃溫室里集體自由活動三個小時。
慕影每次都盼望著自由活動那天能遇見放晴,陽光從她們頭頂上方兩百米的地表天坑里灑下,穿過坑底的玻璃穹頂,暖洋洋地落在每個孩子身上。
可惜日常攝入的吩噻嗪類鎮靜藥物幾乎抽走了慕影身上的活力和情感,她的體力日漸衰弱。
白天總是會感到渾渾噩噩,難以抗拒地想要陷入昏睡;而到了凌晨她經常會從淺眠中驚醒,從肌骨中滲出的疼痛難以言喻,宛如銼刀般打磨著感知痛覺的神經。
她必須用盡意志力捂住嘴巴,才能不發出聲音驚動同屋的姐姐,直到精疲力盡後再次昏昏睡去。
即使在難得的自由活動時間,她也無法再像過去那樣跑跳嬉鬧,只能安靜地靠在牆邊仰望著穹頂之上的那片湛藍的天空。
姐姐總是會耐心的坐在她身邊,幫她把頭發編成麻花辮或者雙馬尾。
有時候她會怨恨自己的軟弱拖累了姐姐,想告訴姐姐不要再顧及她了、去做想做的事就好,但話到嘴邊又害怕姐姐真的會丟下她一個人——只要想象那種可能性就令她難過到不能自已。
於哀傷中睡去,卻又在痛楚中醒來,隨著睡前服下的止痛藥效力消退,劇烈的疼痛牢牢攫住她的身體,仿佛有一只強有力的大手將她握在掌中反復揉搓。
“小影……”
似乎有一雙手溫柔地捧住了她的臉頰。但沉浸在劇痛中的她無暇感受,只能拼命在床上翻滾、掙扎,試圖將加諸於她身上的一切折磨發泄出去。
恍惚間,一絲清涼的液體注入了她的唇間,宛如一滴水滴落在燒紅的烙鐵上,非但無法緩解她的苦悶,反而更加劇了她體內的灼燒感。
不過也讓她的神志恢復了少許清明,睜眼就看到一道瘦弱的身影在夜燈柔和光芒的映照下騎在她腰間,因常年不見陽光而蒼白的肌體只有配發的運動背心和內褲略作遮掩,繪制有妖艷圖案的雙臂則緊緊按在她肩頭,那張寫滿擔憂的小臉正自上而下地俯視著她。
“嗚,姐姐……?”
“沒事,放心吧,姐姐就在這兒。”
明明稚氣未脫卻故作沉穩的女孩摸了摸慕影被汗水打濕的劉海,然後伸出一根手指按在慕影的干涸開裂的嘴唇上,溫柔地安慰道。
姐姐在靈能方面的天賦超凡出眾,即使不依靠腦開發藥物也具備了相當水准,從小就能輕松制造出阻斷聲音傳播的屏障——否則慕影大概早就被值班的醫生們帶進了醫務室——任何有失控跡象的女孩都會被立刻補充注射麻醉劑,並且重新評估精神穩定性,有相當數量的受試者進入醫務室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而這些都是慕影加入安全局以後才逐漸了解到的,此時的她只是覺得自己非常幸運,在最艱難的時刻也有一個人始終陪在身邊。
“嗚嗯,姐姐,水……我想喝水……”
睡夢中的掙扎已經消耗了她太多體力,單薄的聚酯纖維內衣已經被汗水完全浸透,但身體仍然在源源不斷地釋放出熱量。
見到慕影安分地縮在床上不再亂動,姐姐也放棄了繼續壓制她的四肢,大眼睛焦急地四處張望尋找著。
但女孩子們每天飲水和排泄的總量、頻次都是嚴格控制的,小小的房間里除了一張合金雙層床以外別無他物,此刻想要找到一杯飲用水可謂是天方夜譚。
“好難受啊,姐姐……好渴,嗚……我是不是,要死了……?”
人類在虛弱的時候總會不受控制地想到最壞的可能性,更何況慕影此刻被疼痛和發熱折磨得神志模糊,她感到自己仿佛一株沙漠里的幼芽在烈日暴曬下逐漸枯焦,意識在一點一滴地從身體里抽離,被漫無邊際的黑暗所淹沒,隨之而來的則是無窮無盡的恐懼,。
“唔嗯……”
黑暗里傳來一聲幽幽的輕嘆,她感到一道柔軟的觸感壓在了自己濕滑的身體上,嘴唇旋即被另一雙柔軟的唇瓣所覆蓋,絲絲縷縷的液體穿過唇齒縫隙流入她灼熱的咽喉,若細雨滋潤著枯涸開裂的泥土。
慕影貪婪地吞咽著,求生本能驅使她竭盡所能地抓住任何一絲活下去的機會。
那道伏在她身上的柔軟軀體似乎被她粗暴求索的動作弄痛了,條件反射般地向後縮了一下,但卻更加激發了慕影心中的恐慌,宛如下一刻她就會被拋棄在寂靜的黑夜中、無助地獨自面對死亡。
——不要拋下我!
她顧不得全身發燒到酸軟無力,主動仰起臉,像小貓喝水般探出舌尖輕輕舔舐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龐,同時騰起手腳猶如藤蔓般糾纏著對方的腰肢。
好在她的挽留嘗試得到了對方的響應,姐姐溫柔地回抱住了她,兩人的唇瓣更加熱烈地再次交疊在一起,她忘我地吸吮著讓渡而來的津液,連舌齒間何時彌漫開來的淡淡鐵鏽味都未嘗察覺。
不知是補充得水分平息了灼燒她髒腑的高熱,抑或是姐姐的懷抱驅散了她心中的不安,她終於停止了吞咽,蜷縮在姐姐的懷里發出哀哀的嗚咽聲,猶如一只被獵人射傷的小獸般楚楚可憐。
“還在難受嗎……那就只能用其他感覺把疼痛擠走才行……呐,小影,來做一些會感到舒服的事吧。”
此時的慕影正處於頭腦昏昏沉沉的狀態,因此就算聽到姐姐似乎在小聲喃喃自語也無法很好的思考——例如,應該如何把疼痛擠走,會感到舒服的事又是什麼?
組成邏輯回路的齒輪在過熱條件下運轉相當遲緩,直到那雙去而復回的嘴唇重新貼上了她的肌膚,慕影才意識到發生了些什麼。
只不過,這次姐姐親吻的目標並非慕影的小嘴,而是她掩藏在發絲間的耳朵。
她只覺得一條濕濡溜滑的丁香小舌先是貼在耳輪外側溫柔地游弋,在火熱的肌膚上劃出一道涼絲絲的濕痕。
正當她茫然無措、不知該怎樣回應時,那條不安分的小舌頭已經變換了侵襲對象,轉而抵住耳舟內緣輕巧地反復舔舐,激發出一陣又酥又癢的微妙快感,少女心中殘存的少許抵觸也徹底消融在一腔春意之中。
“嗯啊~~”
少女忽然檀口微張,吐出一聲難抑的甜膩低吟,卻是姐姐得寸進尺,將妹妹小巧可愛的耳垂一口噙住,含在嘴里用舌頭輕輕撥弄。
交頸而臥,她呵出的暖煙正巧吹拂過慕影的耳畔,撩動著少女心底最深處從未被觸及的情弦。
慕影羞怯地偏過頭,避開了與姐姐視线的交匯,也讓修長如天鵝般的側頸完全暴露在對方的掠奪之下。
她原本緊繃的身體緩緩舒展開來,如同黑夜中綻開層層花萼的蓓蕾,將自己最脆弱和純淨的保留地呈現在最信任的人面前。
——剛出了不少汗水,所以我嘗起來應該是咸咸的嗎?
不知道姐姐想要做什麼,也無力去應對,更不會選擇拒絕,她的腦海里反而有余裕去滋生出一些不受控制的古怪念頭。
而對於那個正像美食家品鑒甜品一樣享用她身體的女孩子而言,瓦解少女的抵抗只是第一步,而她被壓在床上的半裸嬌軀所展現出的回應青澀而誠實,無疑是“治療”初見成效的積極信號。
“呃咦~不行,好癢啊,姐姐~~”
親吻側頸的反應比想象中要激烈得多,當姐姐蜻蜓點水般在少女的頜角、頸項乃至鎖骨處落下一連串淺啄,觸電似的麻癢猶如微風拂過水面所蕩開的漣漪,交織成一曲躍動的音符,不容得她繼續保持任憑采擷的玩偶狀態。
奈何還沒完全退燒的手腳用不上力氣,慕影嘗試著掙扎了幾次未果後,不禁嬌喘吁吁地求饒道。
“如果你肯讓我脫掉衣服的話,嘻嘻,我就放過你的脖子。”
大概是受到了旎麗氛圍的感染,壓在她身上的姐姐也不自覺地呼吸急促了幾分,纖細的手指順著鎖骨下沿鑽進了被汗水打濕的內衣里,愛憐地撫摸起那片略微隆起的濕滑肌膚。
落汗後濕漉漉的布料貼在皮膚上本就十分難受,被姐姐掀開後反而感到一陣清涼的輕松感,正急於逃過肩頸上麻癢酷刑的少女想也沒想就接受了飲鴆止渴的條款。
“嗯……誒,這……連這個也要脫嗎?”
那一雙不安分的小手從慕影的肩頭撫摸到大腿,順便解除了她身上最後幾片泛著潮氣的衣物。
少女常年缺乏日照的地下生活讓她的肌膚變得如雪花石般蒼白,偏偏還未蒸發的汗液在她的肩頭、胸口和裸背復上了一層油脂般光亮的水澤,也令原本就吹彈得破的素肌變得更加滑膩光潔,觸碰的瞬間便與姐姐的掌心親密無間地貼合在一起。
慕影羞澀得小臉從脖子一直漲紅到耳根——她平時體檢時在醫生面前赤身裸體已經習以為常,和姐姐一起洗澡換衣時也不以為意,唯獨今天卻感覺那雙灰眸的注視是如此難以承受,隨著蔽體衣物的脫落,強烈的羞恥感驅使著她蜷起身子,雙手掩胸,纖細的大腿緊緊並攏不留一絲縫隙,夾住了那只試圖鑽進她股間作惡的小手——她直覺地預感到,只要再放任姐姐深入一寸,她迄今為止維持的自我便會被不留余地的徹底打碎。
然而,姐姐僅是用一記綿長的深吻就輕易瓦解了少女的所有抵抗。
與剛才昏沉時本能地吸吮不同,她能夠清晰地感覺到一條小舌頭撬開緊閉的牙關長驅直入,靈巧地引導著自己的舌尖糾纏在一起——少女與少女的津液交換發出粘稠淫靡的水聲,宛如一劑催情劑般腐蝕著慕影的神智,讓她漸漸沉溺在姐姐的挑逗里。
她不再滿足於被動承受,而是開始主動舔舐姐姐的唇瓣和貝齒,時不時輕柔地嚙咬一下,些微的刺痛和淡淡的鐵腥反而在兩人熾烈燃燒的欲焰上添加了一勺火油。
正在慕影全身心地感受著姐姐的溫柔時,那只徘徊在她小腹上的手掌卻在若無其事地悄然下滑,直到並攏的大腿被強行擠開,她才恍然發現自己的腿心秘處即將淪陷。
少女腿間最為羞恥的方寸之地被姐姐的小手按住,指腹抵在那道緊閉一线的肉縫上畫圈似的一揉,慕影便感到難以言喻的陣陣酥麻電流從下腹流竄向四肢百骸,最後匯聚成一股無可抵擋的洪濤直衝頭頂。
從未體驗過的陌生感覺令慕影在迷亂中又有些慌亂,仿佛身體正緩緩向不受自己控制的方向轉變,她下意識地想要扭動身子躲開,但那只支配她感官的小手動作卻陡然激烈起來——
“哦呀呀呀呀——!”
迸發的快感幾乎將所有疼痛、煩惱和恐慌全部擠出腦海,托舉著她的意識輕飄飄地飛向雲端。
慕影忽略了自己正身處黑暗寂靜的宿舍區,也忘記了要壓低聲音避免注意,只是遵循著原始的肉體本能發出青澀嬌媚的呻吟。
相較於懵懂純真的慕影,大兩歲的女孩已經積累起了一點點淺嘗輒止的經驗,依照取悅自己身體的經驗應用在妹妹身上,輕而易舉就讓對方墜入了肉欲的泥沼。
即便如此,她也被慕影的敏感程度和夸張反應嚇了一跳。
她才剛把親吻的目標轉移到慕影胸前的兩點嬌艷的蓓蕾上,同時試著一邊用拇指撥弄著少女蜜裂頂端的陰核所在,一邊用食指和中指蘸著肉縫中滲出的愛液,輕快地挑逗著少女未經人事的穴口媚肉。
忽然,懷里的女體毫無征兆地繃緊了,少女清秀的五官苦悶地微微扭曲,纖細的腰肢宛如魚兒出水般夸張地彈動著——伴隨著夾雜哭腔的尖細呻吟,一股暖融融的熱流從女孩的花蕊中涌出,打濕了在她腿間作惡的魔掌和屁股下的床單。
“……嗯……呼嗯。”
不等身體從高潮的戰栗中平復下來,受到發熱和泄身雙重疲勞的慕影就已經倦倦睡去。
小心翼翼守在一旁的姐姐確認了她逐漸平穩的呼吸,也終於松了一口氣。
她側身跪坐在慕影身旁,為一絲不掛的少女蓋好被子,時不時探手測一測她額頭的體溫。
等了很久都沒見到慕影再有不適的表現、體溫也始終正常,她才鑽進被窩里,摟著那具赤條條、光溜溜的小抱枕閉上了眼睛。
********************
結束了漫長而煎熬的體檢之後,慕影拖著疲憊的腳步回到了宿舍。
因為她正處於藥物適應期的緣故,額外增加了大量針對腦部和脊髓功能的檢查,使得她的體檢流程格外繁瑣,完成時已經是凌晨時分了。
果然,姐姐已經先熄燈睡下了,慕影摸著黑接連脫掉鞋襪、外套和長褲,然後躡手躡腳地走到床邊,伸手掀開被子時卻摸到了一具光滑溫潤的女體,驚得她彈跳起來的時候腦袋差點撞到上鋪床板。
“姐、姐姐?!”
“嗯……啊,小影你回來了。體檢還順利嗎?抱歉啦,我是想等你的,結果一不小心睡著了。”
鳩占鵲巢的女孩頂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睡眼惺忪地半坐起身子,按開了床頭的夜燈。
不知為何,簡簡單單的一句問候,卻讓少女有種恍若隔世的安心感,仿佛有暖人心脾的力量沁入體內,給予了她對抗疼痛和虛弱的勇氣。
一瞬間,慕影有很多想說出口的話——感謝的話,道歉的話,撒嬌的話,但好像又都沒有必要了,她只是撲進姐姐的懷里無聲地哭泣起來,瘦弱的身體輕輕顫抖著,眼淚在女孩的肩窩里積蓄成小小一汪。
而姐姐也沉默著反抱住她,手掌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直到少女的抽泣轉為嗚咽,抬頭露出一張哭花的小臉和紅腫的眼睛。
“姐姐,昨天晚上……我……”
突如其來的病痛就像一場短暫的噩夢,若不是今天清晨全身關節殘留的酸痛,慕影幾乎要以為夜里發生的一切都只是存在於她腦內的臆想。
另一個證據是她的內衣染上了暗褐色的血跡,還好只是滴落在鎖骨下方而非腿間,不然她就要懷疑這個半夜轉移到自己床上的少女是不是真的趁著自己意識模糊做出什麼危險舉動了。
——為什麼會做那種丟人的夢啊,難道慕影你真的是一個淫蕩的女孩子嗎?
回憶起來,那個夢境實在過於逼真,以至於她現在與姐姐四目相對就會感到心髒怦怦跳得厲害,更別提她此刻就依偎在姐姐的臂彎里。
雖然在過去的一千五百多個夜晚,或撫慰孤獨,或分享快樂,姐妹兩人半裸甚至全裸著相擁而眠早已司空見慣,但眼前裸露出大片素肌的少女與綺麗的夢境中簡直一脈相承——只要想起夢里被姐姐玩弄胸部和小穴、舒服到差點哭出來的經歷,她就忍不住羞恥得臉頰發燙,雙腿也難以自抑地小幅交替磨蹭,既為了自己居然會對姐姐抱有情欲而感到愧疚,又想要重溫夢中銷魂蝕骨的美妙快樂。
“怎麼了,小影?臉這麼紅,呼吸也很急促……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察覺到了她的異樣,姐姐疑惑地探頭過來,將兩人的前額貼在一起來測量體溫。
“沒有,那個……呃,醫生說我已經沒事了……我只是,還不太困……”
正在浮想聯翩、心蕩神搖的慕影以為被姐姐看透了心思,連忙搖頭試圖辯解。
“唔呣,反正睡不著覺,那不如溜出去慶祝小影身體痊愈吧~”
俯瞰著她的眸子里浮現起頑皮的笑意,下一秒,眸子的主人已經興衝衝地從床上跳了下來,赤著腳丫跑到門口,將宿舍房門拉開了一道縫隙。
“咦,誒誒誒誒……姐、姐姐,半夜離開房間,被抓住的話絕對會被罰得很慘的……”
慕影險些控制不住驚呼的音量,難以置信地盯著門邊的少女,試圖打消對方這種離經叛道的念頭。
“所以呢,要去嗎?”
姐姐回頭望著她,笑盈盈地反問道。
走廊上的燈光從敞開的門縫里投射進來,照亮了少女側顏的輪廓——只穿了內衣的她宛如一座出塵脫俗的石膏雕像,被熒光勾勒出胴體纖細精巧的线條,嬌俏的面龐上還殘留著少許困倦,卻又洋溢著惡作劇般的狡黠。
“我要去,但至少穿件衣服……誒,等等我啊……”
慕影不假思索地點點頭,從床上手忙腳亂地爬起來,只來得及抓起制服的上衣外套,姐姐就已經閃身溜出了房間。
研究所的安保系統實行的是智能全自動運行,寬敞的通道里此刻空無一人,但沿著走廊兩側交叉排列的感應器閃爍著猩紅色的微光,構成了不存在任何死角的監視網絡。
任何暴露在監視器下的異動都會被中樞計算機捕獲,並且啟動相應的反制措施。
“姐姐,我們要怎麼……唔……”
走在前方的女孩輕輕搖了下手指,慕影就乖巧地閉上了嘴巴,任憑對方牽著自己的手腕在寂靜的走廊上快步疾行。
環繞在她們周圍的景象如失真般搖曳,仿佛映在水面的倒影被微風吹動,那是利用靈能扭曲光线後形成的隱匿屏障,幾乎完美與周遭的環境融為一體,雖然近距離觀察下還是有些不自然,但用來騙過攝像頭的圖像識別系統已經足夠了。
同為靈能者,慕影自然知道維持這種令人嘆為觀止的靈能技巧會對使用者造成不小的負擔——姐姐原本灰色的瞳孔此刻已經完全染成了銀色,外緣的眼白則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血絲。
好在這一段路並不算長,兩人離開宿舍區後穿過體能訓練室和餐廳,繞開恐怖的醫務室後,終於來到了一扇緊閉的合金閘門前。
閘門並沒有上鎖,單純以自身恐怖的重量發揮阻礙通行的作用,畢竟門後的區域並非什麼中樞要地。
確認過這里並沒有安裝監視器後,少女解除了曲光屏障,用靈能輕松抬起了厚重的閘門。
閘門後面不再是設施里那般保持著始終如一的蒼白——無數棵嫩綠柔弱的芝櫻草編織成一張細密的草毯覆蓋在地面上,從纖弱的莖部分蘖的細小針葉共同綻放出生機盎然的碧綠,成為了這里的主色調。
現在正值春末夏初時節,芝櫻的頂端紛紛開出一朵朵五瓣聚傘狀的小花,或天藍或紫紅。
如果是在白天,絢爛的花海在初夏陽光的照耀下散發出淡淡的芬芳,僅是置身其中就會感到身心都被治愈。
兩個女孩子貓著腰鑽進閘門,在深夜闖入溫室對兩人來說都是從未有過的體驗,玻璃穹頂上方不再是白日里蔚藍的天空,取而代之的是幽暗深邃的夜幕,數不清的繁星遙遙點綴其中。
“哇……”
“好漂亮的星星。”
違規亂跑的緊張感隨著閘門重新合攏而消散,她們立刻就被溫室上空的漫天繁星所吸引。
她們手拉手在草地上坐下,著迷地仰望著璀璨星空,發出了很符合她們年齡的朴素的感嘆聲。
“心情好些了嗎?總是看你愁眉苦臉的,我都快忘記你笑起來是什麼樣子了。”
慕影還沒從星空那震撼心靈的美感中回過神來,兩頰上忽然傳來被人捏住的微痛,然後嘴角便被強行拉扯出一個淺笑的弧度。
“有、點、痛、啊、姐、姐……我只是不想成為姐姐的拖累,想要一直和姐姐在一起……”
她掙脫開姐姐的魔掌,揉著臉頰可憐兮兮地說道。
“小影從來都不是拖累,是我的妹妹,是相互照顧的家人哦。”
仿佛身披星光的少女頓住步伐,轉身凝視著慕影的眼睛,認認真真地說道。
亮晶晶的灰眸反映著點點微光,猶如天空中閃爍的星辰——那雙瞳仁深處封存的光芒,曾經無數次、今天也一如既往地喚起了慕影心中的艷羨之情。
“但我,我總是什麼都做不好……還給姐姐添麻煩……”
看到少女泫然欲泣的表情,姐姐不以為意地笑著,把手放在慕影頭頂上胡亂地揉了一通。
明明她也只是14歲的孩子,在這座設施以外的世界是隨意撒嬌任性也不會被責怪的年紀,但卻偏偏要逞強地擺出一副沉穩可靠的大姐姐形象。
“我呐,出生後就沒見過爸爸,現在連媽媽的長相也記不太清了。和小影共同度過的四年,就是我生命中最寶貴的回憶。就像小影依賴我一樣,我也不能接受沒有小影的未來。所以,能和我做一個約定嗎?咱們都要好好活下去,將來一起離開這個地方。”
“離開,這個地方……”
少女喃喃地重復著,下意識地摸向大腿上的注射泵。
只要堅持到摘掉這個金屬匣子,就能和姐姐一起逃出白色的噩夢。
能夠自由地仰望星空和太陽,可以感受風的觸摸,甚至還有機會看到傳說中的大海
——姐姐也在期待著,和我一起,實現這些夢想。
眼眶又一次不爭氣地發熱,但慕影強忍住了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在這種時候可不能哭出來啊,至少要笑著回應姐姐才行。
“嗯……約好了,一起從這里出去……”
對於這個愛哭鬼妹妹毫無辦法,姐姐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抬手替慕影擦掉眼角晶瑩的淚珠,然後伸向慕影的鬢角。
啪嗒。
少女驚訝得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向腮邊垂落的一綹發絲,那枚姐姐連洗澡時都從不離身的發卡正明晃晃點綴在上面。
“姐姐……”
這個發卡是姐姐保有的唯一一件關於她母親的紀念——即使已經無法回憶起母親的容貌,連呼喚自己名字的聲音也已忘記,但只要這枚發卡還在,就是她曾經被母親深愛著的證據。
正因為知曉這枚發卡對於姐姐的重要性,慕影才無法心安理得地收下如此珍貴的禮物,但獲得姐姐寶貴之物的喜悅阻止了她立刻把發卡交還回去的決心。
似乎是聽到了她的心聲,姐姐莞爾一笑,疼愛地捏了捏她的臉頰,故作輕松地說道:
“沒關系的。以後我不在的時間里,就讓這個發卡代替我陪在你身邊吧。等到咱們兩個都離開這里的那天,你再把發卡還給我就行了~”
“嗯。”
慕影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多日以來盤桓在眼底的陰霾終於消散,露出輕快的笑容。
除了想要活下去的願望,現在支撐她堅持下去的動力又多了一個——不僅僅是為了未來約定的再會,也是為了將兩人友誼的信物送回到它的主人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