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公子氣宇軒昂,果然一表人才啊。”
金絲眼鏡男覺察到有人進來,立刻放下手中的報紙,站起身熱情地伸出了手“自我介紹下,鄙人上海新寰宇集團總經理吳嵐修。”
陳秋實卻不那麼熱情,撘上手微微一搖便抽離出來,眉毛一挑道“公子這個稱呼我陳某人是受不起的,周禮有曰諸侯之子方能稱公子。”
“既然如此,那我稱您一聲陳少可好?”
剛見面就被挑了骨頭,明顯是要從氣勢上占據先機,吳嵐修畢竟老江湖,依舊保持著不變的微笑道:“不敢,現在可不是舊社會。不管是公子還是少爺,都不是我這種無產階級可以使用的。”
陳秋實依然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態度。
這番話表面上聽起來就是不接受你的恭維,和你保持距離。
實際上又透露了不少信息,雖然是改革開放的新時代,但在官二代的圈里,公子、少爺這種舊社會的稱呼早就重新拾了起來,他這麼說就是要和其他人區分開來。
而且一句無產階級又說明他的身份,那是體制內有職務的,所以有所忌諱。
吳嵐修自然聽得懂這話里的機鋒,也不著急,親自斟了一杯剛炮制好的熱茶放在他的面前,做了個請的手勢。
陳秋實端起茶盞閉著眼睛嗅了一口散發出來的特有果香,抿了一口之後不禁嘆道“嗯……古法炒制的雲泉茶,從采摘、炒制絕對不超過7天時間,敢問先生可是出自明月灣吳氏一脈?”
“啊?”
吳嵐修好不容易耗費三十多年打磨出來的養氣功夫立刻破了功,一個初次見面就能准確說出你祖宗十八代出處的,可著實有點邪性,讓他一下楞了起來“您……您怎麼知道的?”
“世人只知道碧螺春,卻不知樹山的雲泉茶要更加稀少和珍貴,自古都是貢品之中的極品。得月樓算老幾?能有這樣的好東西。除了特供的之外,好像也就傳承千年的吳家尚有一些自留的茶園吧?”
陳秋實揚著嘴角露著高深莫測的表情,看著吳嵐修驚愕的樣子簡直是爽得不要不要的。
吳家確實是大族,但那是古代。
文官、武將,書畫大家等等比比皆是。
本地其他陸、顧、朱三家論家族史也只能望其項背,不過這也只是傳說,現在能保留的也就一些傲骨罷了。
他從小就喜歡翻弄文史類的書籍,對本地輝煌的過去說不上了如指掌,但多少還是比較通曉的。
至於那茶?
即便是上一輩子也沒機會品到,但就在剛才的紫竹苑7號卻是享受到了,多嘴問了馮詩晴一句方才知道這其中的來歷。
現學現賣,這可不就巧了?
兩個人的交鋒到現在而言,吳嵐修卻是已經敗了,而且是輸得一塌糊塗。
陳秋實見火候也差不多了,直言道“吳先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麼問題就別兜圈子了,直說便是。”
“好,陳先生不僅年少有為,而且快人快語。”
吳嵐修恭維著又道,“這次冒昧造訪,一來是想結識下咱們吳中的青年才俊,果然沒有令我失望。二來呢是特地向您賠罪的。”
“哦?不知道吳先生何罪之有。”陳秋實揣著明白裝糊塗道。
“咳,我也就不瞞著掖著了。我們集團投資了一部電影,這不正在貴地取景拍攝嘛,沒想到產生了些誤會,一點薄禮還望海涵。”
吳嵐修說著從身旁的公文包中抽出一張存折放到桌上推了過來。
好大手筆,現金50萬,還是早上剛存進去的,還熱乎著呢。
就連在一旁陪坐的曹亮瞥到那一長串的0都倒抽了一口涼氣,這可是筆钜款啊。
“有些事情不是誤會兩個字就能揭過去的。”陳秋實搖了搖頭,不置可否道。
“鞏俐小姐非常仰慕您,這是南國酒店的房卡,特地約您晚上聊聊人生,談談理想。紅袖添香,共度良宵豈不美哉?”
吳嵐修見一計行不通,便又使出一計。
“吳先生不實在啊。”
陳秋實依舊是搖頭,不過旋即又點了點頭笑道“俗話說得好,最難消受美人恩,我的理想不是每個人都能懂的。房卡你就收回去吧,這錢雖然不少,但還不入我眼。”
給錢不要,給女人不要?
這節奏不太對啊,吳嵐修立刻皺起了眉頭。
有道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真撕破了臉皮對誰都不是好事,真以為一個地頭蛇就沒人敢動麼?
但下一刻的話就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既然吳先生來了,這面子我說什麼也都得給的。”陳秋實轉頭對曹亮道“給他們一個教訓,下午就把人放了吧。”
“好的。”曹亮冷眼旁觀,心里也大為疑惑,這就完事了?跟撓癢癢有什麼區別?
“這……這怎麼好意思。這份禮物還望收下。”吳嵐修也懵逼了,唱得哪出這是啊?頓時有些語無倫次,又把存折塞了回來。
“錢,在我眼里都是糞土。”陳秋實笑意更濃,“改日我會到上海親自登門拜訪的,到時候希望不是吳先生一個人。”
“哦?”吳嵐修稍微一愣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含義,當即點頭應下來。“哦!哦!沒問題,沒問題,隨時歡迎大駕。”
“既然如此,那就上海再見,我還有事情要忙。”
陳秋實說著便起身告辭,走到門口又扭頭回來,掏出一個筆記本唰唰寫上一個地址,然後遞過去道“讓鞏俐去一趟學校,被推落水的女孩是她的影迷,該怎麼辦不用我交代了吧?”
“不用,不用。保證辦得妥妥當當的。”吳嵐修拍著胸脯打包票道。
這回他是真的走了,剛鑽進車里,曹亮就忍不住地問道“就這麼放過他們了?”
陳秋實瞄了一眼他臉上的神情,然後道“你是想知道為什麼我既不收那50萬钜款,也沒有選擇和大明星睡覺吧?”
“呵呵……逃不過您的法眼啊。”曹亮隨之恭維道。
“你知道什麼人會投資拍電影?”陳秋實反問道。
“我一個粗人,哪里會知道這里的門道。”曹亮搖搖頭道。
“電影在國外那是門生意,在咱們國家,那是賠錢貨。”
陳秋實分析道“尤其是商業電影,極其缺乏基礎。那個姓吳的他傻麼?當然不,電影從制作到產出都是不透明的,這就給黑錢提供了最佳的溫床。這樣的話既得了名,又得了利。”
“跟這件事有什麼關系呢?”
“姓吳的就是個中間人,表面上的白手套。為什麼背後的正主不露面?要麼來頭太大,屈尊就是折了面子。要麼見不得光,大事化小冷處理就是最好的解決方案。”
“要是有大背景,為什麼不直接通過行政渠道呢?”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規矩,手伸得太長是會被剁掉的。我要是硬著不接,那就會迎來報復,這叫先禮後兵,不會落人口實。這背後也可能是一個人,也可能是一群人。能一出手就50萬的,絕對不是普通人。今天我要是收了,那就兩清,以後井水不犯河水。我沒收,那就是莫大的人情,而且得還給我不止50萬的人情。”
“高,實在是高!!先生深謀遠慮,我曹亮真心佩服。”
“馬屁少拍,我不吃這套。你只要記住了,跟著我的話絕對不會虧著你。別說50萬,就算500萬,5000萬那都是小菜,但前提條件是你要用心辦事。”
陳秋實趁機下個眼藥,敲打一下。
“從今往後,您讓我往東,我就絕不往西。”
“往西我也不怕,反正撞牆的是你。”
陳秋實滿意的點點頭,釋放著強大的自信,“明天我要去一趟南方,給你一周時間,用一切資源調查清楚這個新寰宇集團。等我回來吃你的高升酒。”
要想馬兒跑,就得給草吃,現在他還沒找到機會去跟王瑞山提這個要求,但不妨礙他畫個大餅子出去。
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著實有點多,陳秋實必須要靜下心來好好思考一番,現實已經不允許再像往常那麼無所謂,既然來了,就要迎接未知的挑戰,方才不虛此行。