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廠長,早!”陳秋實第二天准時把車開到柳思慧家的樓下,也正式開始他的助理工作。
“你也早。”
柳思慧今天穿的是黑底,白色細條紋的西服套裝,雖然難以欣賞到那一雙筆直的美腿,但是柔軟的西褲卻能完美展貼合在渾圓翹挺的臀型上,也是別有一番滋味。
陳秋實並未見到周如雲,按說母女二人同在一個單位,跟車一塊走也違規不到哪去吧?
這個年代也沒人會管這種公車私用的事情,但還是忍不住問了一聲“如雲不跟您一塊走嗎?”
“她呀,還跟我拗氣呢!我們先走,讓她自己去吧。”
陳秋實這時心里也明白,母女倆人的隔閡其實是早就種下的,也難怪日後的關系會那麼緊張,甚至到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
雖然沒能見到周若雲,但陳秋實倒並不覺得失望,因為她是財務科的會計,以後有的是機會打交道。
回到工廠,第一項工作就是廠內的管理層會議。
他這個廠長助理級別看著挺高,也非秘書、生活助理之流可以比擬。
但他是徹頭徹尾的新人,又是從比較清閒的宣傳科借調而來,自然不會有人放在心上。
於是他就低調的挨著角落坐下權且做個會議記錄的角色。
“給你們下達的檔都看了吧,從本月開始我們江南第一毛紡廠就和市財政完全脫鈎,以後自負盈虧。咱們就議一議該如何拿出這個改革的方案來,好及時遞交給發改委進行審批。”
柳思慧坐在主位上直接講道,女強人的氣場盡顯,絲毫不拖泥帶水。
“柳廠長,咱們今天的會議主題不是應該盡快敲定空缺的副廠長人選嗎?這個國企改革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定下來的。但管理崗位可不能空著,多影響工作效率啊!”
此刻說話的中年男人叫做王大年,是毛紡廠黨委書記。
在政府機關,書記是一把手,但在企事業單位中可就淪為了尷尬的老二,畢竟這種人除了動嘴皮子之外,對生產一事了解得並不多。
陳秋實雖然來的時間不長,卻也對他有所耳聞,此人梳著大背油頭,起碼抹了二斤摩絲。
本人還很好色,毛紡廠不少小姑娘,老娘們都被他騷擾過,但背後關系也不弱,通著市委呢。
“王書記,工廠的生死就在這一线之間。現在已經有兩位副廠長了,各自分擔一些工作也足夠,沒必要再繼續增加了。”
柳思慧冷著臉直接回絕道。
“柳廠長,話可不能這麼說啊”王大年拿著鋼筆在桌上敲道,“咱們提拔副廠長是為了什麼?一來可以幫助管理層分憂解難,多一個人多份力量!二來也能給更多辛苦工作的同志一些精神鼓勵,就像咱們毛紡車間主任小吳,那也是工作了十多年,技術上是把能手,管理上也從不含糊,難道不該提拔嗎?你們說呢。”
會議桌上倒是有幾人點頭同意,但也有人嗤之以鼻,而柳思慧則是一臉不悅,不過沒有接他的話而是直接向財務科長道“邱科長,麻煩你把第一季度的財務情況匯報一下。”
“好的。”邱慶成點點頭,隨手便攤開了手頭的一份文件。
“慢著……”王大年打斷了他的動作,堅持道“柳廠長,這個議題是咱們上次開會就定下來的,就得按照既定流程來走。我知道您的能力出眾,毛主席都說婦女能頂半邊天,但也得注意勞逸結合不是,況且您家里還有兩個姑娘要照顧。”
王大年說這話的時候那束小眼神不停在柳思慧的身上打轉,極其猥瑣。
看似說話客氣,實則就是鐵了心的要讓她下不來台。
“增加一名副廠長也能為您分分憂,又不是違規操作,這是制度的要求!一個完整的管理團隊才能發揮更大的作用,您說呢?所以我提議現場直接表決,如果同意提拔吳主任的請舉手!”
老淫棍這番態度何止是鐵了心的找麻煩,已經直接搶過主動權,越過廠長下了命令。
話音剛落,會議桌上就有接近一半人舉起了手,但沒幾個敢直面應對柳思慧犀利的眼神。
“我……我棄權!”
呈半舉手狀態的是宣傳科大老劉,宣傳科算是雙重管轄,既負責黨建宣傳也要接受廠長的領導,而且他也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兩邊誰都不得罪。
王大年瞪了他一眼之後,面對柳思慧露出得意的笑容道“現在是6票贊成,6票反對。根據咱們副廠長的民主選任制度,過半數就能通過決議,柳廠長您還有什麼問題?”
“王書記,你數錯了吧?”
柳思慧這時不僅沒有氣惱,反而露出了一絲笑意“咱們這里有14個人,你怎麼只統計了13張票?還有一人沒舉手呢。小陳,你是贊成還是反對啊。”
陳秋實心里咯噔一下,大爺的,本來還想低調的藏著,這剛來第一天就被當槍使。
但無論如何他也不可能去支持王大年,就衝那人品也知道他滿肚子都是壞水。
於是回道“我堅決反對!”
“這誰啊?”王大年見現場出了變數,立刻鐵青著臉陰陽怪氣地說道“現在什麼阿貓阿狗都能上會議桌了麼?”
“王書記,你都能在這,為什麼廠長助理就不能在這。論行政級別,那也是和副廠長同等待遇!”
柳思慧毫不含糊地回擊道,這官場也不是白混的,都撕破臉皮了還有什麼好遮掩的。
“什麼助理,我怎麼不知道?”王大年氣急敗壞道,“不會是某人養的小白臉吧!”
“王大年,你放肆!”柳思慧怒道,“身為黨組委書記,就要時刻注意自己的言行。”
“呵呵,說到痛處了嗎?”
王大年也是破罐子破摔,直接把筆記本合上就起身道“這會沒法開了,一個面首都能投票了,看來我得找輕工局的領導好好談談了。”
說罷一擺手,大步流星故作瀟灑地走出了會議室。
“散會!!”柳思慧面色鐵青的一拍桌子,也走了。
眾人面面相覷,這下熱鬧就大咯,不少人將意味深長的目光投向剛升任助理的陳秋實。
廠長是女強人不錯,可還不到40,要風情有風情,要身段有身段,又是豐腴的熟婦,就算在全市的企事業單位內也是有名的一朵嬌艷的牡丹花。
要不是她家男人是市政府辦公室主任,恐怕這打主意的男人得排到長江邊了。
王大年居然敢在這麼重要的場合說這種花邊,要麼是有了十足把握能把柳思慧拉下馬,要麼就是掌握了十足的證據。
而這個昨天才剛下了調令,新來的小哥看起來倒是斯斯文文,白白淨淨的,沒想到背後還能和這強勢的女廠長有一腿,只是不知道少年老妻是什麼感覺,不過光想像起來還是挺帶勁的。
陳秋實心里那個郁悶,要是老子做了這事,你TMD隨便說我都無所謂。
關鍵是根本沒影的,就直接被扣了屎盆子,顯然是有備而來,不僅被自己人當槍使,也被對手拿來做攻訐的對象,真是欲哭無淚的。
本著低調的原則,陳秋實夾著記錄本低著頭回去,柳思慧正坐在辦公桌後正氣得大喘氣呢,見他回來就立刻開始發泄道“這個王八蛋,平時在廠里亂搞男女關系就算了,我是給他留面子沒點破。今天就為了把他小舅子提拔到副廠長不顧那麼多工人的死活,連這種造謠的話都能說得出口。”
“您消消氣。”
陳秋實適時地倒上一杯茶端到她面前,道“我覺得此事不簡單,雖然我來的時間短。但也聽說過王大年這人就是個笑面虎,今天在會議上敢直接叫板,而且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造謠生事,背後必然有所倚仗。”
“你的意思是?”
“可能恐怖的還在後面,他既然有了撕破臉的打算,就不可能只有這一招。”陳秋實冷靜地分析道。
“我還就不信他能怎麼著我了!”柳思慧眉毛一挑,厭惡地道。
“那個,柳廠長。我聽說他的關系在市委,您不妨打聽一下,是不是上頭有了什麼變動?”
柳思慧皺著眉頭略一沉思,立刻拿起了辦公桌的電話,等了許久才接通“喂,老周。最近市委有什麼動作沒有?……什麼?怎麼會這樣!……哦……我知道了……你天天不著家,我怎麼會知道這些事!現在跟我說這些有用嗎……”
“小陳,你料想得沒錯,我也知道他的倚仗是什麼了。”
柳思慧放下電話之後,那種女強人自信傲然的神色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落寞與憂慮“市長這兩天被秘密雙規,政府班長牽連甚廣,人人自危,就連老周也不穩。所以這次代市長可能直接由市委組織部長接任,他和王大年是沒出五服的堂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